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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三人行 ...


  •   最终暮依还是没有躲过藏身于深山老林里过活的日子。故事中的隐于山林者多是看破红尘,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之人,或是抛却前尘往事,隐姓埋名的一对神仙眷侣。

      三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且是平等关系,则甚是少见。

      暮依吸纳妖瞳而来的灵力又被打废,几经起落让她很有一种挫败感。他们一同住在一间小木屋里,原本里边只有一个房间,但介于有三个人要住,傅域便将厨房和柴房都改造为卧房,反正他们也用不着烧菜做饭。

      暮依毋庸置疑地住在了原本就是卧房的卧房中,床板起先嘎吱嘎吱地响,傅域便用仙法将其定了定,暮依还是不满意,傅域便又使其焕然一新,再有就是全新的枕被和屋内陈设。

      可暮依连着几天伤口渗血,那崭新的不慎沾了血的被褥就只能一换再换,老实说这么浪费仙力怪可惜的,于是暮依好心劝他:“要不你用手洗洗?洗干晒干还能接着用。”

      傅域瞄她一眼:“浪费凡间的水就不好了。”说完送来一勺药到她嘴边。

      暮依借机道:“水源珍贵,确实不宜浪费,要么下回这药就别熬了,你用灵力为我疗伤也能好。”

      傅域抬了抬勺子,暮依苦着脸喝了药,他才淡淡道:“喝药好的更快。”

      暮依可怜的小脸皱成一团:“我觉得好的慢点也没什么,反正迟早都会好的。”

      傅域又给她送上一勺:“可你动辄龇牙咧嘴,痛得抽气,我看了心里不舒服。”

      暮依微顿,不情不愿地喝药:“摇光那厮忒不是人,改天再遇上,我非教他重新做人不可。”

      傅域闻言,似笑非笑:“你的改天是指一千年以后?”

      暮依嗔怒道:“何止是一千年,差不多三千年吧,三千年后我必定要他知道什么叫做一报还一报。”

      傅域轻笑出声:“你报复心还挺重。”

      “那当然了。”暮依竟还洋洋得意起来,“我一贯如此,谁若是得罪了我,除非跪地磕头苦苦哀求求我原谅,否则我记恨他一辈子。”

      傅域神色一凝:“你真能记恨一辈子?”

      暮依斩钉截铁道:“必须的。”

      傅域的语气意味不明:“若是你忘了呢?”

      暮依大惊,不觉身子一动,因牵扯到伤口而痛得咬牙:“怎么可能!我记性好的很!”

      傅域垂眸:“兴许是吧。”又以灵力注入她的伤口,缓和了她的伤痛,“别再这么不注意了,摇光的仙力不可小觑,比青竹仙那贯心的一剑可要难扛得多。”

      青竹仙和摇光相差悬殊,自是不能比的。

      暮依忍痛道:“就是说啊,所以我才对他恨之入骨啊!”

      傅域不欲再和她抬杠,叮嘱她好生休息之后捧着空碗离开了房间。

      暮依有些落寞地看了眼拢上的房门,于寂静之中摊开右手,默默端详掌心上通透纯净的寻灵玉,心道:若是对他说了实话,他会原谅我么?若是再不说实话,他是不是更不会原谅我了?暮依感到有些苦恼,不多时合掌收手,抱膝而坐。

      入夜后,柳觉翎拎着两坛酒来到院子里对月小酌,见傅域那间原身是柴房的窄房里亮着灯,便用传音术问他:“要不一起喝两杯?”

      傅域很快便出了门,与他对坐,柳觉翎给他满上一杯,他道:“多谢。”

      柳觉翎和他碰了碰杯,仰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暮依伤好些了么?”

      傅域困惑地看他一眼:“你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她好没好,何故来问我?”

      柳觉翎带着点醉意笑道:“我灵力不济,来到凡间更不能擅用,这些时日除了自我疗伤之外,基本像个凡人一样乏味度日,我不曾为她检查伤势,也看不出她伤势如何。”

      傅域水波不兴道:“说不上好,她此次伤得很重。”

      柳觉翎连饮数杯,迷迷糊糊道:“总不比七百年前她受的那场伤重吧。”

      傅域把玩酒杯的手一顿,险些将酒杯捏碎。

      柳觉翎以往的酒量没这么差,今夜不知是怎了,按理说凡间的酒和神界的琼浆玉液相比是云泥之别,他不该这么容易就醉了,难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原本不该是她的,她本不必要受这许多伤,她该安安稳稳地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柳觉翎渐渐趴在了桌上,“我不想再看她受伤了,我宁可离她离得远远的…”

      傅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头一点一点低下去,直至磕在他自己的手臂上。傅域用仙力将他送回房间里,将剩下那坛酒当水喝了。

      翌日,柳觉翎在房里打坐,傅域在院子一角熬药,暮依在里屋睡觉,这人迹罕至之地竟闯进一个半大的小子,像恰巧滚来的皮球一样溜进院子里。

      “救我…救救我…”他一眼瞧见傅域,连滚带爬地去到他身前,跪地磕头,“哥哥,你救救我,他日我必定结草衔环,报你大恩。”

      柳觉翎和暮依皆闻声而出,暮依打量眼前状况,莫名道:“哪来的毛头小子?”

      那孩子衣衫褴褛,捉襟见肘,脸上脏的像个泥猴,形销骨立,浑身旧伤新伤不可细数,一看就是从受尽虐待的地方逃出来的。

      他道:“哥哥姐姐们,求你们救救我,求你们了!”

      暮依心软道:“你好生待着吧,有我们在,没谁再能伤害你。”主要是屋里没吃的,不然她早拿出来给他了。她向傅域道:“早上不是还剩两个馒头没吃完么,你放哪儿了?”

      傅域心领神会,从怀里摸出两个馒头递给那孩子,可那孩子却不敢接,眼珠滴溜乱转,精光闪烁。

      看来他缺乏对人的信任,不过在而今这世道里,连至亲之人都不可信,何况是几个陌生人呢。

      傅域看出他的戒心,便把油纸包着的馒头随手放到一旁,无所谓他吃与不吃。

      很快便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各自捏着一根荆条追来,那孩子已自发地从暮依和柳觉翎中间钻进屋里。柳觉翎身子微侧时看了看暮依略显憔悴的脸色,可暮依的视线却没有落到他身上。

      “来财,你给我滚出来!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躲去了里边,老娘追你追了几个时辰,你还敢躲!”那剽悍女子两手叉腰,像颗不值钱的大山参。另一挺着滚圆肚子的男子吆五喝六地附和了两声。

      傅域最讨厌聒噪之人,自药炉前站起身来,先用粗布抱着把手把药罐子从火上移至靠边的长条木桌上,再对那俩粗鄙之人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走吧。”

      他这话听起来温声细语的,可悍妇瞧着他清瘦平淡俊雅无双的脸庞,背后却生生泛起一股寒意,她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道:“你是何人,竟敢诱拐我家来财,你信不信我立马回去报官,让官老爷派人来拿你!”

      傅域凛然道:“滚。”

      悍妇登时吓得跳脚,往后一缩,心道此人看着像个文弱秀才,却竟有官家老爷那般的气场,不知怎么竟会和另一男一女同住在这么个破木屋里,保不准是个硬茬,不大好惹。肥佬虽也心生畏惧,可他到底是经过些风浪之人,维持着表面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竟要不管不顾地进屋寻人,还口口声声地喊着:“给我让开!”

      柳觉翎一脚把他踢飞,不加丝毫掩饰地嫌弃道:“真是脏了本座的鞋。”

      不得不说而今的神族皆缺乏一些悲悯之心。

      肥佬“哎唷”一声以王八趴的姿态跌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满脸痛色地叫喊:“娘嗳,杀人咯,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欺负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悍妇见状,手中荆条一扔,着急忙慌地赶去扶他起来:“相公,你没伤着吧?”然而人没扶起来,她反倒坐地哭嚎道,“没天理啦,这是什么世道啊!抢人拐人的还动手打人,老天哪,你可长长眼吧!这些个丧良心的,合该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的坏人就站在这,您还等什么啊,把这些个坏人都收拾了啊!”

      傅域越发烦躁起来,眼神一厉,妇人便住了口,悻悻不敢再说下去。

      暮依听他俩一口一个报官、王法之类的词,实在不像是人贩子在唱双簧,秉着一颗公允之心道:“你们与那孩子是什么关系?”

      妇人立马大吼:“我就说来财在你们这,你们自己说漏了嘴,这下抵赖不得了吧!赶紧把来财交出来还给我们,不然的话…哼哼…不然的话…我立马回去报官!”眼看她家老爷不中用,她也没别的本事,就只能说这句了。

      暮依秀眉微蹙:“你们是他的爹娘?”

      妇人瞪圆了眼:“废话么不是,村里谁不知道来财是我家大儿子,你竟还要问这个。”

      暮依姑且不去计较她恶劣的态度,粗俗的面目:“既如此,你们为什么虐待他?”

      妇人理直气壮道:“我生的崽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们这些外人凭什么多事?”

      看来不只有暮依说过这个话,估计是她村里也曾有人为那可怜的孩子打抱不平过。

      暮依声色骤冷:“就算是你生的,他也是个独立的人,由不得你想打就打,说骂就骂。”

      妇人原本看暮依是个羸弱女子,说起话来也平心静气的,便不怎么把她当回事,可这会儿暮依说变脸就变脸,她立马又被震慑,改了口气道:“来财脾性最是古怪,光说他他一点儿不听,属实是不打不行,不然我还省得费这个力气哩。”

      暮依眸光一沉:“若是你对他非打即骂,他想要离家出走也情有可原,要么你们就放他自己出去过活吧。”

      “那怎么行?”早已坐起来的男子道,“我夫妻二人辛辛苦苦把来财养这么大,还没指望上他务工挣钱补贴家用,他怎么着也得在家照顾好另几个小的吧,不然我俩生他出来管什么用?”

      “管什么用?”暮依不悦道,“好好一个孩子你们生下来不好生教养,就光盼着他管用?”

      妇人竟还不耐烦起来:“不干你的事,你瞎操什么心?你若是喜欢教养孩子便自个儿生去,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这不相干的人来指手画脚。”

      傅域和柳觉翎的脸色皆变得越发难看起来,暮依深深呼吸:“你们走吧,那孩子有手有脚,行动自如,他若是想回家去自然会回去;他若是不想回去,在此处暂住也无妨。”

      妇人又再叫嚣:“把孩子还给我们!他一个心性不全的孩子,留在你这做什么?我生了他还供他吃穿,抚养他长大,就是打他骂他拿鞭子抽他那也是应当的,你凭什么留他在这?他又不是你的种!”

      暮依终于忍不了了,重重一拂袖:“罢了,你们把他带走吧!”凡人的事,她本就不应干涉。

      妇人立时面上一喜,露出个胖大海似的笑,忙不迭与男子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正要进屋拿人,屋子里却突然着了火,熊熊烈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暮依一惊:“怎么会…”

      柳觉翎皱了皱眉:“是那孩子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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