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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之二十五
      占云巾寻到琴狐时,就见琴狐坐在地上,脸上渲着两抹酡红,四周满是酒香,而他身边散落着七七八八的空坛,显然已独饮多时。
      “好友!”见到占云巾过来,琴狐因醉酒而有些迷离的眸子半眯了起来,露出个欢喜的笑容,歪着脑袋看他,“恭喜你交上西窗月这个学霸女朋友,虽然八成属于我的功劳,但还是很替你欢喜!”
      打着酒嗝把话说完,琴狐冲占云巾晃晃手中酒坛,笑得更是阳光灿烂。
      然而他面上有多么欣喜,心中某处就是与之成倍的相反情绪,那铺天盖的落寞苦涩,压得琴狐几乎喘不过气,已近窒息。
      然而琴狐晃了晃脑袋,将思绪归位,想着眼前人的悉心所付,终将有一个可以对等的回报,心中还是升起了些许宽慰,不由得抬手拎起酒坛,又猛灌一口辛辣,激出眼角晶莹。
      ——抱歉,天下汹汹,从不予人安宁,琴狐此生,怕是无完心以付情肠。有一个对等报以真心之人,总比吾单纯的索取依赖,要好吧……

      所以霸凌、欺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算作是琴狐单方面寻索心安之感的代价,消弭了愧疚,反而能让他更加心安理得地呆在了占云巾身边。
      却孰不知,这也是占云巾难于表达,用来藏匿情感,维持某种微妙联系的借口。

      占云巾神色渐渐由不解变为不忍,出口的话带上些没来由的严厉,似是想让眼前这人清醒些,蹙着眉道,“琴狐,你喝多了。”
      恍若未闻,琴狐晃悠悠站起,颤巍巍地向着占云巾的方向迈过去。
      “我真的好欢喜啊!但以后,你就要多陪她了,那我,也要习惯孤单一人的生活……但无论如何,讲定了!咱俩就是一生的好朋友!好兄弟!谁也不准见色忘义嗷!来!盖印章!打勾勾!”
      ——但吾,为何总希望你在身边,吾是不是,太自私了……
      像是为了遮住什么,琴狐语罢抬起酒坛又是一通狂饮,有液体混着酒水一同自腮边滑落,人却偏是欢欢喜喜地伸了手指要去勾占云巾的手,要跟他拉钩盖印。

      明了对方心思,心中忽地一阵揪疼,占云巾看着眼前醉得东倒西歪的人,犹豫到底是该出言关心,还是该如他所望再“欺负霸凌”一把,但最终,却还是柔了声,软了语。
      “你醉了。”
      “没醉代表不高兴,我还没喝够呢……”
      摇摇晃晃的人终于一头栽在占云巾怀中,被他一把接住,手中酒坛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琴狐?呵。”

      将终于还是撑不住的醉酒之人揽在怀中,占云巾无可奈何地叹笑了这只蠢狐狸。
      而待他一低头,就见一只半大的缩小版自己,正与之前一直喜欢坐在自己肩头的小琴狐小手拉小手,他们另一面拽住各自身边大人的手已是悄悄收了回来,此刻正一齐仰头看着他们。
      小琴狐一脸笑意,小鹿巾虽是依旧漠然以对,但眼底眸光,隐约透着股期待。

      与此同时,怀中之人呼吸之声已变,由方才醉酒浅眠的绵长,改为轻浅吐纳。
      占云巾抚了抚琴狐的背,缓缓开口,“琴狐,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么。”

      当下明白这个幻境是怎么回事,琴狐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之人,索性把占云巾的衣襟当地缝钻,想躲在里面继续装睡。
      占云巾在他背上拍了拍,提醒他。
      “琴狐,这是阵法。”
      言外之意,有什么阵法关窍,会是他占云巾堪不破的么?而显然此种幻境之内,不会真的有酒醉人,一切不过是阵法控制下的感官错觉使然。所以琴狐到底有没有醉,他参天鹿帻怎会不知?
      咽了口口水,琴狐这才认了命,他埋头嗅着梅息,闷声闷气地道,“……我、抱歉,那什么,你、我——”
      “嗯?”

      边思考着措辞,琴狐边在心底一声呜咽。
      身为家中老大,当兄长被人依靠惯了,但其实曾几何时,琴狐也渴望有个可以依赖的地方,私心想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身边。
      而那个人,许是自那日烟雨,伞下初遇,就早已注定是他,也只能是他……
      但是如今,还可以吗……
      于是顿了半晌,琴狐终是浅浅地叹了口气,下定决心,抬起脸来,用水汪汪的灰蓝眸子看着占云巾,并没有十足底气地问——
      “你还会,在吾身边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占云巾却是听明白了。
      琴狐的意思,是在知晓他不可能一心尽付于自己的当下,自己是否还愿意守在他身边,做他的依靠与安心之所。
      占云巾皱了皱眉,心中所想却是——即使只留半心于自己又如何,那个最先千方百计迈过自己心防雷池,用最大的包容与付出,给了自己暖日一程的,也不知是哪只蠢狐狸?
      然而看着琴狐眼角湿润,占云巾倏然升起一丝玩心,故意皱着眉头,像是在犯难,语带犹豫。
      “吾记得,有人好像自比颜如玉?”
      “……”
      “有人好像还说,不能见色忘义?”
      “……?”
      “琴狐小兵,用你的麒麟之才帮吾好好想想,吾怎样才能两全其美,既遵守约定,又可留在你身边?”

      闻言,琴狐身子一僵,却也只是一瞬,随即缓缓呐出一口气,似是终于宽下心来。
      毕竟是彼时自己挖的坑,琴狐红着脸,别开视线,轻声嗫嚅。
      “是同一人,即可。”
      “嗯,”占云巾满意地笑笑,郑重而又不失温和地道,“可以与吾回家了吗。”
      “但,你当真不在意吗?”
      琴狐忽然死死抓着衣襟,不打算不撒手,他挣扎着看向占云巾,眸中满是关切与担忧,以及说不出口的内疚。

      看来,这个坎,琴狐是迈不过了。
      占云巾在心底苦笑着摇头,也不知这人是何时在这件事情上,竟是如此执着和愧疚到成了心魔的。
      他故作严肃认真地看向琴狐双眸,语速也放缓下来。
      “琴狐,回答吾一个问题。”
      被这么看着,琴狐也是一阵心慌,怯生生地应了。
      “……嗯?”
      “他日若解完所有神秘,天下靖平,可愿与吾退隐?”
      “当然!”
      见琴狐不假思索,回答得极为干脆,占云巾唇角一弯,报以一笑——
      “那好,吾等你。”

      你曾说有吾在,你很安心,但有你在,吾又何尝不是。
      因为你可以,所以,吾也可以。
      琴狐愣愣地看着他,待明白话中深意,终于舒展了眉眼,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子,颇有几分破涕为笑的意味。
      “鹿巾,也许那日竹林之中,吾就决定赖上你了,自认倒霉吧!”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语罢,占云巾轻轻吻在他眉心,随即将自己这只终于安了心的傻狐狸牢牢拥入怀中,然而心中却澄如明镜。

      世上的神秘或有一日终可解完,但天下靖平却何曾可期。
      所以退隐的那一日,或许并不会真实存在。
      然而占云巾在意吗?
      并不,他不过是给了琴狐一个让自己呆在他身边,而琴狐又可以问心无愧的理由。
      就如同昔日他的欺负与霸凌,给了琴狐一个心安理得向他讨取依赖与安心的借口。
      如此,只要有琴狐这干脆的口头承诺,占云巾便可带着这心知永远无法实现的期望,陪着琴狐一同走下去。
      纵使这条路,可能并没有他所期望的终点。

      这一世的来来往往,琴狐也许并不知晓自己究竟无条件、无意识中给了占云巾什么——
      友情,亲情,甚至是如今的爱情。
      相比于此,占云巾自认自己所剩的东西也许并不多,但面对琴狐,他甘愿把全部牵挂,以及他的余生,都双手奉上——
      并以此为聘。
      “那么,愿意与吾回家了吗?舒龙琴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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