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归期》叶枫

11、10、变故（中）

　　“咔嚓——”小小的车厢内咀嚼饼干的声音清脆但不悦耳，前排主座上的亚佛瑞特.冯.兰斯贝尔克伯爵心烦意乱地转过身，冲着后排中座的黑发男孩吼道，“能安静些吗？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杨杨默默地看了一眼瞪着自己的年轻伯爵，将饼干袋子封好口放在身边座位上，又看看身旁坐着的身材挺拔相貌英俊的男人，心底里有那么一丝委屈，早餐那点能量让上午一公里体能测试消耗殆尽，午餐又因听到莱因哈特约架伊沙克学长跑去阻止而没有吃成，好不容易艾密尔来接他，在车上休息享用饼干，适宜的温度让他有些犯困，不知不觉睡过去，等到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两个非法入侵者已进入陆行车，杨杨只来得急用脚按下座位底下的紧急报警装置，但仅三秒后，就被那个叫休马哈的上校破坏了。不过杨杨相信，报警启动车内监控传出的三秒影像，足够给艾密尔示警了，不然入侵者也不会急着把车开出军校，并在驶出十公里左右的一条荒僻小道上换了辆车。

　　当时兰斯贝尔克伯爵与休马哈对于怎么处置杨杨还有过一场简短的争论，上校明确告知伯爵，整个行动计划已然失败，将并不是目标的男孩留在车上，设定自动驾驶路线，把随后可能赶来的帝国警察们引开，争取时间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撤离。而伯爵却觉得即使男孩的出现在原计划之外，但能坐上皇室专用的陆行车必然身份高贵，他不甘心策划许久的行动因为这么个意外而失败，也许这个并非目标的男孩也能帮他们达到目的，故而坚持要带走杨杨。

　　这场争论在杨杨提出如果能让他带上饼干充饥，他可以跟伯爵走并保证听话，不会给两人添麻烦，直到他们愿意让他离开，而他在不在皇室陆行车上，都可以设定自驾路线，实现上校声东击西的撤离计划。休马哈面对随遇而安、神情了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恐还能有条不紊地提出建议的黑发男孩产生了兴趣，最终在检查了孩子身上没有夹带任何有可能传输信息的通讯仪器后，三人一同换乘早由同伙准备好的车辆驶离。

　　“伯爵，尽管计划失败，但我们还活着，向一个孩子发泄怒气与你的身份并不相符。”一开始在陆行车上见到黑发男孩，以为和那个神精质行为不正常的幼帝艾尔威.由谢夫一样，会乱咬乱抓高声尖叫，为不引起他人注意，雷欧波特.休马哈上校迅速出手，差点把孩子的下巴弄脱臼，早知道如此乖巧，他绝对不会那么粗暴，心里不由得存了几分愧疚，担心因行动失败精神状态不稳的兰斯贝尔克伯爵会伤害到这个孩子。

　　“那些该死的费沙商人，收了我们这么多钱，给的情报没一件是准确的，还有瑞姆夏德伯爵手下那几个蠢蛋，说好出了军校由他们负责撤离，可竟然临时变卦，只留下一辆车给我们。现在大概整个奥丁的警察和宪兵都在参与搜索，要怎么离开这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究竟是谁？那群窃取帝位的叛贼大概不会同意用这个孩子来换取皇帝陛下，上校，我们该怎么办？”亚佛瑞特狠狠地敲击着副驾座椅，仿佛这样就能发泄掉心中的怨气。休马哈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早在两个多月前，亚佛瑞特打算执行自称为“忠诚派盟主”的瑞姆夏德伯爵提出的那个“劫持”计划时，上校就明确表达过反对意见。

　　自从新银河帝国与自由联盟政府签订“巴拉特和约”后，之前逃亡到海尼森的银河帝国正统政府所有相关人员立即受到同盟临时政府的软禁，随时有可能将他们交给帝国方面处置。休马哈上校在亚佛瑞特一再恳求下潜回“正统政府”驻地带走幼帝，本想逃出海尼森继续流亡，但休马哈与亚佛瑞特外出联系宇宙商船交涉偷渡事宜之际，艾尔威.由谢夫二世和照顾他的女仆一起失踪了，利用所有可能的关系也没有打听出去向，亚佛瑞特认为这肯定是同盟临时政府为了讨好新银河帝国皇帝，把幼帝抓走甚至可能已经杀害，无法得到确切信息的兰斯贝尔克伯爵痛苦地打算自尽以此谢罪，被上校以幼帝也许没死等着他们去救为名劝说亚佛瑞特留下有用之身。之后这位“行动派诗人”伯爵先生和休马哈逃亡到费沙，不久那位担任所谓的银河帝国正统政府国务尚书的“忠诚派盟主”瑞姆夏德伯爵也来到费沙，给他们带来一个消息，幼帝已被同盟政府囚禁，将与帝国进行某种交易。

　　听到这个消息的兰斯贝尔克伯爵那个英雄主义的梦想、做保护幼帝的忠诚骑士之心再次激动澎湃，原本想回到海尼森救人，但鉴于他们根本不知道幼帝被关在哪里而打消主意，瑞姆夏德伯爵同时指出即使救出幼帝，也将终身逃亡，这不符合银河帝国正统政府未来的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迫使现在的银河帝国承认幼帝的权益，给予一块能自治的封地，以便在未来让他们东山再起。休马哈听得目瞪口呆，连艾尔威.由谢夫二世在哪都查不出，不知道眼前这几位哪来的勇气可以达成这一目标。而瑞姆夏德伯爵自信满满，给出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绑架大人物，用他来换取幼帝和他们这些人未来的权益。

　　在开始选择目标时，又产生两种不同的意见，亚佛瑞特把对象锁定在新银河帝国皇帝的重臣们身上，元帅或上将中的任一一位，如果皇帝不答应交换条件，刚刚建立才一年多的新银河帝国会因这种过河拆桥的不义之举而让人怀疑皇帝的品性。但瑞姆夏德伯爵却提出，皇帝手下的大臣们都有重兵守护，且战场经验丰富，绑架难度很高，不如挑一个本身无战斗力，但对皇帝而言又非常重要的人下手，比如皇帝的姐姐吉尔菲艾斯大公妃安妮罗洁，或是媒体的新宠儿——那位被接入皇宫由大公夫妇抚养、可能成为帝国下一任继承人的皇帝的小堂弟凯撒.冯.缪杰尔，亚佛瑞特则认为绑架妇孺、幼童有违骑士精神。最终通过高价收集来的情报，亚佛瑞特.冯.兰斯贝尔克伯爵不得不承认，劫持帝国元帅、上将们的难度，不是他们现有能力能克服的，相对而言那位在帝国幼年军校读书的皇帝小堂弟，比较容易得手，但想再次重演幼帝事件侵入皇宫不太可能，沿途动手劫人的话，他们的人手不够，伏击地点也不好找，最后决定在军校内动手，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更安全，没有人会想到在军校里绑架一个孩子。

　　休马哈上校当然不这么看，先不说他完全不相信计划能成功，即使有成功的可能，那位皇帝的小堂弟并未正式被赐名与皇帝同姓“罗严克拉姆”，皇位继承人之说只是外界的猜测，皇帝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结婚生子留下子嗣，也许那时候，这个皇帝的小堂弟早就被清除或是扔到遥远的边远星系守着一点可怜的封地过活，未来一切还未知的情况下把他当成唯一的筹码，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可行。何况休马哈也是从幼年军校毕业的，军校的护卫能力并不比任何一个政府部门差，他们这些人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

　　然而一个意外很快让“绑架”计划有了执行的可能，瑞姆夏德伯爵留在奥丁的暗探传回这么个消息，原本负责保卫皇宫，在幼帝事件中失职的摩顿中将事后被迫自杀，临死前将年仅十二岁，父亲死于战场而母亲早就病故的孙子托付给最忠实的部下抚养。当时还是“罗严克拉姆公爵”的莱因哈特，善待中将遗留下来的这个孩子，将其送入幼年军校学习，而一直照顾这个孩子那位部下因中将之死对从军深感厌恶，不满幼年军校毕业后要奔赴战场，托人暗中打听商船航线，想要带着这个孩子离开奥丁，去他处过安定的生活。

　　幼年军校门禁虽严，但自新银河帝国军务省接管后进行多项改革，其中一项就是允许学生家长在一定的时间里可到校参观，瑞姆夏德伯爵决定利用摩顿中将那位部下保护孩子之心，派人与其接洽，并编造出“幼帝被劫真相是罗严克拉姆公爵想要篡夺皇位，发动对同盟的战争统一银河系，因此故意让幼帝被挟持前往海尼森，以便有开战的借口，摩顿中将不过是那个金发小子夺取整个宇宙战略中的牺牲品。如果想保护那个孤儿，不让其成为新银河帝国的下一个牺牲品，就必须远离奥丁，他们愿意提供帮助，并以代理监护人的身份进入军校将孩子带出。”瑞姆夏德伯爵在编造谎言时并没想到这就是真相，当然他的目的只是为能冒用学生家长的身份顺利进出军校，绑架那个叫凯撒的男孩。

　　休马哈最终没有袖手旁观，一来缘于他留在费沙的部下有部分仍然被暗中操纵局势的一股不明势力所威胁，另一方面和亚佛瑞特相处已久，上校虽然对伯爵天真浪漫及被人利用很不屑，但却仍然希望这个与其他贵族子弟相比，人格与品德相当不错的青年能够平安地活下去。来到奥丁后，休马哈和亚佛瑞特住进了瑞姆夏德伯爵手下安排好的住所，经过数次路线勘察以及与那位被说动的摩顿中将忠实的部下多番交流，取得凯撒到幼年军校上学的相关细节，最终订下行动计划。

　　进入军校校园的休马哈与亚佛瑞特两人原本想破解接送凯撒的皇家陆行车车锁，藏身车上等鱼上勾，控制住人质后离开军校，没想到车根本没上锁，而车里有一个完全没在情报上出现过的黑发男孩。在休马哈动手前，男孩已经触动了车内报警装置，仅有的三秒示警让整个行动计划宣告失败。休马哈应变及时，立刻判断必须离开军校才有可能逃出生天，于是在出手制服并没怎么反抗的杨杨后，踏上逃亡之路。

　　休马哈不再理会亚佛瑞特无意义的发问，反倒拿起饼干袋子打开，送到黑发男孩面前，“吃吧，我看你挺喜欢吃这种饼干的，它是在费沙生产的，将来有机会可以带你去吃个够。”

　　上校的和颜悦色让杨杨也腼腆地笑了，“谢谢，我饿了，中午饭没有吃上。”接过袋子的杨杨继续啃着饼干，松脆的口感和饼干的香甜让他十分满足。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家陆行车上？”休马哈并不想用话来哄骗，事实上通过短暂的接触，他能判断出眼前这个孩子并不普通。

　　“我叫杨杨.冯.夏豪杰，这辆车的主人凯撒.冯.缪杰尔是我的同班同学，今天凯撒邀请我去他家，不巧他有点事被教官留下谈话，我就先过来了，他的司机说去接他，让我先上车等着。”杨杨表情自然真假交织的一通回复，让上校陷入短暂的沉思。

　　深深叹息了一声，休马哈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不巧，本来我们想邀请的客人并不是你。”果然是个意外，也许天意不让他们成功。

　　“我知道啊，你们想找的人是凯撒，既然搞错了，能不能让我回家？我的监护人会担心的。”觉察到这位休马哈上校态度和蔼，杨杨小朋友露出一贯人畜无害的天真答容，和劫持他的人商量。

　　“我们把你带到这里，你不怕吗？”虽然觉得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但孩子毕竟是孩子。

　　杨杨嘟着嘴反问道：“我很害怕的话，你就会让我回家吗？”

　　休马哈一时无语，半晌才说了一句，“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等到达安全之所，就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此时，为行动失败心烦意乱的亚佛瑞特突然叫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夏豪杰子爵家的孩子。”杨杨点了点头，但亚佛瑞特又目露凶光尖叫道，“别骗我们了，夏豪杰子爵夫妇根本没有孩子。”

　　向休马哈身边靠了靠，有些被吓着的黑发男孩小声地辩解着，“我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是桃乐蒂姐姐收养了我，子爵夫妇是我的法定监护人，你可以和他们联系，我没有说谎。”

　　“亚佛瑞特，你再不甘心也没有用，已经结束了，现在该想想怎么让我们平安地离开奥丁。据我所知，夏豪杰子爵一向不沾政务，醉心于养花种草各类艺术活动，你和他们曾经有过往来，也算交情不错，他们既然是这个孩子的监护人，即便是看在夕日的情份上，也不该为难孩子。”休马哈轻轻抱住黑发男孩安抚。

　　“我知道了，”神情沮丧的亚佛瑞特泄了气，“等我们和瑞姆夏德伯爵的手下联系上后，就放了这孩子。可怜的陛下，是臣无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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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严塔尔在米达麦亚召来拜耶尔蓝把他的陆行车驶过来前，用了几乎不亚于战场上与敌军肉博的精力来压制暴走的小狮子，将莱因哈特放倒，罗严塔尔左腿跪地，右腿膝盖顶住其后背，一手捂住金发男孩的嘴，他可不敢保证情绪激动之下的皇帝陛下会说出点什么来，毕竟停车场里除了侍卫长艾密尔，他和挚友，还有不知内情的菲尔纳以及刚刚赶来的拜耶尔蓝、军校校务总监、副校长、肯拉特和伊沙克。“冷静，凯撒，请冷静下来，你这样帮不了杨杨。”感觉到男孩在点头回应，罗严塔尔松开腿，起身将莱因哈特拉了起来，一手圈住他的身体，另一手仍捂着嘴不放。

　　金发男孩在急速奔跑到停车场后被压倒在地，挣扎过程中身上的校服和脸上都沾满了灰尘，罗严塔尔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润，放开手将莱因哈特转过身，果然看到脸上的泪痕。“哎，”罗严塔尔难得心软，放低了声音在莱因哈特耳边道，“凯撒，杨杨不会有事的，你得让我们静下心来查清整件事，才能救回他。”轻轻点了点头，莱因哈特抹去泪水，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艾密尔，影像给我看一下。”米达麦亚伸出手，接过脸色苍白的侍卫长递过来的通讯器，看了看又问，“只有三秒的影像？”得到艾密尔肯定的答复后，又将通讯器给罗严塔尔看。

　　此时副校长和校务总监一脸惊慌气喘嘘嘘地上前，军校里发生劫持学生的事件，他们难辞其咎。“元帅阁下，我立刻组织人手追查这一事件，一定会将劫持犯绳之于法，救回被抓的学生。”

　　米达麦亚和挚友对望一眼，心里已有计较，对校务总监乔纳斯上校道，“只是被盗了一辆车，并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安抚好其他人，不要让谣言四起，这件事由军务省直接处理，需要协助的地方会请校方提供。”

　　打发走副校长与校务总监，米达麦亚又示意肯拉特回去盯紧小礼堂现场的那些人，拉着伊沙克离开停车场的肯拉特忧心冲冲，如果杨杨出了事，凯撒大概要把半个奥丁掀翻掉。

　　罗严塔尔一眼扫过仅有的三秒影像，一个突然闯入车内的年轻男人伸手捂住了杨杨的嘴，黑发男孩一脸诧异的表情定格在画面中。身旁同样注视着屏幕的莱因哈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他敢伤害杨杨，我一定会让他得到最凄惨的下场。”

　　接过通讯器看完影像的菲尔纳上校，愣了片刻，直到米达麦亚察觉异样出言询问，菲尔纳才一脸疑惑地道：“这个人我认识，雷欧波特.休马哈上校。他这么做，恐怕目标并不是杨杨。”

　　帝国双壁心中了然，应该是冲莱因哈特而来，眼下最稳妥的做法是将莱因哈特送回宫交给吉尔菲艾斯保护，剩下的事再作处理，米达麦亚轻声吩咐自己的下属，“拜耶尔蓝，你开车带护卫队将凯撒送回宫去，告诉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我们处置完毕后会尽快赶过去。”

　　“我不走，我要等杨杨回来。”莱因哈特固执地甩开拜耶尔蓝伸过来的手，少将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罗严塔尔冷笑一声，“拜耶尔蓝，你跟着米达麦亚元帅处理军校之事，送人的活我来。”转过身问，“凯撒，你是想让我把你绑回去，还是自己走？”死死咬着唇强忍眼泪的莱因哈特，愤而转身跑向停靠在一旁罗严塔尔元帅的陆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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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幼年军校总监控室内只有米达麦亚、拜耶尔蓝、菲尔纳、艾密尔四人，巨型屏被画中画功能分割成数十个画面，从各种角度回放着事发前十分钟军校校园内各处监控影像。菲尔纳指着身着帝国军军服，沿着操场跑道从容迈步走向停车场的高大背影道，“这人就是雷欧波特.休马哈上校，他是我从前的同僚，在布朗胥百克公爵手下共过事，秃鹰之城会战后，他带着手下前往费沙，旧帝国历489年7月6日，参与绑架了废帝艾尔威.由谢夫二世逃往海尼森，在‘银河帝国正统府’担任总侍卫长。巴拉特条约签订后，就再无此人消息，没想到他又回到奥丁干起老本行，他身旁的那位，哈，是那个‘二流诗人’亚佛瑞特.冯.兰斯贝尔克伯爵。”

　　“你在军务尚书阁下那里可曾得到与之相关的情报。”米达麦亚相信，以奥贝斯坦的细致，即使不会再对新银河帝国构成危险，也会收集前朝余孽的信息。

　　菲尔纳沉思了片刻道，“似乎有过这么几份情报，艾尔威.由谢夫二世在条约签订后不久便失踪了，海尼森和费沙的一些小报有匿名人士撰稿，报导同盟政府给帝国献媚，将八岁的幼帝交给帝国处置。这种无稽之谈军务省并未在意，尚书阁下也没吩咐过要采取任何相关的行动。”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把那位由谢夫二世搞丢了，然后跑来奥丁打算绑架皇室成员以作交换。”米达麦亚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联。

　　“应该如此，还好凯撒无事，劫走杨杨对他们毫无用处，说不定嫌麻烦把人扔半途中，总之只要留下的不是尸体就好。”

　　“菲尔纳上校，作为帝国军人，有维护帝国民众的义务，调侃一个孩子被劫持事件，是你的一贯作风吗？如果你不想管此事，那就交由帝国宪兵总监克斯拉中将去做吧。”米达麦亚极少对他人发火，但菲尔纳轻描淡写的语气激怒了他，那个男孩早在伯伦希尔号上初见就让他喜欢得爱不释手，之后又发生那么多事，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遭遇不测，从听到杨杨被劫走那一刻起，米达麦亚就心痛不已，暗暗祈祷奥丁大神一定要保佑孩子平安。

　　“呃……”菲尔纳无语，他真的不是想调侃谁，只是平日养成的坏习惯口无遮拦罢了，难得看到米达麦亚如此生气，再一想，米达麦亚结婚至今数年并无子嗣，这个孩子既然是他的挚友罗严塔尔生的，自然也就是他的宝贝。菲尔纳本身对杨杨也有好感，那孩子聪明、心细且善解人意，他的上司那位干冰之剑万年扑克脸的奥贝斯坦阁下，在收到杨杨的新礼物后，吩咐菲尔纳到奥丁银行给孩子开了个户，每月打入一定数额的钱，估计会存到成年。“下官失言，杨杨一定不会有事的，下官这就去调查休马哈是如何混进军校的，是否还有同党存在。学校周围百公里范围内，无人侦测机已经开始扫描相关区域，一有发现便会回报，也通知了朗古局长派出各队警察前往可能的途径点设卡。此外原本跟随保护皇室成员的护卫队在大公殿下的一再要求下取消了，下官会向奥贝斯坦阁下建议恢复，以杜绝不安全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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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曾在一起十来年，无数次相互拥抱安慰彼此，他为他遮风挡雨，将所有可能在挚友身上发生的危险一一化解，但今天，吉尔菲艾斯抱着扑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好友，不知道要用什么言语去劝慰。“吉尔，吉尔，他们把杨杨带走了，他们会把他怎样？天这么冷，他身体又弱，都是我的错，如果不犯校规就不会被关禁闭了，杨杨也就不会一个人被抓走。”离开挚友怀抱，莱因哈特愤怒的控诉着，“那些人不敢挑战比他们强大的势力，只会对弱小的人下手，总有一天我要亲手修理他们。”

　　吉尔菲艾斯叹气，这要怎么说呢，杨杨真的是碰上无妄之灾，但如果被劫持的对象变成莱因哈特，大概更不好办了吧。“莱因哈特，杨杨只是个孩子，他遇到那些人纯属偶然，不一定会受到伤害，也许还会在适当的时候放了他。”

　　挚友脸上难以隐藏的忧心让莱因哈特看了心里一沉，握着吉尔菲艾斯的手不由微微颤抖起来，“吉尔，他们本来要抓的人是我对吗？杨杨被我连累的，如果他们觉得他没有什么用了，是会放了他，还是会……”莱因哈特说不出“杀了他”这三个字，“假如我们让那些人知道，杨杨对我们而言非常非常重要，他们就不会对他下手，能不能帮我在所有媒体上刊登启示，把杨杨送回来的人不但不追究任何责任，还可以得到大笔金钱的奖赏。”

　　吉尔菲艾斯无言，虽然曾经发生在大贵族身上的一些绑架勒索案为了确保人质的安全，会通过第三者向对方支付赎金，把人救回来，但这么做的最大坏处是得到赎金的绑匪尝了甜头会更加猖狂，高登巴姆王朝有一段时期，在连续发生绑架事件后，司法省下令禁止被害人家属与绑匪交易，否则同罪，因此明面上那种答应绑匪条件赎人的事不再发生，当然暗中的交易还是不断。且不说那条法律是吉尔菲艾斯难得认同的几条前朝律法，作为新银河帝国名义上的第二人，他不会去做破坏法律的事，就这次事件本身而言，恐怕对方要的根本就不是赎金，将暗中交易的途径也封死了。“莱因哈特，我们不能这么做，这对那些无法满足绑匪要求而被害的人不公平，而且你应该清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你得相信米达麦亚卿他们，杨杨一定不会有事的。”

　　桌上的通讯器一闪，安妮罗洁的声音传了过来，“齐格，你和莱因哈特、杨杨什么时候过来，我做了好吃的蛋糕甜点，晚餐前要不要先来点？”

　　“一会就到。”吉尔菲艾斯关了通讯器，对莱因哈特道，“别让安妮知道这件事，就说夏豪杰子爵府来了些亲友，子爵想将杨杨介绍给那些人，接他过去住两天。”

　　通讯器又一闪，这次是罗严塔尔，“大公殿下，我刚收到一些信息……”

　　罗严塔尔进门后，见莱因哈特也在房里，挑眉看向吉尔菲艾斯的眼中多了一丝疑问，吉尔菲艾斯一摊手道，“算了，让他一起听吧。”

　　罗严塔尔脸上带着惯有的冷嘲，这事还真是有趣，追根溯源惹祸的是眼前这一位，只是倒霉的另有其人罢了。“带走杨杨的人是亚佛瑞特.冯.兰斯贝尔克伯爵和雷欧波特.休马哈上校，当然他们本来的目标不是杨杨，”罗严塔尔看向莱因哈特，“至于目的可能是为了交换在海尼森失踪的艾尔威.由谢夫，可惜这个人的去向我们并不掌握。军校方面二年级学生马丁.摩顿的监护人协助了他们，菲尔纳查出此人的行踪让手下前往追捕。通过搜索已经找到了那辆陆行车，除了两件帝国军服和杨杨的校服，什么都没有留下，车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及血迹，他们在座标A238那里换了辆车，去向不明，军务省让克斯拉中将前往处置。”

　　“马丁.摩顿？是摩顿中将的孙子？”吉尔菲艾斯在得到罗严塔尔肯定的答复后，看了看莱因哈特，缓缓地道，“告诉菲尔纳上校，不要牵连到那个孩子，至于他的监护人，逮捕后让克斯拉去审，别让朗古那帮人插手。”幼帝劫持事件在吉尔菲艾斯醒来后看过相关资料，他很清楚莱因哈特当时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更清楚那位摩顿中将一早就被定位成牺牲品。如果自己在场，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就如威斯坦朗事件中要牺牲掉的二百万人命，为劝阻莱因哈特这么做，吉尔菲艾斯有牺牲自己的觉悟，只可惜这些不幸事件发生之时，他都不在挚友身边。

　　“大公殿下，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善良。”罗严塔尔自己也说不清是讥讽还是真心赞美，有些人就算吃亏到死过一次，仍然难改本性。“不过往好里想，那个‘二流诗人’伯爵先生一直信奉骑士精神，应该不会对杨杨下手；菲尔纳对他那位从前的同僚评价甚高，据说是个有相当正义感的人，这么看来至少目前性命无忧，余下的就是尽快查出他们的行踪。我们的军务尚书建议，在这事没有结束前，请大公殿下负责凯撒的安全，暂时不必去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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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奥丁郊外东南方占地约两千万平方米的Bermuda森林是高登巴姆王朝的皇家狩猎场，自从王朝灭亡新银河帝国建立后，这片森林基本处于无人看顾之地，原本人数众多的皇家护林卫队被撤消后，少有达官贵族进入密林打猎，整座森林逐渐人迹罕见。

　　“刚得到信息，所有的道路都有人设卡，我们得步行穿越Bermuda森林，明早十点前赶往峡谷另一边的集约农庄与瑞姆夏德伯爵的手下会面后，由他们安排离开奥丁回费沙。”休马哈在检查穿越森林要带的装备时，给亚佛瑞特解释下一步计划。

　　“那他怎么办？”伯爵指着在陆行车后座睡得香甜的黑发男孩。

　　“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虽然可以再次设定自驾线路引开追踪者，但车的能源系统只剩下五分之一只够供应两个半小时，天已经黑了，如果追来的人没能及时找到车，这孩子会困死在车里，就算他能跑出车外，也会被冻死。奥丁这是怎么啦，快到三月了还在下雪。”休马哈小声报怨着。

　　亚佛瑞特略显不安地问，“这个孩子看上去体弱，大概走不了多远，你身上的装备太多了，再带他上路行吗？”

　　休马哈将超过他腰身高的大行军包背在身后，打开车门，用身上的大衣裹住还在熟睡中的男孩抱在怀中。“没问题，他很轻，只是没准备他的衣服，只好将就点了，等联系上瑞姆夏德伯爵的手下，把孩子带到附近的小镇上找个旅店寄养，让老板通知他的家人来领。穿越森林得走五十多公里，现在是晚上八点，进入森林后最多只能休息五个小时，我身上的补给品不多，必须在明早十点前汇合，伯爵先生，照顾好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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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杨是被冻醒的，虽然休马哈用大衣裹住他，但一个九岁孩子个子虽小还是会占据一定空间，那件大衣敞露的地方，漫天飞舞的雪花不断地飘入，落在杨杨没有遮挡的脖颈上。“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仍有些迷糊的男孩抱紧了身前的男人，“吉尔，好冷。”。

　　“吉尔？是你的家人吗？”不太熟悉的声音让杨杨清醒过来。

　　“是我的哥哥。”杨杨低声的回应着，忽听“哄”地一声响，男人立刻把男孩放在地上，转身去拉一脚踩到凹坑里摔得不轻的伯爵。

　　扶起伯爵让他靠在一棵白桦树下休息，就听亚佛瑞特恨恨地咒骂着，“该死的天气、该死的地方、去死吧罗严克拉姆、你们这些叛徒都该下地狱……陛下啊，他们残忍地对您进行迫害……我一定要把你从邪恶的魔鬼手里救出来……”休马哈无奈地摇着头，伯爵从前是一个正直浪漫又有点天真的青年，从激情澎湃到失望又到最后的绝望，却还是死抱着一线希望把自己弄得精神涣散也不过一年时间，“无药可救了。”休马哈心里在哀叹。

　　回到男孩身边，蹲下身再次把他裹进大衣里，杨杨抬头指着天空，“南十字座旋臂，我们是在往东南方向走吗？”顺着手指的方向看，遥远的天空中群星环绕组成的银河旋臂璀璨耀眼。“你认得星座？”休马哈有点惊讶，这个孩子似乎懂得不少。

　　“以前父亲教过我，每次坐太空船上去各星系的行星，途中能看到不同的星座。”杨杨不无感慨，怀念起这些年来航行的经历。

　　休马哈想起那次从费沙偷渡到海尼森，同样是年龄相差不大的男孩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那个只会制造混乱、伤害别人、完全没有教养，一个身心都不正常的孩子，偏偏出身高贵，让亚佛瑞特这般品性良好的青年，不得不为他疲于奔命甚至有可能送命，那个孩子失踪真是一件对很多人有利的事，却还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如果是这个男孩就好了，休马哈想，聪明又性格好，说话有条理还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

　　“我看那位先生好像不太舒服，我觉得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医生。”杨杨小声地提醒着休马哈。连一个孩子都能察觉到亚佛瑞特精神状态不正常，休马哈再次为自己所处的困境而苦闷。

　　数小时后，天色微明，三个人重新出发，“我可以走的，现在已经能跑一千米，走的话大概两三千米没问题，您不用把大衣给我，它太长了，穿着它我没法走路……走快点就不会冷了，您还是照顾伯爵先生吧，他已经摔倒两次了。”杨杨坚持要自己走，休马哈身上的装备分量不轻，还不时要照顾已显疲态精神状况不良的伯爵，他不想再加重他的负担，最后休马哈脱下贴身的保暖内衣，正好可以把男孩裹严实。查看导航仪，从昨晚进入Bermuda森林后，四小时走了三十多公里，现在六点不到，还剩二十公里，应该能在十点前赶到约定的地点。

　　一个多小时之后，休马哈觉察到男孩的体能已降到低点，但仍然一声不吭，休马哈也不多言，直接抱起男孩，而他的身后，伯爵拖着两条腿跟着，从喘息声里听得出也已很疲倦了。还有十四公里，休马哈开始担忧，照目前这种状况，亚佛瑞特最多再坚持一个小时，自己体能再好，也不可能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大人跑十公里。

　　果如他所料，八点刚过，亚佛瑞特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校，我走不动了，请让我在这里休息片刻。”

　　“可我们还有九公里的路，两个小时内如果不能赶到，瑞姆夏德伯爵的手下会以为我们出了事而离开，得不到补给和帮助，我们是无法逃出奥丁的。”

　　“行动已经失败，没有可能再把陛下救出来了，作为一个无能的臣子，逃出去又有何用？上校，你走吧，就让我留在这里，也许奥丁大神怜悯我，让他们把我抓去，还能见到陛下。”亚佛瑞特干脆躺倒在地。

　　休马哈望天，这算什么事啊，他的一生已经够悲惨的了，在布朗胥百克公爵的侄子菲尔格尔男爵手下当参谋，那个自负而没有本事的疯狂小子，在秃鹰之城要塞最终战役中，非但不听良言相劝，反而要杀掉自己，幸亏下属及时击毙了菲尔格尔男爵，带着这些忠诚的部下逃亡费沙，原以为可以脱下军装从此归隐田园，却因部下被要挟而不得不参与到那场荒唐的拯救幼帝行动中，直到现在还被这些事纠缠得无法脱身。也许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这样的人生虽然很无奈，但他受够了，只是……看着怀中黑发男孩明亮的双眸，休马哈一阵自责，死就算了，让这个无辜的孩子沦落到绝境，怎么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其实，你可以一个人去找你的同伴。”男孩小声地提出建议，“我在这里守着伯爵先生，等你找到同伴得到帮助，再回来找我们。”

　　休马哈看看杨杨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怕男孩乘机跑掉，而是不放心已经有些精神失常的伯爵会做出些什么来，毕竟再怎么无能，亚佛瑞特是个成年男子，男孩留在他身边太危险。“这样吧，我带孩子去集约农庄与瑞姆夏德伯爵的手下会面，再请他们帮忙找交通工具来此接你。我把行军背包留给你，里面有水和干粮。亚佛瑞特，我再说一篇，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并不属于某一个人，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才是你最应该做的。”说完上校卸下背包放在伯爵身边，抱着杨杨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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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说一次。”集约农庄的小木屋内，休马哈上校将这次行动的经过以及目前的困境告诉前来接应他的瑞姆夏德伯爵四名手下后，居然得到一个意外的答复。

　　“我们可以去接兰斯贝尔克伯爵，也可以安排你们安全离开，但是这个孩子要交由我们来处置，这是条件。”为首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男孩？他本来就是意外卷入事件中的，现在我必须把他送到安全的场所，通知他的家人来接他。”休马哈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些人要求留下男孩的目的，但那种明显的恶意还在能觉察到。

　　刀疤男呵呵地笑了两声，“你很清楚，自从瑞姆夏德伯爵逃离奥丁后，给我们留下的财富并不多，这次行动我和兄弟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参与的，万一被警察或宪兵抓到，下场会很惨，上校也知道夏豪杰子爵是帝国新贵，子爵夫人和吉尔菲艾斯大公妃交情很深，子爵家族经营着外地数处矿产，这个孩子是子爵家的，用他要上几百万马克的赎金应该还是可以的。”

　　休马哈看着屋内的四人及他们身上的装备，估算出自己决无胜算，慢慢挤出点笑容，“原来如此，说起来这趟行动失败我回到费沙也捞不到几个钱，听你们这么一说，虽然误打误撞，这个孩子还值不少钱，夏豪杰子爵家族一向低调，但确实手中金钱不少，我请你们去接的兰斯贝尔克伯爵，从前和子爵家交往颇深，也许由他出面和子爵谈价，会得到更多赎金。”

　　四个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刀疤男对休马哈道，“既然你有意参与，那就算你一份，我这就派人去接兰斯贝尔克伯爵，你先在这里休息，我给你送点吃的，等伯爵来了，再商量怎么去联系夏豪杰子爵家。”

　　留下一人在屋内监视，刀疤男等三人离开小屋，剩着那人不注意，休马哈低声告诉杨杨，“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