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农遇珍》芳泽素修

11、再妥协，她可能会抓狂而死

　　林栀然不急不慢地回答：“等等我。”
　　故作平静的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京甲生怕被他听到，左手不经意按住了心口。每个人都会为美丽的食物陶醉，她也不例外，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太好看，令从不花痴的她炫目。
　　京甲不再说话，只是等，看着他吃饭。
　　不久林栀然吃完起身，让京甲稍等，把餐盘收起又折回来，说：“我们聊一聊。”
　　“不聊，给我试卷，时间宝贵。”如果再妥协，她可能会抓狂而死。
　　“不说别的，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请认真回答。”他一直觉得，通过一个人的梦想，可以了解一个人的全部。此刻，他想去了解她，出于一种主观意愿。
　　多问几个为什么，便会再多几分周旋。见他认真模样，京甲思虑片刻，最终理智回答：“作家。”真实作答与对方颜值逆天无关，只是出于她的一种心理。于她而言，她更愿意把自己更真实更内心的一面展示给陌生人。陌生，便可以不当真，不关心。她的梦想一层一层，像一个人包裹了多层外衣，作家是最底层的那件内衣。她对向敬与说得梦想是：图书管理员，不是欺骗，这也是她喜欢穿在身上的一层，只是稍显简单，并没有那么涉及自尊。
　　谁知林栀然却抿嘴一笑。这是一个令他欣喜的答案。
　　京甲羞赧，脸再次一热，低下头来。是，她也质疑过自己。
　　“是从小到大的梦想吗？”刚才是预谋的问题，此刻他只是好奇。
　　是从小到大的梦想，幼时有老爸的熏陶，学生时代作文常被老师夸赞，虽分量不大但或多或少也得过奖。可京甲却没有如此回答，只是抬起头来冷冷地问：“你有完没完？我认真答了，请你把试卷给我，我要回去。”即便梦想从小走到大，但她知道距那梦想的路还很远，她所赞同的过去，一文不值。
　　“对不起，你可能误会我了。”林栀然先愕然后解释。
　　“道歉、解释有用吗？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请你立刻把试卷给我，我要回去。”京甲激动得眼角有泪，周围的人此时纷纷侧目猜测八卦。
　　林栀然见状从书包拿出那沓试卷：“对不起，我没有质疑你。希望你能坚持下去，成为一名自信的作家。”
　　闻言京甲顿感失态，拿过试卷，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谢谢。”不过这试卷可真多啊。
　　她起身准备离开，林栀然也站起身，说：“每天一张中午交给我，如果你没时间可以不做，不过你要来告诉我。”
　　这明明就是霸王条款。京甲不甘：“我尽快做完一起交给你。”我为什么要每天见你一面？
　　“不行，数学老师要求我每天交一张。每天一张也不会浪费你时间，中午在食堂门口见面。”
　　毕业班学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啊！真是自作自受，京甲暗吸一口气，想把试卷放回桌子上。“想反悔？”林栀然看在眼里。
　　京甲斩钉截铁回答：“不。”然后终于匆匆离去。
　　心生好奇，便会想无限探索。这就是此刻的林栀然的心境，好在明天中午、后天中午还有大后天中午都可以见到她。每天一张试卷，然后每天一个问题好了，他这样打算。

　　回到宿舍发现门被反锁，京甲叫了半天才有人给她开门，她习惯了大家的冷眼，沉默着抱着一沓试卷爬上床，打内心没有一点气急，反而有些认可大家的冷漠。
　　算算时间，距离模拟考还有一个月整。因为模拟考，取消了本学期期末考，模拟考后不久，便是令她期待的寒假，可以有连续的时间跟思齐待在一起。憧憬片刻收起心绪，她打开了那摞空白的挑战，积极看待：“他要求每天一张，可我每天可以多做几张，就当复习。”
　　“应该是做过的试题吧？”积极过后，打开细看，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是高三的数学题，可她没做过，才疑惑起来：“他到底是几班的学生？”
　　不管了，抓紧时间。做完这些，考前大概可以不用复习数学了。
　　一个静谧的午休过去了，一份试卷错过几个难点勉强完成。高一的数学，她还拎得清，高二下学期往后随着难度增加，她心里消极的小九九变多，数学在她脑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
　　数学不是文科，思路没疏导开便做不出，查来查去，也不明白。环望同寝室的其他人，最终黯然，没有鼓起勇气，便暂时收起了疑惑。

　　还未到盛夏，午后的骄阳已十分炽烈，向敬与站立在在女宿舍楼正门前的树荫下。
　　“向敬与，你在等谁？”李君儿蹦蹦跳跳从宿舍楼上下来，她不住校，但是交了住宿费，仅午休。她一脸娇羞模样，以为眼前的明丽帅哥在等她，自在五楼窗户看到他的身影，她一溜烟的功夫便跑到他面前。没有毕业班的压力、沉闷，高二年级的女生宿舍区还是很热闹的。
　　“朋友。”向敬与简单回答，平静的他其实心已负荷到极限，想来听一个肯定答案。
　　“女朋友吗？”李君儿往宿舍楼门口寻视而去，想知道向敬与喜欢的那个人长何模样。是，她知道，向敬与心里有一个人，向他表白的第一天就知道。只是问是谁，他便不会再说。她想知道，可他也没有理由一定要告诉她。
　　向敬与面对这个问题总是沉默。
　　李君儿不满道：“你告诉是谁，不好吗？难道你希望收到我的第八次告白？你模棱两可会让我心生侥幸。”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她还是抱着期待，或许哪一次他会多看她一眼，多跟她说一句话。
　　向敬与抬起手腕，快到毕业班上课时间了，京甲或许已经...他再次望了望宿舍楼的大门，决定离开，不忘提醒身边的女生：“李君儿，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我之前已经跟你讲得很明白。”
　　“你不累吗？”李君儿的疑问在身后响起。他明明看起来很累，比她还要累。

　　累，只要值得，却也不累，所以依旧不能放弃。

　　见向敬与走远，躲藏半天的京甲才从宿舍楼里溜出来，刻意从李君儿的身旁走过，洁白的面容，瘦削的脸庞，纤弱的身材，乌黑的长马尾，比自己确实美上好几分。那仿佛身无一物的轻松气质，是京甲一分也没有的。她站在向敬与面前，给他长分，而不像自己，会给他掉价。自卑的心情再次泛滥，手里紧了紧那摞数学试卷，她与她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
　　“君儿，难道你进行第八次告白了？”
　　“没有。”李君儿等来了结伴而行的女同学，失落在一瞬间消融又胜券在握地说，“不过我突然有了信心，继续等。”
　　“为什么？”
　　“因为他在等一个令他伤心的人，她是谁，好像不重要了。”
　　闻言，京甲匆匆而去。

　　令他伤心。如何做，才能避免？她会突然过分担心一件事。
　　我很好，会打起精神。只是以后我们......京甲没有心情继续做题，拿出一张纸，把想送出去的安慰誊写下来。
　　“京甲，在做什么？”向敬与声音很轻，却振聋发聩，令缺乏安全感的京甲惊起。
　　“做题。”两只胳膊严严实实护着那张纸。
　　“我已经看到了。”虽然没有写完，可是他却已全部明白，想再说些什么，可感觉到周围几十双眼睛在盯着，便走开了，走之前，他轻轻地嘟囔了一句，“想跟你说话真不容易...”
　　京甲懊恼不已，只轻轻叹了口气，把信纸折了起来放到一边，再次面对无解的数学题静不下心却又想到他，这些令她感到杂乱的数学题，在他那里绝对清朗无比，并且他总能一点就透 ，可现在,她不是不愿意跟他讲话，而是一跟他讲话，全身的血液便会沸腾，她控制不住地想逃离。

　　第二天中午，京甲再次如约而至，带着一张问题满满的数学试卷，递给林栀然时有些慌张：“我已经尽力了。”
　　林栀然翻看试卷，审视一圈，空白大约有十几处，毫不客气地评价：“你数学真不好。”
　　“你的题都很难......”京甲饱含歉意喃喃道，“要不然就换种方式吧。”
　　“虽然有点难，可也是高中数学，你可以请教成绩好的人......知难而退，好吗？”
　　“没有...也没有可以问的人。”京甲有些心虚地解释。不知为什么，面前的他的威严，好像老师。
　　“现在不是有个现成的站在你面前吗？”
　　京甲不明所以，皱着眉抬起头来望着他。你？
　　“别皱眉，如果这也让你苦恼，怪不得每天都会哭呢。”林栀然戏谑道。
　　“可是...”
　　“很难吗？又不是补天...吃完饭我们去学习屋。”
　　“学习屋？我不去。”要收费的，京甲赶忙摇摇头。
　　“我带你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似乎并不是错觉，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施善的人，她很明白这一点。更何况他是一个完美的陌生人，会令她想入非非。她虽时感无力，可还不会失去理智，“为什么要对我好？”
　　“你想多了，只是举手之劳，帮你解决问题也是帮自己复习巩固。”
　　“可我认为你在对我好，我什么都没有，并不能给你的付出等额回报...付出就要回报，而我获得就要感恩，这是正理，上次你说的我很赞同，一句感谢即便是真诚感恩，可没有任何实际用处，而现在的我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感恩。”京甲一脸严肃，说得越来越多，最后急得语无伦次。
　　林栀然抿嘴笑：“想让你帮我完成试卷，可你不会的地方太多，我帮你稍微点拨一下，以后的试卷对你来说应该会一次比一次容易。”
　　“可你是几班的？”京甲终于想起来问，毕竟他的试题明显得高了一个难度。
　　“尖刀班。”
　　京甲身体一怔，惊讶得抬头望着他，一脸小市民仰望元首的崇拜。她崇拜优秀的人，很久以前，优秀的定义很简单，学习好即可，虽然现在明白真正的优秀并不止这一方面，不过她还是那般幼稚，隐隐之中将成绩作为分辨人的标准，仍然改不了这个思维弊端。他学习好，在内心不自觉高看他一眼。

　　尖刀班！尖刀班！是每个老师挂在嘴边激励他们普通班的筹码。定期的选拔、淘汰，里面都是参加学校竞赛的优良学子，早已耳闻。而且他们优秀得早已看淡了高考，正往更高阔更自由的地方飞去。
　　她也曾优秀过，所以此刻更不明白他：“既然你如此优秀，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想帮你。”
　　他的实话太直白，京甲脸红低下头：“我是一个无趣的人，是个每天只知道学习可是成绩却也不好的人...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你这样做令我费解。”说着，京甲从书包里翻出那摞空白试卷，“你根本不需要我帮你，数学对你来说那么容易，你为我讲解的功夫应该可以完成一份试卷。”明明是要去感恩的人，最后又变成了一个接受帮助的人。
　　林栀然问：“你是不是厌学？”
　　“厌学？我没有。”她喜欢学校，喜欢学习，学校的一切与她热爱的家园比起来，更让她感受到希望，只是暂时失去了坚守学习的信念。更重要的是，她配不上这种病。所以第一时间利落拒绝。
　　“那你哭得理由？”
　　“跟学习无关。”京甲有些慌张，说完便转身跑开。
　　跑了半天，才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沓空白试卷。刚刚的她，又紧张了。
　　她不想再见他，怕渐渐地他将不再是一个陌生人。回到教室刚坐下看着那沓试卷陷入片刻懊恼，如果他需要，应该会来要。想了一会儿，又抽出一张做起来。一点点完成，可以一点点帮她找到数学问题的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