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黑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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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这里之前，梦槐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已经见过和听说了许多有关华亚总裁麦芒的事情。
这个人的经历很奇特，他初中二年级中途辍学，陆续当过摩托车修理工、推销员、导游、餐馆服务生、饭店大堂经理、书店老板，足迹遍布半个中国。二十岁时，通过自考被某著名大学录取。大学期间学习建筑工程专业，获得建筑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在加拿大留学两年，并在二十七岁时成为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二十八岁，受聘于华亚建筑设计有限公司，成为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总裁。
而所有这些，都只是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只是一些看似不相关的经历。它们跟梦槐填在简历里所填写的内容一样工整、严谨、数据化，然而字里行间看不出任何个人感情。你知道这个人做过什么事，从这些事里你能产生一些模糊的猜测，却无法判断这个人性格如何、长相如何，爱不爱笑，等等等等。
麦芒。梦槐想着这个名字。他想起了每年秋天，家乡郊外的农田里金黄一片的麦子，他想起那些金色的麦芒坚韧的姿态，而远远望去，它们又会毛茸茸，暖洋洋的，在微风吹拂下抚的人心情都温柔起来。这应该是个诗人的名字，而且确实有一位诗人叫这个名字。但那是笔名，而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叫这个温暖而带着麦香的名字。虽然这个人住在一尘不染的钢筋水泥的大楼里，并且也许从未见过麦子。
两点五十分，梦槐准时到达公司大楼。在电梯里碰到了昨天一起参加面试的人，经过昨天一早上，大家多多少少有点熟悉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到了314，人已经全部到齐了，大家于是一边聊天一边等。然而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十多分钟，仍然没有总裁的影子，有人开始不停地看表，稍稍有些不耐烦起来。
三点半的时候，门终于开了。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好奇而又紧张地将视线投向门那边，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总裁是什么样子。
进来的却是个衣着随便的年轻人。梦槐被坐他前面人的脑袋挡住了视线，角度又偏，看不见那人的脸，只隐隐听他一进门就用一种抱歉的口气说：“不好意思各位，麦总说需要换一下房间，请跟我来。”说完便又转身拉开门出去了。大家于是纷纷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梦槐跟着大家出了门，一眼便望见那人站在走廊中间，两手插在裤袋里，正目不转睛打量着他们。他拨开站在前面的人，往前走几步，终于眼前没有了遮挡——他顿时愣住了。
“是你？”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惊讶出声。
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在一座陌生的大城市里，居然能两天邂逅同一个人三次。
曾在地铁站帮他解围的男人向他微微一笑，说：“真巧。”
大家见他认得公司里的工作人员，向他投来的目光蓦地异样而微妙起来。有怀疑，有好奇，有羡慕，更有隐隐约约的嫉妒。而不善察言观色的梦槐却对这些毫无知觉。
男人带他们到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说：“麦总马上就来，请各位稍等片刻。”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等待的过程中梦槐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现在他对这个频频见面的男人充满了好奇。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在华亚是做什么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充满了他的脑袋，不知不觉冲淡了时间的流逝感。
又是半个钟头过去了，迟迟不见总裁到来。大家也没什么心思聊天了，有人开始怀疑这是在故意耍他们。等待同时也促成了紧张和焦虑，更多的是不耐烦。这从不少人在无意识中，不停地抖腿就看得出来。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直接去找总裁。
这时门开了。
从门里探进来的，却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甚至连台词都没有变：
“不好意思各位，麦总说需要再换一下房间。”
梦槐旁边的那个男孩子沉不住气了。
“对不起，这样问可能有些鲁莽，但是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换房的必要。总裁先生让我们等待这么久，是故意的吗？”言辞尖锐，语气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
旁边有几位见有人开头，便也附和起来。
男人看看他们，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淡淡地答道：“麦总现在很忙，所以暂时抽不出时间，另外，换房这件事，他自然有他的理由。”也不再多做解释，拉开门走出去了。
梦槐虽然也对华亚的这种态度颇有不满，但他觉得，现在自己是求职者，是来接受招聘方的检验和挑选的。所以即使有怨言，也应该藏在心里。而且象华亚这样的大公司，应该不会将面试这样的大事当作儿戏，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
不过这位总裁先生，他的性格还真是古怪。
在下午所换的第三个房间里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后，他们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只能带来坏消息的男人。有人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质问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总裁。他对那些质问却只字不答，不愠不火地听完一堆牢骚，直到终于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道：“这几位先生——”他用眼神示意了那几位表示了他们不满的应聘者，“很遗憾，你们被淘汰了。”
此话一出，不只那几位被宣布淘汰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却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设计是一个费力而繁琐的过程，业主往往在前期让你无休止改图，反复看样板、跑市场、出效果图。正确引导业主合理消费，通常成功的案例都是客户先认同你的理念，继而接受你的方案，而且费用符合他的预算。一名优秀的设计师不仅需要良好的沟通能力，更重要的，是耐心。如果这点都做不到，很遗憾，我们公司无法接受。”
那几位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么总裁先生呢？这是他的意思吗？为什么他不来亲自说？”
男人笑了笑，面向全部的应聘者，朗声说道：“他是在亲自说。第三次见面了，我是华亚建筑有限公司现任总裁，麦芒。”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黑子（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