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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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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童般的稚嫩丫头,态度却老派。
背手踱个来回,习着大人的模样。仔细将前来之人看了一遭,眯起水亮的大眼睛,抱臂。
“来者何人?”
范非见是她,很快翻身下马。面露微笑,走近俯身。
“是婵儿?许久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这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金医仙的独女,名叫金婵儿。上次范非来时她还是个三岁小娃娃,现都长大不少。听闻素日无事就爱在山上闲逛,小小年纪就喜四处转悠。
说罢试图抚她脑袋,可小家伙戒备性偏头,躲开,看向他。
“你是哪位?”
恍然忆起孩子应该不太能记得他,包容笑,柔声解释。
“我是你师叔,范非。”
若有所思听着,金婵儿看了眼地上吃草的兔子,回神,眼珠子乌溜溜。
“范非……似曾听爹爹提及,那他们呢?你们来这作甚?”
一连好几问,示意他身后两名女子,机灵的眸子来回转悠。
范大夫会意,朝后方看了看,笑道。
“这是我的两名医徒,分别是阿乔与若竹。阿乔不慎患病,前来求医。”
耐着性子跟眼前小祖宗解释,对方闻着再度抱起那只比她脸还大的兔子,吃力坐到一旁。
“哦,是找爹爹么?”
“正是。”
她表示明白,抬眸。感受那位漂亮姐姐冲自己笑,淡定回复。
“那不凑巧,我爹爹头日刚出去,估摸好几天才能回来。”
想不到还有这一出,范非一怔。稍适停顿,喃喃。
“如此,那当真是……”
想说当真不凑巧,好在那小丫头聪明。知是熟人,也不为难。小手顺理兔子脊背,认真想了想,眨眨眼出口。
“唔,我记得你这名字。山上丛云庄有我大师兄在,你们先上去吧,让他瞧瞧怎么说。”
有意无意打量站着不动的阿乔,把担子推给大师兄,如是陈述,才不管这么多。
范非看看她,再看看身侧两名女子,心下明白,会意点头。
“也好,那你跟我们一块儿不?”
眼神专注在兔子上,小丫头才不管那么多。
“我就不了,小兔子要晒太阳,待到天黑方才能回。”
晃着身板儿抱了兔子,举止显得很忙。才刚见面,范非不好唠叨,只得往前两步,轻声嘱咐。
“你独自一人,可得小心。”
扫他一眼,丫头神情丰富,不耐张口。
“这是我家,怕什么。你们快去,别扰了我家桃桃打盹。”
话里的桃桃该是指她怀里的兔子,都到这份上,一行人只觉孩子可爱。当下也不多说,简言。
“好,回头饭间再叙。师叔给你买了蜜饯,都是中原的特产,一会儿你尝尝。”
临走前再交代一句,金婵儿这回头也不抬,搂紧大兔子,别开脑袋。
“好吧,我知道了。”
说罢不在乎那身后随行的两女子,更无视他们和颜悦色的笑脸。自己该干嘛干嘛,模样机灵,有同龄小孩儿的率性。
本以为这傲慢的小丫头出来阻拦会给他们找麻烦,谁知几句话后竟是云淡风轻,再没多说一个字。阿乔走近,片刻后从兜里掏出两颗雪黏糖。婵儿抬眸,见她将糖放到身旁,眸子弯弯,随后瞧他们离去。
望背影,婵儿对那姐姐印象不错。想她紫陀山上女子本就少,难得见到这么亲切娇美的小姐姐,免不得多看了两眼。
不足多时,一行几人攀上马车。听着鞭子砸下的声响,很快朝山上丛云庄方向行去。
金医仙定居茫仓多年,手下不仅有医馆,还有别的经商买卖。虽表面看起来是个大夫,实则路子挺广。看那山上建得有模有样的大庄子,就能明白。
医仙家底不菲,这不算是秘密。
上山时听范大夫有意无意提起,想来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就是性子方面,听闻忌讳挺多。
话是这么说,这刻来不及多想。车越往山上行,周遭景色就越美。尤其那夕阳西下的半山腰,景美物真,难得一见。
待到抵达丛云庄时,已是一炷香以后。
拎着大小两包行李,旁边小厮耐心打点。门口无人看守,只有一位扫地的老伯。见有人来,很快收起扫帚看了过来。
虽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但脑子却清晰。知道是客人至,不紧不慢停手,随即走近。望了望范非,再瞧身后。
范先生知礼,礼貌上前妥善道清来意。好在他并不是头一回上丛云庄,老伯似乎有些印象。高声吆喝里头的侍从出门迎接,回首继续拾起扫帚,清扫地面,二话不说。
片刻后,迎出来的是个面相精神的小伙子,目光来来回回往范非跟前一扫。认出是主人的同门师弟,笑眯眯往里迎,示意说是主事的大师兄在,稍作等候,待他前往通传。
于是阿乔与范非三人来到里面的会客厅。
坐定,接过下人呈上的茶盏,耐着性子默默侯着。
头一回来此,抿口茶,女子静心打量了厅中摆设。只见主墙上的山水图很是大气,花瓶瓷碗皆是上品。大门大户出来的姑娘,对这些物什倒有研究。
等没多久,远处回廊传来脚步声。三人齐齐往外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儒雅谦和的俊公子。眉眼清俊,步伐持稳,明眼能见的得体姿态,拢过袖口抬步入屋。
一袭白衣,男子年岁估摸二十出头。抬眼见是范非,稍作回想,拱手道了一礼。
即使他已很久没来,但到底身份在那。范非见状起身,包括身旁两名女子,同样跟上前。
有礼有节站定脚步,柔声。
“师叔,您怎么来了?”
诧异的目光,很快恢复正色。
这男子是金医仙的大徒弟,在丛云庄待了多年。彼此相熟,微微笑道。
“常之,别来无恙,近日可好。”
二人寒暄,白衣男子举止文雅,和颜。
“师侄一切都好,有劳师叔挂心。”
欣慰而乐,气氛融洽。互相邀请入座,范非转瞬打量周遭,犹豫问。
“贸贸然前往,也未差人知会。倒是你师傅他,这两日可是不在……”
闻觉此话,那人握住茶盏,很快点头。
“正是,师傅不巧前刚下山采集,得五日后方才能归。”
会意,寻声道。
“原来如此。”
和气似的看看,好奇。
“不知您此次上山,可有要事?”
四目相接,索性范大夫不墨迹,看看阿乔,如实回复。
“不瞒你说,是我徒弟生了病。久治不愈,千里迢迢过来求医。”
清楚道明来意,男子听后若有所思,呢喃。
“那您可得等上几日,待师傅采集归来,方可得见。”
押了口茶,他诚挚说道。
范非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无碍,既已来此,稍等无妨。”
视线一刻不离,随即转向另旁,目视那柔婉娇娇的女子,与她身侧带刀的若竹。
“这两位姑娘……”
经此提醒,他随即张口解释。
“哦,还没同你介绍。这位是若竹,另位就是我提到的那位患病徒儿,名叫阿乔。”
男子眼中露出谦和的笑,教养极好,起身作礼。
“在下李常之,师妹有礼。”
阿乔见状赶紧起身,以笑示之。
“师兄客气,过府唐突,给您添麻烦了。”
对这温婉可人的女子,是个男人都免不得多看几眼,尤其还这般懂礼,出口阻。
“别这么说。师傅不在,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知会在下。”
这话不仅对阿乔,也对旁边的范非讲。
了然眼下情形,她顺了话道。
“多谢,有劳师兄。”
年纪轻轻的公子对漂亮姑娘自然和气。颔首再示意师叔,随即转身命人张罗晚饭。看得出挺忙碌,里外都亲自打点。
末了找人去寻山下玩耍的小师妹,对于师傅的女儿全然不可懈怠。来回吩咐出了些汗,安排几人落住客房,好生接待打理,事无巨细,极有担当。
听说这李常之打小就被金医仙养在身边,深受师傅养育教导,为人谦和。很得医仙器重,更是他老人家身边一把好手。
来来回回多聊几句,大抵是寒暄叙旧。半响后时辰不早,就此停毕。
了解一番,他们随侍从去往客房。丛云庄房间很多,来此入住的客人几乎都在上三楼。一人一间,范非被安排在了两位姑娘楼下。
抵达目的地,相继平顺。入得房间后简单收拾清洗,阿乔换了身白衣束装,乌发梳成高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利落清爽。
晚饭安排在前厅莲花池边,那里是金医仙常年招待客人的地方。山上吃食比较清淡,想必他们也习以为常。招待客人的主打菜式是清蒸鱼,还有一些当地小菜。
听说医仙共有三名徒弟,其他二位学成下山,只剩李常之留在身边,帮忙打点所有事情。
收整好来到前厅,李师兄已经开始坐下来与范非闲谈。聊到近来山上的事,还有阿乔的病情。他也是大夫,对于疑难杂症且有研究。听了自家师叔的话,回头对上阿乔的眼眸。深深一眼,随即回以笑。
年轻公子内心对小姑娘多少殷勤。虽未到轻浮的程度,但难免有那么些。对于这样的举止,范先生有些难为。好在阿乔利落大方,并不会让场面太尴尬。
大伙聚齐,若竹安静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下人说小姐还要等会儿才回来,所以他们聊了聊天,待金婵儿回庄吃饭。
对于阿乔的身份,范非始终持以保密原则。异国他乡,兹事体大。阿乔心下明白,凡事都随了他。
既是说到病情,李常之便耐着性子查探。临到晚饭还有些时间,当下无事,为她号脉。
同是医者,探探就知姑娘的病是怎么回事。自小到大的顽疾,轻易难以断根。喝口茶,细细问询。寻了那医者套路,望闻问切。回头还与范非对上,好生商量了阵。
抱着感激的心思,阿乔坐到一旁静静聆听。末了耳边传来男子的话。
“阿乔师妹的病探着略是复杂。想必得等家师归来,方能瞧出一二。”
试图言谢,结果范非先一步说道。
“为师也是这么想,阿乔她打小身子就不好。之前开的药多是缓和的作用,并不能彻底治愈。”
这话冲着她来说,对面的李常之心下明白,倒是松快安抚。
“师傅在这方面向来有所钻研,师妹只需等,到时候该有法子。”
点头谢过,待在边上专注听着。范先生风趣,反应很快,笑曰。
“这个自然,冲着师兄这响当当的名号,我等可是跋山涉水,不枉千里一行啊。”
正说着,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男子未回头,启唇。
“呵,久不相见,师叔难得来紫陀山住两日。常之怀念师叔的棋法布局,改明定得请教一番。”
提起这个,范非同样有兴致。抿口茶,悠悠。
“无妨,与常之下棋是件乐事,随时皆可。”
语毕,门外的金婵儿也应声归来。雀跃小跳着入内,步过,跟自家师兄打了声招呼。扫过客人,径直去了前方饭厅。
有关紫陀山的丛云庄,便就此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