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那个朋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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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走进一家服装店，他本来是打算换一身更加合身的西服的，但是当他在无意间瞥到展柜上那条一角印有水仙花纹的黑色领带时，便再也无法收回自己的目光了。
那是一条普通的领带，中等的价位中等的名气，就连销量也是中等，只能被不高不低地摆在不惹眼的展柜一角，但是对于芥川龙之介来说那却是一条他非常、非常熟悉，以至于每每午夜梦回都能见到的领带——属于太宰治的领带。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太宰治已经快两年没有带过那条领带了，芥川龙之介还不怀疑它早已被遗弃在不知道哪个垃圾桶里了，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想那条普通的领带。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去想上面好看的水仙花纹。
他和太宰治的相遇发生在两年前，在一个雪下的很大食物很少他很饿的冬天。
太宰治坐在低矮的墙头上，穿着温暖厚重的黑色羊毛大衣，缠着绷带的脸微微低下，心情愉快地哼着歌擦着手里的枪——枪口黑洞洞的，对着芥川龙之介。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轻快地开口，芥川龙之介注意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鸢色眼睛。温和，柔软，多情，以及能够轻易让人沉浸其中的浪漫和让人不禁为之动容的孤独。
“…龙之介”芥川龙之介鬼使神差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向一个陌生又危险的男人。
“全名呢？”
“芥川龙之介。”
男人满意地笑了，收回枪从墙头一跃而下，踩进地面一层厚厚的雪中，发出扑哧的声音。这时芥川龙之介才发现他所以为的男人不过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人，而对方身上沉稳又危险的气质却让他忽视了那份稚嫩的面容。
“芥川君，你饿吗？”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饿。”芥川龙之介盯着那块巧克力，却没有接过去。
“想不用饿肚子吗？”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男人领带上的花吸引住了。那是一朵很好看的花，银色的丝线勾勒出轮廓，既优雅又纯洁，非常、非常好看。
“你在想什么？”男人俯身与他视线持平，于是芥川龙之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朵花从他眼前溜走，然后被迫撞进男人鸢色的眼眸中。
“那朵花，”芥川龙之介抿唇，过于靠近的距离让他有点无措，“你的领带上有一朵花。”
“花？”太宰治低头扯出自己的领带，看到上面绣着的水仙花不禁微笑。
“你喜欢吗？”
“它很好看，非常、非常好看。”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一下，“它是什么？”
“水仙花，一种非常好看的花。你想要一盆吗？”
芥川龙之介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狡黠，但他还是难以抵挡那柔软花瓣和纯洁芬芳的诱惑，在这寒冬腊月里更加不能。
于是他点头答应了男人，为了一盆非常非常好看的水仙花。
“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销售员的声音让芥川龙之介回神，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盯着那条领带看了太长的时间了。
“您想看一下它吗？”销售员取下领带递给他。
芥川龙之介本来是不打算买的，他只是偶然间看到了它，然后想到了一些非常久远的往事。
他应该释怀的一笑，摇头告诉销售员那是属于他的一个老朋友的，然后潇洒的离开选择另一条更加适合他的领带。而不是像个暗恋的小姑娘一样，花尽细腻的心思回忆暗恋人的每一个小动作，然后悄悄收集起来当作自己甜蜜又青涩的小秘密。
但是当那条领带，以及领带上非常好看的水仙花被递到他眼前时，他便无法拒绝这份柔软又美丽的事物了。
他接过领带，亲手触摸上面绣着的水仙花，就像他在梦中曾经做到的那样。他感受着手指的触感，把他们和梦中想象的体验一一比较，感受着针线滑过指纹留下的粗糙印象。
“这款领带只剩下两条了，先生您想要一条吗？”
不要。他不应该买下这条领带的。不论是出于哪种原因这都只会让他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发生转变——或好或坏，都会令人不安。
但是那朵水仙花实在是太美了，银色的丝线在黑色布料上勾勒出细腻柔软的轮廓，指腹滑过还能感到细密的针脚，凑近还能嗅到冬日里水仙花绽放的冰凉清香。
这一切都太迷人了，让人无法自拔失去理智，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和内心的悔恨为之倾倒。
就像是偷情一样，明知不对不应该不可以，却还是难以自拔地沉浸其中。
“我要了。”芥川龙之介无奈地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他不应该买下这条领带的，更不应该戴上它，更加不应该在有可能会遇见太宰治的时间里带着它。芥川龙之介对着眼前的门心中苦笑，不自在地整了整领口。
他推开了门，和往常一样走进了这件办公室，低着头看着桌上的绿植开始汇报工作。
“三区的内鬼已经查清楚了，货物已经追回，人也处理干净了，政府那边似乎听到什么风声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
“芥川？”
“派人去查看只能找到一家没有问题的普通茶馆但是我还是觉得其中…”
太宰治的声音并没能打断芥川龙之介的工作汇报。于是他一手撑着脑袋，转着手里的圆珠笔饶有趣味的看着低头汇报工作的少年。
芥川龙之介已经长高了不少，虽然面容仍旧带着点孩子气但至少气场还是能够撑得起黑西服的。工作能力也长进了不少，哪怕是在人才辈出的港口Mafia也足以称得上一句有天赋。
但是今天却有点不同，目光低垂，语气僵硬，注意力也不够集中。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太宰治勾了勾嘴角，不发一言地看着做汇报的人，一直到对方呆板的做完工作汇报，才察觉到听汇报的人已经沉默了好久，于是僵硬在原地。
“讲完了？”
“…讲完了。”
太宰治想了想，扔下手中的笔，“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芥川龙之介一愣，“没…没什么。”
但是芥川龙之介还是太年轻了，以至于他刚刚学到的掩盖情绪的方法并不能逃过太宰治的眼睛。
太宰治眯起眼打量着对方，仪表整洁，没有血腥味，新的西服，料子和之前的一样，领带…
太宰治顿住，突然起身靠近，在芥川龙之介反应过来之前扯出他的领带。
黑色的布料，银色的水仙花，这种奇怪而小众的搭配让太宰治觉得有点眼熟。
“哇哦，新领带？”太宰治挑眉笑着问道。
“对，在商场里买的…好看吗？”
“挺特别的，但是有点眼熟。”太宰治靠近，额头快要贴到对方的咽喉，满意地感受到对方轻微的僵硬和微红的耳尖，“我记得我好像也有一条，对吗？”
芥川龙之介点头。
“那你知道吗？”
芥川龙之介没有回答。
太宰治起身重新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椅子里，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更好地观察对方的尴尬。
“你是知道我有一条相同的领带才买下它的吗？”太宰治微微抬头，从下往上看着芥川龙之介，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调侃，却轻易地让芥川龙之介不知所措。
“芥川，看着我。”太宰治开口，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听从，于是撞进对方柔软的鸢色眼眸中。
那是非常、非常柔和的颜色，既不罕见奇异鹤立鸡群，又不普通低俗湮灭众人之间。那是一种像琥珀一样柔和温暖的颜色，不像水晶钻石那般僵硬充满棱角。
于是理所应当的，芥川龙之介被那双浪漫的眼睛吸引，说出了本应该压在心底的话。
“因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戴着它。我很喜欢它，它很好看。”芥川龙之介顿了一下，目光移到对方现在常戴的毫无特点的纯黑领带上，强调一般再度开口，“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它。”
“所以你就买了一条一样的？你知道我早就不戴有花纹的领带了。”
对方温和的语气让芥川龙之介放松下来，也许这个错误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糟糕，而太宰治也不会因为自己这点小小的心思生气。
对，是的，太宰治不会生气的，他一向喜欢细心的人，对待下属也非常宽容。
他甚至还在冬天送给过自己一盆水仙花。
“你戴的时候很好看。”芥川龙之介看着对方，眼神温和，嘴角不自觉上扬，语气柔和又甜蜜，完全不像在港口Mafia工作时那副冷漠样子。
像是个青春期的喜欢无厘头幻想的小女生。
“扔掉。”
“什么…”芥川龙之介被太宰治突然变得冰冷的声音惊到。
“把它扔掉，我很不喜欢它。”鸢色的眼眸变得冰冷，语气带着丝毫不容拒绝的强硬。
“别再让我看到它。”
芥川龙之介张了张嘴却喉咙干涩不知言语。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突然变得冷漠，对方冰冷的愤怒和强硬的拒绝让他感到刺痛。
空气中的温和消失的一干二净，空气中的冰渣子让他脊背发冷，感到寒意刺骨。
他不应该说的，不应该戴上它，更不应该买下它。但是最不应该的，或许是当年他不应该为了一盆水仙花点头。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已经无法拒绝水仙花柔软娇嫩的花瓣，也无法拒绝太宰治温暖柔和的鸢色眼睛。
“好的。”
他张了张嘴，只能艰难地发出苦涩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那个朋友（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