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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ICARU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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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的红色灯泡消失在了后视镜里,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缀满星星的夜空。砂砾被车轮撵起,打在地盘上,发出清脆响动。
风呼呼地吹进窗子,姜然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穿上后座的防弹衣。”R突然说。
姜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回头看向后座,后座上那坨黑色的东西,大概就是R说的防弹衣。她伸手去够了够,但指尖连车座都没摸到。
R转头看了她一眼,单手握着方向盘,把防弹衣从后座拽到了姜然面前。
“谢谢。”姜然整理着面前这件沉甸甸的防弹衣,把衣服在腿上放平,伸手去够解开安全带的按钮。
“别磨蹭。”R看着挡风玻璃说。
“我也不想啊,”姜然埋头看着摁了好几次都摁不动的按钮,“这个开关好像卡住了。”
R弯腰从车坐下捞起一顶钢盔,摁在了姜然头上。
“你干嘛?”头被摁在防弹衣上的姜然吵嚷道。
“趴着别动。”R说。
一排子弹飞来,“咚、咚、咚、咚”地砸在了做过防弹处理的车门上。
“啊。”姜然抱住了头盔。
R收回摁着姜然的手,飞速扭转着方向盘,甩了几个直角弯以后,车再次开进了戈壁滩。
“可以了。”R说。
姜然慢慢抬起头,把钢盔抱在怀里,看着后视镜里的那栋建筑。
“那是哪儿?那些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开枪。”
“他们会对所有移动的物体开枪。”
“为什么?”
R看着挡风玻璃,没有回答问题。
车停在了几块高大的石块旁,石块旁边有两顶帐篷和两辆车。
R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一个背着步枪的女人坐在一堆已经熄灭的篝火前,警觉地四处张望着。
R冲女人招了招手。
“这是你带回来的宵夜?”女人看向了仍旧在车里费力地解着安全带的姜然。
R皱起了眉,“你的玩笑并不好笑。”
姜然从安全带里钻了出来,有些生气地推开门,下了车,走向了R。
“我是I。”女人向姜然伸出了右手。
姜然这才看清I的脸,那张脸无比清秀,眼尾向上挑起,脸颊上有不明显的晒斑。
“I?”姜然满脸疑惑地握住了I的手。
I看向了一旁枕着胳膊躺在石头上的R。
“R,她说什么语言?”I问。
“我跟你说同一种语言。”姜然对I说。
I转过头,看向了姜然,“你不知道我们是谁?”
“你们……是谁?”姜然小心翼翼地问。
“ICARUS。”I说。
“撒旦。”R同时说。
“撒旦?”I满脸惊讶地看向了R。
“嗯,撒旦。”R看着天空说。
“因为我们今天做的事情?”
“不知道。”
“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姜然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
“我们今天本来是要去营救一个人质。”I说,“但是,我们的情报源提供的情报有误,我们中了埋伏,为了脱身,我们今天杀了很多人。”
“很多是……多少?”姜然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
“没有数,”I停顿了一会儿,“但……那栋建筑里通常有300人,应该……无人生还。”
姜然跌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地看着面前的I。
“别害怕,我们不会杀你。”I笑着对姜然说,“我们从来不免费提供服务,如果你想让我们杀了你,你需要付钱给我们。”
姜然动了动嘴唇,但她的喉咙已经不听使唤,发不出任何声音。
R转过头,看了一眼姜然。
“你去休息吧,I。”R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我来守夜。”
“好。”I起身,看着呆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姜然,轻笑了一声,钻进了帐篷里。
R躺在石头上,看着头顶的星空,感受着戈壁滩上有些发冷的晚风。
姜然在地上呆坐了很久。然后起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向了R。
R转过头,看了姜然一眼。
“你有纸和笔吗?”姜然低声问,似乎是怕吵醒帐篷里正在休息的人。
“没有。”R说。
姜然从兜里掏出那张百元面值的美金纸币,又从熄灭的篝火里扒拉出一块碳化的树枝。把纸币放在石头上,在左右两边各写了一个R。然后对折了一下,撕成了两半。
“给。”姜然把其中一半递给了R。
R侧过头,看着上面的“R”。
“这是欠条,”姜然说,“请你送我回到北面的营地去,我会成倍兑现这张纸币的面值。”
“多少?”
“100倍。”
R没有做声。
“200百倍。”
R仍旧没有做声。
姜然长叹了一口气,“1000倍。”
R转过头,看着姜然的脸,“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姜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很久都没出声。
R转过头,看着夜空,“明天我们执行完护送任务以后,我会把你送回你的营地。”
“谢谢。”姜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去车里睡会儿吧。”R说,“现在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
姜然摇了摇头,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石块上。
“你为什么在这里?”姜然看着缀满繁星的天空问。
“你的问题很多。”R说。
“你看起来是个好人。”姜然说,“不像是会杀掉300多个人的杀人机器。”
“为什么?”
“不知道。”姜然想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你看起来有点儿哀伤,像是跟周围的环境隔了一层水雾一样,但你的朋友并不会。”
“我是问为什么杀掉300多个人就不会是好人?”
“因为这样的行为侵犯了他人的生命权。”
“这是阿里米尔。善恶也只是权力的工具。”
姜然看着R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燃烧的篝火。
“你为什么来这里?”R问。
“我是个记者,我理应在这里。”
R转头看了一眼姜然的侧脸。
“今天我的朋友死了。”R说,“她是为了掩护我才死的。”
姜然抬起头,看着R。
“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
“那你怎么称呼她?”
“S。”R说。
“R。”姜然叫了R一声。
R转过头,看着姜然。
“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姜然说,“我可以凭借R呼唤你,R就是你的名字。S也是你朋友的名字。”
R转过头,看着夜空。
时间缓缓向前,群星隐匿了踪迹,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帐篷里的4个人走了出来,没见过姜然的C、A和U好奇地打量着姜然。
I用姜然听不懂的语言,向她们介绍了姜然。
R把咖啡粉分别装进两个摩卡壶里,摆在火架上,水渐渐烧开,咖啡的香气飘在空气里。
R把咖啡倒进了六只杯子里,在最后一只杯子里倒咖啡的时候,她想起了S,四个人各自拿起了一只杯子,桌子上还剩下两只杯子。
R看了一眼姜然,把其中一只杯子递给了她。
远处,太阳跳出地平线,照耀着暗无天日的阿里米尔。
R端着咖啡,从车里拿出一只平板电脑,打开了地图。四个人围了过来。R飞速讲着她们即将执行的这项任务的细节,简单的讨论过后,她们收好帐篷,穿好装备以后,各自上了车。
而姜然,早早地就坐在了R那辆车的副驾驶上,捧着咖啡,慢悠悠地喝着。
“我修好了安全带的锁扣。”姜然对刚坐上驾驶位的R说。
“哦。”
“你不感谢我一下吗?”
“谢谢。”R说着,踩下了油门,汽车在戈壁滩上飞驰。
“你这样开车很危险,我帮你拿咖啡吧。”姜然看着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咖啡边开边喝的R说。
“不用,”R说,“我保证你不会死于车祸。”
“呸呸呸!”
R看了一眼姜然。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姜然说。
R别了别嘴,抬起手臂,喝了一口咖啡。
三辆车到达西面一个只有600米长的小机场时,已经临近早上8点。
一架飞机落在了跑道上,五个人背着枪走上前,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下了飞机。
简短的交谈和握手之后,他们坐进了I和C开的车里。
车开出了机场,进入了宽阔的戈壁滩,阳光很烈,尘土在他们的车后扬起。
姜然用手挡着照进车里的太阳。
“你面前的抽屉里有墨镜。”R说。
姜然看了一眼R,拉开抽屉,戴上了墨镜。
“即将进入居民区,武力威慑准备。”R拿起对讲机说。
话音刚落,姜然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两辆的车顶架起了机关枪,枪口黑洞洞的,齐刷刷的子弹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们冲进了一个四五层楼高的居民区,路很窄,车几乎是擦墙而过。
“100米后过直角弯。”
“二号车收到。”
“三号车收到。”
R放慢了车速,过了弯,向开阔的戈壁滩飞驰。
她看着后视镜,等待着二号车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但是,两辆布满灰尘的加纳车突然从巷道里钻了出来,跟在了她身后,截断了她看向二号车的视野。
步话机里传来几句咒骂,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
后视镜里升起了滚滚浓烟。
“I!U!”R对着步话机喊道。
车后的撞击声传来,紧跟在她后面的那两辆车一左一后,企图把她逼停。
R把油门踩到底,从腰后抽出了一把单刃刀,穿进方向盘,把方向盘卡死在了仪表盘上。然后又弯下腰,把一块沉甸甸的砖块压在了油门上。
“你要干嘛?!”姜然尖叫。
“干掉他们。”她把座椅拉平,打开了天窗,扛着步枪探出了头。
R对准身后的两辆车“咚、咚、咚”开着枪,那两辆车的挡风玻璃被打成了蜘蛛网,车子失去动力,搁浅在了戈壁滩上。
R皱着眉,钻回了车里,把枪丢给了副驾驶上的姜然,从方向盘上抽回单刃刀,又挪开了油门上的砖块。再次踩下油门,拉起手刹。车在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车轮激起的黄土快要把她们淹没,还没等姜然反应过来,R又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因为惯性的缘故,姜然的嘴唇直接撞在了枪上。姜然伸手摸了摸失去知觉的嘴唇,手上全是鲜血。
R握着单刃刀,推门下了车。
车里仍旧残留着R身上突然升起的杀戮的气息,漆黑的,带着血腥味道的,撒旦的气息。
撒旦。地狱的统治者,永在的黑暗的一部分。
远处的民居浓烟滚滚,没有车跟上来。
姜然推门,站在了车旁。嘴唇淌着鲜血。
R走向其中一辆加纳车,拉开车门,从里面拽出一个已经满头是血的男人。
男人穿着平民的服装,除了一把没有子弹的枪以外,身上没有任何装备。她踩着男人半握着枪的手,男人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喊叫。
“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仍旧痛苦地叫嚷着。
R半蹲在地上,把双人刀扎进了男人的腿根。
男人尖叫着,像虾一样弯起了身体。
“谁派你们来的?”
“阿……吉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