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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盲眼剑士 ...

  •   仪河镇为东洲至中的所在,跨半个东洲的仪河正发源于仪河镇的樱山之上,源源而流直达南海岸的罗格镇后汇入大海,繁华程度仅次于罗格镇,人员商货流通频繁,镇内商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凡。

      橘酒屋依河而建,在众多商铺中,不论是店的规模、待客水平还是酒食的价格都不具优势,但它依然宾客盈门,不输任何餐馆酒肆。

      坊间流传甚广,去橘酒屋就图三样,身材火辣的女老板娜美,香甜醇厚的的橘子酒,一只黄毛老猫妖做的关东煮。美女、美酒和美食,能把三样世间绝品完美聚集的商铺并不多。尽管身材曼妙的女老板又贪财又暴躁,尽管橘子酒贵得要死,尽管那只老黄猫好声sè贫嘴得让人恶心。

      对大多数人来说,三样绝品绝对能找到对胃口的,而对于罗罗诺亚·索隆来说,有好酒就行,不管是橘子酒还是其他什么烈酒。至于女老板娜美的绝世容颜,自幼双目失明的他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稀罕看到。他感受得最多的是她的铁拳、喝骂以及三句不离口的惊天债务,根据这些行为语言,大概能想象出她长什么样子,应该跟记忆中的夜叉形象无限接近。

      至于身材,两次了解都发生在她遭遇危险时推拉搀扶造成的不可避免的零距离接触,还没来得及感受传言中所谓的迷人曲线,手上便挨了一爪子,接着脑袋上附赠一记铁拳。确实是一爪子,这个女人的手指甲应该比虎爪还尖利。

      鉴于种种不好的回忆,绿发男人挑着担子停在橘酒屋门口,皱了皱眉头犹豫一下,才往里迈步。

      店里的客人一如既往地多,肩上挑了担子背后背了东西,在座位间穿行并不容易,索隆左手扶担子,空闲的右手拄一柄刀鞘上点缀着雪色裂瓣圆纹的黑色长刀,以刀代手杖,点地而行。

      等攒桌子挪椅子的嘈杂声音响过后,长刀碰到桌椅人脚之类杂物的概率低了很多,但这样一来路似乎更复杂了,转来转去总是探不到进后厨的门。

      杯碟碗筷的碰撞声、食客的交谈声混杂一起,探路探得越发烦躁。

      “连走直线都不会,你是白chī吗?”尖利得可以刺破耳膜的叫骂声从正前方传来,店内的食客瞬间暂停了吃喝的动作,除了正前方急促的喘息声外,静可闻针落。可以感知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前面的女人身上,很快出现了几个痴汉傻里傻气的嘿嘿低笑声。

      静默了快一分钟,并没有人主动破坏诡异的氛围。

      绿发男人肩挑两个水桶,用草绳系一个胖得吓人的土色大陶缸背在背后,水桶和陶缸里清水满溢,感觉只要动一分一毫,里面的水会就漫出来,可蓄满的水像被冰封过一样,他在店堂里转悠了半天,竟滴水未洒。

      现在,绿发剑士腰不弯背不弓,依然稳当地挑着背着,完全没有放下歇一歇的必要,似乎再站上一天都不成问题。

      打破凝滞氛围的是缸里桶里的活物,先是一两条躁动地搅水翻转,很快水里的所有活物都动起来了。索隆想,这些鱼虾贝蟹肯定是因魔女的凶煞气场受到惊吓才躁动不安。

      暗叹一口气走到魔女面前,跟着她跨过搭了三层阶梯的木台经厨房进后院,习惯地忽略后面食客看不够绝色美女的惋惜声。

      七拐八绕不知走了多远,魔女突然刹住脚步,熟悉的拳头随即招呼到头上。

      “喂!你这个女人……”

      “你还好意思说话!绕来绕去打扰我的客人吃饭,又背又挑的像个白chī一样,你不觉得尴尬吗?”

      心里疑惑着为什么要为这种小事尴尬,嘴上理直气壮,“上次你说鱼虾不新鲜我才用这种办法的,你自己检查一下,哪条不是活蹦乱跳的?”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背水缸挑水桶可以锻炼体力和控制力,避免了筹钱时间占用修炼时间,剑士觉得没必要对女人解释这个。

      听他一说,娜美检视一下桶里缸里的海鲜,确实是活蹦乱跳的,不过她更在意陶缸边上的三株睡莲。花瓣雪白而莹润,圆叶浓绿而不失水嫩,虽然被鱼虾贝蟹和某个没有常识暴殄天物的白chī糟蹋过,但看起来还算鲜活精神。只是,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个陶缸是不是在禅院里拿的?”娜美认出了陶缸上一个古老的“佛”字,想到索隆的路痴属性又解释一句,“就是剑道馆改做寝室的禅院,院子里摆了四口大缸,分别刻了佛性禅心四个古字,你拿的是有佛字的缸……”

      索隆直接打断,“无妨,回去我跟师父说一声就行,与其摆在那里挡道,还不如拿来用。”

      懒得和白chī多说,娜美盯着三朵睡莲想了想,这口缸是摆在索隆的师兄亦风门口的,那就应该是亦风种的。这种雪山上产的睡莲实属难得,此时不贪,更待何时。反正索隆和他的同门师兄亦风是天生的死对头,有事没事都要打一架,缸是索隆拿的,赖在他头上也不算冤枉他。

      一心想着睡莲,娜美也就不挑海鲜太杂个头不均匀的毛病,指挥索隆放下担子,把鱼虾捞到后院围墙边的鱼缸里。她若无其事地拿了睡莲往后厨走。

      “喂,女人,货送来了,钱怎么算?”又到了最不愿提起的话题,但听娜美的脚步声响到了远处,而且越来越远,索隆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没问题,不会少你的,今天的货还不错。”

      很快,娜美回来了,往索隆手里塞了一小袋钱,一小罐酒。“一百贝里,附赠的一罐酒,拿好了。”

      索隆掂了掂钱,闻了闻酒,确定钱是有分量的真钱,酒是最烈的橘子酒,不禁生出做梦的错觉来,往日送货都要变着花样地挑剔克扣压榨,今日这么干脆,让人心里瘆得慌。

      还是像往常一样,娜美在后院的石桌上摆好橘子酒后坐下,散发着浓郁烟味的老猫端来一盘关东煮,一小篮饭团,唠叨半天“小娜美又丢下我一人忙碌太孤单”“不能和小娜美一起喝酒要伤心三天”的胡话后被一拳打发走。伴着石桌后橘子树的香气,吃了点饭团和关东煮垫肚子,拼酒比赛即刻开始。

      鉴于练剑和酒钱债务的考虑,索隆不得不暂停满饮满灌,放低姿态说不喝了,娜美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狮子大开口,“橘子酒加上你输了拼酒比赛的钱,算你便宜点,十万贝利。”

      债务是无耻了一点,但人总算正常了,索隆不再逗留,开始收检缸桶担子准备走人,“一个月后就是竞剑大会,我回去练剑了。”

      “一个月之后?竞剑大会?”瞅瞅索隆一本正经的严肃样,还没从压榨人的快感中脱离出来,娜美随口接话,“同门的比试不是你们剑道馆的惯例么?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要斗到血流成河才罢手。不出意外,最难缠的对手是你师兄亦风吧,放眼整个剑道馆,也只有你敢招惹他。”

      索隆紧了紧绑三把刀的腰带,语气里带一丝无奈,“今年改规矩了,师父用避灵寺的镇寺名刀和道一文字当彩头,胜者即是和道的新主人。”

      “和道一文字?那把供奉起来的白刀?”似乎是想起某件不愿回忆的事,娜美的声音有些发颤,“和道既然是避灵寺的镇寺之宝,得了它也就意味着剑道馆的继承,你想抢彩头恐怕不容易。”

      索隆不屑地冷冷一笑,“你一个满脑子装着钱的魔女懂什么?师父从未言明和道一文字和剑道馆的继承资格等同。”

      娜美不甘示弱,张口就来,“说得也是,就算你有本事继承剑道馆,也走不到馆主专座面前,可悲可叹啊……”说着以手扶额,硬是演出了如丧考妣无比痛惜的悲伤来。

      “喂!”对着嘴损的魔女龇牙吊眼,发现对方极尽嘲讽,只能自认倒霉,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忽然,一阵清风袭来,娜美身后的橘子树晃了晃,一个大橘子随之自由落体,奔着同样颜色的橘脑袋坠落。

      剑士的警觉和本能驱使索隆两步过去伸手抓住,停在了娜美脑袋上方。手里的橘子硕大而浑圆,一股香甜气息扑鼻而来,剑士不经意地勾起唇角,淡淡说道,“你的橘子熟了。”

      对方突然逼过来,肌肉强健的蜜色胸膛近在眼前,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娜美不由得愣住,这样的情景,熟悉得让人恍惚……不经意的瞬间抬头,视线正好撞上那凝滞无神的红瞳,像两颗渲染了纯净赤色的珠石,空有靓丽的外表却是无用的装饰,无法窥见世间万物。

      静默地出了一会儿神,两人又几乎同时变脸。

      种种情绪涌上索隆的心头:我是白chī吗?为什么要赶着去接呢?一个橘子又砸不死人,如果砸下去能清空她脑袋里那些天文债务也是好的,再说,就算好心帮她规避了被砸的危险,吃亏的还是自己。

      果不其然,娜美呆愣了几秒后阴恻恻地笑起来,“拿我的橘子,一万贝利……”话音未落,看剑士恶狠狠地加重手劲儿将可怜的橘子榨出汁来,不受威胁继续加码,“伤害我的橘子,两万贝利。”

      “适可而止,女人!”

      “账记好了,你可以开始迷路之旅了。”

      再待下去,索隆觉得可能要控制不住拔刀了,只能忍一口气,探路往外走。在老猫妖的带领下走出橘酒屋的店门。

      院子里的娜美盯着橘子树出神。三颗硕果累累的橘子树,能让她想起很多事,贝尔梅尔阿姨,诺琪高以及一些不愿提起的恶棍,但顷刻间,绿发剑士的影像又陡然将这些苦乐悲欢驱逐到一边,回想起方才他好心接橘子被套路的炸毛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现在,大概又不知道迷路到哪方天地去了。也罢,既然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

      打好小算盘,娜美踮起脚够下一根枝来,摘四个最大的橘子抱在怀里,径直出门。

      出店门就能看见源源而流的仪河,顺着河多半能找到路痴,他多半停留在一座连接河两岸名为“双龙”的平行桥上。双龙桥和两岸的路均是石料所建,还都是平坦无凹凸,方向感混乱的路痴剑士更无法辨别脚下踩的是桥还是路。

      以前桥没建起的时候,索隆一般能顺着河从橘酒屋摸索到上游的剑道馆,毕竟在河边踏错方向的后果是摔进水里,就算摔到河里他也能逆流而上游到目的地,后来建了两道并列的横向桥,好比增加了一个世界顶级迷宫,耗费掉的宝贵修炼时间足以令他禁足三月。

      迷路剑士早已是一道再寻常不过的风景线,今天则是因挑水桶背陶缸招来路人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

      “他在干嘛?又背又挑的,该不是傻了吧……”

      “大概是脑子坏掉了,两道桥他绕了不下十遍!”

      “听说他好像是个瞎子,看不见路。”

      “嘘……也就你们敢把他当成瞎子,真没常识……”

      “看着好可怜……”

      围观人群中有两个大概觉得光是背后嘲讽没意思,于是捡了石子一边往索隆身后丢,一边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喂,绿头小子,往后……转身往后边就能出去……”看他停下脚步无动于衷更来劲儿,一人抓一个直接朝人的脑袋扔过去。

      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眼尖的人只看到绿发剑士举起探路的黑刀在面前一挡一带,站在扔石人前面的胖子也只感觉到耳边凉风呼啸而过,两个扔石人几乎同时怪叫着倒在后面的人身上,“指路”的那个吐出了他自己扔的石头和几颗染血的牙齿,另一个捏着流血的手腕疼得发抖。

      剑士放下刀,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一言不发。

      虽然只是一眼,视线没有焦距,剑士也没有刻意摆出凶恶的表情,众人却觉得脊背一凉头皮发麻,不敢与他照面,慢慢退散了,独留后面的橘发女子孑然而立。

      等闲人都散了,娜美上前,将四个橘子递过去,剑士产生了须臾的失神,估算距离失误,没拿稳反而被指尖碰掉了,两人同时伸手去捞,娜美捞到了橘子,索隆捞到娜美的手腕。

      零距离让两人同时产生触电的错觉。剑士的手因常年握剑勤修苦练,虎口和指腹上长了一层茧,茧堪比橘酒屋里那只六百岁老猫妖脚爪的肉球硬质;这也是一双瞎子独有的手,因摸索试探,作为连接黑暗世界与自身感官的常用身体介质,在摸索时难免被划伤、刺伤、灼伤,手背手心手指上都留有长短大小不一的伤痕,不说粗笨,至少能让娜美纤巧而嫩滑的手感觉到明显的刺痛。

      娜美皱起眉微微一挣,索隆像被烫着似的火速放手。

      “两个拿给耕四郎师父,一个拿给寺里守门的老僧空海,剩一个……给你当跑路费。”语速有点快,到底在介意什么……

      索隆犹豫着伸手,反复确认摸的是冰凉的橘子而不是滑腻的手才一一接过,揣在腹卷里,“谢……谢了……”本来想简单地两个字,结果结巴成三个字。

      “不用客气,钱全都算在你账上,四个橘子四万贝利。”还是娜美先恢复了神智。

      “喂!不是说有一个当跑路费吗?”也是,不小心摸到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我有说过吗?肯定没说过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往前几步,摸着河岸走肯定能到。”

      “我没迷路!”

      “一路顺风,索隆。”

      “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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