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樱桃树》将吉

15、chapter 15

　　谢甦跟祁烈从千佛堂出来。

　　“等一下。”祁烈出声。

　　谢甦停下，看着他摸出钱夹往功德箱那边走去，站在原地等他。

　　一个不经意回头，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定睛看去，一眼便认出那个人。

　　那天在云溪苑看到的那个女人。

　　谢甦视线稍稍上移，看了看她身后的大殿的牌匾。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大殿里供奉的应该是送子观音。

　　之前她陪以青姐来求过。

　　看到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签文纸，春光满面地从那大殿里走出来，谢甦抿了抿唇。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那女人稍微一停顿，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撞上，对方一眼认出她，也是一愣。

　　默默对视。

　　如果换做周旭京找的那些小模特小明星，看到对方竟然敢来求子，她或许会上前好好“问候”一下，可是面对这个女人，这个对周旭京来说意义不同一般的女人，她再清楚不过不管她做什么都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笑。

　　“丁薇！”

　　台阶下有人用力挥手。

　　原来她叫丁薇。

　　谢甦回神。

　　“在看什么？”身后传来祁烈的声音。

　　谢甦收回视线，“没什么。走吧。”

　　祁烈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随即跟上去。

　　丁薇走下台阶，把手里的签文纸递给朋友，“掉在门口了。还好你发现得早，找个地方放好，这可是上上签，能保佑你跟宝宝的。”

　　朋友笑着应，“知道了。”

　　*

　　从万福寺出来，祁烈没有着急送谢甦回去，而是拉着她找了一家理发店。

　　谢甦觉得自从祁烈出现之后，她生活中的不可思议就呈指数增长。

　　比如，此刻她正坐在旁边陪祁烈剪头发。

　　店员给谢甦送了水上来，她轻声道谢，让店员放到旁边的桌上，然后抬头看向祁烈。

　　看着发型师一会儿挑起一缕头发，手法熟练，看得人赏心悦目。

　　视线一偏，看着他面前的那面镜子。不料，原本盯着自己的人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目光轻轻往旁边一扫，两个人的视线就在镜子里交汇。

　　就像是抓到她现行一般，祁烈忽然笑了起来。

　　谢甦脸微微一烧，忙别开视线，看向别处，却在正对面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儿，谢甦稍稍偏头垂眸，抬手抓了抓快及腰的长发。

　　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长发，因为打理起来比较麻烦。不过因为周旭京喜欢，她也就留了许多年了。

　　可是就算她留了长发，她也始终学不来他喜欢的那份温柔，像他的初恋，像丁薇。

　　祁烈剪完头发，一转身发现她在发呆，走到她面前，“发什么呆？”

　　谢甦抬头，他头发剪短之后，整个人精神不少，身上的棱角又露了出来。

　　那样的棱角不让人抵触，反而会让人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谢甦心里一动，抓起旁边的发型书拍到祁烈身上，“帮我选一个。”

　　说着自己就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对发型师道：“麻烦帮我剪短。”

　　既然学不来别人，那就做自己吧。

　　发型师摸了摸谢甦的头发，她的发质好得都能去拍洗发水广告了，怕她后悔，再三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要剪掉。

　　谢甦每次都无比肯定地回答，“剪。”

　　谢甦被带过去洗头，祁烈捧着那本发型参考书跟过去，站在旁边，非常认真地帮她挑，但是一直没有挑到满意的。

　　谢甦躺着，看着祁烈那纠结的模样，不由觉得很有趣，难得看到有东西能难住他的，便定定看着他。

　　“你们好恩爱啊，我还第一次看到男朋友帮忙挑发型挑得这么认真的。”帮谢甦洗头的女孩一脸羡慕地说。

　　祁烈抬眼，有一瞬怔愣，随即垂眸看向谢甦。

　　谢甦本来还绷得住的，但是一看到祁烈那似笑非笑的打量，一股热浪从脖子爬到脸上，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强做镇定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那女孩愣了一下，不免尴尬，“不好意思。不过你是鹅蛋脸，脸又小，剪什么发型都会好看的。”

　　最后祁烈选了一个齐肩短发。

　　发型师把谢甦身下的围布拿开。记忆中第一次把头发剪得这么短，谢甦觉得很不习惯，满心忐忑吗，慢腾腾站起来，看着祁烈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

　　祁烈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原来微卷的长发剪短，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肌肤冷白。他不由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说法，说北欧人是相信世界上是有精灵存在的。

　　他突然能想象出他们心中的精灵的样子了。

　　*

　　去山上转了一圈，谢甦晚上睡得很安稳。

　　一觉醒来，浑身舒畅。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黑漆漆一片，谢甦反手开了床头灯，然后把怀里的鸭子放在边上，起床拉开窗帘。

　　明媚的阳光顷刻间洒满整个房间，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短发凌乱却显得格外生动，白皙细腻的几乎在阳光里似乎泛着光。

　　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饱了，谢甦站在落地窗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嗡嗡嗡~”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谢甦走过去，没想到是周旭京。

　　“喂？”

　　“小甦，起来了吗？”

　　“起了。有事？”周旭京没事几乎不会给她打电话。

　　电话里安静片刻，“今天大姐带着安安回去看奶奶，奶奶想问你今天有没有空过去吃个饭。”

　　谢甦想问他会不会回去。昨天她才看到去拜送子观音的丁薇，并不是很想看到他。话在唇齿间几经辗转，问太多，只会欲盖弥彰。她又没有办法拒绝奶奶，最后只答一声， “好。”

　　又说了几句之后，周旭京挂了电话，然后赶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喂，奶奶。”

　　“一会儿我回去看您。”

　　“小甦也会过去。”

　　“到时候您见到她，就说是您让她过去的好不好？”

　　电话挂断，张清如手机都没有放下来就笑了出来。

　　“奶奶，谁啊？您这么高兴？”周以青在旁边看到她心情这么好，不由问。

　　“你弟弟。”张清如眉开眼笑，“臭小子终于开窍了。”

　　说完，叫来桂嫂，让晚上多准备几个菜。

　　*

　　周旭京把手机揣进兜里，开始挑礼物，准备给谢甦的。

　　那天她强忍着眼泪的样子就像是烙在他心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让她难过成那样的人有一天会是自己。

　　大概也因为这样，导致他这几天都因为她心神不宁。

　　他还是习惯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所以赶紧补偿一下，让这件事翻篇。

　　视线在货架上慢慢扫过，眼角余光注意到前面有人，转头。

　　不期然跟迎面走来的一人视线撞上。

　　周旭京当即愣住。

　　半晌，才喃喃出一个名字。

　　“沈秋……”

　　对面长发女人也愣在原地。

　　沈秋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周旭京。

　　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怎么变，甚至比起高中的时候更加有魅力。

　　沈秋下意识双手交握，摸到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心绪瞬间平复下来。

　　曾经想象中，场面激烈的重逢并没有发生。他们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对方。

　　过了好一阵，沈秋主动上前，嘴角一弯，微笑着道：“好久不见，旭京。”

　　周旭京愣愣回神，声音有些发哑道：“……好久不见。”

　　说完这一句，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她的出现，多年前那些青涩，纯真，炙热的感情都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那些只给过她的感情。

　　“过得好吗？”沈秋问。

　　“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

　　两个人之间再一次安静下来。

　　良久之后，周旭京先开口，“你搬家了？我去找过你。”

　　他们一起熬过了人人不看好的高三，可是就在他规划着要一起报哪所大学的时候，她却用一条短信单方面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除了一句分手，什么都没有留下。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秋缓缓点了一下头，“嗯。跟父母去了外地定居。”

　　随后又道：“这次回来是回来祭祖的。我刚刚结婚了。”

　　周旭京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婚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仿佛空白，轻嗯一声，又道：“恭喜。”

　　“谢谢。”

　　周旭京点点头，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沈秋适时提出分别，“我今天还有事，改天有空再约。”

　　“好。”周旭京摸出一张名片给她。

　　沈秋放进包里，“那我就先走了。”

　　“嗯。”

　　看着沈秋离开的背影，周旭京终究没有忍住叫住她。

　　“沈秋。”

　　沈秋闻声止步回头。

　　“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他想不明白她离开的理由。后来再听到跟她有关的消息的时候，得知她已经跟其他人在一起了。即使当年怒不可遏，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已烟消云散，只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原因，想听她亲口说。

　　沈秋看了他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高考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KTV的那天晚上吗？”

　　闻言，周旭京微微一怔。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晚上，他人生第一次喝醉酒。也是那天晚上，在包厢外面灯光昏暗的走廊里，他第一次吻了她。

　　沈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那天在走廊里，你叫的名字是，‘小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