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望不穿》葛晴

12、第十一章 计中计

　　清澈透底的湖面上出现粼粼波光。

　　水面的平静被打破，女子的头部露了出来，海棠披头散发的拖着沉重的衣衫往岸上走，无法克制狼狈的喘气。

　　踩上土地的一瞬间，女子瘫软在岸边，胸口连绵起伏。

　　她逃出来了！

　　自豪的笑声回荡在山谷，她的压抑感一扫而光。

　　“魏青冥，你最大的错误，在于太过自负！你自己都不了解关人的牢狱环境，怎能控制好冥衣门的大局？”

　　作为女人，在面对危险之时，往往有更好的心理承受能力。

　　海棠就是女人中的佼佼者。

　　当然，她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范围不包括云麒。

　　那天她被蒙上眼，身后有人推搡着催促她去水牢。一路上，她或者故意摔倒，或者装作不小心碰触到身旁的物体。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搞清楚她被关的环境！

　　不要认为只有牢房之内才算【环境】。

　　在摔倒时，她的皮肤被满地尖锐的小石子割开，她知道了她应该在类似于花园或者山谷的半开放性环境中；在撞到周围物体时，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好几次，她撞到的都是粗壮的树干。按照树干的承重能力来判断，应该已有很长的年岁，在冥月居待了几天，她也对府里的树木有所观察，她到过的冥月山庄的南面、北面、东面决计没有生长这样茂盛的植物。所以，她是通过山林去往了水牢。

　　而树木之所以枝繁叶茂，说明这附近一定有水源且阳光照射充足。在冥月山庄的南面北面和东面都是主要用于门人的居住和业余享乐，那么，从她步行的时间来推断，这里一定是冥月山庄的西面。为何这里不住门人自然是因为这里是纯粹用于关人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冥月山庄只有一处可以做得到，那就是她经常从窗口看到的窟鸠山！

　　古人有话叫“山水相依”，这里要住这么多门人，日常用水一定不可少，所以这里应该有个大的湖泊或者河流。

　　海棠的猜测在进入水牢后得到证实。

　　那不知从哪滴下来的水珠告诉了她，她所在的水牢，就在山洞之中。

　　水牢只有一个用来通气的小窗户，牢里的水汽再重，也只会顺着窗口的墙壁流淌下来，怎么会落在站在水牢中央的她身上？

　　她又注意到地上堆放的稻草未免太厚了些，按理犯人休憩，绝不需要这样厚的铺陈。她借口肚子疼，叫来护卫插上火炬，然后又在稻草上滚来滚去，一来可以拥有良好的照明来看清楚这稻草下究竟有什么秘密。二来，她再在稻草上发出任何声响，护卫都不会再多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在火把的照耀下，她满意的发现，她可以出去了。

　　因为最下面的稻草全部湿透，按道理如要潮湿，也应是最上面的稻草最为潮湿。之所以下面的稻草反而最潮湿，解释只有一个——泥土下面有水。

　　惊喜的事情还没结束。

　　这个秘密看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想到的。

　　稻草下面有明显的被挖掘的痕迹。

　　她把耳朵贴在被挖掘数尺深的地面，听到细微的水流声。

　　拿出鞋底拆分的四齿飞镖组装好，很快她就把这玩意儿耍的很顺手。挖了大概4个小时，一个直径50厘米在地面20厘米以下的坑洞产生了，下面是冰凉的水。根据水流的方向，她判断出这是往冥月山庄的外围飘去的，她的水性很好，只要老天爷不是硬要她的命，她应该有足够的耐力可以游到对岸去。

　　拿稻草掩在上面，她知道不能立刻逃走。

　　只有叫他们熄灭火炬，她才能争取到逃跑的时间。因为她挖好这个洞穴，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了，她必须养精蓄锐，因为还要游上未知长度的距离才能真的脱险。

　　在魏青冥熄灭火炬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们要找到守卫的门，起码要花上8分钟。这已经足够她逃跑了。她相信论水性，魏青冥绝不是她的对手。

　　真正意料之外的，只有晴儿的出现，不过，她已经成功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相信魏青冥看到那被她身躯一直遮住的漂浮的稻草，一定气得冒烟吧？

　　不要太小看女人，尤其是她叶海棠！

　　其实是她小看了魏青冥。

　　她不知道，魏青冥利用她实施了一个计中计。

　　“你是汤永宁的次子——汤承。”魏青冥手掌一用力，山洞里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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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用些手段你才肯说？”魏青冥面无表情，“我们也算相交多年，于情于理，你在表面上都是我的好兄弟，也确实帮冥衣门处理了许多事情。我,不想对你出手。”

　　丁承和晴儿双手被反扣着绑在身后，动弹不得的跪在地上。

　　“晴儿，他不肯说，那么你便替他说说，你是怎样心甘情愿替他顶罪的。”魏青冥眉毛微挑。

　　晴儿愕然地偷瞄身旁的丁承，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也咬咬牙不愿出声。

　　魏青冥深知晴儿个性，既然从丁承那里问不出来，自然就从晴儿的弱点开始着手。

　　“晴儿，你好像忘记了你还有父母这回事？”听起来不经意的问话中激流暗涌。

　　“冥主！！一切皆是晴儿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毫无关系！！”她立刻上钩。

　　丁承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低下头去。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海棠那样的胆识和头脑。

　　“晴儿，你的原名叫高原，自小与汤承有婚约在身。他7年前来到冥月居投靠，你舍不下他，所以没过几个月也跟随而来。我没说错吧？”青冥转而又对丁承道：“你本名汤承，因为是庶出，在汤家没有地位，所以冒死来冥月居当眼线，不定期给汤永宁通报我【那方面】的消息，为的是保住你母亲在汤府不被驱逐出去。原因在于，你是汤永宁的私生子。”

　　见二人都不说话，青冥继续残酷的撕开真相：“晴儿，我还是更愿意叫你这个名字。因为你本不是有城府的人。你做的一切，皆因你被情所迷，失了判断力。你那天跑来自首，说你背叛了冥衣门，应该早就知道最差的结果会没命，但你仍要这么做，想必一定有原因。你可知道，你的父母，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中，据我所知，他们仍在老家安享晚年，根本没被汤家抓去！”

　　“而丁承，你很可悲的拥有了双重性格。你既爱海棠，又恨她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既想去救她，又放出了毒箭伤了她，想置她于死地。以你的箭法，不可能会失手射中海棠；而那个时候汤家的护卫受到安爷命令的制约，要活捉海棠，安爷没命令他们出手，他们怎敢射箭暗伤她？更何况那是致命的剧毒！令我惊讶的是，你居然两边都背叛！一方面，你跟安爷说出海棠的真实身份，又教安爷利用晴儿的父母在他手中的假消息来使海棠方寸大乱露出破绽从而一网打尽；在晴儿面前，你又欺骗她说她的父母已经在汤家手里，汤家要她牺牲自己去背这个罪名，否则就对她的父母不利。呵呵，丁承，你好深的城府啊！”青冥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晴儿眼泪决堤，啜泣着直视丁承：“冥主说的是真的吗？你打算牺牲我来保全你自己？！”

　　丁承发出怪异的尖笑，直叫人一阵发寒！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么了解我的人，终究还是只有你。”丁承看青冥的眼神，竟有一点惺惺相惜。

　　“只可惜，你走错了一步。”青冥蹲下身，看着丁承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你中了海棠设的计！”

　　“什么？！”丁承难以置信，“之前那个海棠明明已经死了！”他坚持着自己的判断。

　　“就是那个死去的海棠，让活着的你，跳入了这个局。”青冥目光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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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剑出鞘。不到一秒，血液溅起竟似一朵美丽的红莲花。

　　晴儿眼见此景顿时失了魂。

　　“你……”丁承声音嘶哑，充斥着惊讶和沉痛。

　　魏青冥左手紧握青冥剑，鲜红的液体顺着剑尖蜿蜒下来，滴答滴答地敲击着地面。

　　“兄弟如手足，我既已断你一臂，自当断己一腿。至此，我和你两不相欠，再无瓜葛。”青冥冷道。

　　左腿虚软，身体不可控制的突然前倾，青冥长剑撑地面露痛色，“现在开始，世上已无丁承和晴儿。你是汤承，日后我再见你，便是敌人；而高原，请你看清楚心里的这个人究竟有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青冥拖着微瘸的腿移步他俩身后，挥剑割断绳索，“滚！！”

　　“我不会感激你。”丁承起身，因为双腿跪的时间太长，踉跄了一下。他拉起晴儿，就往门外走去。

　　迈出门槛的那刻，丁承顿住，“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冥主回答。”

　　“说。”青冥看着丁承的背影，握剑的左手微松。

　　“你何时知道此海棠非彼海棠？”

　　“她醒觉的那个瞬间。”

　　“多谢冥主回答。”

　　深夜3点，看守冥月居的护卫看到手臂流血的丁承背着包袱带着神情恍惚的晴儿出示出入令牌，迈出了冥月居。

　　“魏青冥，我和你的缘分，没有这么容易完结。”他回头再看了一眼冥月居，消失在夜色中。

　　我的双重性格，你为何没有深入探究？

　　你会后悔你没杀了我，魏青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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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过了2天，那个“飙泪王”小青还没回来，海棠只好沿路摘些野果充饥。她开始认真的思考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虽然在冥月居整天提心吊胆，但起码不愁吃穿。现在小命暂且保住，她必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好好的生存下去。

　　转念又一想，那个魏青冥看上去不是等闲之辈，她这个身体的前生知道了太多的机密，他会让她好好的活着吗？如果他要抓她，一定先找冥月居附近的隐蔽之地。那么，她该反其道而行之，去往闹市谋生活。

　　发觉自己上岸以后，除了喝水还没好好打理自己，她决定要找家客栈住下来，洗下身子，换套衣装。

　　问题又来了：没钱可怎么办？？

　　冷静的想了一下，她发觉她的胆子真的太大了，来之前都没问问莫老头，这个地方究竟是哪个朝代，有着怎样的历史背景。现在，她只能靠自己的摸索来弄清一大堆复杂未知的问题。

　　沿着山路又不知道走了多远，烈日已经晒得她眼冒金星了，她不止一次确定自己要死在这里了，离开水源后，她一天多没有喝水和吃饭，野果的水分和热量根本无法支撑她因挖坑、游泳耗去的体力。

　　身子晃了两下，正要倒下，便被不知哪个方向飞来的绳索套了个正着：“老大！这里有个女人！”粗野的声音带着莫大的欢欣。海棠还没来得及看清声音主人长什么模样，身子就横倒在地，任凭那人骑的枣红色烈马把她当成拖把，添了满身新伤。

　　“铁男，你给我住手！”随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一把匕首从天而降转眼就割断了捆住她拖行的绳索。

　　惯性让她在沙石上弹了好几下才停下。

　　她有点火了，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倔强的站了起来。

　　“你……还我衣服！！”海棠在看清来人的打扮后，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你去死”临时换了内容。

　　还是那句话——保命要紧！

　　特别是，遇到山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