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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之十八
      晨光熹微。
      卜居瑞雪难得不见晨起练武之人的身姿,少了剑啸翩影,倒是成全了这一地落白,完整无瑕得像是块铺天盖地的白狐裘,正等人躺上去撒欢打滚儿。
      遂即,一声振聋发聩的哀鸣,打破这原本的岁月静好。

      “鹿巾!不带这么罚人的——啊!疼疼疼……呜呜——”
      嘴上碎碎念着,琴狐单手扶着腰,又直挺挺摔回床上去的时候,痛得眼角都要冒出泪花。
      而穿戴整齐的占云巾正抱着胳膊站在床边,神色悠然,眼看着琴狐仰倒,却也并不打算上前伸手扶他一把,只嘴角噙着笑。
      “吾说过,吾罚你的,你今日就会知晓。”
      “恶劣!霸凌!吾这样是要怎么回麒麟阁!”
      琴狐揉着酸疼的腰骨,勉勉强强翻了个身,可怜兮兮地趴在床上捶着床板,很想给占云巾表演一个声泪控诉。
      却见占云巾故作思考状,“咦?原来你还要回去的?”
      “要回!为什么不回!留在这里给你欺负吗?!”
      “唔,所以,你是想让吾去麒麟阁欺负你?”
      “……”

      琴狐一默,无言以对。
      顺便还把身上衾被拉过头顶,挡住自己又红成一片的脸。
      心道这人怎么回事,为何自从表白之后,说出口的话竟是能比自己平日里逗他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琴狐不由得由衷感慨,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
      正想着,肚子里不争气地咕噜了两声,琴狐揉了揉胃部,便又将被子掀条缝,挤出个脑袋来看占云巾,蹙着眉头,委屈巴巴。
      “鄙人饿了……”
      “昨日有买红豆饼,吾去拿来烤一下就好。”
      “哦,好——嗯?!”
      忽地想起眼前之人平日并不怎么爱吃甜食,那这个红豆饼是给谁准备的?
      霎时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预谋案件,琴狐瞠目结舌地指认嫌疑人。
      “你昨日采买的时候就、就——”
      “就什么?别想太多,本来是欲给你带回麒麟阁的。”看着眼前这不知想到哪儿去了的琴狐,占云巾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哦。”琴狐听罢软了下去,在被子底下琢磨了会儿,又凄凄惨惨地道,“可是吾现在下不了床,怎么吃……”
      已经走到门边的占云巾回过头来看他,衬着晨光柔暖的笑意里满是宠溺。
      “给你破例。”
      “诶?”

      想起还在汤问梦泽求学时,占云巾的洁癖就是出了名的,谁若是在他床上吃东西,那大概是嫌自己命太长。
      就连琴狐也不例外。
      琴狐犹记得有次,自己不过是在他床边吃了两颗花生,掉了些花生皮,就被占云巾拎着罚洗了一个月的床单。
      记忆犹新,不敢或忘。
      毕竟至今为止,琴狐都还没见过第二个能洁癖到一天换一条床单的人。
      想起那摞半人高的换洗床单,琴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是说,表白居然能将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么?

      疑惑归疑惑,琴狐心里还是免不了升起一股有了特权后的优越感,他满足地半眯着眸子,在被子上蹭了蹭鼻尖。
      那里有着占云巾的味道,这让他没来由得感受到一阵心安,便又将脑袋缩回了被子里,像是想整个人都沉浸进去。

      然而没等琴狐在这片暖融融的温柔里醉心太久,就忽闻屋外占云巾一声惊叹。
      “哎呀,糟了!”
      “嗯?鹿巾?”
      琴狐的脑袋适时从被子堆里冒了出来,抻着脖子望向屋外,却并没见着占云巾的身影。
      以琴狐常年对占云巾语气紧张程度的等级划分,此刻他这一声糟了不像是出了什么特别严重的大事儿。
      但若不是大事儿,难不成是红豆饼长腿跑了,自己的早饭没了?
      正自疑惑,就听屋外有龟忘年的声音。
      “呃咳,你们昨夜进屋之前,这俩小家伙就偷溜出来了……卜居瑞雪天寒啊,小鹿倒还没什么事儿,可这小狐狸嘛……”
      小鹿爱寒,而小狐狸它——怕冷。

      琴狐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从昨夜就被自己遗忘了的两小只,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
      幸好它们昨晚溜出去了……
      脸上阵红阵白,神色相当精彩的琴狐方要挣扎着爬起来,就见占云巾从外面推门而入,手中还抱着一团红色织物。
      那是昨晚占云巾在外面给他披的斗篷。
      将这一团东西抱到琴狐面前,占云巾拨开表层的布料展示给他看。
      就见那斗篷中,正裹着两个小家伙。
      只是小狐狸紧闭双眼,抱着白毛毛的尾巴,窝在那一团红色布料里哼哼唧唧。
      而小鹿正抱着小狐狸,一脸担忧地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看琴狐,一会儿又望望占云巾,再低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同伴,它紧蹙着眉将小狐狸往怀中抱得更紧了些,眸中闪烁的泪光愈来愈大,眼见着就要落雨。

      天下一品内,刚把门修好的江南春信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嗯,加固了一下门框和门板,这下就是两只狐狸,八只狐狸爪子也砸不——”
      哐噹。
      “……碎了。”
      一阵噼里啪啦声响过后,在一片漫天飞舞的碎木屑中,江南春信秉持着最后的执着,坚持把话说完,然后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来人。
      待得尘埃落定,落了一身灰的占云巾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开了尊口。
      “嗯,信君,你家的门,好像确实不怎么结实……”
      “不,在认识你们之前,它一直挺结实的……”
      占云巾闻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并给与最为诚恳的鉴定结论,“不过它这次不是被砸碎的。”
      “是呢,它是被踹碎的……”江南春信哭丧着脸,为刚上任不久就已经光荣牺牲的门深感哀恸,他嘴角抽了抽,看在是占云巾的份儿上才没有彻底发作,只喃喃念道,“诶不是,吾说鹿咪啊……吾记得你会敲门的啊,你怎么和那只臭狐咪学——欸!?”

      随着江南春信的视线下移,他这才发觉自己此刻这一丝丝的哀恸之情,与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因为就在他眼前,占云巾面上虽是冷肃如常,但那怀中被他横抱着、此刻正转头冲自己尴尬微笑,且似乎还因为某处酸痛而放在地上就站不稳的——
      不是琴狐是谁?!

      所以,这才是一向守礼的占云巾,没有手来敲门,只能用脚踹的真相?

      江南春信挑起了眉,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八卦之味十足的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了琴狐数个来个,这才开口。
      “哎呀呀,你们这是——?”
      “呃咳咳!嗨!你好啊,信咪,早饭吃了吗——”
      被江南春信盯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琴狐忙不迭地要从占云巾怀里下来。
      奈何占云巾的手显然不止是外观上比琴狐的手大了一圈那么简单,连手上力道也是按此比例成倍增算的。
      扭了半天,仍然挣脱不开的琴狐最终放弃了努力,看着那边眉尾越挑越高的江南春信,只得赶忙从怀中将两只小团子揪出来,伸手递过去,好转移他的视线焦点。
      “我们来是因为,它们出了点小状况,嘿嘿。”
      琴狐一边递过去,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别问,什么都别问,他琴狐一点都不想解释,为什么两小只会被关在门外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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