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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1、变故(下) ...


  •   莱因哈特坐在卧室内厚厚的地毯上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床,瞬间有些惧怕,他坚信挚友的保证,杨杨不会有事,但心里的焦虑和愤怒与当日姐姐被带走献给年迈的佛瑞德里四世如出一辙,稍有不同的是杨杨被抓到哪里去向不明,这更令他多了些惧怕,无法想象半年多来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黑发男孩如果从此不见他要如何自处。除了军校的学习生涯,莱因哈特还被当作未来的统治者接受系统的培养,在银河帝国最高层精英们的教导以及吉尔菲艾斯的指引下,他很清楚权力的作用,可以用来保护爱的人做想做的事,但广袤的银河空间,总有他的权力不能企及的人和地方。“吉尔说过,当我能真正掌握整个宇宙,才不会让自己爱的人受到一丝伤害。”

      目光落在床头那只猫形抱枕上,莱因哈特起身拿了枕头抱在怀里轻轻摸着,想到那个总是喜欢缩在被窝里怕冷的小男孩不知要如何渡过这风雪寒夜,那些把他带走的人不可能细心照料他。想起在好多个夜晚,自己会为那段完全无知的、偶尔在他人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那个叫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新银河帝国皇帝的事迹而感觉困惑、烦恼时,黑发男孩会用“曾经发生的事既然不了解就不必多花精力探究啦,未来要怎么做是由我们自己来抉择的,莱因哈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来劝慰,很快就会平复他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莱因哈特清楚他是深爱着姐姐和吉尔菲艾斯的,但莫名的原因让他重新经历成长,令他与挚友在年龄、见识、经验、情感上形成一定的差距,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着挚友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却无法全盘理解那些事。就如他在听到罗严塔尔叙述杨杨之所以被掳走,是因为军校里有个叫马丁.摩顿的学生的监护人帮助了劫匪,莱因哈特见过他,和伊沙克同班并不起眼,这一家族的人犯下严重罪行,但吉尔却要赦免那个男生,当时挚友眼里竟然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愧疚,而罗严塔尔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最后吉尔解释了“这并不是恩赐,只是补偿”来让他接受这一决定。难道杨杨就该受到伤害?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愿,莱因哈特也知道他的反对无效。

      晚餐时,身边空着的座位让莱因哈特原本把一些他最不喜欢以及最喜欢的菜,乘姐姐和吉尔没注意时拔到杨杨餐盘里的习惯缺了实施的对象,全然不在意味道大口吞咽食物来掩饰情绪。被姐姐取笑杨杨不在连莴苣沙拉都只能自己消灭时,莱因哈特很想许个愿,如果杨杨能平安归来,他不介意天天吃。“莱因哈特,杨杨只是去子爵府住两天,将来他终究要有自己的生活。”安妮罗洁一早觉察到弟弟对黑发男孩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及控制欲,她不希望杨杨重复吉尔菲艾斯的经历以莱因哈特为一切,就如她当年所认为的那样,必须牺牲其中一方的友谊是无法长久的,生死与共的好友应该彼此扶持、互相鼓励,她期待再一次经历成长过程的弟弟能以更宽容更成熟的心态来对待朋友。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安妮罗洁熟睡后深知莱因哈特心思的吉尔菲艾斯挂念着挚友,关上门调亮卧室灯光,坐到莱因哈特身边的地毯上,将金发男孩拥入怀中,一如当年受到任何委屈或不平,吉尔菲艾斯总会在莱因哈特身畔给予最大的安慰。“吉尔”,头枕在挚友腿上,闷闷的发问,“你说过,我曾经是这个银河帝国拥有最高权力的人,你和姐姐才会有今天这样完美的婚姻,但是权力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当然不能,人类社会从来不存在绝对的权力以及所有人都有的平等权力,有些人拥有过多而另一些人又太少,因此才会出现争夺权力,如果有能力的人有更大的权力而不去滥用,会给社会带来很多公平和便利。有些事我们未必能知晓正确的答案,但可以去寻找接近正确答案的方式。”吉尔菲艾斯拍拍挚友的肩膀,轻语开解着男孩心中的困惑。“莱因哈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许站在对方立场去思考,会在做出一个决定时更加宽容些。”

      直起半身,莱因哈特注视着吉尔菲艾斯的,“所以你才会赦免摩顿家族,甚至在他们无端伤害了杨杨后,而他们的目标原本是我,若站在对方立场思考,你可以理解他们这么做的原因,那么……”垂下头的男孩有些丧气地问,“是我曾经做错了什么吗?”

      吉尔菲艾斯不知要如何回答,在宫中生活、军校学习了半年之久的莱因哈特多少会听到过一些那个和自己共同成长最终成为银河帝国皇帝的莱因哈特的事迹,十岁的孩子是无法接受和理解所有的事,何况那段成长经历还包含一些错误的、无奈的、不理智的事,既然莱因哈特有机会重新经历成长过程,就如杨杨所说的,未来要怎么做是由他们自己来抉择的,因而吉尔菲艾斯从未细述过他与挚友的事。然而已经发生过的事并不会因为当事人不知而消失,因果循环不是单方面可以终结的。“不同的立场很难说对错,将来做任何事都能多考虑他人的感受,会避免很多错误的决定。”

      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那场引起他和莱因哈特差点决裂的争执,那个令莱因哈特决心要让他们的关系由挚友变为上下级的事件,逝去的二百万生命以及其他一些无辜被牺牲的人,一直都是吉尔菲艾斯心中难以愈合的伤。对胜利者而言,在书写这自己的历史时,总会把涉及到阴暗的,不义的,残忍的事删除或用春秋笔法有选择性地加以褒贬,除了当事人心知肚明,其他人所能看到的只有光鲜的一面。已经发生的事无可挽回,莱因哈特现在的年龄无法配合他去正确思考那些,吉尔菲艾斯在某些事上只能替代挚友做出决定,即使莱因哈特不能理解及认可。

      “杨杨好好地回来,我就不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重新靠坐在吉尔菲艾斯身上的莱因哈特轻语道,但心里在想,如果杨杨有任何意外,那么即使吉尔反对,他也会惩罚所有相关之人,现在不行就留待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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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杨摇了摇头拒绝休马哈递过来夹好黄油的两片面包。“我吃饱了,他们派了两个人去找伯爵先生,我看到你画的地形图,晚半个多小时伯爵先生会不会有危险?”休马哈图中标注的亚佛瑞特所处的位置正确,但路线略有偏离,杨杨看星座辨别方向,让他立即得出那条路线比他们前来的路要远一些。

      休马哈摸摸杨杨的小脑袋,一指窗外晃动的两条人影,“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有多少人,留给伯爵的装备足够他撑上半天,我们得多争取一些时间搞清楚这些人的情况。”

      杨杨略一思索,小声问道,“为什么不同意他们的提议?你和伯爵先生并没有任何损失啊。”休马哈不答,他并不想吓着男孩,即使这孩子看上去一直很镇定,但以他对那些所谓的贵族手下的了解,那些人只是雇佣来的,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且极不讲信用,子爵家即使肯付赎金,男孩多半也会被灭口。他接受的教育中,不允许看着这件事发生,尤其还是他一手造成的。“你是为了我的安全吧,我有个办法,可以查出暗藏的人手。”细细的手指沾着清水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的图形,“这是军校教的,我不会做,但你可以。”

      休马哈看了一眼伸手抹去桌面上的图,“他们一旦有人落入陷阱,其他人出手会加更凶狠,你当诱饵太危险了。”

      “我不认为有危险,他们想用我换一大笔钱,最低限度与子爵谈判前会保全我的性命。”在宇宙商船上渡过的那几年,教会了黑发男孩很多辨别及应对人性、事物的方式。“要是机关设得巧妙些,还可以消耗他们的人力。这间木屋很久没人住了,地板很松,角落那边弄开一块我就能钻出去。”

      休马哈细思无法确定刀疤男手下到底有几人,又在小屋四周安了多少暗哨,也只有试试男孩的方法了,木屋在木桩上搭建而成,掀开地板就能到下面。“我去问门口那两个要烟,三十秒后你就下去,往南面小树林跑,进入树林后向东五十米找地方藏身。万一最先找到你的不是我,就大声叫出来。”

      休马哈走出木屋,向靠在草垛上沉着脸在抽电子烟的刀疤脸打了声招呼,“刚把那个孩子哄睡了,兄弟,还有烟吗?”。

      刀疤脸一挥手,坐在木屋木门口台阶上的手下扔了一支烟过来,休马哈接了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问,“来一口吗,费沙产的玛珊酒。”

      刀疤脸接过喝了两口,脸上表情缓和了些,称赞起来,“这酒真够劲的,还是费沙好,在奥丁整天东躲西藏地,喝杯酒都不安心,等这次买卖干完了,我和兄弟们也准备去费沙,听说上校有一帮手下在费沙搞了个大农庄。”

      “是啊……”上校随口答应着,坐在木屋门口的人显然被他们的交谈吸引了注意力,休马哈瞧见男孩小小的身影已经钻出木屋,“你和你的兄弟们来费沙,我会好好款待各位。”

      刀疤脸满意地拍着上校的肩,“早就听闻上校大名,你可是瑞姆夏德伯爵大人最欣赏之人,以后我和兄弟们去了费沙,也请多照应。这一次任务在身,怠慢之处还望谅解。”

      “好说,等兰斯贝尔克伯爵来了,让他去和夏豪杰子爵家联络,进行下一步计划。”休马哈边说边留心男孩的状况。

      杨杨即将跑进树林那一刻,尖锐的哨声响起,有人在不远处大声叫喊着,“孩子跑了。”

      休马哈与刀疤脸几乎同时扔掉手中的烟,冲进木屋,空荡荡的屋中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块被移动到一旁的地板露出洞口。“妈的,居然给老子装睡。”休马哈粗鲁地骂了一句,又跑出木屋。

      刀疤脸紧随其后,厉声喝问,“朝哪个方向跑的?”

      不远处的山石后冒出一个人影,“向南,进树林了。”

      另一个声音也从离木屋不远的另一堆草垛后响起,“是向南跑的。”

      “汉斯,你留下,其他人都去,一定要把男孩抓住。”之前坐在木屋台阶上的男子留守,在刀疤脸一声令下后,从各个隐身处现身的手下,向杨杨逃走的方向追去。休马哈扫了一眼,连刀疤脸在内,对方一共六个人去追杨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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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耶尔蓝跟着菲尔纳,我们的军务尚书很有意见呢。”从新无忧宫来到海鹫高级军官俱乐部的罗严塔尔,一杯红酒下肚就开始向挚友非议起那位行事作风令其他人深感不安的同僚来。“大公殿下让克斯拉去操办摩顿家的事,撞上朗古,硬生生从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手里把疑犯给抢了回来,事后奥贝斯坦以行动缓慢且与其他机构执行公务人员发生摩擦为由,罚了朗古一个月的月薪,这家伙,怎么自己不去和大公殿下杠?摩顿家被卷入此次事件中,当初我们的军务尚书也没少花力气,陛下原本要赦免摩顿中将,被他劝阻,甚至还想让陛下将克斯拉一起法办。”

      米达麦亚眉眼间尽显忧虑,那个必要时杀死老弱病残也不会有丝毫动摇鲜少情感的人,“他会不会借此机会对杨杨下手?”这种担心并非毫无根据,在伯伦希尔号上军务尚书已经试过一回,若不是米达麦亚及时相救,黑发男孩早就变成一缕怨魂了。“虽然他和大公殿下达成了协议,答应不再针对杨杨,但顺水推舟这种事还是会干的,我们不能在这坐等消息。”

      “难道你想去军务尚书府站岗?”罗严塔尔倒了杯酒递给焦虑不安的挚友,“杨杨所处的地区大致可以确定,克斯拉的宪兵队已经进入Bermuda森林做地毯式搜索,菲尔纳身边有拜耶尔蓝,回来的路上我让瑞肯道夫去盯朗古,奥贝斯坦那边应该不会有针对杨杨的动作,毕竟这种时候对付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孩子,挑起大公夫妇及陛下对他的仇恨是不明智的。”见米达麦亚依旧皱着眉,罗严塔尔不得不再解释几句,“菲尔纳虽然跟了军务尚书,但他的话还是可信的,休马哈是个非常优秀正直的人,那位二流诗人伯爵先生也算是贵族中的善良青年,这点我已和修特莱证实了,杨杨在他们手里性命无忧。”

      晃动着酒杯里的红酒,罗严塔尔的劝解依然没有打消米达麦亚的忧虑,“那个孩子年幼,身体也不怎么结实,奥丁现在还下着大雪,他被掳走时只穿了校服,不尽快找到,这么个鬼天气会让他有危险。”

      “哎……”罗严塔尔只剩叹气了,他不象挚友,可以把男孩当成纯粹的杨杨.冯.夏豪杰小朋友来看待,那是个在21岁时就可以用一己之力组织一个星球两百万民众胜利大逃亡、在迪亚马特会战中差点让莱因哈特陷入重围、在亚斯提星域会战和亚姆立札会战时力挽狂澜、曾经以半个舰队轻取谢伊尔伦要塞,留下的计策又再次夺得要塞、唯一将伯伦希尔号纳入火力范围,又将一干银河帝国名将打入战败者名册的男人,是不需要别人为他如此操心的,即便此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智慧与洞查力已远超年龄。“哎,你这是要上哪去?”见米达麦亚一口喝干了酒,起身离座走向门口,罗严塔尔赶忙去拦,他的蜜发好友不会真的要去给奥贝斯坦站岗吧。

      “当然是去Bermuda森林。”头也不回的米达麦亚出了俱乐部大门就直奔停在道路一侧的陆行车,罗严塔尔快走几步,在米达麦亚的副官阿姆斯道尔夫中校启动车子前坐了进去。

      大半夜的不回家休息跑去Bermuda森林,两千万平方米、地形相对复杂且并无具体方位的密林里找一个人,罗严塔尔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米达麦亚执意如此,他也只能从旁陪伴,而另一方面,虽然菲尔纳及修特来都作过保证,掳走杨杨的伯爵与上校是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的,但任何事都会有意外,万一发生最坏的结果,罗严塔尔觉得也只有他在米达麦亚身边,才能让挚友保持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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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下。”身材有些臃肿的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颇为委屈地向顶头上司述着苦,“这种刑事案件本来就该由卑职来做,虽然被掳走的是一个军校生,但毕竟不是现役军人,克斯拉少将带着宪兵队截走人犯毫无道理。此外罗严塔尔元帅的副官瑞肯道夫上校一路跟踪卑职,干扰卑职的行动。”

      奥贝斯坦看完菲尔纳刚刚发送来的信息关闭通讯器,抬头看向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那个比他更令同僚们嫌弃的男人。“这次事件被误抓的学生只是不幸卷入,实际针对的人是皇帝陛下的堂弟凯撒,因此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亲自过问此案,既然殿下指定由宪兵总监克斯拉少将负责办理,你从旁协助即可。”

      “一个子爵家族没名份的孩子,不值得如此大动作,克斯拉上将带了三百宪兵进入Bermuda森林搜索效率太低,万一让犯人们逃脱了今后还会生事。卑职的意思,不如派遣一支地面部队直接围剿,那个被绑走的孩子本来生存几率就小,事后给其家族一定的抚恤。”按朗古的设想,这种事根本无需大动干戈,大致确定对方的落脚点后派一小队装甲部队直接动手,能抓活的自然好,不行杀光完事,人质的安全不必考虑,被掳走的又不是皇帝的小堂弟,一个普通贵族亲戚家的孩子死了也弄不出多大波澜。

      奥贝斯坦毫无波动地对这位一直用最大热情来迎合他办事效率的下属发布简短的命令,“做好你份内的事,其他的少管。”朗古并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他的话如果让吉尔菲艾斯、米达麦亚、缪拉、甚至是罗严塔尔听到,没有生存几率的是朗古,莱因哈特大概会撕了这个无知的男人。就目前状况而言,黑发男孩在知情的帝国高级军官中受宠的程度甚至超出了莱因哈特,这倒不是忠心于谁的问题,而是即便再亲近,隔着皇帝陛下的头衔,只能以君臣之礼相处,唯一例外的是吉尔菲艾斯,但那只是意外变故后,不得不临时为之,奥贝斯坦相信,一旦莱因哈特长大后亲政,一切还是会回复常态。

      至于那个孩子,在伯伦希尔号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后,回到奥丁的军务尚书利用“巴拉特和约”签订后同盟解密文档,更多地了解那个被称为“不败的魔术师、奇迹杨”的男人,他与莱因哈特共通之处都有超越常人的才能,然而面对权力的选择却截然相反。莱因哈特不会让权力从身边溜走,尽一切手段取得最高权力;而杨是一个即使拱手送上权力也会敬谢不敏远远逃离的人,这种不同和两人的个性、身处的环境、接触的知识及所处的体制有关。奥贝斯坦最终能与吉尔菲艾斯妥协,允许杨在帝国正常生活,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了解杨不会主动染指权力。就目前状况而言,若无强有力的外因,将这个男孩塑造成杨杨.冯.夏豪杰的可能性远大于杨威利。

      来奥丁前,九岁的杨三观基本确立,十岁的莱因哈特亦是如此,唯一让军务尚书担心的是长期共处后杨是否会对皇帝产生某种影响,但就之前已发生的事看,和吉尔菲艾斯共同成长的莱因哈特,两人最后的选择并不相同,这也就是奥贝斯坦能够留在皇帝身边,成为银河帝国最高级别长官的根本原因。“杨威利和吉尔菲艾斯一样,无论多么亲密的关系都无法改变莱因哈特。”得出这一结论的军务尚书很快坦然接受了杨与莱因哈特共同生活的现状。

      打发走朗古后,奥贝斯坦的思考重点又回到此次事件更深层次的问题上,被帝国纳入版图的原费沙自治区并不安定,各种不同势力依然在暗处横行,菲尔纳发来的出入奥丁宇宙港的纪录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可见费沙潜伏在奥丁各行政机关人员的办事手段老道,可以躲过例行稽查。是时候整肃帝国版图内的各方势力,军务尚书暗暗盘算着如何加强费沙的军事及行政力量,鉴于莱因哈特还不能亲政,人事调动上要由吉尔菲艾斯大公、帝国三长官及四个深知内情的一级上将缪拉、毕典菲尔特、鲁兹及梅克林格共同决定,为能达到最快的效率,一般涉及到与皇帝陛下或杨有关的事件,奥贝斯坦总是会选知情者之一前去执行,如派遣鲁兹驻守伊谢尔伦要塞。

      加强费沙的军事力量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缪拉,他曾驻费沙担任很长一段时间的武官,数年前赫尔斯海玛伯爵带着“导向性杰夫粒子发生装置”投奔同盟事件中,给予单独驾驶巡航舰进入同盟领地拦截的年仅十六岁的莱因哈特很大帮助。然而缪拉正在打击一些原旧贵族领地因帝国公布皇帝陛下健康问题感觉有机可乘公然反叛的旧贵族残余势力,又因家中收养坎普元帅的两个孩子,无其他家人照管,只适合执行一些短期任务。“干脆让鲁兹领舰队驻守费沙吧。”奥贝斯坦最后做下决定,伊谢尔伦要塞在战略上的意义已不复存在,虽然目前被杨舰队占领,但已令驻海尼森的帝国高级事务官连内肯普与同盟政府交涉,让同盟政府与杨舰队相互消耗,鲁兹的舰队就没有必要留在干达尔星系,正可以前往费沙加强帝国在那里的军事实力。

      至于绑架事件也不能放过,等将男孩带回后,后续该追查的追查,该处置的处置,对于各紧要机关的人员必须全盘清理,让各方势力在奥丁难以渗透。奥贝斯坦再次用通讯器联系菲尔纳,“查清楚那些人具体方位及人手,暂时不要动,在确保人质的安全后,再实施下一步,尽量多留活口,我还需要那些人。”通话完毕的奥贝斯坦不久后又收到朗古发来的简讯,他派出调查的人刚刚发回信息,帝国的两位元帅仅带领副官阿姆斯道尔夫中校一人出城,前往的方向是Bermuda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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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抽向男孩的又一巴掌被及时赶到的休马哈伸手挡开,刀疤脸抚着手腕,对方阻挡用力之猛差点让他腕骨脱臼。压下涛天怒意的休马哈勉强露出点笑容,“别这样,打残了还怎么去要赎金。”为观察刀疤脸和四个手下能力的休马哈故意跑在众人之后进入树林,确认除刀疤脸有那么几下子,其余不过是些街头寻衅的小混混,这些都是门阀贵族体制中产生的通病,贵族们按等级不同除拥有一定数量私人护卫队,还需要招募一些非军人出身但混迹于社会的地痞流氓来完成无法用正当手段获取的利益。原本和杨杨约好大概的藏身之所,休马哈完全有把握率先找到男孩把这场戏演完,但没想到发出惊叫声的男孩并没有出现在约定方位,反而停留在向西不到二十米的一棵树前,似乎被追捕的人惊吓到了,男孩死死抱着那棵并不粗的树。最先进入树木的刀疤脸没走几步就看到目标,冲上前抓住男孩狠抽一掌尚不解气,还要再打时被急步赶来的休马哈挡住。

      刀疤脸沉下脸不满地哼了一声,一个手下在旁边劝解,“头,算了,上校说得对,交易前必须视频确认货物完整,等钱到手了想怎么处置还不是由您说了算。”

      看到挨了打的杨杨脸颊肿了少许却一声未吭,休马哈心疼又无法表达,只能轻轻抓着男孩的小手将他拽到身旁。杨杨的小脚轻踩休马哈,“再敢跑就把你绑在这里喂野狼。”上校假借恐吓回应着暗示,拉着男孩和众人一同返回木屋。方才一见男孩,休马哈就明白他为何没按照约定躲藏,杨杨立身之所地形绝佳,是军校教科书级别布陷阱的好地方,三株枝繁叶茂四季常青并排而生等距生长的云杉树,树底下是高达半米多的杂草,边上又有不少低矮的灌木,是诱捕式多套索和触发式陷阱最佳设置场所。

      一番折腾下来刀疤脸不敢再大意,让手下人回到原地待命,他和休马哈一同在屋里看着男孩,不久之前,接应兰斯贝尔克伯爵的两人发回密电,已经找到伯爵正在返回途中。休马哈算了算时间,再过一个多小时,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就能与亚佛瑞特汇合,而在此间隙,必须将陷阱设好。

      看着翻遍全身满脸焦急的休马哈在木屋里打转,目光扫遍整个地面,刀疤脸终于忍不住问:“上校,你在找什么?”

      “钢笔,我家祖传之物,一直放在身边,之前拿玛珊酒时还在兜里摸到,现在找不着了。”休马哈声音里透着一股暴躁。

      刀疤脸干笑了两声,“就算是祖传,一支笔也值不了多少,你急成这样,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休马哈看似有些犹豫,但又坚决否认,“不,就是一支钢笔,据说会带来好运,传到我手里已经第六代了,应该是刚才追孩子掉路上了,我得回去找找?”

      刀疤脸嗤笑道,“上校,掉屋外还好找,但掉树林里,恐怕就难了,虽然只有一小段路。”

      休马哈苦恼地摇摇头,“就算难找也必须找到,否则我不会离开这里。”

      刀疤脸漫不经心瞟了休马哈一眼,“上校,您还是实说了吧,到底丢了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想在林子里找东西,你一个人可不成。”

      休马哈皱了皱眉,有点泄气,“钢笔笔套里藏着费沙中央银行保险柜的感应芯片,是我存在费沙银行的全部财产。”

      刀疤脸扫了休马哈两眼,若有所思,片刻后语带讥讽,“哦,你的全部财产,恐怕并非只是如此吧。”

      休马哈惊慌地辩解,“兄弟,那只是一个传言……”发现自己说漏嘴后懊恼地转过脸。

      “是啊,传言布朗胥百克公爵的侄子菲尔格尔男爵在利普休达特战役前夕,将公爵名下的部分现金转移到费沙银行,男爵战死,你是他手下唯一活着的指挥官,带着一帮下属逃到费沙,投靠兰斯贝尔克伯爵。”

      似乎被刀疤脸的话击中要害,休马哈沉默了半晌,最终无奈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妨直说,这次来奥丁,除了瑞姆夏德伯爵大人所托之事,也为找寻菲尔格尔男爵留在奥丁的老管家,取回费沙银行保险柜的芯片,我可全告诉你了,具体有多少财产我并不清楚,但不会少于一亿马克,要拿到公爵的这笔钱,除了芯片还必须由我预存的信息才能打开。”

      “一亿……”听到这个数字,刀疤脸眼都有些直了,“布朗胥百克公爵家财富多数被新银河帝国那个金发小子没收了,一亿马克大概是唯一留下的钱……”

      顺着所谓的传闻胡编乱造添油加醋的休马哈假装神秘地加了一句,“可能还不止这些,所以我必须找到钢笔,也许我和我的部下在费沙今后的生活就全靠那笔钱了。”看了一眼被捆住手脚卷缩在木屋一角的黑发男孩,“其实你的收获也不错,如你所言夏豪杰子爵家族是帝国新贵,在多处星球经营着矿产,每年收入几千万马克,子爵夫妇没有继承人,这孩子是他们的养子,让兰斯贝尔克伯爵去交涉,赎金不止你说的几百万吧,你这笔买卖十拿九稳,布朗胥百克公爵遗产可还是个未知数。”休马哈说完走出木屋,沿着向南通往树林的小路仔细搜寻。站在木屋门口望着休马哈渐行渐远的背影,刀疤脸叫来那名坐在木屋台阶上的手下,示意他跟上。

      确认跟来的仅有一人,休马哈一入树林几个闪身不见踪影,那人却毫无戒心东张西望如闲庭散步一般走着,被从身后袭击锁喉放倒的那一刻来不及哼一声。微型安眠药剂注入颈部,把晕倒的人拖到一旁,休马哈暗暗嘲笑自己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愿多行杀戮,“如果他们一个个单独前来查看,不用设什么陷阱也能全部收拾吧”。休马哈静心盘算,刀疤脸及五个手下进的树林、留下的那个也就是方才被自己放倒的,去接伯爵的有两位,按之前瑞姆夏德伯爵给的撤退计划,在到达废弃的集约农场后还必须赶往下一个地点,才能拿到相关证明离开奥丁宇宙港返回费沙,刀疤脸至少会留下几个人在那里接应。愿望是美好的,但事实并不会按照设想进行,何况他想解救的两个人还都在对方手里。休马哈认命地从靴子里取出电子刀以及腰包里一卷三十米长只有一毫米粗细却拉力惊人的磁力丝,开始拣拾有用的干硬树枝,打造军用级野战陷阱。

      半个多小时后,木屋内坐等的刀疤脸第三次联络跟随休马哈进入树林的那名叫“汉斯”的手下,依然是通信不畅。起身走向角落,伸腿踢了踢一直躺在地上的男孩,手脚的绳子是他亲手绑的十分结实,确定男孩不可能自行逃生,刀疤脸打开通讯器再次下达命令,“瑞纳,你带强森去林子那里看看,注意警戒,汉斯可能遇到麻烦了。”难道是休马哈找到钢笔独自跑路了?刀疤脸开始后悔见面初始就把下一站接应地点的具体方位说了出来,还好孩子在他手中,只能等那个兰斯贝尔克伯爵到达后联系男孩家人索要赎金。

      看着落入陷阱被倒吊在树干上苦苦挣扎反而给吊脖套勒得更紧,喘息都困难的两人,休马哈稍稍松了口气,连刀疤脸在内,木屋附近还剩下四个,将通讯器摄像孔对准落入圈套的两人以及被当作诱饵趴在机关下最先被放倒的那位,录下数秒影像后发了出去。

      刀疤脸面沉似水看着通讯器传来的影像,这类专业陷阱设置是职业军人常备的技能,他退役前也受过这方面的培训,但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来自平民底层,只能在一般人面前横行,与职业军人的素质比相差太远。但是休马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问题很让刀疤脸困惑,他们在一条船上,都是为瑞姆夏德伯爵做事,这人为什么要对付他的手下,转念一想,真要下手就不必留下活口,从影像上看,那三个受到袭击的都还活着,只是困于陷阱。目光落在角落的男孩身上,刀疤脸似乎有了点头绪,难道是为了这个孩子?就如休马哈自己所言,费沙银行的财产只是传言,这孩子却能实打实地换取赎金,大概是想把他的人摆平吧,一开始说什么“孩子是意外卷入事件中的,必须他送到安全场所通知他的家人来接他”都是想独吞赎金。刀疤脸面露冷笑,既然想要这个筹码,那就来抢抢看。已经计划好的刀疤脸迅速给所有的手下发布几道命令,而后离开木屋走向树林,同样作为一个退役的职业军人,他自认能力不会输于对方。

      休马哈从密林的树叶间隙间观察到刀疤脸离开木屋,带着一个同伙向这边走来,木屋周围目前还剩下两人,先解除男孩的危机再决定下一步,考虑到刀疤脸同样是职业军人,休马哈在设计机关时又加了点料。通往木屋的道路只有百米,必须穿过一大片空旷地,偶尔有几块大石或几堆干草垛,还有一些废弃的大型农场机械装备,刀疤脸的手下不知躲在哪里,且接应兰斯贝尔克伯爵的两人也即将回来,天又出奇地晴朗,一晚上的大雪让农场周围多数地方都变成白皑皑的一片,几乎没有藏身之所。休马哈脱下深色大衣,他的保暖内衣给了杨杨,上身仅剩一件白色贴身内衣,将米黄色工装裤束紧,再次抱怨天气寒冷的休马哈,以曲线行进的方式,利用一切可能的隐蔽之所,跑向百米外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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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清晨五点,在陆行车后排座上靠着罗严塔尔睡去的米达麦亚听到通讯器传来“滴”的声响时,立刻清醒过来,宪兵总监克斯拉向他回报,被捕的已故摩顿中将的部下在得到“大公殿下承诺不会牵连到马丁.摩顿这个孩子”后,将自己所知的和盘托出,按照计划这些人的撤离路线是穿越Bermuda森林这座废弃的原皇家猎场,在林中一个名为“集约农场”的地方与接应的人汇合后,再前往下一个地点。克斯拉带领宪兵徒步进入Bermuda森林,沿途搜寻向农场进发,但由于大雪封路,行进比较困难,通往农场方向的小路被一处山崖上的小型雪崩完全隔断,让他们不得不转道几乎远一半路程的另一条道,将近七十公里的距离可能需要十个小时。克斯拉也将此信息传给了菲尔纳,菲尔纳带领一队机动部队前往位于森林另一头的海帕小镇,打算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对农场形成合围之势。

      很快拜耶尔蓝少将联系米达麦亚,他跟着菲尔纳即将到达海帕小镇。罗严塔尔不等米达麦亚开口,就吩咐副官阿姆斯道尔夫中校将自动巡航陆行车路线终点设为海帕小镇,“米达麦亚卿,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那里,你可以再睡一会。”相比神经高度紧张已显疲态的挚友,罗严塔尔的精神状态还不差。

      “卿也一夜无眠,我刚在车上睡过了,既然还有三小时,卿也睡一会。”米达麦亚打开后排中控视频,开始搜索Bermuda森林以及海帕小镇周围地型及线路,将相关资料收录后,编成简讯,发给在新无忧宫内等侯消息的吉尔菲艾斯大公。罗严塔尔也不再多言,他大概猜到米达麦亚去海帕小镇是想亲自搜救,但这样合适吗?身为银河帝国最高长官之一,他和米达麦亚参与到这种危险性可大可小的行动中,已经超越身份该有的界限,很难不被军务省以无视自身安全及越权为由弹劾一番,只是他了解挚友的心情,那个孩子对米达麦亚而言是心里一处极为柔软的感情寄托。

      米达麦亚的陆行车被拦截在海帕小镇通往Bermuda森林的唯一一条可行驶的道路上。“这是做什么?”阿姆斯道尔夫中校下车和拦截车辆的军务尚书府护卫队长威斯法尔中校交涉。

      威斯法尔中校并没有多作解释,只是一再传达由军务尚书直接发布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通行。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下了车,罗严塔尔上前几步问:“理由是什么,我和米达麦亚元帅没有旅行的自由吗?”

      威斯法尔中校没被罗严塔尔的气势压倒,他在军务尚书府担任护卫队长,对于自己的长官与其他同僚之间不太友好的关系一清二楚,然而军人的本职就是执行命令,事实上奥贝斯坦的命令相当简单,不能让两位元帅进入Bermuda森林。“那些危险的破坏分子有可能在森林里埋伏,根据已知情报,他们手上拥有热反应追踪弹这类武器,两位元帅阁下是帝国的重臣,请务必保重,暂留小镇上等候消息,若是一定要进入,尚书大人请两位元帅阁下先将卑职处死。”

      “那么如果你的行动受限,就无法阻拦了。”罗严塔尔并不想为难奥贝斯坦的下属,也知道他和米达麦亚独自进入森林有可能遭遇的危险,但既然米达麦亚决定这么做,那他也就奉陪到底。

      米达麦亚手中通讯器再次亮起,找他的是吉尔菲艾斯大公,“米达麦亚卿,我理解卿的心情,但敌暗我明卿不要孤身犯险,这是我的请求。”看来军务尚书也知未必能阻拦他们,才请吉尔菲艾斯大公出面。

      帝国双璧互望了一眼,米达麦亚最终妥协,“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威斯法尔中校轻舒一口气,看来他不用以身殉职了,立刻命人请两位元帅到镇上一处守备森严的旅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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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马哈躲开从草垛那边射来的光束弹,一脚踢开木门,就地一滚进入房间,果然不出他所料,房间里只剩下刀疤脸一个手下,此时正抓着黑发男孩挡在胸前,拿枪顶在杨杨的小脑袋上。侧躺在地板上的休马哈手中飞刀瞬间甩出切中那人咽喉,一刀毙命。他很清楚在没拿到赎金前,刀疤脸不可能要男孩的命,做出这种举动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让埋伏在门外的人有机会从身后干掉自己。飞身而起顺势夺过那人手里尚未来得及开启的光束枪,把男孩抱进怀里退到墙角,果然门口冲入一人,休马哈抬手就射,速度之快让来人连要袭击的目标在哪都没看清楚就中了枪,惨叫一声倒地。电光火石间干掉对方两人,此时的休马哈已经没有心思再手下留情了,怕惊吓到怀里的男孩,轻声叮嘱,“闭上眼睛。”休马哈算准刀疤脸只是佯装进入树林,等他返回木屋后再与手下依仗人多势众反杀。

      解开绑着手脚的绳索,把男孩放在木屋角落里,杨杨闭着眼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以为孩子害怕,休马哈再度轻声安慰,“你什么都没看见也不需要看,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把你送回家。”他并不知男孩曾经经历过的,眼前这种情景,即使不睁眼去看,杨杨还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本想着两具死尸还有点利用的价值,但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男孩,最终还是打开窗户,把尸体用力扔出屋外,因死者外衣沾满血迹,休马哈生怕男孩见了害怕,没有剥下御寒。

      “上校,你太不讲信用了,我好心帮你,你却伤了我的人,没有我,你是逃不出奥丁的。”在木屋内惨叫声响起前,刀疤脸已经带着仅剩的一个手下返回守在木屋,他诱敌深入后再行包围的策略由于休马哈行动迅速而告失败,刀疤脸自知留在屋内看守男孩以及安排在屋外打算从身后袭击的两个手下都完了,但他还是胜券在握,前往接应兰斯贝尔克伯爵的两个距这不到一公里,而被他留在下一个接应点的副手接到他的命令后也带着五名手下赶来农场,只要不让休马哈带着男孩逃离木屋,那些赎金还是他的,至于死去的人,少几个分钱再好也不过了。

      过了片刻,刀疤脸的声音再度响起,“上校,我的人已经把伯爵先生接来了,我知道你想多要点赎金,可以分你一半,如果你想独吞,就算拿到钱,你和伯爵也不可能离开奥丁。”休马哈没有理会刀疤脸的威胁,他暂时不想离开木屋,对方为保证人质安全以换取赎金,不会使用破坏力强的武器攻击,这间临时落脚的木屋内除了一张床子几把椅子和一个柜子,没有其他家具,更别说可用作御寒之物,好在午后两点左右是一天内气温最高之时,木屋建造的质量不错,只在门和窗那里稍稍有些漏风。他必须同时保障亚佛瑞特与男孩两人的安全,而对方目前有四人,可能还有未知数量的帮手赶来。透过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被刀疤脸两个手下左右挟持着的兰斯贝尔克伯爵无力地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

      “上校,您需要我的帮忙,才能救出伯爵先生。”似乎已经放下恐惧之心,杨杨起身走到休马哈身边,一双黑眸认真地看着对方。休马哈有些犹豫,计划并非没有,他唯一的赌注就是对方为了钱不会杀掉男孩,但并不能消除受伤或有其他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如果年龄再大些就好了”,休马哈有点可惜,男孩的智商及观察力极佳,但行动力之差让人不忍目睹。“上校,伯爵先生支撑不了多久,那些人为逼你出去也许会向他下手,请让我帮你吧。”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惨叫,休马哈放眼望去,亚佛瑞特被踹倒在地,脸贴在积雪中,背上被一只脚重重地踩住。“上校,你再不把孩子交出来,我只有向帝国投诚,用伯爵和你去交易,宪兵正在四处找寻你们。”

      看来等不到天暗再脱身了,休马哈蹲下身抱着杨杨问,“还记得刚才在树林里你站的那棵树吗?一共布置了三个连环陷阱,两个已经用了,剩下的那个是双套索,你在军校应该学过。”

      “我见过教官的演示。”虽然那是三年级才会学的技能,但相关的理论杨杨看过。

      “那个双套索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另外多加了一个机关铺了红继木做标记,只有等追你的人靠近才能使用,还可能让你先受伤。”触发式双套索陷阱最大的优点是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如果不碰触第一个机关,是无法开启那个真正的陷阱的。

      杨杨伸手拉住休马哈略显冰冷的手,“上校,我一定会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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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从木屋底下钻出来跑向树林,早被他安排好的一个手下大呼小叫地追了上去,他却小心翼翼从另一边绕行,为他吸引火力的那个替死鬼被木屋内的休马哈光束枪解决后,刀疤脸利用可供藏身的掩体前行到离树林仅差二十多米。而另一方向,在他设计下再度被殴打的伯爵又发出几声惨叫,分散休马哈的注意力。休马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窗而出,冲向仍在殴打伯爵的两人。此时杨杨已跑进树林,几秒钟后,刀疤脸也尾随而入,林中行进不过二十多米,再次来到之前抓住男孩之处,那两个被倒吊在云杉树上又被套索卡住脖子的手下,已经无力再挣扎了;而树下的杂草上一动不动躺着最先被休马哈放倒的那位,跑到近前似乎被眼前一幕吓坏了的男孩呆呆地站着。

      追到离男孩三四米处停下脚步,云杉树下的野战陷阱有两个已经奏效,剩下没启动的那个就在孩子站立的方位,刀疤脸暗暗冷笑,休马哈大概想利用这个孩子来引他入套,他又不是手下那几个混混。“过来,小子,你跑不掉的。”刀疤脸举着光束枪缓步上前,仔细观察脚下可能会碰触的机关。杨杨转身看着步步紧逼的人,慢慢后退,在踩中暗记的那一刻,整个身子被地上细丝编的网罩住拉起,半悬在空中。刀疤脸见状哈哈大笑,找这么个蠢小孩做帮手还想引他上勾。

      在男孩叫着“放我下来……”泣音声中,刀疤脸上前两步,准备将成熟的果子顺手摘下,可当他脚下一沉时,已经来不及应变,男孩的演技让他少了几分防备,而设计精巧的连环陷阱也让他一时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于是在他被更大一张磁力丝网困住吊在更高半空的同时,困住男孩的网罩反倒解了锁,落下速度稍快,虽然摔得不轻,在网罩自动散开后,男孩还是站了起来。刀疤脸心中大怒,他还从没吃过这种亏,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孩耍了,这种程度的陷阱虽能困住他但也只是暂时的,只要给点时间就能脱身,但此时被怒火焚烧的心情让他想都没想,举起手中的光束枪对准男孩,就算为赎金不能射杀,但打伤也无妨。

      杨杨脱困后,察觉被陷阱困住的刀疤脸还想要做出射击动作,但身体和手臂被磁力细线勒住后的活动空间受制,杨杨毫不迟疑踩向铺着一层白雪的草丛里那根扎眼的红继木,于是从右边云杉树钗上被弹力绳卡紧的机关松开,碗口粗的木棍弹出急速撞向网罩中被困之人,刀疤脸只觉得后背被重重地砸中,眼前一阵发黑,一股腥味从咽喉里溢出,木棍甩在一旁枯草地上。幸亏时间有限,同时也考虑到让孩子目睹杀人的血腥场面不妥,休马哈才没有将木棍一头削尖,否则刀疤脸身体必被贯穿。

      没费多大功夫干掉殴打亚佛瑞特的两人,拖着被打后神智不清的伯爵跑进树林,男孩看到他们快步跑上前,休马哈见被困陷阱又让木棍重重砸中的刀疤脸还在挣扎着想要射击,正准备解决掉最后的麻烦,却见林中人影晃动,几乎同时射来两道光束。休马哈伸脚把伯爵勾翻在地的,飞速扑倒跑到身前的男孩就地一滚,顺着光束射来的方向反击,一声嚎叫过后是有人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休马哈不清楚对方还有几人,来不及再射击,抱着男孩滚到一颗矮树后,听到一声刺耳的声响,接着是重物坠地以及怒极狂笑声,“上校,你没想到这附近还有我的三名手下吧,中枪的滋味如何?”原来刀疤脸剩着休马哈救人之际,光束枪割开磁力网的束口,挣脱出来隐匿到云杉树后。

      被抱着的杨杨见到仅穿白色内衣的休马哈大腿处米色工装裤染得一片鲜红,惊惧之下一双小手用力压住伤口。而不远处的杂草丛中,被勾翻在地的伯爵微微动了动身躯,似乎正打算从地上爬起身。“亚佛瑞特,趴着别动。”休马哈大声警告着,换来刀疤脸和同伙光束枪的扫射,并不粗壮掩身的矮树被击中后,青烟及难闻的焦味弥漫到空气中。

      “上校,这种时候你自身难保,我还是那句话,没有我们,你们根本无法离开奥丁,看在和瑞姆夏德伯爵大人多年合作的情份上,我不为难你和兰斯贝尔克伯爵,把孩子交给我,否则我先杀了兰斯贝尔克伯爵。”

      “恐怕交出孩子后你就会立刻射杀我们,听着,你敢杀兰斯贝克伯爵,我就杀掉这个孩子,你一分赎金也别想拿到。”休马哈发出同等威胁。

      “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人手,Bermuda森林恐怕早被帝国军队包围,这种时候还要互相消耗吗?上校,我不会杀你们,交易赎金得由你们出面完成。现在我还有一队手下正赶过来,你斗不过我的,我们合作才能得到钱。”

      休马哈不再多言,救男孩之时被光束枪击中腿部正在流血,寒冷的天气衣物单薄无法保暖,精力一点点流逝,在对方援兵未赶来前,必须速战速决。从工装裤的一个口袋里掏出凝血剂洒在伤口周围,又从另一处摸出把光束枪,休马哈阻止了打算把身上保暖内衣脱下还给他的男孩,小声问道,“你会射击吗?”

      杨杨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是莱因哈特,虽然他希望此刻他就是莱因哈特,这样才能帮上休马哈。“先生,我会,但是我打不准。”莱因哈特教过他怎么用光束枪,十米远的距离他的战绩几乎次次脱靶,一旁观看原本想上前指点一二的吉尔菲艾斯大公觉得,杨杨这种程度与莱因哈特不低于十环的水准相比,似乎更难做到。

      “不需要瞄准,”一指左侧十几米远的另一颗矮树,休马哈解释道,“去那颗树后藏好,看到我的手势后,随便向对面任何一处射击。”半米多高的枯草对身材娇小的男孩而言是非常好的掩体,两分钟后杨杨已就位,整个身子都缩在矮树后。刀疤脸那边没了声响,但休马哈从林中轻微传出的脚步声方位可以确定,对方想迂回包围他,冲着男孩一挥手,闪烁的光束杂乱无章地射向另一边,在确认对方回击的火力点后,休马哈再次精准地干掉了一个目标。而此时思绪混乱的亚佛瑞特又支撑起身,摇晃着向前走了几步。休马哈万不得已只能由树后冲出,想要阻止伯爵的行为。

      将亚佛瑞特扑倒护在身下之时,休马哈听到左侧不远处树后的声响,心知不妙还来不及翻身跃起,刀疤脸拎着被光束枪指着脑袋的杨杨走出,身旁是仅剩的一个手下,枪口对着跌坐在枯草上的休马哈与趴着的伯爵。“上校,你很能干,但最终赢的人还是我。”刀疤脸晃了晃枪,命令休马哈扔掉枪站起来。“这可不能怨我,是你太贪心想独吞赎金,放心,等伯爵帮我完成交易后,我会送他来见你。鲁尔,现在你可以为你的兄弟们报仇了,杀了上校,带上伯爵离开。”刀疤脸说完拽着男孩打算离开。

      名叫“鲁尔”的男子狞笑地举起枪,刀疤脸拖着拼命挣扎叫喊的男孩,走过趴着的亚佛瑞特身旁,年轻的伯爵突然暴起,双手挥舞着那根之前砸中刀疤脸正好落在身边枯草上的粗木棍狠狠敲向刀疤脸的后脑。“你这个下贱的畜生,不准碰陛下……我打死你这个杂种……放开你的脏手,不许碰陛下……”杀红眼的亚佛瑞特仿佛死神附体,一棍棍砸向被他突袭敲中后倒地不起的刀疤脸。而休马哈以军人特有的反应及速度,在持枪男子惊诧的瞬间,暗藏在身后的匕首直插对方咽喉。

      “够了,亚佛瑞特,快住手,他已经死了。”休马哈拖着伤腿,扶起被刀疤脸拽倒在地的男孩,单手捂住杨杨的双眼,另一只手去拉已经不知打了多少棍,将刀疤脸的脑袋砸得脑浆四溢鲜血染红枯草及积雪,但仍不肯停手的伯爵。“亚佛瑞特,清醒点,你吓着孩子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被休马哈厉声喝止的伯爵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看着双手握着染血的木棍以及地上躺着五官早已不成形死尸,惊叫一声扔了木棍。“好了,亚佛瑞特,我们得离开这里,你去把那个人的衣服帮我剥下来。”休马哈一指被匕首刺死的那人,然而受到极大的惊吓伯爵,哆嗦着无法动弹。

      “不用帮我遮着,我不会看的。你需要那些装备。”男孩抽泣地说着。休马哈叹了口气,他无法责怪年轻的伯爵在这种场合的表现还不如一个孩子,他现在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在最困难的时刻遇上如此聪明懂事又体贴他人的孩子,如果不能让他脱离险境,休马哈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在树林外找回自己脱掉的大衣包裹住男孩,休马哈又剥下一件死者的外衣穿在身上,包好伤口,拣根树枝做拐杖,带着男孩与伯爵进入Bermuda森林继续向南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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