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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二性》 ...

  •   【海港警察局】

      晚上11点,蓝伊一站在解剖台旁,戴着手套。解剖台上是一只刚从飞机上下来,又用运尸车立刻运送到警队的裹尸袋。

      嘀声响起,元舟打开了录像机。

      蓝伊一上前一步,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排风扇发出嗡嗡的响声。

      汤照眠站在一旁看着解剖台,看着被褪去的裹尸袋,焦躁地发出一声声叹息。

      穿着常服的冯文章在蓝伊一打开裹尸袋的同时,就抱着手臂,转过身,抬起了头。

      梁成功的死仍是机密。

      “除了颈部刀伤以外,体表没有其他外伤。”蓝伊一的声音平静得像是湖水。

      那个天还没亮的早晨,她是被汤照眠的砸门声吵醒的。

      “伊一!伊一!”

      蓝伊一揉着惺忪的睡眼,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醒来。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她身上穿着丝绸质地的睡衣。

      她随手裹上外套,拉开了房门。

      门外的汤照眠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幸好你没事……”汤照眠扑向她,紧紧地环着她的脖子。

      “怎么了?”蓝伊一拍了拍汤照眠的后背。

      米洛斯娃交给她的线索被盗,她们的同伴梁成功暴尸街头。

      每个消息都足够压垮汤照眠。

      汤照眠是自然醒的。醒来拿起手机,看到了米洛斯娃打来的12个未接电话。

      这12个未接电话,没有一个让她的手机发出任何一点儿响动。

      她从床上跳起,一边回拨着电话,一边焦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电话被挂断,敲门声传来,她拉开门,来人是米洛斯娃。米洛斯娃走进汤照眠的房间,请她坐在椅子上,然后告诉了她梁成功遇害的消息。

      在震惊之余,她发觉桌上的信封也同时消失不见了。

      “我从来没有给过你这个信封。”米洛斯娃看着汤照眠的眼睛说,“这个遗失的信封我会派人去找,但是,你记住,我从来没有给过你这个信封。”

      “那……也包括林调查长?”

      “包括。我知道你现在很震惊,但是请你认真听,信封从来没有出现过,更不存在丢失这回事。如果你跟林千卉汇报了这个信封曾经存在并且是在你手里弄丢的,相信我,你的职业前途会立刻终结。”

      汤照眠眉头紧锁,盯着米洛斯娃的眼睛。

      “听懂就点点头。”

      汤照眠点了点头。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按我说的做……”

      案件被停止上报,因为这起案件并“不发生在圣彼得堡”,她们三个也“从来没有入境”。米洛斯娃用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安排好了专机,把她们两个和梁成功的遗体一起送回了海港。

      针对遗体的检验,也由海港警方和HSA主导。米洛斯娃承诺了会派遣秘密小组记录并且跟踪这件事情,并且会共享给他们所有关于这起案件的调查进展。

      “伤口整齐,深6厘米,凶器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单刃刀,有可能是猎刀。凶手右手反手持刀,从背后发动了袭击。这一刀很精准,一刀就划开了他的气管和静脉,在被划开的一瞬间会失声,血流不止,失去行动力。”

      蓝伊一直起身,继续说:“凶手也完全有能力直接划开动脉,但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动脉血会留下喷溅的痕迹?”元舟若有所思地说。

      “对,”蓝伊一看了一眼元舟,“会弄脏衣服。”

      汤照眠右手扶着额头,“这不是什么普通抢劫犯,这个人的水平甚至在一般的杀手之上。”

      汤照眠的拳头捶在门上。

      “体表检查结束了,”蓝伊一拿起了解剖刀,“我仍然需要按照惯例继续做其他检查。”

      “开吧。”冯文章转过身,对蓝伊一点了点头。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林千卉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她。

      她走到解剖台前,看了看梁成功。

      “我对在圣彼得堡发生的一切感到很抱歉……”

      自从HSA因为钚金属案件开始了与警方的合作以后。汤照眠就像是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大大小小的案件层出不穷,现在连参与案件调查的人都遭遇了如此不测。

      事情究竟会向哪个方向发展?汤照眠不知道,也无从追问。

      她更不知道潘多拉的魔盒在释放了人间所有的丑恶之后,被合上时,留在盒子里的名为Elpis的所有美好愿望,究竟是通向地狱还是天堂。

      解剖在天亮前结束了。

      空气中散发着黎明前特有的味道。

      蓝伊一坐在车里,左手搭在车窗上扶着头,右手搭在方向盘上。

      圣彼得堡如同一场奇幻的梦境。即使是她亲自解剖了尸体,但她仍然觉得梁成功死亡缺乏真实感。

      她度过的那个夜晚也是。

      红灯亮起。她把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从中控台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跟吴缺的聊天窗口。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聊天窗口里,仍旧只有这一行字。

      而靠在吴缺的背后,摇曳着穿过圣彼得堡昏黄的街道,走进一间树屋一般的酒吧,坐在黏糊糊的桌前喝下的酒,都仿佛只是她潮湿的,散发着橙花和杏仁味道的梦。

      吻也是。拥抱也是。冰凉的指尖和滚烫的皮肤也是。

      可是,她们皮肤紧贴在一起时,那种滚烫的触感无比真实,仿佛一切都在燃烧,如同夏日傍晚的火烧云。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她把手机放在副驾驶位置上,握着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在把车开进车库里之前,她看了一眼吴缺的家门。

      凌晨5点。海港的一切都还没苏醒。

      在她几天前离开这里的时候,她们之间只有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吻。

      她想去敲她的家门。可是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在这个早晨打扰她。

      难道是跟她说她在圣彼得堡那个关于她的羞于启齿的梦吗?

      她暂且还开不了口。

      她下了车,推上车门,走回了房间。

      Riesling睡到了自然醒。她伸了个懒腰,跳下床,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锁骨上不明显的吻痕。

      这个吻痕是蓝伊一留下的。

      她走去客厅,给摆在壁炉旁的老式留声机上好了发条,然后轻轻把唱针放在了唱片上。

      Bob Dylan伴随着民谣吉他的声音传来。

      她在旧货市场上从一个中年女人手里买来这个橡木盒子的时候,那个女人赠送了她这张名叫“World Gone Wrong”的黑胶唱片,封面上,一个戴着高礼帽的男人坐在一张摆了红色蜡烛的桌前,他的背后是绿色的墙。

      Riesling不知道Bob Dylan是谁,也对民谣不感兴趣,她之所以买这个留声机仅仅是因为唱盘下有个小门,拉开小门里面有三层可以用来放唱片的格子。

      Riesling很喜欢这个小格子,她把一把精致的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放在了里面。

      她听着音乐的声音,拉开窗帘,海港明媚的阳光倾泻进了房间,给她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

      她舒展着身体,走到厨房,打开了意式咖啡机的按钮。

      等待预热的间隙,她转身走到了冰箱面前。

      她的冰箱上贴满了她去各地旅行或者执行任务时买的冰箱贴,伦敦,爱丁堡,圣彼得堡,伊斯坦布尔……

      她“哗啦”一声拉开冰箱,看着里面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水果、蔬菜和小麦果汁。这是她回归城市生活以后幸福感的主要来源之一,她能站在冰箱面前,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上一整天。

      大门被重重拍上,急促的高跟鞋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

      “早上好啊。”Riesling看着气势汹汹的何欢。

      何欢止步在她面前,下一秒,就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摁进了冰箱里,摆在侧门的小麦果汁被撞得晃晃悠悠,菠萝叶子扎在了她的后背上,冷气围绕着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让你去监督他们,不是让你去杀警察。”

      何欢的脸距离Riesling只有3厘米,眼神里是Riesling从来没在她眼睛里看见过的汹涌的杀气。

      “我知道你很生气。”Riesling把手搭在了何欢的手背上,“不过,我能先把衣服穿上吗?”

      何欢低头看了一眼Riesling,冲她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手。

      Riesling随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件睡袍,裹在了身上。

      何欢走到留声机前拨开了唱针,音乐停止,空气回归安静。她再次回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牛奶,然后“砰”地合上冰箱门,坐在了餐厅的胡桃木桌前。

      Riesling走到壁炉旁,拿起一只信封,扔在了何欢面前。

      何欢抬头看着她。

      “这是我的工作成果。”Riesling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然后走向了咖啡机。

      何欢打开了信封,里面是9张照片。

      Riesling透过咖啡机的反光,看着何欢惊讶的神情,轻笑了一声。

      “你对这9张照片知道多少?”何欢问。

      “这幅画叫《两个弗里达》,”Riesling回过头说,“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何欢看了一会儿,然后收起了照片。

      Riesling端着两杯咖啡走到桌前,把其中一杯放在了何欢的面前。

      她们面对面坐着。

      “那个警察看到你的脸了吗?”

      何欢在问一句废话。

      “当然。”

      “在圣彼得堡的街头,毫无计划地当街杀人,你最好不好这么作践你自己。”

      “我没有,他看到了我的脸。”

      “你很擅长你的工作,R,但是一旦你开始随意杀人,我们的合作会立刻终止。你知道终止合作的代价是什么。”

      Riesling喝了一口咖啡,“是什么?告诉我,终止合作的代价是什么?”

      四目相对。何欢的眼睛里仍旧汹涌着杀戮和愠怒。

      “那个警察的死不是意外,是你的工作失误,佣金扣一半,再扣掉你从我卡里刷走的钱,你现在还欠我3万,美金。”

      何欢一口气说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别忘了沈夕是因为什么被清理掉的,信任的建立很难,摧毁信任却只要一瞬间。你明白了吗?”

      “明白啦。”

      “我能继续相信你吗?Riesling。”

      “当然。”

      何欢拿出一本厚厚的英译版《第二性》丢在桌上,“这是你的下一个目标。”

      “哇哦,”Riesling说,“《第二性》,我这次的目标是一个女人吗?”

      “这需要你自己来解答。”何欢又喝了一口咖啡,“你做的咖啡为什么这么难喝?”

      “难喝吗?一定是因为我的特别调料。”

      “什么特别调料?”

      “老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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