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祎逸

39、寒风 第三十八章（修改版）

　　寒风不知道季惜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知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公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清楚，从季惜然挂掉手机后，他们就没有说一句话。
　　季惜然不问，季寒风也不解释。

　　公寓变得安静下来，窗外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暗沉，怪怪像是感到了气氛中的异常，安静的卧在季寒风脚下。
　　深呼吸了好几次，寒风轻轻动了动站的有些僵硬的双腿，然后回身将已经冷却的饭菜重新回锅。把饭菜在餐桌上布好，他打开冰箱，拿出上午做好的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中央，插上一支蜡烛，然后点燃、关灯。
　　一支蜡烛的烛光很微弱，只能在忽明忽暗的烛火间看到寒风朦胧的轮廓。
　　寒风呆呆的看着跳动的烛火，却没有吹灭的打算。桌上的五菜一汤，在时间的流失中再度慢慢冷却。
　　良久，寒风忽然转过身，在黑暗中走进书房。摸索着打开电脑，然后犹豫了一会儿，打开了一段视频。

　　“生日？今天？”视频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有些惊讶的对着镜头。
　　“是啊，今天是您的生日。”镜头摇晃了下，似乎是拿着DV的人在说话，淡淡的声音透着笑意。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女人恍然大悟般的笑起来，脸上细小的皱纹在笑容的掩盖下消失无踪，她转头看向镜头的另一边，似乎在问什么人，“你记得吗？”
　　“我不记得的话，御风怎么会知道？”镜头再次晃动了下，然后转向说话的男人。那人20来岁，带着微微的委屈，却笑得很开心。
　　“10月9日，我的生日，嗯，这是第几个生日了？”镜头再次转回女人，她带着些孩子的顽皮笑容，眨眨眼睛。
　　“唉，是啊，第几个了呢？”镜头外的声音低笑着，故意若有所思的说，“反正不管是第几个，总之又老了一岁啊。”
　　“你个坏孩子，就不知道哄哄我吗。”女人笑骂起来。镜头摇晃着，拿着DV的人也笑起来。
　　然后镜头中，刚刚说话的男人抱住女人，两人一起笑着。
　　“妈妈不管多大年龄，都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女人。”抱着女人，20来岁的男人撒娇似的笑着说。
　　“是啊，妈妈永远都是最漂亮的。”镜头外，拿着DV的人依旧淡淡的说着。
　　“瞧，御风都这么说了。”男人笑起来，起身走到镜头跟前，接着镜头晃动的很厉害，停下的时候，镜头中似乎是那个男人搂着拿DV的人，使镜头只看到两人并排的下半身。
　　“好啦，妈妈谢谢你们。”女人的声音传来，止不住的笑意。
　　“妈妈，今天我和胜寒下厨，给你庆生。”淡淡的声音中，满是幸福感。
　　“好啊……”

　　羽染安静的看着黑暗中的季寒风，电脑的荧屏亮光使他的脸忽明忽暗，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羽染知道，那人现在很难受。

　　男人的坚强有时候很可笑，所谓可以流血，却不能流泪。
　　羽染只看到过季寒风哭过一次，那是刚和他认识后不久，那个坚强的人默默的进行着自己的旅程，严密的包裹着自己的悲伤。
　　第一次见到风，是差不多五年前，在西藏布达拉宫下，那个俊秀的东方男人，带着一只纯白的牧羊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孤独气息，脸上没有一点旅行者应有的兴奋或疲惫。他只是那样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布达拉宫，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是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中，却溢满了悲伤。
　　羽染知道，就是那一刻，他被深深吸引了，他忽然想要靠近那个人，想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会有那么悲伤的眼神。
　　于是他厚着脸皮追着风，在风无奈的默许下，两人一狗的旅程展开了。
　　当一天天熟悉的时候，羽染知道，这个名为御风的男人，并没有外表那样淡然，他会在自己善意的帮助下不知所措的道谢，会在自己过分亲昵的情况下脸红，会在偶尔开心的时候露出孩子气的微笑。羽染觉得自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名为御风的男人，但是却在看到他第一次哭泣的时候，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是他们相伴旅行的第三个月，当在一个古朴的南方小镇里听到树下的孩子朗朗的背诵一首古词的时侯。
　　“高处不胜寒……”喃呢着孩子口中的词句，御风就那样安静的留下眼泪。
　　然后，羽染知道了那个让御风流泪的人。

　　“梦妈妈说，胜寒出生时，她就知道胜寒将来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所以她为他取名‘胜寒’，寓意将来他即使身处高出，也能平平安安，掌控一切，不被寒意所伤。……但是他没有将来……他还没有到将来……”
　　风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最后在他面前失声痛哭。羽染很想把他拥进自己怀里好好安慰，可是，却没有伸过手的勇气。
　　从那时开始，羽染知道，他放不下这个人，也许不能以爱的方式，但他会以友情的方式，好好守护这个会让自己心疼的人。

　　“风。”羽染的声音把呆呆看着视频的季寒风惊醒过来。
　　转头看到书房门口的羽染，寒风关掉视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刚进门。”抬手打开灯，羽染犹豫了下，继续说：“看到餐厅的蛋糕和菜，今天……”
　　“今天是梦妈妈的生日。”寒风眯眼适应了一下灯光，起身走到窗前，“季惜然那会儿来过。”
　　羽染垂下双眼，“他说什么了？”
　　“羽染，我注定要伤害他。”寒风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淡淡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如此，就不要多想了。”沉默了一下，羽染走到寒风身旁，“这是关于甘世祖和祁冉就那场大火之前所做的杀人协议，你自己考虑要怎么办。”
　　寒风一惊，“你怎么拿到手的？”
　　“我知道，你从Jim那里拿到的关于祁冉的心里治疗的录音，并没有涉及到她和甘世祖的协议，她还是很谨慎的。”羽染说着，看风接过材料打开，“不用管我怎么拿到的，总之我不会有事就是了，你不用担心。”
　　寒风抬头看向羽染，“你保证？”
　　“我保证。”羽染笑起来。他知道风本来就不想让他牵扯进这件事，但是凭借风一人之力终归办不了这事，所以他自己硬是掺和了进来，不惜动用让他无法摆脱的Wolf。虽然风极力要求他不要再做什么，但是他始终放心不下。
　　“也许这样很虚伪，但是羽染，”寒风苦笑起来，“我不想让你牵扯进这事，但却总在借用你的力量。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应该说谢谢的么？”羽染无奈的揉揉风的头发，这个人啊，总是在为别人考虑。
　　“是，谢谢你。”寒风也笑起来，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敛起笑意，“羽染，这事，该结束了。”

　　太阳冉冉升起，露台上，季寒风拍拍怪怪，把狗饼干倒进怪怪的食盘，然后抬头看着火红的太阳。
　　不管前一天如何黑暗，第二天，太阳还是会如期升起。
　　转身回卧室打点行李，他要搬离这里，四季风之于季寒风，已经是过去时。

　　羽染在半夜的时候被一通来自美国的电话紧急召回，天还没亮便起身去了私人机场。这让寒风有些担心，如此紧急的电话，无外乎两件事，要么是Wolf出了什么紧急问题，要么就是羽染的父母又闹失踪。
　　摇摇头，加快手上的动作，他要在中午前离开，而下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拜访祁冉。

　　电话突然响起来，怪怪在客厅中叫了几声，寒风匆匆接起来，本以为是羽染，谁知是个陌生的声音。
　　“您好，季先生，我是Alex。”
　　季寒风一愣，这人是律师，是羽染的属下，准确的说是Wolf的人。之前胡忠的事情就是由他处理的。
　　“您好。”
　　“是这样，胡忠在今天早晨转狱的过程中出了车祸，送进医院后，逃跑了。”Alex的声音隐隐透出不安，“我刚刚得到消息，但是联系不到Neil先生。只能先通知您，要注意安全，毕竟胡忠清楚是谁把他送进了监狱。”
　　沉默了一下，寒风淡淡道：“羽染回美国了，那边可能有要紧的事，这事先不要告诉他。我想香港警方会很好的解决。”
　　对方犹豫了下，答应了季寒风的话。

　　放下电话，寒风安静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安全有问题，但考虑到胡忠再大胆也不会刚逃出去就在光天化日下行凶。寒风起身继续收拾行李，他要按照计划去拜访祁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