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舞姿摇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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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悬厅凉，回屋吧。”小晗赶到别院的时候，已经快要黄昏了，瓴却还在悬厅里呆呆的坐着。“少爷，来，我们回屋吧。”小晗扶着瓴起来，往回廊走去。
即便是一天没吃东西，面对着一桌的精致佳肴，瓴还是提不起兴致。“少爷，您不吃可怎么行啊？”小晗很急，随便夹了点菜送到瓴的碟子里，“少爷，这可是刚采的鲜笋，嫩着呢，您尝尝？”鲜嫩竹笋配以爽脆竹荪，这可是瓴以往最喜欢的菜肴之一。
“我没胃口。”瓴，连手都懒得动，毫无表情的看着。
“……这，少爷，那来点别的？”小晗示意一边的下人上菜，“少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来点甜食，似乎会好一些。”
“这是什么？”瓴看了看摆在面前的糕点，可能是白色，也可能是粉色，上面有些白色的碎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是夫人特别交代我要拿来给少爷您尝尝的，夫人说这叫‘樱吹雪’。”小晗说着，将筷子递给了瓴。
“樱吹雪……”瓴没有犹豫，接过了筷子，夹了一小块。“不是椰丝吗？”味道清淡，回味倒也甘甜，可这些碎屑怎么不是常用的椰丝？
“少爷，您的舌头可真灵……”
“想吃，就吃吧。”小晗那点心思，瓴自是清楚得很。
“少爷，那我可就……”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吃下了一块，“……唔，好吃！”
“樱吹雪……”瓴还在想，这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尝过了甜点，瓴倒是也有些胃口了，叫小晗给他夹了几个小菜，总算是吃了一些，这也让小晗松了口气。想想临行的时候，夫人可是千叮万嘱，一定不能让少爷饿着，收拾碗筷的时候，小晗长舒了一口气。
住在别院果然清净多了，瓴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这种感觉……很难形容，瓴在一时间也找不出恰当的词来。他几乎是看着太阳升起的，一缕淡淡的金色，还来不及消去夜晚的寒凉，就从缝隙间，透了进来。瓴很久没试过在这样的清晨惬意的醒来，明明没睡多久的，不过精神倒是不错。随意披了件衣服，回廊里能听到的鸟儿的鸣叫声，竟是这样的清脆，他不曾这样留意过清晨的情景。没过多久，下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回廊里的脚步声此消彼长。“少爷？”小晗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迷蒙中竟看到他家的少爷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都什么时辰了你才起？”瓴回头看了眼衣衫不整的小晗，“瞧瞧你，什么样……”
“……”小晗正纳闷呢，连忙穿好衣服，走近了些，伸手帮瓴整理了一下衣襟，还不忘顺着瓴的视线看了一眼，“天好蓝啊……”不禁感叹了起来。
“你就只看到天很蓝？”瓴一低头，对上小晗呆滞的脸。
“吓……，您别吓我呀，少爷。”
“你少爷我很可怕吗？”瓴不解，不就是低着头看了他一眼嘛，“好了，时候不早，去准备一下，少爷我要梳洗。”
“明白，小的这就去。”小晗恭敬的离开，可背后却在自言自语，“这还不到卯时二刻，怎么就起来了？少爷该不会……一夜都没睡吧？”去厨房拿热水的路上，小晗特意绕了个圈子去看了看瓴的房间，还好，从那凌乱的床来看，还是睡了的。
“少爷，热水我拿来了。”小晗对着院子里“赏天”的瓴叫了一声，随即端着水往瓴的房间里走去。“少爷，以后也都要这个时候……吗？”
“什么‘这个时候’？”瓴放下丝质的面巾，不解的问。
“哎呀，少爷，您看您这么早起，我都被您弄糊涂了，你要是以后也都这么早起，那我不是得天天这个时候来伺候您吗？”小晗急了。
“哈，看样子，本少爷还真是把你惯坏了啊，”瓴抓起面巾就往小晗端着的盆里一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小晗的脸。
“诶，少爷……”小晗很委屈，放下了水盆。
“好了好了，”瓴也只是跟他闹着玩儿而已，抬起大手擦了擦小晗的脸。
“少爷……”小晗自己也拉起衣袖擦来着，“那少爷，您今后是不是都这个时辰起啊？好让小的有个准备。”
“这几天大概都会比较早吧……”其实瓴自己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早起，这大概也只是偶然。
瓴在别院住了三天，就在东宫夫人来看他的时候，跟着母亲一起回府了。
“怎么在家就那么吵呢……”瓴只想窝在被窝里，可门外回廊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却吵得他心神不宁。卯时三刻已过，瓴却还不想起来。
“少爷，我进来了啊。”是小晗，一手端着水盆一手推门进来，“嗳，少爷，您还没起啊？”
“一大早的，你怎么来那么早啊？”瓴趴在床上，侧过头，看着小晗放下水盆开始准备他今天要穿的衣服。
“少爷，您今儿可起晚了啊，”说着回头看了看瓴，“好啦，少爷，您快请起来吧。”跑过来拉他。
“行了行了，本少爷这就起来……”话没说完，瓴一个翻身又钻了进去。
“少爷……您怎么又睡了……”小晗没有多想就掀开了被子。
“你想冷死你家少爷我啊！”瓴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还不快拿衣服过来。”
梳洗完毕，瓴就随着小晗去了前厅。他就知道今天早上一定特别热闹。昨晚回来的时候，瓴就看见了，东宫府的偏门外停了好几辆车，不用问也知道了，是他的那七个姐姐来了。难怪下意识里不想起来啊。“哟，弟弟来啦。”眼尖的六姐老远就看见他了。
“娘，早安，各位姐姐早。”瓴一进来就忙着问安，“爹，上朝去了？”
“可不是，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二姐的性子还是如此。
“二姐是说弟弟起得晚了吧。”
“行了行了，都入座吧。”还是大姐有号召力，姐妹八人都依次入席了。
“诶，娘，今天的早餐是什么呀？”七姐虽然只比瓴大了一岁，却是最爱撒娇的一个。
“等菜上来了不就知道了。”东宫夫人也是挺宠这个小女儿的。
“诶，怎么姐姐们都回来了，却不见姐夫们？”瓴喝了口茶，打趣的问。
“别说我们了，姐姐们到底是自己人，弟弟要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对外人讲的，自家亲姐姐总不碍的吧。”还是三姐聪明，一句话就把话题转到了瓴的头上。
“我有什么话呀……早饭来了，快快。”幸好下人们过来了，瓴忙招呼着她们用早点。
“诶，这是什么点心？”五姐的注意力被一叠糕点吸引了，“四姐你说呢？”转而问了问双胞胎的姐姐。
“我哪知道啊，不过就是普通的糕点罢了。”四姐对这淡粉色的菱形糕点一点儿也不屑。
“四姐，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瓴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呀，叫‘樱吹雪’。”说着，往自己的碟子里夹了一块，“不过，娘，这白白的碎屑到底是什么啊？”
“嗳，瓴，你怎么知道这叫‘樱吹雪’啊？”七姐总是直呼瓴的名字。
“因为我吃过啊。”不客气的一口就咬去了大半。
“弟弟吃过？娘怎么说是新的点心啊。”三姐也夹了一块，不过是送到了东宫夫人的碟子里。
“娘叫小晗拿来给我的啊。”瓴说的很平常，朝着小晗使了个眼色，要他帮自己盛碗粥。
“娘，你偏心，怎么不叫人送到我这儿来呢？”七姐又撒起娇来。
“这粥……怎么也是粉红色的？”瓴诧异的看着手中的白瓷碗，不是平日里的粥，今天有些奇怪啊。
“这是玫瑰桃花粥嘛。”二姐一语点穿，“还不是希望弟弟你早点找到……”话没说完，就被大姐制止了。
“对了弟弟，前几日的相亲到底怎么样了？”三姐直接了当的问。
“是啊，我好像听说，连柳下家的女儿也去了。”
“没错，还有好多人呐……”
“可我怎么听说那个尔朱家的，就是给我们提供原料的那家，那家那个小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雪幸，我怎么听说她落水了？”
“……”几个姐姐们我一言你一语的追问了起来。
“好啦，你们就别问了。”瓴真的觉得倒胃口，他想怎么这几个姐姐就一起来了，原来是来做母亲的说客来了。
“瓴儿，怎么能这样说呢，那几位小姐都不和你口味？”还是东宫夫人说了。
“娘，您就别再为我安排这种事了。”
“弟弟，你也不小了，难道你打算为那个女人等个几十年啊？”二姐还是喜欢把话挑明了。
“淼儿，你还是少说两句。”大姐又一次拉住了她。
“大姐……”东宫淼很不服气，放下了碗筷。
“弟弟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三姐的情绪还比较稳定，和气的问。
“……”瓴没有回答，喜不喜欢，结果还不都是一样的。
“弟弟啊，姐姐要是说的有理呢，你就听我一句，”三姐也放下了碗筷，“她是什么身份，就算你以前不知道，现在也总该知道了吧。”瓴点头，“那好，以她现在的身份，谈情说爱，合适吗？我们可从没听过有谁在任期里谈情说爱的。”瓴再点头，“她现在几岁？20？那你难道打算等她40年？”瓴，沉默了，“谁都等不起40年的，弟弟，你和她接触有多少？你怎么就知道，她比那些跟你相亲的女孩好呢？”瓴，又沉默了，“眼下好女孩也不少，只是被你忽略了而已，你不如，再好好看看？三姐要说的也说完了，你不妨考虑一下，要是爹爹安排的女孩子你不喜欢，不妨告诉三姐，姐姐们都会帮你物色的。”三姐说完，环视了一下其他几位姐妹。
“嗯，是啊，不知道，弟弟喜欢什么样的？”
“好了好了，别逼他了，粥都凉了。”东宫夫人招呼着孩子们吃早点。
临近中午的时候，东宫夫人一个人去了瓴的房间，“瓴儿，娘进来了啊。”说着，推门而入，只见儿子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于是走进，坐在床沿上。“瓴儿觉得，是今天的樱吹雪好吃呢，还是上次娘让小晗给你送去的好吃？”
“都一样。”瓴敷衍的答道。
“怎么会一样呢？”东宫夫人温柔的拉起儿子的手，有节奏的轻拍着，就像是瓴小的时候那样，哄着。
“有什么不一样？”
“上次娘让小晗带去的，里面放了蜂蜜，而这次的只是放了糖而已。”东宫夫人笑吟吟的解释道。
“还不是一样吗，都是甜的呀。”瓴并没有听出什么区别。
“还有呢……上次的，是曳舞亲手做的，她说是新点心，想做给娘尝尝，可是娘偏心，就让小晗送到你那里去了。这次的呢，是娘让厨房照着曳舞留下的食谱做的。现在，瓴儿可觉出了什么不一样没？”东宫夫人放下了瓴的手，暗示性的拍了拍。“曳舞是个好女孩，娘喜欢，不知道，娘的瓴儿喜不喜欢？好啦，不用急着回答，至于那点心上洒的，不是椰丝的碎屑是什么，你就自己找个机会问问曳舞吧。”东宫夫人说完就走了。
瓴没有去前厅吃午饭，而是让小晗捡了几个送到房间里。可吃着吃着就想起母亲说的，那是曳舞做的点心，她是喜欢自己的，甚至愿意亲自做点心给他的母亲。再想想，那天在别院的悬厅，曳舞的那番话……瓴本以为自己会很混乱，却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么平静的。
瓴不知道，那几天他吃的菜，用的点心，都是曳舞亲手做的。曳舞把宫里御膳房的事都交给了弟弟北宫嵚武，这几天一直都待在东宫府。其实东宫夫人是很喜欢她的，尤其是那一手好菜，可最打动东宫夫人的是曳舞对弟弟的关爱。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多年，曳舞作为姐姐，宁愿自己在外奔波，也不要弟弟受苦。这次总算是回来了，终于有机会能和瓴推心置腹了，却被瓴这样子拒绝了。好在东宫夫人这几天一直在鼓励她，否则，她可能再一次离开这里，借着发掘御厨的名义，远走于寅郡的角落。她想最后，再努力一次。
瓴怎么又开始喝酒了？曳舞看着酒窖里少了的玉露，不禁担心起来，每一次看到瓴喝醉，他的手上拿着的都是这玉露……
夕阳将要下山，又是一天黄昏的开始。在瓴的书房外，有一处别致的小庭院，他没有要下人们掌灯，独自一人，坐在低矮的石阶上，手里拿着装满玉露的青玉酒壶，看着远处的天空，最后一丝红色褪去，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这个院子里也种了樱花，夜风吹拂，掠起一阵花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似有一人，翩翩起舞。
瓴眼前的世界有些摇晃，地面忽高忽低，人影也时左时右。没有乐师，没有长而柔美的水袖，甚至，连明亮的灯光都没有。是否，真的有人在那里跳舞？瓴的心里充满了问号，耳边似也响起了鼓乐。一曲终了，瓴高举着酒壶，玉露如直线一般流入口中。口齿之间满是甘甜的味道，眼前的人影，在一阵花雨的衬托下犹如谪仙。“好！”瓴脱口而出的赞美，却让舞者停下了动作。直到那一阵花雨过去，最后一片花瓣也落地，都没有再次舞动起来。“怎么不跳了？不是跳的很好吗？”瓴摇摇晃晃的起身，单手撑着廊柱，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下弦月，光线远不如十五、六的满月，即便没有云。瓴越是走近，眼前的人影却也越暗，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个人在他面前翩翩起舞。“怎么没酒了……”瓴晃了晃酒壶，人也跟着摇晃了起来，加上他脚下本就不稳，又走在由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眼看着就要摔倒……瓴的手，在即将摔倒的时候抓住了一片衣袖，顺势一拉。舞者本想扶住瓴，却被他一拉一带，也跟着摔倒了。好在是倒在了瓴的怀里，倒也不疼。她很庆幸，这里没有掌灯，也没有莹白的月光，而且自己正侧对着他的脸。“你好美……真的…好美…舞，跳的好美……”瓴含糊的说完，倒在地上就呼呼睡去。
曳舞的脸很烫，就当瓴摇晃着朝她走来开始，慢慢在升温。她费了好大劲才把瓴弄回了房间里，耳中却始终回荡着瓴的赞美，久久的不愿散去。“瓴儿？”是东宫夫人。曳舞慌忙中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先一步被东宫夫人发现了。“诶，曳舞？你怎么，在瓴儿的房里？”
“伯母，我……他……”曳舞支支吾吾，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一方面想要掩饰自己通红的脸颊，另一方面又不想让东宫夫人看到瓴的醉态，可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手指就指向了床上酣睡的瓴。
“这个瓴儿，怎么又喝醉了。”看了看不好意思的曳舞，关切的问，“他没冒犯你吧？”
“伯母哪儿的话，还信不过自己的儿子吗？”
“伯母是过来人，都明白的……”东宫夫人想要安慰一下曳舞。
“……好美……你…好美……”一旁睡着的瓴醉的开始说起了胡话。
“曳舞啊，瓴儿在说什么呢？”
“……啊？”再一次听到瓴的赞美，哪怕是醉话，她也是陶醉的。
“这孩子，走，我们出去吧。”东宫夫人拉着曳舞就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舞姿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