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时空回廊 之未来》雷宝

32、 第十六章 天界之夜（三）

　　正当逸云在房里为了怎么处理那摊血迹而发愁的时候，李御辉还在开着他那辆摩托车晃荡在大马路上。这几天他没去上学，整天在外胡混，日子过得倒也挺快。只是今天晚上他不太爽，刚刚跟一群人比赛飙车输了，想起就来气。他以前常到那个地方去飙车，不过今天碰到两张陌生面孔，一个肌肉男一头不知从哪染的恶心的绿色头发，一见到他就冲他怪笑；另外还有一女的，头发长的可以去扫地，身上有几块肉就巴不得把能露的都露出来，最看不惯这种女的了。不过这两个人却在今天晚上抢尽了他的风头，飙车时硬是把他挤到了第三，输了个彪悍男也就算了，那个女的竟然也赢了他！赢了以后还对他看了又看，眼神怪异得让他浑身鸡皮疙瘩掉满地，而她那没盖多少布的肉球身体还一个劲儿地往他那贴，李御辉要不是觉得不该出手打女人，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哼，真没劲、无聊、不爽！

　　红灯了，李御辉停下车，望着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开始发呆。

　　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很容易受情绪影响的别扭的人，自从那天跟他老爸见了面大吵一架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郁闷的心情，无论干什么都觉得不爽。这种不爽直接影响了他跟人打架的次数，估计现在他走到哪都有人恨他恨的牙痒痒，或者有人已经开始暗中纠集同伙，准备哪天把他海扁一通。

　　哼，扁就扁吧，他才不在乎，他李御辉就是臭鱼烂虾一只，就让他自生自灭，自甘堕落，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人不管他他心里郁闷，管了他……他也不爽，有时候真是自己讨厌自己到了极点，也许哪天飚车直接撞死完事！

　　想到这，李御辉一踩油门，才不管什么红灯绿灯，车子如剑一般嗖的窜了出去。

　　“喂！小子……”

　　车子冲出去前的一刹那，一声疾呼忽然在李御辉耳边响起。李御辉在疾驶的车上微微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他刚刚停车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停了一辆白色轿车，车里面的人探头望着，发现他冲出去以后就开始对着他喊了起来。

　　谁呀？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喂小子，停下来！开那么快干嘛？！”白色轿车里的那人对着他喊了一嗓子，然后就钻了回去，发动汽车，跟着就追了过来。

　　李御辉皱眉，这人谁阿？追他干嘛，无聊！脚踩油门，车子一瞬间就往最高速度上狂奔，想跟他比车速？没门！

　　白色轿车里人的长手一伸，把一个东西放到了车顶，接着就听“呜哇——呜哇——”的警笛声响起，李御辉头皮发麻地回头看一眼，心里开始狂骂后面车里的人。

　　靠，竟然是个警察，真他妈点儿背！

　　不过他才不怕什么警察，那辆破轿车也想追老子？李御辉在心里不屑地哼了又哼，脚踩油门，施展车技，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呼啸疾驰。

　　可是出乎意料的，那辆李御辉眼里的破轿车并没有被他甩在后面，反而追了上来，随着那刺耳的警笛声逐渐接近，李御辉黑着脸瞥了一眼已经和他并肩飞驰的那辆轿车里的人。

　　轿车里面的人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起对他打个招呼，看起来心情好的很：“嘿小子，想飙车吗？”

　　“不想！！”李御辉喊，抑郁地看了那人一眼，心想怎么会碰见这个人，脚底继续猛踩油门，车子又向前冲了过去。

　　可是后面的车很快又追了上来，车窗里的人笑脸盈盈：“李御辉小子，车开的这么快，想自杀吗？”

　　李御辉翻白眼：“你管得着吗！”

　　“我是警察，怎么管不着？”那人哈哈一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正在飙车：“你超速驾驶，而且还未成年，再不停车我可要开罚单了哦！”

　　“靠！”李御辉咒骂一声，“老子今天就是要玩命，有本事你就抓我！”

　　说完肩膀一歪，摩托车狠狠地拐了个弯，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向着另一条公路冲去。

　　——李御辉，我已经把你当作了真正的朋友……

　　——李御辉，你要分享我们的喜悦，分担我们的痛苦，明白么？明白么？明白么？……

　　呼啸的风声中，李御辉耳边响起骆逸云以前说过的话，那个声音这几天来一直在他耳边挥之不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闯入大脑。他明明已经打算再也不理这个女的了，怎么她的声音还这样地缠绕在耳边？！

　　身后警车的声音又复响起，李御辉嘴一撇，拐起车把就往轿车边上撞去。

　　但是那轿车灵活的很，稍稍一躲，摩托车险险擦过。车上的人吹了声口哨，忽然加速，堪堪超过摩托车一个车头，然后往李御辉这边一拐，“吱”的一声，李御辉躲闪刹车不及，两车微微相蹭，高速疾驶的两辆车都剧烈地颤抖起来，李御辉只感觉胳膊越来越重，再也操控不住车把，索性手一松，摩托车“当”的一声拐了出去，他在这样的速度中被狠狠一甩，整个人离开座位，向着地上就滚了下去。

　　高速的翻滚中，李御辉下意识地抱住头，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前方，眼看就要撞上人行道护栏的角……

　　哼！李御辉在心里冷笑一声，撞上了，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他想象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就在他脑袋就要触上那坚硬的护栏时，忽然不知从哪伸出来一只手，护住他的脑袋，轻轻巧巧地卸去了那被飞速甩出的力道，李御辉睁着眼，看着自己，稳稳落地。

　　眼前出现了一张和煦俊朗的脸，那人双眼含笑，望着他却是叹了口气：“嗨，你还真要玩命啊？”

　　这人是谁？警察，一副潇洒俊逸的翩翩白马王子形象，正是我们叶莹雪大小姐对外宣布的她的亲亲男友——邵奕是也。

　　邵奕对着还在发愣的李御辉眨眨眼：“怎么样，死亡的滋味体验得过不过瘾？”

　　李御辉瞪大眼睛看着邵奕，对他是怎么停下车从车里出来又把被甩出去的他救下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刚刚的确是真的往鬼门关绕了一圈，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死……

　　死里逃生的滋味……李御辉看着邵奕含笑的眼睛，忽然觉得这种死亡的体验让自己郁闷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不过对眼前这个人，他还是没好气：

　　“要抓就抓，废这么多话干吗！”

　　邵奕却还是那张不迭不徐的笑脸，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我盯你半天了，怎么，心情不好？”

　　李御辉正在心里说我心情好不好关你屁事，不过看邵奕那样子好像真的很关心他，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只见邵奕抬手拿下自己车顶那个嗡嗡作响的警笛，一手勾住李御辉的脖子，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说道：“走，我给你找个地方去借酒浇愁。”

　　李御辉一个不留神被他勾着脖子拽到车里，瞪着车外那张牲畜无害的笑脸：“喂，你……”

　　“你什么……”车外的邵奕已经走到李御辉那倒在地上的摩托车旁，把车扶了起来，很满意它并没有被撞坏，于是迈开长腿，坐到车座上来：“别发愣了，跟我走。”说着回过头对着李御辉嘿嘿一笑。

　　车里的李御辉伸着脖子看着窗外坐在自己爱车上的人，一脸的表情怪异：“……喂，我跟你不熟哎！”

　　“不熟？”邵奕吹个口哨，发动车子开始往前驶去：“很快就会熟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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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奕带李御辉来到一个酒吧，酒吧名字叫“绯靡香”，夜已深了，可这个酒吧门前还是人来人往，看起来生意好的很。李御辉不情不愿地走下车，对着邵奕不满地大叫：“喂，我又没说要来这地方，干嘛非带我来啊！”

　　邵奕拔下摩托车的钥匙，顺手就放进了自己衣兜里，回头瞥了一眼一脸屎相的李御辉，忍不住笑了起来：“来不来随便你，反正你的车警官我是扣下了。”

　　李御辉翻着白眼，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邵奕已经走进去了。于是他也只好跟了进去。

　　一进酒吧，好像进入了另一世界。

　　酒吧里人影嘈杂，灯光闪动，装修的非常另类，有另一次元空间的感觉，舞台上，几个人弹着吉他打着鼓，有个个头不高的男孩粗着嗓子正在吼歌——

　　没有你我睡不着
　　忘记你我做不到
　　爱你无可救药……

　　李御辉哼了一声，收回视线，走到吧台邵奕的身旁坐下，听到酒保正在问邵奕怎么又回来了。

　　邵奕示意酒保给李御辉一杯酒，然后笑笑对酒保说他在回家睡觉的路上碰见了这个正在玩命的小子，带他上这儿借酒消愁来了。

　　李御辉骂了一句，不去理会两人的对话，拿起酒就往肚子里灌，喝到杯子见底又喊着酒保再来一杯。

　　邵奕在旁边绕有兴味地看了会儿李御辉的灌酒表演，舞台上一首歌曲唱完，他的眼神飘向那边，刚刚唱歌的男孩正被淹没在掌声和尖叫声中，在烟白丝缕的灯光映衬下，照的这个男孩深红棕色的头发越发显得红得发火。只见男孩帅气地甩甩头，对台下抛了个飞吻，旋即又引起一阵尖叫，然后取下眼睛上带着的夸张墨镜，转过头，正好与邵奕四目相对。男孩有着一双迷人的、流转着金华亮星般的璀璨双眸，对着邵奕眨了眨眼，用目光询问道：

　　“嘿，死老头，不是说要回家睡觉么，怎么又回来了？”

　　邵奕向着身旁还在狂灌的李御辉努努嘴，双眼清亮含笑地望着男孩：“你瞧我碰上谁了，这小子似乎心情不大好，你看这样儿。”

　　远处的男孩干笑一声，眼神绚烂生光：“你把他带这儿来，不怕‘那些人’发现？那小子心情好的时候可不多，您老还真爱多管闲事。”

　　邵奕温柔地望着男孩，双眼含笑。远处的男孩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瞪着闪亮的金色大眼睛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样子像极刚刚李御辉的那一脸屎相，逗得邵奕一口酒喷了满地。

　　“喂！你把酒喷我身上来了！”一旁的李御辉不悦地对着邵奕低叫，却并不是很在意那被酒喷到的衣服，好像只是想嚷嚷两声，然后转回头，继续喝酒。

　　邵奕也把头转了回来，手撑着下巴看着李御辉，悠然道：“别喝了小子，咱们聊聊天？”

　　“聊什么？聊你妈贵姓啊？”

　　邵奕呵呵笑了出来，“你这个话题倒是很有意思……呃，我妈姓余，可惜去世的早，我是跟着奶娘长大的，你呢？”

　　“我？”李御辉眼神迷离，已有了些醉意，邵奕叫酒保把他的酒换成了低度的啤酒，李御辉茫然喝了几口，低声说着：“我妈……姓华……她，她也已经死了……”说着低头沉吟了两声，转脸对着邵奕问道：“你们真的是从古代来的？那里……是不是有侠士，有剑客，有江湖……日子过的……非常刺激？”

　　“是呀。”邵奕眨眨眼，笑容依旧：“我们的故事不是都说给你们听了么？”

　　“说给我们听什么呀！”李御辉拍拍桌面，不悦地叫着：“他妈的根本就没拿我们当朋友！”

　　“朋友？”邵奕拍拍李御辉的肩膀：“朋友有很多种，你想要做哪一种？”

　　朋友有很多种……李御辉迷茫地睁着眼睛，大脑里混混沌沌地重复着这句话。朋友有很多种……前天，附近的帮派老大请他吃饭，要招他入会，说要做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很多人对他点头哈腰，称兄道弟，那些，都不算……都不算朋友。

　　朋友……是什么呢？他活了这么大，可以算做朋友的人……李御辉抬起头，很认真地想着。夏晓延么？他和她从小玩到大，一起打闹一起成长，几乎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但从来……不曾交心，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不懂……也许阿峰应该算一个，的确应该算一个吧！但是自己……似乎不配成为他的朋友，也……不希望他是自己的朋友……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个人……李御辉甩甩头，他不想去想这个人，那人的微笑对他似乎已经构成了一个躲不掉的魔咒，醇美无害，却让他坠入深渊……

　　唉……李御辉不自觉已经叹气出来，他的朋友……也许应该算是一个没有啊……于是拿起酒瓶，又向着胃里猛灌起来。

　　一旁的邵奕也跟着他叹了口气：“我让你来借酒消愁，可不是这样喝的……”

　　李御辉瞥他一眼，“那你说朋友应该怎么算？”

　　“呃……”邵奕想了想，这样说着：“只要你用平常的心态去看，四处都是朋友，如果你愿意苛待自己，一定要用固执的心态去找寻朋友，那么就很难去找，即使找到了，也会失去。”

　　“是啊？那用你的话说……”李御辉眼神迷离的看着邵奕的眼睛，“咱们两个，也算是朋友？”

　　邵奕笑笑：“为什么不是呢？”

　　李御辉想了想，然后也笑了起来：“是吗？……那……”举起酒瓶，和邵奕手中的杯子相碰：“干杯！”

　　邵奕笑着，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李御辉……内心孤独，渴望朋友，对人生似乎充满疑问。他正在成长，其实……还是个孩子……

　　喝完酒，邵奕转过头，舞台上的男孩已安静地坐回了椅子上，抱着吉他看着他们，似乎正在想什么。男孩轻抚着琴弦，嘴角一直勾着一抹迷人的笑意，看到李御辉也向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于是对他眨眨眼，然后示意乐队，很快，迷幻悠扬的乐声响起——

　　脱下长日的假面
　　奔向梦幻的疆界
　　南瓜马车的午夜
　　换上童话的玻璃鞋
　　让我享受这感觉
　　我是孤傲的蔷薇
　　让我品尝这滋味
　　纷乱世界的不了解

　　昨天太近
　　明天太远
　　默默聆听那黑夜
　　晚风吻尽
　　荷花叶
　　任我醉倒在池边
　　等你清楚看见我的美
　　月光晒干眼泪
　　那一个人——爱我
　　将我的手——紧握
　　抱紧我
　　吻我
　　喔爱——别走

　　李御辉放下酒瓶，把下巴放到了桌面上，望着迷离的灯光笑了笑，这首歌……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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