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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恨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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珅儿被他的回答震慑:“你早就知道?竟敢瞒着我!”
“老奴有罪,此事……”
“公主对我有怨,不必牵累旁人。”
王谊缓缓起身,事到如今,珅儿所有的惊变他都该承受。
纾饶却是俯首焦灼,珅儿正值盛怒,王谊亦是哀绝,如此两人怎能说出好话来,只怕不用只言片语便会再起争怒。
王谊一步步上前,决然而跪。
“我隐瞒结发之妻,当为大罪。”
他深知珅儿此刻已对他恨之入骨,可静女绝心而死,他无论如何该还她一个正名。
“结发之妻……”
珅儿的脸色狰狞起来,王谊亲口说出这四字无疑再次激怒了她。阴眸下移,她忽的抽出纾饶颈后的拂尘朝他狠劈下去。
“那你还敢娶我!”
颈肩骤然受到击痛,王谊承受不住整个歪倒下去,眼前亦是一片晕眩之象。
“驸马——”
纾饶担忧扑上前:“公主,驸马血肉之躯,怎受的住您下如此重手啊。”
他将王谊稍稍扶起:“驸马……至侔!快去找大夫。”
“不准去!”
珅儿喝止了他的命令,恶狠狠瞪着王谊:“他死不足惜。我要剖开他的心肠,看看究竟还有多少瞒我的事!”
她抬脚踢出至侔按在地上的佩剑——
“快拦下公主!”
至侔迅速起身用剑柄挑开珅儿欲接剑的手,那利剑掉落在地,珅儿也被他的力气推的侧过身去,勉强站稳身子。
至侔再次跪下为自己的行径请罪:“属下冒犯公主,罪该万死。”
“公主息怒,老奴为保驸马性命不得不阻拦公主,请公……”
“你们好大的胆子……”珅儿瞪着面前的二人:“你敢替他隐瞒我如此重事,今日又敢为他对我动手,你才来府中几日心就长在了他身上!”
纾饶心急叩首:“公主,老奴跟随娘娘和公主多年,是绝无二心啊!老奴明知公主冲动至狂,怎能不拦呐。公主盛怒之下全然忘了对驸马的一份情愫,可老奴记得,老奴不想在今之后您都不敢回忆今日对驸马的杀心啊!”
他这话让珅儿与王谊皆心惊,可珅儿转瞬便为那一丝情愫感到难堪。
“给我闭嘴!我早该在王府初见他时就杀了他,也不必白白承受这荒唐的下场,也不必受这些时日的煎熬!”
纾饶被她的宣泄震惊,焦急制止:“公主可别说气话啦……驸马纵然大错在身,被您伤至此也已经是受过重罚啦,就请公主开恩,对这一‘陈年旧事’宽恕看待吧。”
王谊的神智稍稍清明,他抓紧了珅儿。
“我辱了你的尊荣,伤了你的心,你痛苦至此我亦是煎熬。你尽可将所有不快宣泄在我身上……只要你懂,我敢娶你,是因为太想。”
珅儿颤抖着双手,此刻再听他的情话只像刀子一样剐着血肉。
她猛地甩开王谊的手掐住他的脖子:“住口!你还敢蛊惑我!不准再骗我——”
“公主!快放手……驸马已经重伤经不起您再下重手啊!”
珅儿几近崩溃,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连手下的力气也大到两人无法掰开。
“我杀了……”
喧嚣的疯狂突的静止,珅儿仿佛失了意识般向后倒去。
“珅儿!”
王谊顾不得自己的伤痛伸手接住她的身子,然后才看见她身后的至沛,是他点了珅儿的昏穴。
至沛看到王谊的眼色,立即跪下告罪。
纾饶心知一切,担忧看了眼珅儿然后怒斥王谊:“驸马若早些做了决断,哪来今日之祸!”
珅儿苍白的脸色令他于心不忍,也不敢再耽搁时间。
“老奴先将公主送回寺中,驸马仔细想想如何令公主消怒吧。”
王谊此刻已然听不进任何话语,只是痛心抱紧了珅儿……
纾饶见他迟迟不肯放手有些发急:“公主随时都会醒来,驸马再颓然下去只怕再也没有时间处理旁事啦!”
王谊被一语割醒,满心的伤痕已令他思绪迟缓,他也不想再思虑任何一事。他将珅儿抱上轿子,一眼望尽轿影。
待失神回眸,静女之身于他又是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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纾饶送珅儿回到寺里,立即找来了大夫为她诊治,又开了镇静的方子,可他知道这些都无济于事,待珅儿醒来,必然是有一番大闹……
天际渐变,禅房四处漏进耀眼的金霞,珅儿也在这美色中悠悠转醒。
“公主?”纾饶小心呼喊:“公主可觉得有什么不适?”
珅儿无力起身,像在回忆一场悠长的梦境……
她眼色逐渐清明,如秋风寒彻纾饶的心骨。
“你究竟瞒了我多久。”
纾饶立即跪下告罪:“老奴该死,可此事确有缘由……”
“谁给你的胆子为我的奇耻大辱找缘由!”
她一怒之下站起身,积沉的怒恨令纾饶不敢再隐瞒下去。
“是……是淮王殿下。”
珅儿只觉眼前出现了迷雾:“什么。”
纾饶满头大汗:“……回公主,王爷离京那日将此事告知给老奴,并嘱咐老奴若是公主哪日知晓了静夫人与缃儿之事,让老奴多规劝……”
“啊——”
珅儿抓起一旁的佛像砸了个粉碎,铺天的愤怒堵在心上,就快让她昏厥。
“七哥……你竟然会骗我至此。”
纾饶耐心开解她:“公主,王爷如此安排不是欺负您无知,若非真的了解驸马对您的情意,他怎会接受如此荒唐之事举荐他为驸马啊。而今那静女香消玉殒,世间便再无此人啦,您就当她只是驸马在外的一位红颜知己,莫再执着于此啦。”
“什么红颜知己?那是他的结发之妻他亲口认下的!他已经认定那个女子是他的正妻,我一国之长公主竟成了他的二室,简直是乖谬之耻!”
伤怒越来越浓,珅儿无法再忍耐:“他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此污浊皇家颜面,我定要让皇兄将他凌迟处死!”
纾饶被她惊住:“万万不可,此事绝不可告到陛下那儿去啊!”
“你还要护着他?”珅儿低下身子:“你是母妃的近人啊!是我从未疑心过的人啊!为何要百般的维护他?他如此欺辱于我,就算是旁人也会心生恻隐吧……”
纾饶见她流泪心疼不已。
“老奴虽说是侍奉公主,可一直都是将公主视作孩儿照顾,十七载的疼惜与陪伴到如今怎会对公主的委屈无动于衷?更不会心向他人。只是公主千万要听老奴一句劝,驸马是陛下的近臣,陛下对驸马的家世又怎会不知呢?您如今去揭告驸马,不正是责怪陛下下了昏庸之旨吗?”
这一席话兀的击溃珅儿,泪水在眼中凝结。
“他知道……是他亲手把王谊赐给了我……”
纾饶心痛劝慰她:“公主还不明白吗,您的亲事也有陛下的筹谋啊。”
珅儿绝望看着他,瘫坐在地:“他们沆瀣一气,何苦要牵连我入局。”
“公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说。”纾饶替她擦去眼泪:“您只知驸马是陛下的近臣,却猜不透陛下的心思,陛下对驸马一定是也有了戒心,所以才借您的名衔断了驸马所有的出路与念想啊。”
珅儿迷茫不堪:“那王谊呢,他是不是也是借我……保护自己。”
纾饶低首,缓缓摇头:“老奴不知。”
珅儿悲凉无限。
“我原来还有如此大用……”
纾饶深知她此时的无助与空决,可圣意无人可违抗,她也不得不忍。
“公主再听老奴一言,你此去驸马必死无疑不假,可公主带着盛怒万一顶撞了圣意恐也难逃牵累……您若有了意外,娘娘如何承受的住啊?”
这告诫让珅儿全然沉静下来,原来,她早已被困住无法反抗一言。
王谊归来时恰见珅儿如此模样,大步走到她身旁担忧相望,可要脱口而出的关心都在她的寒眸下咽回。
他慢慢松开了她,顺势而跪。
“我回来啦,任凭公主惩处。”
纾饶将珅儿扶起,她仿佛已失掉了半身精力,连吵闹都已不行。
“老天不是已经惩罚你了吗。”
王谊神色凄哀。
“我不在乎天谴,只想让你不再恼恨我。”
“不恨?你说,我要如何洗去这一世的耻辱。”
王谊痛心:“我从未有辱你之意,自有娶你之心起,我便已决定将静女之名一世掩藏,世人永不会知晓此事……而今,更不会变啦。”
“有皇兄为你遮掩,自然是万无一失。”
王谊知道她已猜知此事的原委,为消她的凄伤之心,只能尽力宽慰:“陛下对你之心无需我多言,当初我进宫求旨,他亦有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珅儿听来这实在可笑。
“他亲手将一个伪君子粉饰成国之佼者赐给我,竟是一番无奈之举……我与他十几载血浓之情竟然不如你……”
王谊此刻终了解,这件事带给珅儿多大的刺激。想想静女的离去,珅儿的怨恨,他一日之内经受这两种锥心之痛,已然是心力交瘁。
“公主若非要我的性命才甘心,我……无怨无悔。”
他清冷的绝望让珅儿的恼恨突的蔓延。
“看来,失去你的结发妻已让你痛到麻木啦。”她看着他的脸,“可你还未尝过丧子之痛。”
王谊骤然抬头,珅儿的阴戾令他胆寒不已。
“公主不该降罪一个无辜的……”
“啪——”
这一巴掌让纾饶战栗而惊,也让王谊清醒。他凌辱了珅儿的尊荣与颜面,理应偿还她。却不知珅儿并非因此打他,而是认清了他的寡恩薄义。
“他是无辜,我又何其无辜。你如此看重他们,何苦自寻悲苦每日在我面前唯唯诺诺?”
王谊心痛摇头:“不是……”
“你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蛊惑我两位哥哥一同欺辱我,王谊,即使你死过又死,也消不了我心头之恨!”
掘心之言落尽,她冷漠离去。
“公主!”
纾饶焦急呼喊,看了眼王谊便赶紧追出去。
王谊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他曾以为的一个小小欺瞒……怎会让他落得如此地步……
纾饶刚追出禅房便在一旁见到了一位多年未见之人,他转身大步上前。
“祎姐姐?您怎会在此,大长公主她……”
“公主很好。”
多祎示意他不必多问,然后看着珅儿离开的方向:“小公主正值盛怒,你可要尽心宽解她。”
“我明白,我先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