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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幸存者与寒鸦 ...

  •   宇智波鼬这个人很内敛,平时没有太多表情,好像对待什么都是兴趣缺缺,一永远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我知道,这个人在某些时刻,会露出很不一样的表情。比如提起甜食时,他会侃侃而谈,向我解释焦糖布蕾和三色丸子的区别;提起止水,他会露出伤感而怀念的神色,就像是追忆自己的故去的哥哥。

      而提起他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哪怕仅仅说到弟弟二字,他眼里的灰色雾气就会散去一些,流出温柔明亮的光,像黑暗夜色中的点点萤火。那种极自然流露出的情感,我不认为是伪装出来的。他一定是极爱极爱他的弟弟,我对这点深信不疑。

      但看到如今的宇智波佐助,我动摇了。

      现在的佐助俨然是一个失去一切,无人关心生死的野孩子。他的头发长了,刘海挡在眼前,没有人帮他打理,就连他自己都漠不关心;黑色的衣服不显脏,但离近看就会发现上面的污渍,血渍,以及上臂处没有缝补的破洞;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脚踝扭伤,手腕也肿了起来,嘴边都是被火燎烤过的烫伤,而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帮他处理。他的双眼漆黑一片,毫无生机,像是被冰封住的湖面,冰层下锁着深深的仇恨和绝望。尽管他此刻摆出一副要与我拼命的样子,但我能感到他的查克拉在颤抖,在恐惧,在竭尽全力地逃避着眼前的陌生人。

      他恐惧着我,恐惧着哥哥,恐惧着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明自己的身份。他真的还想听到宇智波鼬的名字吗?宇智波鼬如果真的疼爱自己的弟弟,怎会忍心将他一个人置身于这样的人间炼狱?

      “……我叫,本多杏。”我一边走向他,一边举起双手,证明自己没有恶意,“我是…宇智波止水的…妻子。”

      佐助依旧瞪着我,但那股充满惧意的查克拉似乎……放松了一些。虽然只有一点,但他似乎没有那么抗拒我了。

      不过,少年仍然没有放松丝毫警惕。见我向他靠近,他也慢慢地向后退去,始终与我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尽管他竭尽全力地向我传达着“我要撒了你”的讯息,但眼神却始终如受伤的幼兽那般,充满惊惧和痛楚。

      我停下脚步。我不想伤害这个孩子,却也没法拯救他。单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就能想象到他在那一夜遭受了怎样的冲击和…背叛。

      “你叫佐助,对吗?”

      少年没有吭声,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狠厉又多了一分。

      “我曾听…止水说起过你。”我撒谎了,因为我只听到鼬提过他。但在这个孩子面前,那个人的名字应该已经成为了某种禁忌吧?

      “所以…你愿意让我陪你一会儿吗?”我苦笑着,扶向自己的胸口:“因为我也失去了…最爱我的人。”

      佐助的眼神抽痛似的闪烁了一下。

      他整个人的架势突然松了下去,原本因战栗而横冲直撞的查克拉像是被什么打断了,哗啦一下变得七零八落。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眼底深处已经没有了仇恨和敌对,取而代之的无限的痛楚。眼前这个8岁左右的孩子,眼底写满了许多人一生都不曾体会的绝望。

      少年拼命地极力地忍耐着自己的情绪,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滴落下来,从小到大,大颗大颗,如断了线一般地落在草坪上。

      我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抱紧他。

      他的头埋在我的肩上,泪水瞬间染湿了我的衣服。我并不想哭,可右半张脸却胀痛得厉害,只右眼的泪从低垂的护额中拼命挤了出来,落在我的手背上。

      是凉子在难过吗?你已经死了,引以为傲的血统沦为了他人行凶取乐的玩具,左边的眼睛变成了我这个废物中忍的右眼。你们一族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宇智波一族只剩下这个被全木叶无视,忘记,疏远的孩子了。

      佐助一把推开我。

      他胡乱地抹了把脸,一声不吭地跑开了。

      我没有追上去,呆呆地蹲在原地。一阵风把树叶轻轻卷起,露出散落一地的手里剑。炎热又吵闹的夏日已经过去很久了,秋天马上要来了吧。

      我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那里的止痛药是给团藏准备的。

      但我管他吗的。将查克拉附在脚下,我蹿上树枝。

      ——入夜。我绕过标明危险的荧黄色警戒线,悄悄潜入宇智波一族。

      昔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地面的血痕已经被清理了大半,只有一些破败的店铺还残留着血迹。纸灯笼被撕破了,七零八落地堆在一起,风吹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残破得让人恐惧。

      宇智波佐助的家在……在哪儿我还真不知道。鼬没领我去过自己家,我也没关心过族长家到底住哪儿。我只是听暗部的人说,三代火影似乎想将佐助接出来,送进木叶的孤儿院,但佐助拒绝了。他执意留在这里,每天嗅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如亡灵一般,在这座被所有人遗忘的死城中无声地徘徊。

      三代火影都做不到的事,我更是不能,也没资格做到。但是,我至少想让佐助…过得稍微好一点。

      摸了摸口袋里的止痛药膏和绷带,我压下心底对团藏的恐惧,继续在这片死地上寻找。

      突然,一只乌鸦凌空飞过。我抬起头,看见天空中高挂的鲜红色满月。今天原来是这样的日子吗?木叶偶尔会有这样的绯红色月夜,我皱起眉。

      一轮巨大的绯红明月之下,那只通体幽黑的乌鸦沉默地落在了电线杆上,视线笔直地穿过层层建筑,落在遥远的某处。那是寻腐的鸟啊,留在这里并不奇怪。

      我顺着乌鸦的视线方向看过去。离宇智波集市不远处的前方,一栋气派的宅邸幽然伫立在夜色之中。

      ……乌鸦在…盯着那里?

      我皱起眉,看向那只乌鸦。心底闪过某种可怕的念头。

      不会是宇智波佐助也出事了吧?

      不祥的预感如惊雷一般击中了我,我猛地惊醒,拔腿向那幢隐没在黑暗中的宅邸跑去。

      而当我再次回头时,那只停落在电线杆上的乌鸦已经消失了,徒留几片遗羽飘落在殷红的光影之中,徒留一地月色,如墨如血。

      当我狂奔至宇智波族长的大宅前,已经摆好架势要一脚把大门踹翻的时候,宇智波佐助已经坐在门前,黑色的眼睛充满疲惫和呆滞,似乎没有对我的到来产生任何反应。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的存在,眼神立刻从迷茫模式切换成仇恨模式,瞬身跃起摆出战斗姿态,却脚踝一崴侧身摔了过去。

      我急忙把佐助扶起来,可他使劲地推搡着我,不让我靠近。好在小孩子力量也没多大,我把他按在原地,死死地把住他的腿,为他疗伤。

      绿色的查克拉舒缓了他的疼痛,佐助的神情似乎放松下来一些,他不再那么抗拒我了,推搡的力气也变得小了起来。

      右脚的伤并不严重,一会儿就治好了。我放下他的右腿,转而去拆他左腿上的绷带。绷带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下面掩盖着黑紫色的血瘀,是同一处反复受伤的证明。见我手中的动作一滞,佐助似乎感到了某种羞辱,他又重新发力,想要继续掩盖自己的伤口。

      这边的伤口严重,我实在是没办法一边和他对打一边疗伤。我分出一些查克拉做成细线,把他的双手绑起来,确定他挣扎不了了,重新给他疗伤。

      “……放开我。”佐助终于说话了。他又是那样的声音,好久没有和人说话的,沙哑到跑音的声音。

      “我不。”我也学着他的语气,笃定地回绝他,“我是医疗忍者,以前你…你止水哥哥的伤都是我治的。我是你的嫂子,我不能放任你不管。”说完我忍不住揉了揉右眼,没错,我又撒谎了。我只给你哥哥治过伤。那之前你哥还曾蹲在我窗户边看我大腿。

      “……不需要。”佐助的声音忽地低了下去。

      “我…”

      “我说不需要!你不需要,”佐助的声音突然变得高昂起来,他停顿片刻,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你不需要为你仇人的弟弟治疗!”

      佐助用力地垂下头,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是我的哥、是宇智波鼬,是他杀了止水哥,是他杀了你的丈夫!你不需要来救我!”

      我的手一颤,绿色的查克拉如鬼火般幽然熄灭。是吗,原来大家还以为是鼬杀了止水吗。原来宇智波鼬真的没有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

      我看向佐助,他的眼里盛满了无处发泄的愤怒,和竭尽全力掩饰的悲哀。

      “止水他……”我开口,复又止住。

      事到如今为宇智波鼬辩解还有什么意义吗?我垂下头,不再说话,继续治疗佐助的伤口。

      佐助也不再挣扎了,他彻底泄了气,似乎像被人按下了开关,一动不动了。绿色的查克拉复又燃起,我们二人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我用苦无一点一点削去佐助的刘海。我包里只有手术剪,用起来不太方便。好在我曾给装疯时期的哥哥理过发,所以手艺还不至于特别糟糕。

      佐助的头发比鼬的硬很多。细碎的头发落在我的手中,握起来有点刺人。他和鼬相同又不同。他的眼睛带着一点深蓝,这让他看起来多了一点明朗的感觉,虽然现在完全没有。鼬的眼则是没有杂质的纯黑,而且眼睛里总像泛起一层雾一样,只有很偶尔的时刻,会露出一些微亮的暖光。比如提到他弟弟的时候。

      把一地碎发打扫干净,我来到厨房。冰箱里的东西都烂了,都不用打开门,我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败气息。

      餐厅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速食便当盒,没吃完的罐头,七零八落的餐巾纸,和粘着菜汤和饭粒的纸币。我顺着餐桌向屋子的更深处看去,房间的角落里堆着三个大包裹,拉链都被打开了,许多许多的木叶流通币叠在口袋里,还有一些零钱散落在旁边。

      佐助低着头站在我的身后。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蹲下身,将桌子上的饭盒清走,拿起一块抹布。

      “你会做饭吗?”我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佐助。他没有回答。我想应该是不会吧。

      “你饿吗?”我问他。他还是没说话。但是从那些乱七八糟的餐盒就能猜到,他大概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次饭了。

      “一会儿收拾完,我们出去吃饭吧。”我洗干净抹布,打开冰箱,将里面已经发霉的东西丢出来。

      佐助依旧没说话。他虽然没有阻止我在他们家动来动去,但也并没有任何感到高兴的意思。他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犹豫地信任着我,又迟疑地抗拒着我。

      我把垃圾分好类,纷纷拎到了院子里。该说不愧是族长的宅邸吗,那个院子很大,虽然现在荒草丛生破乱不堪,但以前应该是一个很气派的庭院。庭院的四面墙上都印着宇智波的团扇徽记,其中有一只团扇从中间碎裂了,似乎曾被苦无击中过。

      一只乌鸦赫然落在那枚家徽的上方,站在墙沿上,直直地盯着我,眼中血红色的光似要将我穿透。

      我呆了一下。乌鸦的眼睛是红色的吗?

      我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右眼,再一睁开,那只乌鸦再一次消失了。

      几片黑色的遗羽缓缓飘落。我跑过去想要捡起那些羽毛,可在手触碰到的瞬间,那些羽毛就如雾散开了,化作漆黑的幻影,慢慢溶解在空气之中。

      这是…幻术吗?

      我心下一沉,抬头看向天空。漆黑的夜空中空无一物,唯有血红色的满月挂在天边,光芒清冷寡淡,如死城中凝固已久的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幸存者与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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