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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纳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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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玩劣心起,唐宣无意纳妾,江妤偏要苦口婆心地劝他。
比如这日唐宣回府,江妤迎上前嘘寒问暖,而后讨好式地笑道,“你想啊,早上我总是起得比你迟,不能为你更衣束发,也没法为你准备早饭及送你到门外。假如你身边多出一位任劳任怨的小妾,体贴而又周到地照顾你每日的起居饮食,岂不乐哉?”
唐宣不为所动道,“若是多一位更为惫懒难缠的小妾,我岂不是自讨苦吃?”
江妤来不及琢磨这个“更”是和谁相比,跟在他身后道,“这点不必担忧,精挑细选之下,必有贤妻。”
唐宣走进书房,“你说的那些,自有成谨打理。你要我纳妾应当是为了省去你的麻烦,而非为了成瑾,所以不成理由。你若不愿为那些繁琐杂事操心,又有谁会勉强你?事实上你入府以来,何时想过又何曾做过那些事?”
啊这…
江妤止步于书房门前,静立反思良久,而后转身往卧房走去。
连晓鸢也对此表示不满,“奴婢真是不明白,夫人为何如此执着于把大人推给别人呢?”
江妤心情有些低落,“因为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没什么分别。可是良城城主只有他一个,他完全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何必非要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有哪家小姐会称自己是歪脖子树的啊……”晓鸢嘟囔道,突然双目一亮,“等等,夫人,你是说你喜欢上城主大人了?”
江妤跨过房间门槛,“我累了,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洗脸吧。”
晓鸢没能得到回复,不大乐意地应声去了。
江妤自行斟了杯茶,饮尽后单手托腮,另一手捏着茶杯在自己眼前晃。之于晓鸢之问,她刻意避而不答,因为她不想再提及感情。这段时日以来,她把所有的事归为两类——应当做的和不应当做的,而非喜欢做的和不喜欢做的。即使有些事情她不情愿,但只要是本分之内,她便选择接受。
前几日她先后去了趟熊府和苏府,得了许多教诲。许佩珩和沈瑶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人,前者冲动易怒,但好在天大的事也不往心里去,气的咬牙切齿砸锅摔碗哄一哄就好了,搅得家无宁日也不过一场雷霆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后者沉着睿智,持家有方。尽管也有使性子、闹别扭的时候,也不过小打小闹,增进夫妻情谊罢了。甚至可说是一家主心骨,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处理一应事宜都张弛有度,包括感情。
江妤由此得出的结论是,她是最不明事理,不通人情之人。而她原本就是对一件事情上了心,便着迷一般不折腾出个结果来不罢休的性子,因此替唐宣做媒纳妾,是为她自我改变的第一步。
然而唐宣油盐不进,该如何是好?也许她该像沈夫人那样,把实实在在的人带到唐宣前面,让他见上一见,指不定就合了眼缘动了心。
晓鸢得知她的想法,哭丧着脸道,“夫人这是何苦来的。”
“你不是说我自家的事不管,光替旁人的家事吗么?”江妤轻飘飘一句话把晓鸢给砸呆了,晓鸢道,“我几时说过这等以下犯上之语,夫人可莫要冤枉了婢女。”
江妤云淡风轻道,“自苏府回来的路上。其实我有时候看上去心不在焉的,但钻进耳朵的话还是会往心里去的。”
晓鸢挠着脑门回忆,口中嘀咕道,“我怎么可能如此不敬,在那胡说八道呢。”
江妤瞥了她一眼,“你经常这样。”
晓鸢,“……”
隔了一会儿,她仍是相劝道,“旁人家的夫人都想方设法地攥住夫君之心,恨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夫君身边,唯恐夫君在外沾花惹草,欠下情债。哪有像夫人这样,不往回拉反往外推的?”
江妤竖起一根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这便是我与旁人家夫人的不同,她们都拦着,我就也要拦着?你觉着我是那等跟风逐流之人么。”
晓鸢扁着嘴道,“那也不能为了标新立异刻意反其道而行罢?”
江妤道,“的确不能,但我并非胡作非为,沈夫人不也是如此么。”
晓鸢咕哝道,“夫人为何不向许夫人学着点儿。”
江妤,“……”
两日后,江妤找来十二幅美人图,又从中挑了三幅自觉是无可挑剔的,着人给唐宣送去。但下人回禀道,“大人随眼瞧了瞧,说是这三位皆不及夫人。还说夫人若能找到比夫人更好的,大人便听凭夫人指示,将其纳入府中。”
这是多难得的好夫君啊,简直是夫君中的典范!晓鸢听闻此言,感动得都快哭了,偏偏江妤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哪样滋味都有。
她瞧上的人唐宣竟没一个瞧得上的,江妤正自愁闷间,漫无目的的闲逛到偏院,府里的洗衣婆子一言惊醒梦中人。
“夫人若为栓住大人的心,也为彰显自己的贤良名儿,大可将陪嫁丫头收进屋,总好过外头那些掂不清,摸不透的姑娘们。”
江妤恍然大悟,惊喜道,“有道理啊,不知大娘如此称呼,幸得大娘指点,否则我真不知何时才能开窍。”
大娘爽朗笑道,“回夫人话,小的卫平氏,夫人不过是当局者迷,故而一时没想到罢了。”
江妤道,“多谢平大娘。”
她倒不是为了栓住唐宣的心,反倒是为了敬而远之。但能宣扬贤德之名总是好的,于是她将晓鸢找来,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圈。
晓鸢穿着宽松,风格随意,主要以舒适方便不耽误干活儿为主,看不出来好坏,算作中规中矩吧。
江妤特别挑了几件色调明媚,款式有朝气的衣裳给她换上,又命人给她化了个年轻粉嫩,正合她年岁的妆。
晓鸢不解其意,被折腾得团团转。改换行头再度出现在江妤面前时,只觉浑身别扭不自在,头也不愿抬起来。
江妤见了,先是一惊,再是捧腹大笑,笑得花枝乱颤。
晓鸢面上飞来一片红,“夫人,您笑什么呀。”
江妤停不住笑,没法回答她。
正巧成谨替唐宣带话过来,经过晓鸢时竟没认出她来,躬身向江妤道,“夫人,大人吩咐小的跟您说,作媒纳妾的事不必忙了,三日后同熊老板、苏丹青相约泛舟的事可别忘了。”
江妤笑得合不拢嘴,好容易才道,“我记着了,还有何事?”
成瑾吞吐道,“大人吩咐之事便只这一桩,但我…”
江妤捂着笑疼了的肚子,“你另有话同我说?”
成谨默认,只是稍显犹豫。
晓鸢穿着那衣服拘束得紧,站了这么一会儿就站不住了,“夫人,我能把这身衣服换下来了吗?”
江妤刚要不答应,就见成谨遭了五雷轰顶似的瞧向晓鸢,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似要确认是不是她。
“晓…鸢?”
晓鸢抬头看他一眼又急忙以手掩面。
成谨一步一挪地围着她转了个圈儿,“你真是晓鸢?”
晓鸢气怒道,“不是我又是谁?”
成瑾瞪大眼睛,呆头呆脑地说了句,“你好漂亮啊。”
晓鸢登时红透了脸,不及向江妤行礼就跑了出去。
江妤禁不住再度笑道,“成谨,你真觉着晓鸢这样打扮好看?”
成谨仍呆着,连方才要说什么都忘了,只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江妤若有所思道,“那若是大人见了…”
哪知成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艰涩地说着,“夫人不会是想,把晓鸢许给大人作妾吧?”
“我……”江妤愣了,“这许不许的,也是我同大人该商量的事,你激动个什么?”
好似五雷再轰顶,成谨只觉得脑子嘴巴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夫人……切不可如此……”
江妤莫名道,“为何不可?”
“因为……因为……”自四岁那年偷糖吃,挨打哭了一回就再没哭过的成谨忽然感到鼻子一酸,“大人尚且没有纳妾之心,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江妤正待解释又听他期期艾艾地说着,“大人疼惜夫人,只愿娶夫人一人为妻,不愿把怜爱分给旁人。夫人无需学沈夫人那样,想着多一个人伺候自己的丈夫。若夫人学许夫人那样,千方百计地霸占自己的丈夫,大人反而会高兴的。”
这话倒是和晓鸢说的如出一辙,江妤想了想,叹道,“若是大人不喜欢,我不折腾就是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反对,她委实没了兴致。前日她取来美人图时,还有人借机向她道,她若能许人进门,可给她这个数。
那人搓搓手指,比了个八。
江妤都懒得细问,他言下之意是八百两还是八千两,江妤并不在乎,她为唐宣纳妾虽有私心,但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若牵扯上钱财,那可就说不清了。
这外人不理解她也就罢了,连成谨和晓鸢都极力劝阻,她还有何必要坚持下去。反正仰慕唐宣的姑娘们虽挤破了头,却没一个能入他眼的。晓鸢这里又有成谨在旁妨碍,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了。
罢了罢了,为了这么桩事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江妤决意就此作罢。
成谨面上一喜,“那…晓鸢…”
江妤道,“你大可放心,我从不强人所难。”
江妤再三肯定不会把晓鸢许给唐宣,甚至不会让唐宣见到晓鸢打扮成那样之后,成谨才踉踉跄跄地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