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飞蛾》辞辞荐荐_

3、幕三 人鱼

　　亚瑟有着一双大海般蔚蓝辽阔的眼睛，他五官精致，气质高贵，相当符合西茜过去对于王子殿下的幻想。
　　当然西茜更感兴趣的还是他的“味道”。

　　面对西茜，亚瑟显得相当从容，他左右看了看，蹙眉沉思片刻，轻轻地招呼西茜：“请问您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他宝石一般的蓝眼睛真诚的看着她。
　　西茜哪里拒绝得了？她现在巴不得多亲近亲近他。

　　“虽然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亚瑟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西茜纤弱无力的四肢，他抱歉的微笑着，“可不可以请您将我抱起来？我的腿受了伤，没法自己走。”
　　话音未落，亚瑟眼前白光一闪，身体已然腾空。

　　等他回过神时，发觉自己已被打横抱在西茜的臂弯里了，她明亮的浅棕双眸里全是天真纯粹的笑意，像是在等待他给予表扬的雀跃的孩子。
　　她看起来柔弱无力，但双臂意外的力量不错。

　　但亚瑟觉得她的眼神不对——她对他似乎有点儿过分狂热了，她很喜欢和他产生肢体上的接触？
　　当下情形容不得亚瑟细细推敲，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奇怪的地方暂且不要去想了。

　　亚瑟指挥西茜打开储藏室的门，顺着阴暗逼仄的走廊向前走去。每到一个路口，亚瑟都会沉思一会儿后再做出决定。西茜不疑有他，全听他的指挥。
　　西茜会这么信任亚瑟，原因很简单：在遇到亚瑟之前，她对人际交往的了解止步于书本，而亚瑟很容易就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在社交方面经验为零的西茜自然很容易受他影响，任他差遣。

　　从这个方向来说，西茜其实有点儿可悲。
　　不过西茜可不在乎这个。她觉得能和亚瑟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虽然她还是很想吃了他。

　　走了一阵，两人面前出现了一扇阴冷的大铁门。亚瑟推开了它，门后是一座幽暗冰凉的室内水族馆。
　　正对着房门的，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玻璃，玻璃后便是那深蓝色的幽凉水体。水中恍似空无一物，这水在无灯的房间里无声发光，冷冷的蓝光照在西茜和亚瑟身上，周身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西茜双眼刺痛，她不禁阖眸。这大海般的蓝色叫她回忆起过去的那些梦，她也是在这种颜色的深海里孤独下沉，没有谁来陪伴她，连那些五彩斑斓的鱼，也没有环绕在她的身边。梦里的大海与眼前的水箱一样，无一活物。
　　她与海洋似乎是同一性质的物质。
　　没有谁想起来要来识别她的不同。
　　被放逐到仙境尽头、由世俗遗忘的，可怜的西茜，以及一整个大海的寂寞。

　　“西茜？西茜。”亚瑟温柔的呼唤将西茜从臆想中拉出来，她连忙睁开眼，对上亚瑟关切的眼神，他的双眸如此明亮莹润，是她的引路灯：“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因为抱着我到处走，所以累了？”
　　西茜无论如何也没法儿把自己方才的感受告诉亚瑟，她不想让他担心她。因此她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因为抱着他而疲倦，光是嗅闻着混有亚瑟体香的空气，西茜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现在就是让她抱着亚瑟跑三千米都没问题。
　　亚瑟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西茜看不得他忧心忡忡，于是西茜抱着他转了一圈又轻快的跳了几下，表示自己还精气神满满。
　　他脸上的担忧这才褪去，但仍是嘱咐她不要硬撑。

　　观察着亚瑟的表情变化，西茜心里美滋滋的：他在关心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认识到，真正可以“关心”到她的，是他的美味的□□……
　　所以，这个时候的亚瑟，在西茜眼里，与一块砧板上的肉没有什么区别。

　　亚瑟看向水箱，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下这里只有他们了。
　　水箱里的水流起了变化，它们就像丝线一样，从左往右开始循环旋转。交织平行，如在织造一匹不具备实体的布料，始终不成型。忽然，丝线被从中斩断，自水箱深处游梭来一条奇异的鱼形，它隔着玻璃，与亚瑟相望。
　　西茜抬眸看去，瞬时失声。

　　那是一条在她梦里出现过的无眼人鱼。
　　人鱼拥有极为健美的身躯，身材比例完美好似希腊雕像，上身肌肉匀称分明，下丨身鱼尾形态优美。
　　它的皮肤有如大理石般苍白无光，五官深刻，长发枯槁，一对黑洞洞的空眼眶分布在高挺鼻梁的两侧，触目惊心，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造物主终于还是容忍不了太美丽的东西存在在这个污浊的世界上，它必将遭到损坏。

　　即使这条人鱼没有双眼，西茜也感觉它是在看亚瑟。
　　人鱼半透明的鳍状耳朵随着水的流动而轻轻抖动着，它向亚瑟伸出手来，双手捧起一支黄金长笛。

　　隔着玻璃与水，也无法忽视这支长笛散发出的璀璨光芒。它那以黄金打造的笛身上，错落有致的镶嵌了数颗名贵珍稀的宝石；水抚摸过它精致的外形，为它覆盖上一层淡淡的浅色屏障。它是一件宝物，在无眼人鱼和水中，保存得很安全。
　　西茜没有忍住，多看了一眼。

　　好美。
　　不论是长笛还是无眼人鱼，都好美。

　　亚瑟突然轻声说：“走近点儿，西茜。”
　　她抱着他，向水箱靠近。
　　赤足的女孩，走在金属质地的冰凉地板上，无声无息。
　　他们离无眼人鱼更近。

　　无眼人鱼在水中漂浮，等待着亚瑟的到来。当亚瑟伸出手，轻轻地敲了玻璃一记，这看起来无比厚实可靠的玻璃……破碎了。
　　就在西茜眼前。

　　她看见以亚瑟敲击点为圆心，玻璃上延伸展开了蛛网般的密集裂缝，它们嗡嗡作响，当裂缝布满玻璃时，它瞬间支离破碎。
　　这一切明明只是一个呼吸间发生的事情，可在西茜眼中，仿佛被按下了慢倍速键，她看清这裂缝是如何由少变多、由疏变密……水轰鸣着突破束缚喷涌而出，淹没了西茜，混乱当中她失手松开了亚瑟，被深蓝所吞噬的视野里隐约可见一抹夭矫身影向她袭来……

　　豆腐渣工程害死人啊。西茜想到。
　　她被这冰冷的水淹了一头一身，汹涌的水流击倒了她，她湿漉漉的跌倒在水泊当中。凉意侵骨，病号服被水打湿紧贴在身体上，可怜的西茜浑身湿透。

　　她用掌背抹去眼前的水，撑着地面刚要起来，倏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卡住了咽喉，重重地再次被压回地面。
　　砰！

　　西茜大睁着双眼，琥珀般的眸子里映出压在她身上的无眼人鱼的面容。它依旧是那么的圣洁美丽，它雕塑般的容貌就在她的上方，而它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正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
　　窒息感顿时充满了西茜的大脑。

　　因为缺氧，感官变得迟钝起来，但西茜依旧可以分辨出空气里的各种味道。
　　水是没有味道的，清新的空白；无眼人鱼身上有腥味，还有海风和阳光的味道；而在这几种味道外，还有令西茜垂涎欲滴的、鲜美无比的味道……

　　“放开她！”是亚瑟的声音。一只细白的手从旁边伸出，拉住了无眼人鱼的肩膀。西茜顺着这只柔弱无力的手看去，亚瑟神情凝重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无眼人鱼服从亚瑟的命令，松了手。但它仍然戒备着西茜，寸步不离的守着亚瑟。

　　西茜咳了几声——嗓子有点儿痒。她撑着右手坐起来，看见亚瑟正在和无眼人鱼说话。他用的是某种古老的欧洲语言，西茜听不懂，但觉得发音异常优美，也许是因为亚瑟的声音好听。
　　他像是在吟唱一支长长的中古歌谣，西茜只听一遍就可以全部记下来。

　　他唱歌真好听。
　　还想听他唱歌。
　　只为她而唱歌。

　　无眼人鱼严肃认真的听完，看向西茜时眼神已经不再充满敌意——虽然西茜也无从判断它的情绪。
　　直觉，只是直觉。

　　亚瑟手握黄金长笛，冲着西茜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这个孩子以为你是要加害于我的人，一着急就要杀死你……吓到你了，真是非常抱歉。”
　　他都这么说了，西茜自然不再有什么反应——亚瑟说什么她都会服从。

　　他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把他抱起来。西茜身心极度愉悦，快乐的将亚瑟再次抱了起来。
　　再度清晰的嗅闻到亚瑟的气味，西茜觉得自己从淋水的冰冷虚弱感里恢复了过来。即使单薄的病号服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只要亚瑟还和她待在一起，西茜就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