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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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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非听着,内心思量。作为大夫,他定然是有答案。只不过作为晋骁王身边人,许多问题不得不多加考虑。
依照眼下的情形,多说无益。范大夫起身踱步,轻舒口气。
风继续吹,这个时候最是清净。喧嚣隔绝在了楼底大厅,上面两层全被侍从全全守住,没有吩咐,旁人根本不能入内。
抬首,看向身侧高大的男人。跟了他这么久,父辈便是熟识。大抵也算看着人长大,听罢幽幽辗转,垂首。
“王妃身份尊贵,深居王府大院。此生荣华富贵享不尽,有王爷的疼爱,定能过得很安逸。
跟前人挑眉,范非知礼,再补充,颔首。
“王爷对王妃的心思,属下很明白。”
话里寻不到点子,却又像刻意避开了什么。罗倞宇并不好对付,神色冷,语声极低。
“范叔何必避重就轻。”
出口称谓表明一切,对方听着略显为难,看看他,无奈言声。
“倞宇……”
四目相对,品出他眼中的认真,知晓瞒不过。再度轻叹口气,如是道。
“澄川初见,老夫已替王妃理好方子。配足调理的药,身体确有缓和。但这是顽疾,已随她多年,并没那么容易治愈。”
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一时燥。
“为何不早说?”
他一怔,倒不是没了说话,寻声而答。
“恰逢王爷新婚燕尔,后又前往晋南,实在……”
可惜那男人并不关心这些,着重点永远只在一处。居高临下看着大夫,抱臂。
“如何做才能断根?”
“这……”
“说。”
退无可退,范非屏住。静立半响,方才出口。
“属下无能。”
语毕抬首打量,触上罗倞宇幽深的眼眸,似是拗不过。
该讲的不该讲的,放在心中拿捏不定。但事到如今,知道没了隐瞒的必要。
暗忖半响,索性直言。
“若要彻底医好此病,大抵只有去往百伽国的茫仓。”
寻思后轻叹,转身。
百伽是大炎邻国,说得不好听点早年结下不少梁子。晋骁王十六岁第一次征战便给了百伽一道重重的耳光,近来虽然缓和,但关系仍旧敏感。
范非知此理,一直没有开口说。心道若能暂缓,大可再看,何况先前阿乔的身子确有缓和。而今道出,知道无法,索性讲了明白。
“那里有我的师兄金医仙,得他诊治,定有彻底治愈的可能。”
金医仙与他师出同门,早在多年前医术就远在他之上。只是他师兄性子奇,从未离开过茫仓,也立了誓,此生不离百伽国。
思量其中利弊,纵使他只是医者,也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作为王爷信任的长辈,不可能做那些不顾后果的事。为了斟酌得更全面,拱手,顿住犹豫。
“只是百伽对我大炎虎视眈眈多年,王爷也曾亲自迎战阿格尔。若以晋骁王府的身份去往百伽,怕是……”
生生给人出了难题。打量跟前人的反应。默了良久,只知真要如此,无疑牵涉众多。
既敢说,他也做好了打算。自家师兄,自然会给他面子。寻了险策,于是静了阵,试图再道。
“王爷若放心得下,属下可以亲自护送王妃前往。”
一席话传入耳中,罗倞宇何其不明。向来不爱多言,挑眉,张口只得一句。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范非一滞,下意识默住。
他并不担心别的,只在意那女子的安危。去百伽国是步险棋,无疑火海走一遭。且不说看病,稍有不慎被人知晓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无法平复的心绪,比大敌当前还要乱。这世上大概只有她能轻易左右他的一切,驰骋疆场多年,到底是寻到软肋。
片刻后,缓和心境,知道后果,漠然问。
“若不治愈,这病会如何?”
范先生微微平身,虽然知道说出来并不算好,但如今眼下,早就没了退路。
话已至此,直言不讳。
“只得静养,随时间渐长,靠药物维持。且此生……无法产子。”
最坦诚的答案,也是目前最清楚的解答。罗倞宇头先就猜过那丫头离不得大夫,却没料到会这般严重。
沉默,长久无言。阖了阖眸,脑海中只有那笑靥娇娇浮着梨涡的小娘子,一时握拳。他既已认定此生,怎会轻言气馁。心里只有她,旁的任何都无法替代。
若是难,细斟酌,便得拿定解救之法。
意识到此,周身气场阴寒。得到答案,半响后抬步离开范非所在的屋子。
外头下起细密的小雨,街上行人零散,匆匆而过,尽都手持纸伞,溅了一身水花。路过长廊,罗倞宇没回头,径直去了先前的房间。
阿乔睡了很久,待他们离开后,一直没起身。服过范大夫的药,身子稍适缓和。半下午睁眼没瞧见别的人,又闭上眸子睡了去。
她迷糊中做了个梦,意外梦见上辈子临别的那一刻。王府清冷,什么也不见,除了小桃的哭声,还有周身彻底的冰凉。
她其实最了解自己的身体。
这次方邬一行,病发得突然。看来有范大夫的精心照顾,依旧只是缓和。自小到大,瞧过不少名医。如今确信是顽疾,断不了根,便不可能有彻底治愈的希望。
可是根又在哪,若是断不了,往后又当如何。
脑子里胡思乱想,心里没来由的乱。
以往独身,除了父亲兄长,再无牵挂。但现在有了家,还有心里的男人。念到此,兀自撑起,靠在床边仰首默默望着帐顶。
好半天后,房门从外推开。熟悉的身影踏入屋来,大步走近床前。手里端了碗热腾腾的药,放下,坐到她身旁的位置。
用勺子搜刮瓷碗,从未想他那样的男人照顾起人来会这般细致,高大英挺的身型坐下来如山一般。阿乔静静望着,目光落到他脑后。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
末了在人正欲回身时,娇小的身板儿从榻中跪坐起身,着了单衣从后娇蛮地将人环住。小巧尖尖的下巴磕在肩头,习惯这般抱着他,眨眨眼,似是撒娇的孩子。
知他这几日几乎没阖眼,白天夜里照顾她,当真辛苦。阿乔不舍得,抿了唇打量他的侧脸,两条腕子收紧。俯身锢住,吻了吻他。
感受背后靠过来的身板儿,男人很自然握住她的腕子,一把将人带到腿上。让女子舒舒服服地跨坐在他怀中,扬眉,打量那身单薄的衣衫。
抬臂裹人入怀,拉了旁边的毯子全全包住。抵上白皙光洁的脑门儿,没说话,温柔吻过眉心。
阿乔乖乖的由他作为,手腕不离,就这么轻轻勾住他的脖颈。闭着眼眸深情回吻,小模样无常,最后停在额边,粉唇微启。
“倞宇。”
声儿柔,一瞬让人软了志气。张口啃过耳垂,低声嘱咐。
“乖,把药喝了。”
女子闻罢,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打量。
“还烫着,可是熬的汁?”
含糊应,铁臂收拢锢住腰肢。
“嗯。”
她又瘦了,本就娇小,如今就只剩纤纤一柳。抱在怀中都嫌不踏实,舍不得用劲。
寻思着,阿乔伸手捧住跟前男人的下颔,喃喃。
“我记得你以往最不喜药汁,实则……我儿时也不喜欢。”
指尖抚过棱角分明的脸,眸子清凌带笑。
“不过现在为了你,我要好好喝药。”
真真儿一句,听得男人挑了眉,低头吮过脖颈,气息热。
“傻丫头。”
见不得她努力撑起的小模样,为了不让他担心,近日已经连哄带骗,安慰不少。
言罢果真感觉对方抬手推了推,往后退了退,撇嘴。
“哼,不许这般说,小心我习着你那样,非药丸子不用。”
话里有话,谁道不是个机灵的浑丫头。
罗倞宇顿住没吭声,末了抬首。
“怎么,笑话为夫?”
男人眼眸狭长,斥人是有种摄人的气场。换了别的定然会怕,可阿乔却不同。早已习惯他的作风,凑近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勾唇。
拿她没辙,早就被这丫头左右心绪。别开脸,扫了眼旁边的药碗。
“来,帮你尝尝烫不烫。”
说罢打算去端,看样子真准备尝尝。女子一听,连着拉住。
“别,你不可以乱喝药。”
扬眉,大眼瞪小眼。停住拿眼瞧,淡然。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犹豫着,挡不住他端药的动作。
“可我……”
握了碗口,罗倞宇面色如常。
“试试?”
语毕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低头含了一口,确定温和适宜。俯身逼近,就这么将药渡入她口中。
心一顿,不知他会如此。面上突地泛红,却还支起身,慢慢寻了法门,小心翼翼随了他。
女子口小,两边唇瓣儿娇娇润泽,紧密贴合。没过多久就尽数被人抿去,靠着不见动。等到男人抽身,方才阻住他的动作。自顾自用手捧了药碗,垂首服用。
咕咚咕咚饮去,完成这一切,罗倞宇接过碗来。抬手拭去她唇边药汁,忍不住又亲了一口,交代。
“好好休息,京师那边我已去过信。”
点点头,细腕同样拢住他,袖口下滑。
“嗯……”
看她露出来的腕子,蹙眉。
“冷不冷?我命人给你添被。”
阿乔抿了笑,安安静静环住他,把脸贴在胸膛,轻声。
“夜里头有你抱着,比暖炉还厉害,一点也不冷。”
说是如此,那家伙却抱着她靠在一旁。
“敢情我就是给你暖床的?”
她笑,甜甜的极是可人。蹭了蹭,体恤他多日担忧,抬头打量。
“不仅,你还是我最心疼的相公。”
似是不信,心里骤暖,嗓音低沉。
“当真?”
笑意不减,头先睡前用过圣灵丸,精神劲比前两日好了些。试着跟人调笑,作势眨眼。
“呵,不信你摸摸,心里装的是什么。”
他也不掩,就着这话径直上手。也不知往哪儿去,摸得小人儿直管躲,痒得厉害。
却还正色观望,做派一丝不苟。
“都是为夫?”
一本正经道出,阿乔忍了笑,拍开他的手,半响后没好气嘟嚷。
“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