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之十六 ...
-
陈百应的一张脸憋红了，外间的云彩亦逐渐被斜阳照得通红。橘色、红色、黄色互相渲染，垂落到江湖之上，闪烁起耀眼的余辉。此时城郊的一间客栈内，一位少年人正徐徐把目光从夕阳转回，地上早有一人屈膝而待，必恭必敬地等候着。
「宋门主。」
「你辛苦了。」坐在玫瑰椅上的少年人点点头，他微微一笑，嘴角间总不失一丝嘲讽。「那老而不怎样了？大夫。」
「洛左使已前往迎接教主，宋门主不必多虑。」那被唤作大夫的人随之立起，那张老脸一抬，正是先日到陈府出诊的老者。
「左使？」老者一脸平淡，倒是少年的声音先激昂起来。「他不是答应我不再管这事﹗」
「如今情况有变，左使着老夫与门主先行离开，他随后就到。」老者提着药箱，刚就到门坎前就停住下来。他回头，少年正依傍在窗旁，似乎也没有动作的意思。「门主？」
「他们来了。」少年人把手一扬，一把利刃便在他袖下闪出。
这时客栈外头已围了一圈蓝衣。
----------------------------------------------
「啊……嗯？」
陈百应哀鸣一声便睁开了眼，当下便感到背上又冷又硬。看来他是被踹下床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唉，也罢，谁会跟一个疯子计较？陈百应脸上带笑，正要从地上爬起，忽然却感到有点不对劲。
「咦？」
房中多了一人。
「你醒了？」那是个低沉的声音。
一个高个儿正站在床边，一手拨开床幔，另一手却把里间的人缓缓拉出。陈百应心知不妙，慌忙想再装睡，可人未躺倒眼睛却已先闭起来。黑暗中只听到心儿扑扑的跳，陈百应额角冒出一阵冷汗，不一会，却听到那人在说：「小兄弟，多有得罪了。」
听他口气，哪里是『得罪了』这么简单，分明就是在说『来生再会』﹗陈百应何等聪明，单是「逃」一项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他人一侧，身旁的梨木矮柜便已穿出一个洞来。陈百应人还未爬走，一对着那张狠脸便乱声喊道：「啊啊啊﹗可别杀我﹗」
那人出手倒不慢，一掌伸来，就要把他头颅捏碎。岂料陈百应情急智生，一手从旁拨起，借劲便把他手肘错开，开出一条生路。可他人还未爬走两步，背后忽地轻，原来那人早已把他领子提起，接而一拳便冲着腹下上来。眼看就要受痛，陈百应却把双掌下拍，一下子便抵开了那拳劲力。他心里正是得意，突然一下吃痛，再看时掌心已被打得通红。
他这么一呆，自是兵家大忌。可那人也不比他好多少。想必料不到陈百应有如此气力，那人手劲一缓，不觉便失手把人甩开出去。适此良机陈百应又岂会错过，人往房侧一冲，扶住桌便据守在房子的另一端。「你是何人？意欲何为？何以要来害我﹗」
「教主竟把心法传授予你……」那人盯了他一会，默念一句过后，回身却去把床上的疯子背起。对敌之时，这般把背后弱点露出，分明就是不把陈百应放在眼内。
陈公子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一时也忘了他老爹「忍一时风平浪静，下辈子再讨回来」的道理，眼看情势似是势均力敌，便怒声拍桌而起：「说﹗你要把人往哪里带去？可别以为能我在我家自出自入﹗我少说也是江湖上有名气的败……败……」
此时陈公子后半句话卡在喉头，真是这辈子也未曾如此恨过。谁教『败家子』这个名头实在太过难听，又怎能拿上桌面？就在拉锯之际，那个灰衣人却突然轻叹一声，接而便别过脸苦笑道：「教主蒙你照顾了……」
「照？照……哼﹗知道就好﹗你不把几两银留下来，可真是愧对我这个恩人了﹗方才还想杀我……」陈百应哼得鼻头发响，此时只恨没生成个猪鼻子，把满腔不愤喷得又响又亮。
「来了。」
那人目光一侧，却道。
一时陈百应真如百丈金刚摸不着头脑，又怕对方耍甚么花招，只好壮起声来虚张声势：「来？甚么来了？你可别以为可以耍我，我可是声名鼎……鼎啊啊啊啊啊﹗」
他话还未完，人却己被抽起夹在脥下。只见那灰衣人气力着实大，背了一个，提了一个，还能建步如飞，两三下便从窗户飞跃而出。可他前腿跨过窗框，后面便有一片呼声突起，一根根长矛并刺而出，一下子便把陈百应的房门给冲开了。
剎时一片蓝海便沾满了房间，人山人海，好不热闹。仔细一看湘湘也在人群当中，扶住了一位快要晕眩的贵妇。妇人旁边站了一个男子，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焦急难耐的模样。此时外间又有一人从丛丛人海中冲出，斜阳的光芒打在他的脸上，反射到房内的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那张脸一晃，背着光，却越发清晰起来。「陈老爷、陈夫人，只怕我们是来晚了一步，令公子已被妖人掳去……」这话说得遗憾，听声音却熟悉得很。原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和陈百应少有孽缘的霍黑。
「百应……呜……我的百应﹗」那妇人一听，只怕就要昏倒。
霍黑却似是茫无所觉，厉声一呼，却把剑往外间高举：「凌天宫那群妖人无法无天﹗我岩略山城定必会把陈公子迎救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之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