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鹿狐]《鹿角挂狐》》晦弦

5、第 5 章

　　之五
　　夜半。
　　占云巾从来没想过，洁癖如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有床伴。
　　虽然这个床伴不过巴掌大小，既不会暖床也不会温心，但这皆不妨碍它能扰自己一晚上，不得安宁。
　　“咳咳咳、哟呜……”
　　忍无可忍的占云巾一把掀开衾被一角，敛袖一挥燃了灯烛，就见那缩小版带狐狸耳朵尾巴的某只正蜷缩在他枕畔，身体抱成个团，瑟瑟发抖，而原本白皙的粉嫩面颊上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嘴里咿咿唔唔地哼唧着，似乎是不太舒服。
　　怕不是这小东西和真人一样，会因在雪亭中呆了一天，受寒生病？
　　占云巾思索片刻，伸出手指想去安抚。
　　不料还未及碰到，小家伙却似是心生感应，难受的同时，半睁着眼睛挣扎爬起，艰难腾挪之后，竟是勉强爬进了他枕头底下，只剩忘记收回的尾巴还露在外面。
　　而跟着目标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扰人清梦的哼哼唧唧。
　　其实也不是完全消失，只是好似刻意压低了音量，不想让人发现。

　　忽地明白这团白白的小毛球到底在坚持什么，占云巾面无表情地轻轻哼了一声。
　　他抬手戳了戳小狐狸蓬松柔软的白尾巴，冷了声。
　　“出来。”
　　尾巴尖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然后一寸一寸，一点一点，整条狐狸尾居然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藏去了枕头下面。
　　仿若无事发生。
　　掩耳盗铃都没它这么明目张胆！
　　占云巾额角一抽，“出来！”
　　这命令式的语气一出口，占云巾自己也跟着一愣。
　　毕竟平日里说话也算得上温和，严厉归严厉，他却未曾真正吼过谁。
　　就算以往最是不满琴狐大伤打哈哈，小伤瞎糊弄的做法，然而面对大只的某人，同辈相待，他还可以隐忍不发，顶多语带嘲讽意思意思。但如今面对这小只的，他平生出一种在照顾孩子的错觉，脾气一上来，竟是端出几分长辈的自觉，声音都跟着冰冻三尺。
　　但估么自己真正想吼的，并不是眼前这一小只。
　　占云巾皱着眉，须臾之间已在脑内飞速自我反省过一轮，余光却见自己的枕头在话音落地的霎那就微微一震。
　　静了一小会儿，枕头轻轻耸动，底下有个活物正小心翼翼地往外爬。
　　随即，一张烧得红扑扑的小脸，顶着俩尖尖的狐狸耳，从他枕头底下委委屈屈地探了出来。
　　小家伙迷离的灰蓝双眸泪眼婆娑，嘴撇了撇却到底是没敢做声，可鼻尖却是先红了，显然是在无声控诉眼前这人无缘无故凶自己。
　　占云巾心中有愧，无视了小东西的怨念，小心伸手指探了探它只有指尖大小的圆脑门。
　　果然烫得异常。
　　该如何是好？
　　占云巾正想着，却见那厢约摸是冰凉的温感很是受用，小狐狸闭上眼睛在他指尖蹭了蹭，最后干脆直接抱了上去，奶声奶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哟啊！”
　　末了，忘乎所以的小狐狸竟是抱着他指尖送到嘴边，软绵绵地在其上轻轻啄了一下。
　　霎时，占云巾只感脑中轰然一片，天崩了。

　　而远在天一生水。
　　夜半来取水，顺道溜小鹿巾的琴狐正裹紧身上斗篷，手中提着芈麒麟的水果篮子，在这个呵气成雾的季节漫步在山道上。
　　说好听了是散步，说真实点，其实是来做苦工还差不多。
　　“呼——谁说南域冬天不冷的啊哈、哈啾！”
　　琴狐搓了搓冻红的手，尤其是那只提着篮子没法缩进斗篷取暖的手，然后低头去看手中篮子，轻轻晃了晃。
　　“鹿巾？呃、不对，这么叫有点奇怪……”想象了一下自己把占云巾本尊提在篮子里带着走，琴狐脊背发凉，打了个寒颤后慌忙改口，“那个，呃、鹿仔？小鹿？你醒了没？”
　　应了他这声唤，篮子里有细微的动静。
　　琴狐掀开上面遮风的棉布，只见那篮底，缩小版的挚友站在里头，正仰起小脑袋望他，那透澈的眸中点点闪烁，正精神得映着他们头顶天一生水的璀璨星光。
　　好看。
　　琴狐不由得在心底再次由衷赞叹了一番江南春信的艺术造诣，当然，这其中有一半也要拜本尊本身就好看所赐，让这萌到人心肝颤的外表之下，居然还能透着点跟本尊一模一样的不怒自威。
　　如果它不开口说话的话——
　　“呐。”
　　鹿鸣一语，惊醒梦中人。
　　琴狐扶着额在心底暗叹，这江南春信什么时候这么耿直了？居然真的给鹿巾配的系统音是鹿鸣？
　　那自己那只缩小版，岂不是整天只会哟哟啊啊地乱叫唤？
　　画面太美，琴狐放弃了想象。
　　琴狐痛心疾首地将方才不怒自威的想法扼杀在心底，然后摇摇头，又放弃了对自己缩小版也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幻想，这才鼓起一丝勇气开始面对眼前的现实，抱起最后那么一丢丢期望。
　　“呃，小鹿啊，你会说话吗？”
　　迷你版鹿巾的异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跟大只的看人时一样郑重而专注，然后，就见它坦然地摇了摇头。
　　摇头了，它摇头了，摇头了啊——
　　那一瞬，琴狐仿佛听到了希望之泡泡碎掉的声音。
　　紧接着，没等琴狐再说什么，小鹿忽地纵身跃上篮壁，一点点就着柳条编就的纹理向上，径直爬到篮子提把儿上，稳稳当当落在了琴狐已经冻僵的手背。
　　琴狐正好奇，谁知下一刻，小鹿将小小的身体尽可能靠上他皮肤，还开始尝试着往他冻红的指头上哈气。
　　这触感虽不如暖手炉来得热烫，但终归是有一丝热度。
　　且这热度直直窜入心底，温暖袭人。
　　忍俊不禁，琴狐一声轻笑。
　　“想来那日，也该是如此吧。”
　　那是在这天一生水的约战最末，彼时也是他一声喷嚏，刚还酣战的占云巾便兀自绕着他转了一圈。
　　事后占云巾推说是洁癖使然，但琴狐知道，那分明是在给他施驱寒的术法，怕他着了凉难受。
　　否则侧个身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绕自己一圈又回到原点这么麻烦？
　　思及此，再看看眼下这个做法直接的小家伙，琴狐心念一动，勉强弯了弯僵硬的手指，翻手将那团子迎到掌心，如获至宝般地捧着。
　　“我好多了，多谢你。”琴狐一顿，忽地又道，“不过你这么坦率，哪天鹿巾要是知道了，怕不是会羞红脸啊。”
　　小鹿盘腿坐在他手心，眨了眨眼睛，随即开了尊口：
　　“呐呐！呐！”
　　琴狐自然听不懂鹿语，但这铿锵有力又有些奶气的鹿鸣声听多了，居然生出一股子亲切可爱之感，使他不由得将小家伙捧到眼前，故意笑眯眯地逗他，“嗯嗯，你说？”
　　只见小家伙站起身，往前一扑，垫起脚尖够到了琴狐唇畔。
　　琴狐惊讶之余，只觉嘴角微微一痒，一声虽小却清晰非常的声音传入耳鼓，让他脸上直接烧了起来。
　　情况有点严重！
　　事不宜迟，琴狐倏然将小鹿后颈一拎，急急化光而走，直奔天下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