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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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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
月明星稀,朔风渐止。
独处南域一隅的天下一品早就万籁俱寂,直到——
“信咪!信咪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给你写差评啦!”
似是为了发泄什么不明情绪,天下一品的院门被琴狐敲得震天作响,随即砰然一声,果不负众望地碎成了一地渣渣。
琴狐敏捷地往后一跃,虽是躲过了一身尘灰的命运,嘴巴却张得老大,露出十成十的惊讶。
“不会吧,信咪家的门,居然这么不结实的?”
“呐……”坐在琴狐肩头的小鹿犹豫着发出一声惋叹。
纵使听不懂鹿语,但这声叹息,琴狐还是听懂了的,于是他扭头跟小家伙打着商量,“呃,你说,我们要不要先跑路?”
闻言,小鹿挑了挑眉,用看奇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眼神,活脱脱就是以前汤问梦泽求学时,占云巾经常会给他的眼神!
简直神还原!
“打坏了人家东西,不赔偿就打算开溜吗?琴狐小兵。”
乍一闻这许久未曾听闻的熟悉声音,若不是眼前小团子的嘴巴根本没动,还沉浸在某种奇怪怀旧心绪中的琴狐手一抖,险些就吓得将自己肩头这眼神到位的小家伙给扔出去。
不对,现在不是称赞江南春信手巧的时候……
抑制住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琴狐回过神,匆匆收了手中喇叭,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就听屋内一个饱含怒火的声音扑面而来。
“狐、咪——!”
电光火石之间,琴狐熟练地纵身一跃,躲到占云巾身后,同时与一个砸过来的东西擦身而过。
好险好险,好在这套动作自从认识占云巾后,自己就不知实战练过了多少次,早已烂熟于心。
琴狐摸摸心口,尴尬地从占云巾宽厚的肩膀上探出脑袋,冲江南春信傻笑。
“呃呵、呵呵呵……要不,信咪你先消消气?有事好商量嘛……”
“我不!”
江南春信怒眉以对,拒绝得干脆。
“嘿嘿,”琴狐有些不好意思,紧张得伸出爪子,下意识在占云巾背后挠来挠去,“我是来跟你汇报试验品状况的。”
“哦?”
一听说是试验品出状况,专业素质过硬的江南春信立马化消了全部怒气值,“说说看。”
“小鹿咪——”
话一出口,还未说完,琴狐只觉得身前之人身躯一颤。
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琴狐慌乱中又道,“不是,是那个、那个,就是你知道的,对,就是那个!它不太对劲啦!”
江南春信嘴角隐约可见地抽了两下,像是在憋笑。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给自家壮烈牺牲的门报仇,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吊出个懒散嗓音明知故问。
“矮油,那个是哪个啊?你说了半天这个那个的,我怎么知道那个是哪个?你说明白嘛。”
琴狐整张脸红到了耳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手下力道越来越重,直挠得占云巾有些背疼。
占云巾脸色微变,只得轻咳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你也给他做了一只?”
“嗯哼,公平起见嘛。”
江南春信识趣地止了话题,说着走上前,摊开手掌伸向两人。
约摸是认识自己的创造者,俩小家伙分别从占云巾衣襟里以及琴狐肩头爬去江南春信手心,并在其上乖巧坐好。
只是俩小团子的视线,自始至终都从未离开彼此。
江南春信视而不见,抬头对俩大只的道,“说吧,你俩什么诉求?”
占云巾:“语言功能。”
“检查身体。”琴狐一顿,又道,“可以的话我也要!”
江南春信面无表情,语气如常,仿佛在评论今晚气温的那种平平淡淡冷冷冰冰。
“本天工不负责真人,他可以负责你,你就让鹿咪给你检查好了。”
占云巾很配合地眉头一拧,转过身看他,“你病了?”
“呃咳!”琴狐心虚地挪了一步,躲开占云巾视线,“我是说……语言功能。”
江南春信轻轻哼了一声,“你们,在这儿等着。”
语罢,江南春信便捧着呐呐哟哟之声不绝的俩团子走进屋内,边走还边低头跟它们说着什么悄悄话。
剩下两个老友站在原地。
虽然没有大眼瞪小眼,但气氛照旧凝滞。
琴狐目光依旧别向他处,在心里掰着指头盘算着,这是多久没见了?
十天?半个月?
不止,这起码得有小两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与占云巾打过照面了。
两月前,那日皇鳞一战,两人重伤,本以为天命将尽,占云巾便拥着他乘上竹筏,一路顺流而下。却道是命不该绝,二人又被两位好友分别救回。各自疗伤修养之后,竟是各回各家,一直没再见过面。
若论往昔,彼此繁忙,十天半月不见倒也寻常。
可如今,南域偷得浮生半日闲,这难得的安宁岁月,琴狐居然没有像在汤问梦泽时那般恨不得整日挂在占云巾身上,在旁人看来,这就很反常了。
然而此刻,根本不知道旁人什么想法的琴狐疏了口气,正心里七上八下地给自己做心理建树——
没事,亲自己的是小玩偶,不是鹿巾本鹿,不是鹿巾本鹿,不是鹿巾……
“你是在那念经么?”
“啊?”
琴狐一转头,就见占云巾已是悠然自得地在亭中石凳上落了座,并且抬手化出一套茶具,指了指道:
“过来,泡茶。吾口渴。”
“诶?”几乎是条件反射,琴狐歪了下脑袋看他,疑问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琴狐的身体却是毫不犹疑自然而然地走了过去,熟练地拿起茶具开始忙活。
占云巾看着口是心非的眼前人,嘴角隐隐含笑,说着往日惯常欺负他的话:
“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