42、你爱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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瓴，是在一阵嘈杂的鸟叫声中醒过来的。不过至于是哪种鸟嘛，就不得而知了。头很沉，稍微动一动就痛，瓴知道，一定是昨晚又喝醉了，等会儿让小晗准备解酒茶就行了。天还没完全亮，毕竟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从黄昏就开始喝酒，一定很早就醉了。瓴对于自己的酒量还是很清楚的，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支着床，刚穿上鞋想要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旁矮几上的茶盏。和平时用的不太一样，碟子显得厚重，包裹着至少一半的茶杯，是保温用的。没有压字条，瓴知道，这绝不是小晗准备的，他没有那么细心，也不像是娘准备的，这不是家里的茶盏……难道是“她”？
瓴一直以为那是个梦，只不过是因为他喝醉了才出现的幻觉——昨夜的樱花雨之下，那个翩翩起舞的仙子。瓴记得，他好像摔倒了，可之后的事，却什么也不记得了。越想越头疼，可又要怎么解释矮几上的茶盏呢？难道真的有人，在他的小院子里随风起舞吗？莫不会是“她”把自己送回房间，还准备了茶水吧？瓴有着一连串的疑问，却找不到丝毫的头绪，也不知该问谁。解酒茶的效果很好，很快头就不痛了。小晗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瓴正在假寐。
推门而入，小晗就嗅到了浓重的酒味，又是玉露。少爷原本是不喜欢这种酒的，嫌它不够刺激，后劲又足。可从宫里回来以后，少爷就变了，变得只喝玉露，明明不喜欢的。“少爷，您又喝酒了？”小晗放下手里的铜盆和丝巾，转身去开窗。
“你家少爷喝没喝酒，还轮不到你来说。”瓴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责怪小晗。
“那少爷，您先洗着，我去给您准备解酒茶去。”说着就要退出房间。
“不用，我已经喝过了。”瓴站在床边，看了眼矮几上的茶盏，示意小晗将它收走。
“喝过了？”小晗仔细端详了一下瓴手边的茶盏，“这不是宅子里的东西呀？”不解的看了看瓴。
“这我知道，别看了，小心摔坏了。”
“少爷，那这是谁家的呀？”难不成还是几位小姐家的？小晗还以为是某位小姐落下的，又将茶盏翻了过来，“少爷，这是……泰窑？”碟子底下烧着的篆字正是“泰窑”。
“泰窑……”瓴一把抢了过来，的的确确是“泰窑”没错，玄青色的小篆，双层边框，每个字之间都用圆点隔开，是货真价实的泰窑。
“少爷，泰窑又怎么了？宅子里用的慈窑也不比这差呀。”
“……”瓴似乎明白了什么，泰窑在北边，是北宫家的私窑，和东宫家专用的慈窑一样是仅次于宫里官窑的。看样子，昨晚真的有人在他醉意朦胧下跳舞，而且还将他送回了房间，甚至准备了解酒茶……是她！她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呀……
那之后，尽管曳舞还是经常出入东宫宅邸，瓴都没有再见到她。而那个保温的茶盏也就那样始终放在厨房的碗阁里。
接到传唤的那天，瓴又宿醉了，还做了个“美梦”。梦里，玉露不在苦涩，皎洁的满月之下，桃花盛开，有个白衣女子在跳舞，随着那支不知名的曲子。他走近，她也没有停下舞步，虽看不真切，却分明是她。眉眼间目光流转，举手投足，像极了她……梦还没做完，小晗就闯了进来。“少爷，您赶紧起来。”边说边伸手拉他。
“走开！”瓴很生气，明明就要看清美人的脸了，却被他给搅和了。
“哎呀，少爷，您还是快起来吧，宫里来人了。”小晗强行把瓴拖了起来，整理着他的亵衣。
“宫里来人了？来谁了？”若是宫里的人，多半是来找他爹的。
“是霭云姐姐。”
“哪个霭云啊？”这个小晗，什么时候和宫里的宫女混的那么熟络的，都叫姐姐了。
“霭云姐姐是璟殿下宫里的女官……”小晗一边服侍瓴穿衣服，一边继续解释。
“璟殿下的女官不是叫梓琛吗？”
“原来的梓琛姐姐回乡了，现在的代理女官是霭云姐姐。”穿戴停当，小晗递上了丝巾。
“那，是璟殿下找我……”璟殿下找自己？瓴能想到的就是上次的画架了，这回又是什么。不过转念一想，“画架”……要还是因为画架的事找他倒也好，说不定能见见她。
站在瀚逍宫的宫门前，瓴的心情是复杂的。有些紧张，有些不安，还有些期待。霭云领他进去的时候，恰好和绯焱擦肩而过。“瓴哥哥怎么会来？”从见到瓴的那会儿，绯焱就开始盘算了。
“不知璟殿下今日召见微臣所谓何事？”小晗被带去侍卫房休息，瓴独自一人在南书房谒见独孤璟。
“诶，你别拘谨了。”这是璟不喜欢朝堂的原因之一，那就是太过严肃，“本宫私底下召见你，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命人赐座看茶，随后就屏退了左右，自己也坐到了瓴的身边。
“殿下……”
“听说，前些天你父亲给你准备了相亲会？”璟并没有从一开始就直奔主题，问了些无关的话。
“让殿下见笑了，”瓴很不好意思的抬手作揖，拭去了额上的冷汗，“是微臣父亲的安排，微臣事先也不知情……”
“别在意嘛，本宫还不是一样。”璟的话语，不禁让瓴回想起二月初的那一天，心里又紧张了一点。璟端起茶盏，小啜一口。
“微臣哪能跟殿下比。”瓴也喝了一小口，茶里似乎加了糖，味道很特别，却也说不上好喝。瓴很清楚璟殿下的心意，自知比不上人家。良久，双方都没有再开口。若不是璟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瓴都找不到可以插话的间隙。“殿下找微臣来，该不会是来品茗的吧？”
“果然是聪明人啊。”璟看了看瓴，他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东宫知道，本宫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瓴听了一愣，怎么反过来问他了，“莫非是画架的事？”
“本宫果然没看错人啊。”璟浅浅一笑。
“难道……画架坏了？”瓴以为他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是啊，他怎么能擅自接下宫里的活呢……
“你紧张什么，难道东宫你对自己家的工匠还信不过吗？”
“……微臣……微臣只是……”瓴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失态，低下了头。
“画架做的很好，也没坏，只是，”璟停顿了一下，重新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只是颜料大概快用完了。”缓缓说出自己的估计。
“颜料啊。”瓴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知是哪几种颜色呀？”瓴以为，只要璟告诉他是什么颜色就行了。
“这个嘛，本宫也不知道。”虽然曾经在空屿看过霙的设计稿，但他也说不出霙惯用的颜色。“午膳以后，你随本宫去确认一下吧。”瓴的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却推托不得。
午膳的菜点比往日要丰盛一些，对璟来说只是平常，瓴却吃的不是滋味。霭云收拾了碗碟，将其交给其他的宫女，便带着璟殿下和东宫瓴往神殿的方向走去，还刻意避开了绯焱的洛然阁。瓴也是难得入宫，自然不知这是绕路了。
“哟，王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都没有现身南书房的璊。“王兄这是要去哪儿啊？”璊走近，笑嘻嘻的看着兄长。“诶，这位是？”
“微臣东宫瓴，见过璊殿下。”来人既称璟殿下为“王兄”，想必是二王子了。
“东宫家的……”璊的注意力还是在他那位哥哥身上，悄声问道：“哥，你打算带着东宫家的人去哪儿啊？”问完又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的瓴。“这条路，也没别的地方了吧。”璊见到璟的地方是通往神殿的必经之路。他到不是要去神殿，只是想要泡泡温泉，路过而已。
“知道你还问。”璟不想理会他，璊却纠缠不休。
“王兄，我们哥儿俩都好久没……啊，是不是该增进一下感情啊？”说着拍了拍瓴的肩膀，示意他独自前去，一手搭上璟的肩膀，就要拖着他去澄责池。
“璊，别闹了。”璟想要拿下璊搭在肩上的手。
“哥，澄责池不就在神殿旁边吗，我们去瞧瞧啊。”璊一时好奇心起，想看看哥哥的心上人和别的男人独处会发生什么。
“……东宫，”璟回头看了看呆在原地的瓴，“你一个人去吧，本宫要和兄弟……增进一下感情……”要是不看着着璊，按他的性子一定会跑去偷看，无奈之下只好让瓴一个人去了。
“这才对嘛，哥。”璊说完就拖着璟走向澄责池。
澄责池和寅姬御用的润玉池之间其实只隔了一丛蔷薇花而已。璟当然不会任由璊跑去偷看，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一起泡泡温泉，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另一边，神殿里的霙见到由神侍领进来的瓴，并不显得惊讶。命人准备了茶点，在内殿接见了瓴。瓴很意外，也很紧张。内殿就是寝宫呀，怎么能随便让他进去呢？更何况，她是……是自己喜欢的人呢。“你是东宫瓴吧。”霙看到他的时候就认出来了，祭天前的凌晨，那个在她面前紧张的介绍自己的人，而且还是璟说的做画架的人。
“正是臣下。”瓴没有想过她还记得自己。
“是不是璟让你来的？”霙没有丝毫的做作，问。
“是。”瓴恭敬的一揖，随即坐下。
“璟让你来看看本宫这里缺什么颜料是吧？”霙并没有坐下，而是绕到了床榻后，掀开了罩在画架上的绸布，打开了小琉璃碟，清点着。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方便的话，可否让臣下看看颜料。”
“也好，这些原本就都是你准备的吧。”霙没有离开画架，言语之间却默许了瓴走近。
“殿下似乎，比较偏爱艳丽的色彩啊。”瓴一一打开盖子。
“也不一定吧。”霙走向一边的书案，整理着画稿。
“恕臣下直言……”开口的瞬间，瓴还是犹豫了，“您和璟殿下之间……”他很想知道，所以还是问了，“你们，到底是哪种关系？”问完之后，瓴紧张的站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生怕下一秒霙就会把他轰出去。
“你想知道？”霙坐到了床边。
“你愿意告诉我？”瓴背对着画架，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一个字都不会！”其实不用瓴去添油加醋，看过那段影像的人就已经议论纷纷了，说不说出去，其实也没差。
“很久，没这么聊天了，说出来，会舒服一点吧。”霙很清楚，瓴不是那种人，要不然他早就跟别人说王子殿下要求自己为寅姬做画架当做礼物了。“坐下吧，说来话长。”眼神指了指书案前的椅子。瓴很明白，自己搬了过来，坐在霙的跟前，听一个完整的故事。“我见到璟的时候，是九月初的某个夜里。”霙调整了自称，用一种最舒服的口吻缓缓道来，“他从天而降，刚好掉在了我家的露台。我还以为他是被仇家报复，从飞机上叫人扔下来的。哦，飞机是我们那里的一种交通工具，在天上飞的。”说着还不忘解释一下。“璟那天的打扮很奇怪，长袍，还束发，就像演员演戏那样。他说他没地方可去，所以我就收留了他。”霙没有看着瓴，只是独自在叙述着一件看似平淡的事，“为了让璟适应我们那里的生活，我安排他上学，甚至还要他和我一起外出购物。那天，你们看到的影像就是我约他出去逛街时发生的。璟告诉我说，他要找一个女孩，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的未婚妻之类的，可是有一晚，他把整件事都说通了。说他要找的是一个失踪了20年的女巫，我以为那是醉话，因为那晚他喝了不少酒。可是我也害怕，我是个小说家，写了一些带有玄幻色彩的故事，勉强可以算作一个系列，可璟，却把那些荒诞的故事都联系到了一起。那些困扰了我很久的梦境，被他说成是记忆的碎片。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梦里叫我，说是想要揭开谜底就在十二月初五前带着璟来这里，方法是从我们那里最高的悬崖跳下去，而且一定要在初五的太阳升起来之前。”
“跳崖……”瓴听得一愣一愣，“用这么骇人的方法？”
“曾经有人从那里跳崖殉情，不过最终没有成功，只是掉到了海里，所以我才想试一试。我带着璟往下跳，只听到浪涛的声音。醒来以后就已经在西贤了。我们遇到了西宫勍，在西宫家的别院休息了几天，然后就起程往王宫赶。回到王宫的时候就发生了逼宫，再接下去的，你应该都知道了。”霙的叙述未免轻描淡写。
“在你们那里……那里叫什么来着……”
“空屿，是一座离岛。”
“啊，在空屿的时候，璟殿下，是住在你家？”瓴忍不住追问。
“对啊。”
“可是你的父母不会觉得奇怪吗？一个人，从天而降！”
“我是一个人住的呀，我爸妈见到璟的那天，我因为发烧睡着了，他们看到的就是璟怎么照顾我。”
“可是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瓴脑中的画面不免有些恐怖。
“璟刚来那会儿，真是什么也不会，连洗头都要我帮他……”霙没有理会瓴诧异的问句，脑海中闪过和璟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我以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总想着要他学会自立。每个月会给他准备生活费，有时候会要求他帮我买东西，他的房间要自己整理，甚至到了后来，他还会帮我收拾碗筷，我忙的时候还会帮我买吃的……”
瓴觉得自己有些听不下去了，璟殿下早已经渗透到了霙的日常生活里，虽然每件事听起来都那么普通，却又都那么遥不可及。而霙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叙述她和璟殿下的故事，很显然的，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外人，不过也可以确定，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朋友，仅此而已。霙可能没有注意到，坐在背光处的瓴，在听故事的时候始终看着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讲故事的同时，面部是怎样一种表情。可是这一切，瓴都看在眼里，霙的语气，没有一丝害怕，即便是讲到要跳崖才能回到这里时候也没有；说起璟殿下的事，她会笑，虽然只是浅浅的，淡淡的，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眼神始终都是温柔的，充满了关切，想必那3个月的生活是非常愉快的。接下去的，霙还细细碎碎说了不少，不过瓴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已经很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离开神殿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一刻，霙并没有要求瓴把所有已经用完和快用完的颜料都重新准备，只是选了一部分。而另一边，被璟拦下的璊也片片段段的知晓了这整件事的原委，心里开始打算起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你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