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樱桃树》将吉

41、chapter 41

　　谢甦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周旭京，冰冷、漠然，这样的陌生叫她觉得害怕。

　　她沉默良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们从来都是互不干涉。

　　那双桃花眼此刻没有分毫笑意，只有叫人骨冷的寒意，“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突然上前一把握住了谢甦的肩膀。

　　谢甦被拽得一个踉跄。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小甦！”

　　谢甦眼睛瞪大。

　　他神情忽然变得痛苦，“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为什么你宁可天天守着那个戒指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他一回来，哪怕是为了报复你，你也眼巴巴地往他面前凑？而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一切都给你，你为什么偏偏看不见我？为什么？！”

　　谢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说他爱她？

　　周旭京爱她？

　　怎么可能？

　　他爱那个笑起来像一朵花一样的女孩，他爱丁薇，或者他还爱过很多人，但是，唯独不爱她。

　　压抑许久的不甘跟愤怒在她不相信的目光中喷涌，周旭京双手捧起她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唔！”

　　谢甦瞳孔一缩，想要将他推开，可是却动不了他半分。

　　人被推到在沙发上，衣襟被拽开的刹那——

　　“啪！”

　　时间仿佛在清脆响声中被画下休止符。

　　周旭京脸微微偏着，脸上慢慢现出红色指印，垂着脸，凌乱的发尾挡住眼睛，看不清他的情绪。

　　谢甦脸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浑身发抖地慌乱攥紧了衣领，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就要走。

　　“小甦。”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别走。”

　　谢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冷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低着头的人轻笑出声，“你觉得我现在不冷静吗？”

　　他松开她，起身。谢甦后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他弯腰拿起旁边茶几上的一个杯子。

　　谢甦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猛地扑上去，想去抢他手里的杯子，他却不松手，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你想干什么？”谢甦害怕起来，

　　周旭京转头，看到她一脸焦急，心软，手蓦然松开，转而抓住她的手，任由杯子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滚出去。

　　他将她的手摁在心口，“小甦，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爱你？难道真的要我把心挖出来，你才会看到我心里的人是你吗？”

　　看着他痛苦无助的样子，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无望地等着他回头，谢甦忽然觉得喘不上气，她仰起头重重叹了口气，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不是我不相信，是我不知道怎么相信。”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等你回头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等得有多绝望吗？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跟你初恋女朋友站在一起，整个人像是会发光的样子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你又知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跟丁薇在一起那个瞬间，我感觉天都塌了。仿佛你们是天生注定在一起的恩爱夫妻，而我，我才是那个第三者。你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我骗我自己，你不过是玩玩而已，可是当丁薇出现的时候，我骗不下去了……”

　　即使早已没有感情，但说起那段卑微到泥土里的日子，谢甦还是红了眼。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拥进怀里。

　　他抱着她，脸埋在她颈间，“对不起，小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谢甦轻轻摇头，挣开他的怀抱，“你没有对不起我，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对错。”

　　“不，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发现，我一直爱的人其实是你。”

　　谢甦觉得无奈又可笑，“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那样伤害我吗？还不如说你一直没有爱过，让我觉得好受一点。”

　　周旭京摇头，“我是爱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小甦，再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

　　看她半分余地都不给，周旭京抓狂，“那祁烈呢？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谢甦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旭京，她跟祁烈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明明再清楚不过，却来这样质问她，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周旭京。

　　谢甦艰难开口，“你觉得，我跟他是什么？”

　　他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拉开她的衣襟，“难道不是吗？你身上这些痕迹难道不是他留下的吗？！”

　　谢甦被拽的一个趔趄，险险站稳，她没有去拢自己的衣襟，却在阖眼的瞬间，泪无声滚落。

　　因为她的眼泪，周旭京陡然清醒了些，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慌张又愧疚地伸手，“小甦……”

　　谢甦连连后退，躲开他的触碰，她红着眼，笑着道：“对啊，你猜得没错，是他留下的。因为他爱我啊，我为了谢氏，为了爷爷，背叛他。在跟你的婚礼上跟他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他，害得他差点没命。因为舆论，因为长辈，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的时候，就重新跟你举办婚礼，所以他爱我！爱我的背叛，我的残忍，我的绝情！够吗？够吗！？”

　　“小甦……”周旭京看到她这样，心口抽痛。

　　谢甦挡开他的手，继续道：“你以为就只有这点吗？我身上还有好多，我给你看，我给你看！”

　　她浑身发抖地去解自己的扣子。

　　“小甦！小甦，够了！够了！”周旭京不顾她的挣扎死死将她禁锢在怀里。

　　自从婚礼之后，这是周旭京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样。

　　*

　　等谢甦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

　　周旭京坐在床边，见到她醒过来，嘴唇轻动，仿佛有许多话想说，不过最后却只是说：“你醒了，那我出去。”

　　谢甦没有挽留。

　　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样子，周旭京妥协，“我会收手，你不要再担心这件事。”

　　谢甦看了他一眼，“谢谢。”

　　被她的客气刺痛，周旭京神色黯淡，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而停下，没有回头，低声道：“之前我骗奶奶说你出差去了，今天公司有人把你回来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们明天过去吃个饭。”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知道了。”

　　*

　　昨天脑子不清醒，周旭京说奶奶让他们回去，谢甦一点没有想起今天是爷爷的忌日。本以为只有她跟周旭京，到家之后才发现一家人全都在。

　　因为之前她突然将安安送到奶奶这里来，那天在电话里只是说有点意外状况，没有来得及细说，后来又出差这么些天，现在终于见到人，奶奶关心道：“小甦，那天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之前的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已经都解决了，奶奶您别担心。”

　　她没说明，张清如见人多，也没追着问，只道：“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的，就让旭京去做。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当人丈夫的，这点担当怎么都是要有的。”

　　“知道了，奶奶。”

　　“说的也是。而且公司里的事情也做不完，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生个孩子。”胡常筝把话头接过去。

　　催生来得比谢甦想象的还要快。

　　“是啊，小甦，你跟旭京都这么能干，生个孩子得多优秀。而且要是没有孩子，你们现在为了公司的事情累死累活，以后给谁呢？”

　　周雁灵说完，一笑，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现在也流行丁克，没有孩子是比较自由……”

　　“要那么多自由干什么？”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周父冷声训了一句。

　　听到公公开口，谢甦心一沉。

　　这是公公第一次过问起孩子的事情，虽然公司基本已经交到周旭京手里，但是一家之主的地位仍在。即使奶奶也无法动摇。

　　周父语气稍缓，“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你们俩也不用我来教，公司的事都放一放，先把孩子的问题给我解决了。”

　　谢甦拿着筷子没动。

　　餐桌上一片沉寂。

　　她看向旁边的周旭京，他默默吃着饭，没有丝毫要帮她解围的意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谢甦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身边却空无一人。

　　对于周旭京的沉默，谢甦心有些发寒。

　　也是，昨天闹过那一场，他们怎么可能会像以前一样。以他的性格，事事都要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又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帮她扛住来自家庭的压力，再由着她的性子来。

　　“旭京，听到了吗？”

　　“知道了，爸。”

　　“那我这两天帮你们约一下医生。”听到儿子终于没有再护着儿媳妇跟自己作对，而是跟自己站在一边，胡常筝眉开眼笑。

　　现在就是希望谢甦的身体可千万不要查出来什么问题，要是影响她的孙子，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谢甦全程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但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

　　回去路上，谢甦沉默了一路。

　　周旭京知道她不高兴，却也没有说什么。

　　孩子是拴住她最好的办法。

　　*

　　进了家门，到客厅。

　　走在前面的谢甦忽而停下。

　　周旭京脱外套的动作一顿，跟着站定，并没有急着开口，因为他早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从来就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揉圆搓扁的人，但是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他静静等着她开口。

　　谢甦站了良久，深吸一口气，回头。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