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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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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以泽袭警事件过去后不久,警方就找到了破案的关键证据。那天是九月三号,沈年才刚回到学校,就被警察找上了,说肖以泽在面对检测出有他指纹的作案工具时,矢口否认罪行,想向沈年问一下肖以泽在山上时的一些情况。
对此沈年其实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警察居然没有一开始就找上她,除了葛辉一家,村里见过余萱的村民都被叫去问了话,唯独她这个除了两位当事人外,与此事关系最密切的人没被波及。
沈年的猜测是余萱故意隐瞒了一些事实,从而把自己撇开了。
被警察叫去警局之后沈年没见到余萱,反而遇见了余萱的妈妈。坐在休息室时,因着上次的冲突,气氛有点尴尬,沈年连招呼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了。那时正是中午,沈年有些累,就闭眼休息了一小会儿,睁眼后发现余萱母亲在看着自己,两人的位置隔了有些远。沈年想了想,最后还是起身坐到了余萱母亲的旁边。
沈年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姨,您中午还没吃吧,要一起出去吃饭么?”
余萱母亲对沈年没有什么偏见,也清楚的知道余萱受伤的事与她是无关的,明白女儿上次只是乱发泄。但作为母亲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余萱受伤的事,她觉得女儿受那么重的伤,情绪激动一点也正常,再说也没真伤到沈年。而且因为肖以泽和沈年儿时就相识的关系,再加上余萱出事的那个地方还是沈年带她去的,说实话余萱母亲有迁怒到沈年。
那天的事,余萱母亲愧疚倒是没有的,只是后悔余萱冲着沈年发泄的那天,她因为心完全挂在了余萱身上,连事后的客套话都忘了说了。
见沈年开口了,且看样子并没有在意那天的事,余萱母亲也就当那天的事不存在,她点点头说:“走吧。”
在餐桌上时她对沈年说:“上次的事,希望你不要怪萱萱,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是有你这个朋友的,为了不打扰你的生活,警察问起有没有与这事有关系的人,她能说的都说了,就是不肯提你。”
余萱刻意避开沈年不提倒是真的,但是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她并没有跟她妈说。沈年自然不知道这些,对于余萱母亲跟她说的,她觉得完全说的通,听完后心情有点复杂。
余萱妈妈比沈年多活了二十几年,在某些方面自然会敏锐许多,她一看沈年的表情,就知道沈年有被自己的话影响到,而且还因她话里的内容感到愧疚。于是她趁热打铁地说道:“年年,小萱最近很不好,”余萱母亲抓住了沈年的手,把沈年吓了一跳,沈年听到她继续说道:“对于她来说,唯一的慰藉就是伤害她的人能被绳之以法,她心里有委屈,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不吐出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好的。”
余萱母亲接着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放低了声音:“待会儿警察找你问话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实话实说,不要故意偏袒肖以泽好吗?阿姨知道你和他交情不一般,但是萱萱也是你的朋友啊……就当阿姨求你了。”
她说得恳切,弄得沈年表情僵了一下。关于警察即将要问他的事,她从来没打算隐瞒或者撒谎,余萱母亲的说的话让她有点吃惊。
沈年没解释什么,她说道:“我会实话实说的,您放心。”
肖以泽在沈年被叫去问话后的第二天,进了市人民医院的精神科,经过诊断,确认他患有精神上的疾病。
在警察面前,除了那些关于鬼怪的事沈年特意跳过了,余萱出事前后一段时间的所有与肖以泽有点关系的事情,包括肖以泽的“梦游”事件,她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年说那晚的惊魂事件时,警察也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笔问沈年:“他有梦游症?”
沈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问话的警察是个年纪不大,才刚刚毕业,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梦游症跟他刻意伤人也没什么关系,就……跳过这个话题吧,继续。”
最后警察也并没有因为沈年提供的这个信息量比较大的消息,而把肖以泽送去医院检查,反而直接忽略了这个。
把肖以泽送去医院检查的原因是肖以泽后妈过来闹了一场。那时沈年也在场,肖以泽的后妈进来的时候很着急,她的头发很乱,脸上有没擦干净的汗,看样子应该是跑过来的,后来看到在她之后姗姗来迟的肖平生,沈年更确定了这一点。
沈年当时心里冒出的想法是,肖以泽的后妈好像是很在意肖以泽的。
肖以泽的后妈舒绒看起来挺年轻的,目测顶多三十五岁,舒绒瘦瘦矮矮的,眼睛很大,皮肤很白,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类型。舒绒可能是生病了,脸色不是很好,她说话时的嗓门却不是一般的大。
这件事以肖以泽被送去医院治疗而告了一个段落。当天沈年开车送情绪崩溃的余萱母亲回家,余萱母亲一路上都在流眼泪,沈年不会安慰人,又觉得自己如果说了安慰的话反而会让余萱母亲更加难过。
沈年停车的时候,看到余萱站在家门口,沈年扶余萱母亲下车,余萱走上前来,她看了沈年一眼,没有说话,然后问她妈:“妈,怎么样了?警察最后说什么了?会让肖以泽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沈年听出余萱声音里的期待和焦急,她想起余萱母亲中午跟她说的那句——“这口气不吐出来,她这辈子不会好的。”
沈年心里有点堵,她担忧的看向余萱。
余萱母亲推开了沈年扶住她的手,擦了擦眼泪,对余萱说:“我们回去说吧,还有人在这呢。”
又回头看了沈年一眼:“谢谢你送我回来。”
余萱母亲拍了拍余萱的背,示意她跟自己回屋内,余萱却拒绝了。她说:“我想你就在这里告诉我。”
余萱母亲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余萱察觉到了,她情绪开始崩溃了,问:“我是不是要不到公道了?”
余萱母亲没有立刻回答她,余萱就看向沈年,近乎哀求的问道:“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沈年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真的特别难受:“我……”
“你说啊!”余萱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沈年呼出一口气:“肖以泽他去了医院,他……可能有精神上的问题。”
“确诊了吗?”
“没有,但是他家人拿出了他在国外的诊断书。”
“那意思是不是……”余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问道:“是不是我的事他不用负任何责任?”
沈年说:“这得看他那时是否是毫无意识的。”
余萱目光呆滞了片刻,突然笑了,她对她妈说:“我想先回家。”
快关门的时候又用沈年恰好能听见的声音说:“沈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约莫五分钟过后,门开了,下一秒沈年就被一个礼盒砸中了,沈年捡起来一看,发现是自己上次提前送给余萱的生日礼物。
“我不想要你的东西,”余萱冷冷地笑道:“沈年,肖以泽不用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你们有钱人家就是了不起,犯了罪都能用伪装精神病逃过去,我佩服,我认栽,但你们会有报应的,肖以泽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余萱,我……”沈年想说些什么,却真的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呆呆的站着。
余萱说到后面哭得厉害,就回了屋内,“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沈年的内心很挣扎。她扪心自问,对于余萱的遭遇,她的难过,她的痛心,她的愧疚都不是假的,而在得知肖以泽会免于责罚的那一秒,她也是真的松了口气,那种喜悦也不是假的。于是她心里对余萱的愧疚更重了。
大抵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充满着矛盾的,而她终究只是个普通的俗人。余萱肖以泽的这件事,她很难完完全全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她对两个人都有感情,而感情会让人的内心有偏倚,会影响她的判断。
再者,仅从受害者余萱的角度,伤害她的人有罪,而站在“施害者”肖以泽的角度,他做出的事情也非他所愿,很有可能是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的,他对余萱本身是没有恶意的。这件事本身就很棘手,太难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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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薇薇见沈年放好东西走过来脸色不大好,猜到大概是刚才和沈高的谈话被沈年听到了,斜睨了沈高一眼,意思是你刚才也不知道声音小点,但沈高未能会意,沈年曾经单方面对肖以泽有好感的事云薇薇并没有告诉过沈高,她觉得女儿喜欢别人别人却对女儿无意不是什么值得谈论的事,而且她觉得以沈年的性格,应该并不希望她跟别人说,包括沈高。沈高不清楚这事,所以并不会避讳这个问题,唠嗑时想到的话就会说出来。
“爸,” 沈年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沈高:“老肖他儿子那事吗?是真的,前几天老肖还跟我说他儿子在医院自杀未遂呢。”
沈年正好拿起辈子准备喝水,闻言手抖了一下,水洒了出来,她又把刚端起的杯子放了回去:“……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沈高没理会云薇薇的假咳声:“这个周末你跟爸一起去看看他吧,不管肯不肯见我们,心意总要到。”
半晌过后,沈年道:“好。”
沈年和肖以泽已经一个月没见了,他进医院后沈年去看过他一次,离开的时候肖以泽突然叫住她,非常认真的说:“以后不要再来了吧,没话说,也不开心,你又不欠我什么,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反而是我对不起你室友,你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吧,来看我开心不起来也正常,真的别来了,你来了我也很不开心,真的。”
沈年在那之后真的没再去过。
睡觉前一直在思考者肖以泽这事,本以为晚上会失眠,没想到睡得很熟,沈年知道这应该是受锁在柜子里的那本古书的影响,因为这个晚上,她的梦里,出现了关于宋婷婷那个故事的后半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