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一只小妖怪》陈阿六

6、露馅

　　如刀疤男子所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林雪清醒了。玉善在她床前守着，昏昏欲睡。林雪清一醒过来便对玉善说:“师兄，我渴。”

　　玉善强打起精神来，去给林雪清倒了杯茶，林雪清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苦，玉善只好去给她换了杯水。

　　林雪清喝完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她放下了杯子，玉善接过，准备离去，却被林雪清抓住了手，林雪清冲他笑:“师兄，你把杯子放这儿吧，清儿有话跟你说。”

　　玉善放下杯子，并且趁林雪清专心于打量他时，小心翼翼地抽走了被林雪清抓住的手。

　　他被林雪清看得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忍不住问了句:“清儿，你怎么了？”

　　林雪清突然冒出一句:“师兄，你刚刚真的好帅！”

　　玉善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妙。

　　结果立马就听到林雪清说道:“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治住那个大坏人的？”

　　玉善知道她说的是“猴子”，可是他动手的时候，林雪清明明已经被迷/药迷晕过去了，除非……迷/药的作用并不是让人彻底失去意识。

　　“师兄，”林雪清又去拉玉善的手:“那个坏人的药让我不能动，睁不开眼睛，但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师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说谁厉害呢？”林白这时候进了房间，他摸了摸玉善的头，接着就去打量林雪清:“让爹爹看看清儿受伤了没？”

　　“我没有受伤，”林雪清撇了撇嘴:“但迟叔叔刚才把我抱疼了。”

　　迟叔叔是刚才那个刀疤男子，大名林迟，因他长相可怖，林雪清向来不喜欢他。

　　林白轻笑了声，摸了摸林雪清的脑袋:“清儿，你该谢谢你林迟叔叔的，若没有他，你和你师兄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坏人抓走了。”

　　“谁说的？”林雪清道:“师兄可厉害了，师兄才不会让我被坏人抓走。”

　　林白没当真，笑道:“好好好，知道你师兄厉害。”

　　林雪清:“爹爹我没有开玩笑，我们在巷口那的时候，那坏人真的被师兄治住了，爹爹你是没看到，当时师兄问那坏人‘你说谁是畜生’，那坏人对师兄说‘我是畜生我是畜生’，哈哈哈……笑死清儿了。”

　　林雪清自是察觉不到，但玉善发现了，在听到林雪清的这些话后，林白的脸色变了。

　　还没等林白发问，玉善弱弱地唤了句:“师父。”

　　林白道:“怎么了？”

　　下一秒便见玉善拿出了一根银针，玉善低着头，将银针递给了林白:“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当时那个人要抓我，情急之下我就用这个东西扎了他……”

　　林白问他:“从哪来的？”

　　“捡的，”玉善说着，又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荷包:“师父，给。”

　　这个荷包是黑色的，正面绣了一个“钟”字，背面绣了个“武”字。

　　药师钟武，擅制毒，江湖人称“毒痴”。钟武在江湖上仇家不少，却不会武功，他唯一用的武器就是银针。钟武两年之前就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不少人都说他已经死了，至于死在何处，具体何时死的，倒是无人知晓。

　　林白与钟武倒是毫无交集，只略有耳闻，但与钟武的同门师兄钟文，应该能算的上是朋友。说来这钟文与钟武虽师出同门，走的路数却完全不同，与离经叛道的钟武相反，钟文一直致力于研制救人的药，因而师兄弟二人向来水火不容。

　　林白看着手中的荷包，问道:“何时何处捡的？”

　　玉善答道:“大约是去年冬日，城隍庙内，不是与师父相遇时的那个。”

　　林白:“那是？”

　　玉善声音更小了，他道:“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很冷，是个深夜……我到城隍庙里去避风雪，庙里点了烛火，地上睡着一个人，我走近了看，发现居然是个死人……那时我看地上有个荷包，挺好看的挺精致的，想用来装好心人施舍的银两……”

　　林白打开荷包，取出了里面的针，发现和玉善刚递给自己的那根一样，虽然都有毒，但都不致命。实在是不像钟武的作风，树敌无数的“毒痴”，怎么可能用这种银针护身？

　　至于这荷包上的“钟”“武”二字，大抵是个巧合了罢。

　　林白将荷包递还给玉善:“收着吧，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还可以用来防身。”

　　林雪清看看她爹，又看看玉善，随后来了一句:“真是奇怪，师兄你看到我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看到那坏人就威风了起来。”

　　玉善抬起头来，眼眶有点发红地看着林雪清:“我讨厌别人叫我‘畜生’……”

　　又看向林白，接着低下头，声音像只受惊的小猫:“师父，我怕……”

　　林白读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玉善身为妖，自是被无数知晓他异常的人骂过“畜生”，玉善对此定是敏感的，久而久之，那两个字可能已经成为了他的逆鳞。玉善自幼便四处流浪，这尘世带给他的伤害定是远远大于温暖的，那点温暖来之不易，他定然是害怕失去的。

　　再对比娇生惯养的林雪清，林白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心也软了下来，银针的事让他生出的关于这孩子的一些不太好的猜测彻底消失不见，他道:“善儿你不用害怕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对师父而言，跟清儿是一样的。”

　　离开林白房间之后，玉善松了口气。其实他觉得自己这件事处理得不够好，但当时情况有些急迫，他心里想着的主要是如何不让林白打消对自己的怀疑，不能让林白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其实是在伪装，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事圆过去。他知这疑似与江湖名人有关的荷包可能能吸引走林白的注意力，能把事情的焦点从他面对“猴子”时的异常转移到钟武的事，结果玉善也确实成功了，三言两语便将这事圆过去了。

　　可是这关键物品荷包，确实是“毒痴”钟武的遗物，也不知会不会留下隐患。

　　玉善想着想着便睡熟了，第二天一早林白便告诉他，他们要启程回逍遥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