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归期》叶枫

6、5、校X（中）

　　莱因哈特从专用停车位下了陆行车，接过艾密尔手中的多功能通讯器，侍卫长照例叮嘱几句，等金发男孩穿过半个操场走进教学楼，艾密尔准备回到车里，远远看见停车场另一侧身着便装的缪拉上将带着两个孩子走来。艾密尔站定行礼，缪拉点头回礼，在侍卫长略显好奇的注视下，带着伊沙克.古达斯夫.坎普与佛朗兹.古达斯夫.坎普兄弟俩，沿着操场跑道走向教学楼。

　　伊沙克扭头看着那辆银白色皇家专用陆行车缓缓驶出校园，眼里闪过些许羡慕，“叔叔，佛朗兹说，那个凯撒和他分在一个班，不太搭理别的同学，一到课间就跑没影了。”

　　缪拉若有所思，“凯撒没和同学们交往吗？”

　　佛朗兹扁了扁嘴，想起三天前第一次正式上课，教官让新生们自我介绍，其他人都说了自己的兴趣爱好，有的甚至谈到家庭，最后都会加一句“请大家多多关照”，只有那个凯撒，报了个名“凯撒.冯.缪杰尔”就没了下文，当时就有同学觉得他自持皇帝小堂弟的身份，不愿与其他人交往。“他可傲着呢，从不和大家一起玩。”佛朗兹不满地数落着，“也不去学校餐厅用餐，听说有专用的小餐厅，我们都没去过。”

　　缪拉默然，这事他很清楚，是军务尚书的安排，吉尔菲艾斯大公明确表示过反对意见，但奥贝斯坦以皇帝的安全维系着银河帝国的稳定而加以否决，曾经承诺过不会过多插手军国大事的吉尔菲艾斯也只能默认，莱因哈特在军校里看似自由，实际上每一步都在军务尚书布局中，学校几位教官一早接到命令“特别关注”莱因哈特的行动。缪拉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种待遇是一种荣幸还是不幸。

　　“佛朗兹，如果有机会，不妨多和凯撒交流，他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缪拉在伯伦希尔号上见识过金发男孩的本领，无论是智商、行动力、射击还是博击，在同龄人中绝对是皎皎者。既然莱因哈特注定是银河帝国的统治者，那么坎普兄弟作为臣子，能早些与皇帝结交，更多地展示自己的能力得到莱因哈特的认可，未来仕途会顺畅些。佛朗兹口里答应着，却不怎么用心，交友是两相情愿的事，他不会去主动讨好凯撒，作为已故帝国元帅坎普的幼子，也有一份与之相配的傲气。

　　缪拉将男孩们送入教学楼，绕楼半圈来到新生教室窗外，看着走进教室的佛朗兹很随意地和同学打着招呼，莱因哈特已经坐到教室最后一排座，完全没在意其他人，手指在多功能通讯器上飞速地输入着什么。教室墙上的大屏幕预告上午几节课的内容，晨间半小时早自习，多数学生都会根据屏幕上提示，从自带的通讯器上选择教学内容预习。

　　回到停车场，刚想上车回家的缪拉见又一辆陆行车驶缓缓驶来，车窗半启，探出一个黑发小脑袋，“缪拉哥哥。”男孩开心地打着招呼，车子一停稳就急不可待下车跑向缪拉。

　　缪拉一把抱起男孩问，“杨杨这么早来学校啊，旁听生不是不上早课吗？”

　　“凯撒说今天是他第一天早操，让我来看他晨训。”男孩边说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请子爵家的司机早点来接我，凯撒刚刚还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到呢。”

　　正值休假，缪拉便亲自送两个孩子来校，不想遇到杨杨，多日不见他也很挂念黑发男孩。“那我晚些回去，陪你看凯撒晨训。”

　　抱着男孩走向操场边梯形观众席，那里坐着三三两两自习的学生以及一些对孩子不放心的新生家长，幼年军校改革后在正式上课前的早自习及早操时间段会对公众开放一定范围的公共区域，美名其曰让人民领略帝国未来军人的风采，经常有外校生或民众来校园坐在观众席上观赏早训。缪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抱着杨杨坐在那里，看着操场上学生自由运动或组队玩各种球类游戏。许是习惯了晚起，杨杨在缪拉温暖的怀抱里开始打起了瞌睡，但又怕错过观看晨训，时不时地睁开眼瞄向操场。缪拉轻拍着男孩身子低声哄着“困了就睡吧，晨训开始会响集合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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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杨在响彻校园的哨声中醒来，揉了揉眼，紧挨着缪拉坐直身体。操场上各班在划定区域内集合，幼年军校共六个年级二十四个班，加上两个预备班，八百多名学生，是银河帝国培养未来中高级军官的专业学校，以往只有中上层贵族家庭男性以及军队中有特殊贡献及地位的军人子弟才能入学，现如今有半数的名额留给层层选拔后各方面成绩优异的平民。

　　新生晨训从最基础的站姿及排队列开始练习，内容比较枯燥。二年级的学生则是针对单兵作战能力进行的各项训练，完成障碍穿越等，相比之下三年级以上强度有所增加，双人博击及五公里长跑对学生体能要求比较高，每班配备的两名培训教官认真监督着学生们晨训完成的效率。

　　杨杨看着参加各项晨练的学生们，心中大为不安，悄声问缪拉，“我以后也要和他们做一样的练习吗？”缪拉缄默，他看过军务省整理的所有关于杨威利的资料，尤其在“巴拉特和约”签订后，自由行星同盟绝密档案被帝国接收，杨从出生到成为同盟元帅的经历成为帝国高级指挥官们必看项，对杨抱有极大好感的缪拉在杨答应前往伯伦希尔号与莱因哈特会谈前，就能如数家珍般将档案中所有的内容一一罗列。从纪录上看，杨在军校学习期间凡是需要运用到体能和技巧的科目都差强人意勉强过关，这其中还有学长的放水及学弟的相助，总之那位卡介伦中将的评语“脖子以下都是多余的”一针见血，不能说真的是废人一个，但按照军人的身体素质要求显然杨是不合格的，不过这并不妨碍杨在战场上一而再地完虐他们这些帝国军人甚至是皇帝陛下。

　　“缪拉哥哥……”软糯悦耳的声音响起，黑亮的眼眸不解地看着帝国上将，缪拉伸手抚摸着杨杨软而密的黑色短发，半晌才说了一句“不用担心，你可以做到的。”真做不到大不了转学，吉尔菲艾斯大公夫妇原本打算让杨杨去帝国国立人文学院，缪拉也觉得那里更合适，虽然有可能浪费了那颗全宇宙最有价值的脑袋。

　　“凯撒出来了。”被金发男孩的出现吸引了关注点的杨杨指着从教学楼走出的一队学生。缪拉顺手望去，那个自带耀眼光环的翩翩美少年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在人群中被一眼认出，令无数人的眼光随之而动。

　　不清楚这么远距离莱因哈特是否能看到自己，杨杨站直身踮起脚向走入操场那队学生中的金发男孩拼命挥手。缪拉见莱因哈特一出教学楼就环顾四周，最后看向观众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伸手撩发的动作似乎在回应着杨杨。

　　新生的晨练是所有年级中最严格的，即使只有简单的几个站立、转身、齐步走、列队等基础动作，都在教官的口令声中一遍遍重复做着，有几个新生会动作不到位，被教官命令出列后单独重复训练。大概是为了遵守“看凯撒第一次晨训的约定”，将近半小时的训练中，重新坐回缪拉身边的杨杨目光一直追随着莱因哈特。

　　缪拉却将注意力落在已经上两年级的伊沙克.古达斯夫.坎普身上，这个褐发男孩身材高大魁梧，超出一般同龄人，大概是继承了父亲的遗传基因，不仅如此还身手灵活，穿越障碍训练中总能比同伴先到终点。缪拉心有戚戚，伊沙克从去年进入幼年军校后就加倍努力，各科成绩在全年级数一数二，而刚满十岁的佛朗兹更是坚决要求上军校，孩子们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要为在战场上牺牲的父亲报仇，亲手杀死那个打败父亲的凶手，也就是坐在身边被自己一手搂着的黑发男孩杨杨，“哎，这都是奥丁大神的失误”，缪拉对一向信仰的那位神产生些许的不满。

　　晨训结束前几分钟，缪拉把杨杨送到旁听生专用室，与正式生的教室差别不大，但旁听生没有教官教学，学生们通过大屏幕直播的讲课内容学习。旁听生大多是些身体素质或智力达不到入伍标准，但家世又不错的贵族子弟，到幼年军校旁听混上几年镀个金，用来作为未来交际场上的吹嘘资本。这些旁听生年龄差距大，对他们也没有多少考核，虽然也规定只要学业成绩达到一定标准即可成为正式生，但这些难以成器的孩子们重点都放在玩耍上，没几个用心听讲，从旁听转为正式生的屈指可数。

　　入学仅三天就发现所谓旁听生的奥秘，杨杨顶着一个在交际场上极为低调甚至是差不多被人遗忘的夏豪杰子爵家族头衔，比所有人都年幼，在旁听生交流圈中是一个完全被忽略的对象，没有人会对一个家世不显赫又不起眼的小男孩生出交往的心思，而杨杨也不必加入这些不学无术夸夸其谈的人中，通常他会找一个角落安静地坐在那里，碰到直播一年级上课内容是他感兴趣的就认真听讲，但多数时候都会趴在桌上，将他在太空船上那种毫无拘束想睡就随时找个合适的地方睡下的习惯继续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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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因哈特首次引起全校轰动是在上学后的第八周，事情的起因与伊沙克.古达斯夫.坎普有关。众所周知作为已故元帅坎普的长子，伊沙克将在16岁成年后继承皇帝陛下给予的一切荣誉、爵位与财产，监护人缪拉上将又是帝国军中最勇敢善战的英雄，巴米利恩会战中，为保护莱因哈特四次更换旗舰与杨威利率领的十三舰队奋战到底，缪拉曾经对奥丁大神许下誓言要为坎普报仇却无法实现，因此对两个孩子怀着歉疚，在伊沙克进入幼年军校后，缪拉捐巨资成立以坎普命名的基金会奖励优秀学生，为孩子们打下良好的人际关系网。而伊沙克本身又努力向上，经过一年的学习各科都名列前茅，成为幼年军校学生中的楷模，得到教官的赞赏以及同学们的钦慕，有一众拥护者。

　　有这么一位出众的哥哥，弟弟佛朗兹当然也不遑多让，很快成为同学们争相交往的对象。某天下午实战课体能训练结束，佛朗兹与同学谈起自己的哥哥，伊沙克虽然只有两年级，但经教官审核后允许他参加三年级才开始上的射击课程，经过八周的严格训练，不仅可以和学长的射击水准持平，甚至超过一部分六年级学生。佛朗兹自豪地说，马上就有一场模拟比赛，哥哥会和六年级射击天才也是军校的学生会主席肯拉特.冯.摩德尔同场竞技。

　　消息传出，听说此事的同学都跑去射击场观战，佛朗兹留意了一下，离他不远的莱因哈特对此置若罔闻，起身走向操场的另一边。佛朗兹心中不忿，这个一直是媒体和其他同学关注焦点的金发男孩，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个显赫的家族名字，没见有其他出彩的地方，大概连光束枪都没摸过吧。

　　漫步在操场跑道上，莱因哈特估算着再过二十分钟，艾密尔就会来接他，回到新无忧宫，可以在晚餐前继续和杨杨玩立体西洋棋或阅读从奥贝斯坦那里讹来的那套《全球通史》。手里的多功能通讯器发出震动，打开一看莱因哈特笑了，杨杨发来的信息，将和艾密尔一同来校接他，而姐姐让杨杨带了件礼物，给今天过生日的肯拉特.冯.摩德尔。莱因哈特在新无忧宫与肯拉特见过几次，听吉尔说肯拉特曾经受姐姐的庇护，而肯拉特对安妮罗洁表现出的忠诚与敬仰让莱因哈特心生好感。飞快地回了一条信息，“肯拉特在射击场，我去那里等你。”

　　等莱因哈特来到射击场，伊沙克与肯拉特的射击比赛已接近尾声，场边响起欢呼声，除了两百多位观战学生，连教官们都来了十多个，莱因哈特在场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进入到最后几发，片刻后比分牌上最终成绩显示出来，60发50米成绩为603环对635.5环，肯拉特胜出32.5环，而伊沙克的成绩在六年级中都可算是比较出色的。

　　肯拉特拍拍学弟的肩膀以示鼓励，又向围观的同学和教官表示感谢后正准备离开，莱因哈特起身叫住了他。肯拉特略显诧异，不过很快就微笑着走向莱因哈特，他是摩德尔家族的遗孤，整个家族在利普休达特盟约里署名，是布朗胥百克公爵忠实的追随者，不久后布朗胥百克公爵灭亡，摩德尔家族也在清算名单上，肯拉特和忠仆打算远离奥丁时遭国内安全保障局的人抓捕，幸而被偶遇的安妮罗洁救下，后又以保护人的身份将肯拉特安置在身边，直至时局稳定后将他送到幼年军校学习，并恢复其家族地位。

　　肯拉特听莱因哈特说到安妮罗洁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过一会便会送到，心中无限感激，他早将安妮罗洁当成世上唯一的亲人，自然对莱因哈特有着一份难以言表的亲切感。远远看到杨杨在艾密尔的陪同下从操场尽头的停车场走来，又听到佛朗兹对着同学在大声赞美他的哥哥，一直对坎普兄弟带有成见的莱因哈特突然问肯拉特，是否也能陪他比一场。肯拉特一挑眉，他并不清楚莱因哈特的射击技术如何，一年级有很多学生连枪都没摸过，可能根本不知道如何掌握。

　　莱因哈特径直走向靶场，从射击点的枪架上拿起光束枪，电光石火间光束闪烁，屏幕上跳出10.5环的高分。肯拉特欣然一笑，无论从射击的姿势还是结果，金发男孩无疑是个高手，不再迟疑走向旁边射击点，举手向场边教官示意，于是又一场射击比赛拉开了序幕。

　　艾密尔和杨杨进入射击场，一眼看到正在进行的比赛，便站到一旁观战。还剩一发时，成绩为624.8比625.1，莱因哈特略逊一筹，杨杨捧着安妮罗洁亲手做的一盒蛋糕挤到了场边。肯拉特最后一枪得到10.6环，艾密尔看了一眼分数，不由得紧张起来，莱因哈特若想追平，唯有打出最高分10.9环。扭头看了一眼来到身旁的黑发男孩，莱因哈特笑着亲了亲枪口，踌躇满志举枪对准靶心射出最后一发。比分最终停留在635.7环上，场上围观的学生与教官静默了数秒后，掌声雷动。

　　两人放下枪，莱因哈特从杨杨手中接过蛋糕盒送给肯拉特，道了声“生日快乐”，肯拉特正想感谢几句，却见金发男孩似乎见到了什么，蓦地收起笑容，拉着黑发男孩和艾密尔匆匆离开。肯拉特听到身后伊沙克的弟弟佛朗兹小声地在抱怨着，“那个凯撒就是这样子的，不爱理人，你也不用去和他打招呼。”肯拉特很想说并不是这样的，他去宫里觐见安妮罗洁大公妃多次，凯撒总是很有礼貌地相陪，临走还让他带好吃的，但尚未开口解释，拉普兄弟已转身离去。

　　射击场上惊才绝艳地露了一手让凯撒.冯.缪杰尔小朋友第二天就被冠以射击小天才的名号与肯拉特.冯.摩德尔齐名，原本就是众人瞩目焦点的凯撒，这一回更是被校刊大书特书，详细叙述了比赛当日的一幕，风头盖过伊沙克.古达斯夫.坎普。但与伊沙克爱结交同学不同，凯撒仍然是特立独行极少与其他人交往，校刊的编辑是几个有着极强八卦精神的六年级学长，在采访凯撒未果后把目标转向肯拉特，肯拉特自然不肯透露凯撒的私事，事实上他所知有限，毕竟是学生会主席，编辑们不敢强人所难，于是转而锁定那天被凯撒拉着一同离开射击场的黑发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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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发现杨杨.冯.夏豪杰登上校刊娱乐版的是肯拉特，新闻稿内容关于一个没落贵族家的旁系孤儿如何成为尊贵的皇帝陛下家族唯一男丁凯撒的朋友，言辞中颇多调侃，指夏豪杰家族先与吉尔菲艾斯大公妃结交，又让收养的孤儿依附皇室的重要成员等等。肯拉特去新无忧宫时见过凯撒和杨杨，知道杨杨其实一直生活在宫中受吉尔菲艾斯大公夫妇的监护，也看出凯撒对他十分照顾。当然这些内幕极少有人知晓，而皇室也有意隐瞒了杨杨在宫中生活并被大公夫妇监护之事，官方登记中男孩的正式身份是出自夏豪杰子爵家族，甚至连出行都指定由子爵家派遣的司机接送，在校时凯撒也很少与杨杨接触。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势均力敌的射击比赛被整个军校学员及教官们津津乐道，黑发男孩也不可能进入公众视线。

　　将相关内容转发给凯撒后，肯拉特收到回复要他帮忙把校刊编辑约出，感觉大事不妙的肯拉特只能借交流射击技术为由，先将凯撒约到射击场。“肯拉特，那个浑蛋是否去骚扰杨杨了。”凯撒握着拳，一脸愤怒之色。

　　“据我所知，迪姆（校刊主编）虽然在课间去找过杨杨两次，但每次杨杨都在睡觉，应该没有被过多打扰，我会和迪姆谈的，请他不要胡编乱造，这对杨杨不好，他还那么小，公爵殿下也会担心的。”肯拉特深知这事若放任不管，凯撒大概会直接冲到校刊编辑室找主编算帐，事后就会有麻烦，作为学生会主席，他有责任排解学员间的纠纷。

　　“好吧。”在听到校刊主编连续两次都被杨杨的睡眠大法搞得无功而返，凯撒稍稍平息了怒火，“转告那个家伙，别打杨杨的主意，否则我可不保证不会收拾他。”

　　这次会面的效果很快显现出来，从不留意校刊内容的莱因哈特特地去查阅了后几期的校刊，果然不再出现杨杨相关的事，当然他自己几乎成为每期必发的热点，对此莱因哈特淡定地选择无视。

　　然而莱因哈特并不知晓，那期校刊内容传播开后，原本在旁听生交流圈中被忽略的杨杨，突然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无论上课躲在哪个角落，都会有人挤到身边上搭话，甚至有同学提议要带他外出参加一些有趣的晚会等等，对此杨杨故作懵懂地表示家教深严不允许外出。在拒绝多次邀请后，杨杨发现只要一入校园就会被别有用心的同学监视行动甚至是纠缠，令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与莱因哈特保持距离。

　　莱因哈特在第三次单独吃完午餐后察觉有异，入学军校后军务尚书以安全为由另设专用小餐厅，反对无效的莱因哈特自行减少饮食，最后奥贝斯坦提出一项建议，如果在校期间能严格遵守军务省制订的各项规定，下午不用上课的杨杨可以陪莱因哈特用完午餐再回新无忧宫，对于成天粘在一起的两个人，奥贝斯坦觉得多一顿午餐影响不了大局。于是杨杨拿到了一张特别通行卡，可以刷开专用通道进入小餐厅。两个男孩通常在午餐后玩玩立体西洋棋，练一两局电子对战游戏或看一段影视资料后，莱因哈特继续下午的课程，而杨杨则被子爵家司机送回宫中。

　　“莱因哈特，明天下午缪拉哥哥带我去游玩，中午在外面吃午餐……”看着坐在床上拥着毛毯瞪着自己的金发男孩，杨杨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昨天是姐姐做了好吃的你想回宫里吃午餐、前天是子爵夫人邀请你陪她用餐、今天是你胃口不好不想吃，”莱因哈特掀开毯子下床，挤到杨杨的床上躺下，不满地问，“为什么突然不想陪我用午餐了？是奥贝斯坦又说了什么？”

　　“不是，真的不是。”对于莱因哈特什么坏事首先往军务尚书阁下头上扣，杨杨很无奈。把毯子拉了一大半裹住同伴，苦恼地挠了挠头，想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和你不在同一个班级，好多人都盯着你，我不想给你增添麻烦。等下一学年我们能够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莱因哈特闷闷地想了半天，伸手把杨杨揽在怀里，“那你一定要努力啊，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

　　“你可以和其他同学多交往，你们班的佛朗兹就很不错，他的哥哥可是军校名人，上次和肯拉特学长比赛的就是他。”杨杨不愿莱因哈特总是独来独往，就他的观察坎普两兄弟为人都不错，缪拉也经常夸讲他们，但不知为何，隐约觉得莱因哈特不喜欢两兄弟。

　　莱因哈特当然不会说出他发现吉尔在缪拉提出让杨杨和坎普兄弟结交时表现出的担忧，他相信挚友是不会随意去评价一个人，既然有这种担忧，必然是与他们交往会对杨杨产生不利的影响，至少说明这两人不合适成为朋友。“我会和同学好好相处的。”随口答应着，莱因哈特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杨杨尽快转为正式生，和自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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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贝斯坦翻看幼年军校送来的几份密报，一旁菲尔纳上校在转交前已阅览过，就报告的对象而言，一个在情理之中，另一个在意料之外，报告中的内容换成任何其他人，大概要被请去国内安全保障局谈谈人生了。“这应该不是课本材料里的，可能孩子们接触了一些不良刊物才会形成这种观点，以下官之见，是否告知吉尔菲艾斯大公，让他严加管束？”菲尔纳提出这个建议也是考虑到各方利益，凯撒作为皇帝陛下的堂弟，有这种想法是极其危险的，而另一位顶着夏豪杰子爵家族名号的男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菲尔纳觉得困惑，且不说大公夫妇对其宠爱并不亚于凯撒，就军务尚书对此事的态度而言，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养在皇宫里，似乎与奥贝斯坦一贯的谨慎格格不入。

　　“上校，把报告复印一份送给吉尔菲艾斯大公，至于其他的话，不必多言。”奥贝斯坦并不意外报告里的内容，出生于同盟从六岁起就随父亲在太空船上漂泊的杨威利，接触到的各类人群及书籍，耳濡目染会产生这种民主的思想，而莱因哈特几乎天天和杨腻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不过奥贝斯坦深信，即使在相同的环境成长，个人的性格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未来道路的选择，一如当年“威斯塔朗特事件”的发生，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有全然不同的做法与看法，最终两人之间演绎了一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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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尔菲艾斯接过菲尔纳上校亲自送来的报告，粗粗浏览了一遍，“军务尚书阁下是否还有什么话请你转达？”

　　“除了让属下复印一份送交殿下，并没有一言半辞。”菲尔纳略显好奇地看着吉尔菲艾斯，他很想知道大公殿下会如何接招。

　　“那么还请回复奥贝斯坦卿，我会和孩子们谈谈，但我不希望他们在军校有太多束缚。”吉尔菲艾斯关心两个孩子在校期间的表现，但多半是听他们自己述说或是每日去学校接送的艾密尔汇报一些见闻，而不象奥贝斯坦指派多个人监视着孩子们，事无巨细一一纪录在案。

　　菲尔纳离开吉尔菲艾斯的办公室，在走廊靠窗一侧看见不远处花园里挽手同行的两个男孩，在他收集的资料中凯撒.冯.缪杰尔虽然出现得十分突然，但就那张与皇帝陛下姐弟几乎相同的脸，身世自然毫无疑问，然而与之同时来到奥丁的杨杨.冯.夏豪杰就自带无数迷团。菲尔纳曾经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家臣，与当时还是侯爵的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立场敌对，作为情报方面的专家，收集过罗严克拉姆家族及其支持者的诸多资料，其中包括安妮罗洁的好友夏豪杰子爵夫妇。这对夫妇行事极为低调，当年为争夺边远星系采矿权，若不是莱因哈特相助与立典海姆公爵家族的人决斗，他们很可能就此放弃自己的权力。调查资料中记录了这对夫妇没有子嗣，虽有几门远亲，但极少往来，黑发男孩不可能与他们有血缘关系，能被大公殿下夫妇如此疼爱留在宫中抚养，必定身世不凡。而最令菲尔纳费解的是军务尚书，完全没有指派任何人调查男孩，唯一的可能就是奥贝斯坦知道这孩子来历，菲尔纳不由怀疑，杨杨有可能是帝国高级军官中某个人的私生子，女方多半地位低下或者非帝国人，这就能很好的解释男孩为何会接触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观点。八卦心骤起的菲尔纳，将高级军官中堪称风流的几位排了排，谁有可能诞下黑发黑眸的后代……

　　吉尔菲艾斯再看一遍那几页薄薄的纸，嘴角不由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纸上纪录了一堂历史课，大概参与辩论的两个孩子言辞太过惊世骇俗，才会被教官原封不动的纪录下呈给军务尚书。吉尔菲艾斯深知杨的为人以及其所秉持的理念，对民主制度他觉得有存在的意义却不能完全接受，人类早在千年前就提出世界的多元化，无论是民主还是独载统治都是多元化的一种，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杨小小年纪就已形成此类观点，大概是自幼在太空船上接触到各类人群又饱览史书，让他拥有开阔的眼界及独立思考的能力。至于莱因哈特，能重新经历成长又有幸与杨结为朋友，是奥丁大神对挚友的一次厚爱，吉尔菲艾斯不担心杨对莱因哈特的影响，未来必然要统治银河帝国的莱因哈特，了解各种不同的观点可以让他在执政时兼顾各方而不会走入极端。吉尔菲艾斯一直希望莱因哈特的人生并不仅是作为银河帝国的皇帝，或许有杨的陪伴，莱因哈特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会有更多人生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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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尔……”餐桌旁说着悄悄话的男孩们突然一起看向似乎仍沉浸在某件事情中的吉尔菲艾斯，“姐姐什么时候回宫。”莱因哈特不太习惯晚餐桌上少一个人。

　　“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生日晚宴结束，安妮就会回宫。”

　　“哎，原本可以和姐姐一起去男爵夫人家，我都请好半天假了，都怪哈森教官，午间把杨杨叫去办公室谈话，连午餐都错过了，我要投诉教官虐待学生。”莱因哈特忿忿地握着拳。

　　“杨杨！？”吉尔菲艾斯诧异地叫着男孩的名字，在幼年军校一般只在学生犯了大的过错，才会被教官找去单独训话。

　　杨杨低着头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哈森教官没有训我，还请我一起吃午餐。是威尔布鲁克教官，他说要请夏豪杰子爵去学校谈关于我在课堂上不良表现的问题，哈森教官带我去见威尔布鲁克教官帮着说情，才免去请监护人。”

　　“不良表现？”吉尔菲艾斯不解地看着杨杨，他知道男孩贪睡，但作为一个旁听生，基本上没有教官会去计较这类事。

　　“哪有什么不良表现，还不是杨杨帮着例证了我的观点正确性，让威尔布鲁克教官下不来台，他不敢请你去学校，才找杨杨的麻烦。”莱因哈特语气中带着些不屑，“吉尔，这些教官就会欺软怕硬。”

　　爱力西.冯.威尔布鲁克和墨利斯.冯.哈森幼年军官学校最年轻的两位教官，吉尔菲艾斯对他们相当熟悉，是当年他与莱因哈特就职宪兵本部，派遣到幼年军校侦破谋杀案的两个当事人或者也可以称作受害者。当时军校校长吉尔哈鲁特.冯.修提加中将为了让自己的爱孙威尔布鲁克以军校首席的身份毕业以便仕途顺畅，不惜将一个学生的意外死亡伪造成凶杀案，更杀死另一个无辜的学生嫁祸给哈森。幸而被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识破，将真凶绳之于法。然而作为当年年级第一名的哈森却因隐瞒了色盲这一生理缺陷而被除名后送去监狱服刑，毫不知情的威尔布鲁克受外公军校校长修提加中将的牵连，不但被军校开除，还剥夺了爵位及家产，差点沦落街头。莱因哈特成为新银河帝国皇帝后，幼年军校也被军务省接手，改革之初淘汰了那些名不符实的教官，莱因哈特想起当年受无妄之灾的两个高材生。军务尚书调阅档案找到服刑的哈森与流落在乡间的威尔布鲁克，恢复这两人的名誉地位，并聘为幼年军校教官。

　　“上《高登巴姆王朝全史》课中关于鲁道夫这个暴君为何会登上皇帝之位统治银河帝国的问题？”吉尔菲艾斯笑笑，以威尔布鲁克的人生经历而言，有且只有一种解释，就是鲁道夫这个卑鄙的小人偷取权利，制造不公的社会制度，让勤奋者的努力在那些欺压弱势群体的门阀贵族前化为泡影，这一切都是鲁道夫善于欺骗民众，蛊惑人心的结果。而在课堂上被点名回答的莱因哈特做了不一样的结论，很大程度上受杨的影响，当然杨的结论来自于其父以及他自身的认知，这一点在有关于杨的同盟绝密资料中有所记载。

　　“是啊。”莱因哈特开始描述菲尔纳上校送来已被吉尔菲艾斯看过两遍的那场课堂辩论内容，最后说到杨杨为支持他的论点，把一大段史料通过多功能通讯器发送到课堂的大屏幕上，让同学与教官看得目瞪口呆的壮举。“杨杨总结那一段写得太好了，‘人类的发源地地球上曾经迎来一场几乎席卷全球的大规模战争，即第二次世界大战，战争的发动者是一个出生于奥地利的落泊画家希特勒，而他之所以被推上德国最高统治者的地位，很大程度得益于对德国当时经济及政治地位不满的民众，民众迫切希望有能力的领导者来改变一切带领德国再度强大。之后发生的战争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浩劫，这一切都与民众当时对希特勒的狂热支持难以分开，德国人民也最终为他们的选择付出高昂的代价。就如后人在二战史书所描述的，民众在一开始并不是没有觉察到希特勒的野心以及手段之毒辣，但为改变现状多数人宁可盲从，因此民众对产生的恶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不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一个人。社会发展过程中总会重复历史，鲁道夫登上皇位并不只是他用欺骗的手段窃取权利，没有民众为图省事而去支持鲁道夫，也不可能有高登巴姆王朝的诞生。为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就应完善制度，群策群力，而不是将所有的希望和权力交到某个人手中。’后来威尔布鲁克教官说杨杨为鲁道夫的恶行开脱，还妄自批评帝制，他辩不过就拿教官的身份来压制学生的言论，打击报复。”

　　“你们不妨听听其他人的说法。每个人的认知和他所受的教育有关，兼收并蓄融汇贯通才能提高自己做出正确选择。”吉尔菲艾斯询询诱导着，事实上他并不希望两个孩子过早涉及政治，尤其是杨杨，再一次经历成长能够选择不同的人生道路，不必被迫走上自己厌恶的战场，尽情享受喜欢的生活，这才是吉尔菲艾斯期望的，也是他一开始为杨杨选择帝国国立人文学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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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力西.冯.威尔布鲁克倒了一杯咖啡，把装满红酒酒杯推还到墨利斯.冯.哈森面前，“我不喝酒。”

　　“已经下课了，喝一杯也没什么吧。”放下手上已喝空的酒杯，哈森把威尔布鲁克推还给他的那杯酒也一气干了，“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喝一杯咖啡吧。”

　　威尔布鲁克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是你把那堂课的影像资料打成报告送到军务省？为什么？只不过是两个孩子无心之言，也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

　　哈森转动着手上的酒杯，不经意地回了一句，“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也一样。你我能有今天全靠军务尚书阁下的提携，他的命令当然要认真执行。”

　　“那要看是什么事，找他们的监护人谈谈，好好管束孩子们就行。”威尔布鲁克相当不满同事的举动，两个孩子在课堂辩论时表达的观点对帝国现行制度而言极具颠覆性，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没必要报到军务省。

　　“你还看不透？”哈森放下酒杯，不温不火的对着同学兼同事解释着，“没有哪个学生会让军务尚书阁下如此费心，凯撒还可以理解，毕竟是皇帝陛下家族唯一的男孩，也许未来有可能会有更多的发展……”哈森说到此略微停顿了一下，私议皇帝的家事尤其是涉及到继承人是逾矩行为，“但杨杨.冯.夏豪杰年龄虽小，若看过他提交的一些作业内容，很容易得出他没有受过帝国的系统性教育，而是在一个相当自由的环境中成长。这个男孩何以得到尚书阁下的特别关注，甚至让你我将他在校其间所有言行一一汇报？我不清楚他的身份也不想知道内幕，但既然是交待下来的任务，还是完成的好，即使你我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

　　威尔布鲁克沉默，他理解哈森的心情，当年因隐瞒色盲缺陷，被发现后多年的努力白费，从前途光明的军校年级首席沦为低贱的阶下囚，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当然行事小心不会违背上司的指令。说起来哈森的不幸很大程度是自己的外祖父一手造成的，为此自己也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心里仍对哈森抱有愧疚之心，两人相处还算融洽，不得不说哈森也算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暂时不谈这些，也许经过正统的学习，孩子们会改变错误的认知。真看不出，课堂上有一半时间都在睡觉的杨杨小朋友，见识不凡、博古通今，下学年应该会转为正式生。”

　　“这学期快结束了，校务处发函通知举办个人电子模拟对战大奖赛，奖金是历届最高，那位缪拉上将捐助的坎普元帅基金会也拿出高额资金，奖励前三名，还真是大手笔。”哈森意有所指。

　　威尔布鲁克笑笑，“这也没有什么难猜的，为全优生伊沙克.古达斯夫.坎普造势，不过他各方面的努力并不亚于你当年，听说这孩子如此勤奋是为了早一日上战场，打败杨威利替父报仇，可惜‘巴拉特和约’已签订，战争结束了，而那位得到皇帝陛下高度赞赏的同盟元帅也已退役，伊沙克的心愿难以达成。”

　　“是这样吗？”少有表情的哈森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讥笑，“我们的皇帝陛下与军务尚书阁下，可不会允许自由行星同盟长期存在，即使那只是个空架子，总有一天还是会开战的。不过话说回来，一年级连战略课都还没有正式开办，仅在讲解战史时涉及到一些，我们的军务尚书却将以往二年级以上才能参加的电子模拟对战大奖赛改为全校参与，他就那么有把握凯撒能取得好成绩？”

　　“在那场射击比赛前，也没人知道凯撒.冯.缪杰尔竟然可以和肯拉特.冯.摩德尔齐名。”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可能我们的军务尚书想要得到的结果不只是如此。”墨利斯.冯.哈森下这个结论时并不知道与事实已经非常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