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41、抓住了

　　心中呼呵一声，魏一觉斗志满满。
　　“朗朗，这眼镜真的好使吗？你不是说，有的鬼可以伪装成人吗？那到时候，也可以分得出来吗？”
　　“可以。”
　　“怎么分呀？”
　　“那时所见之人会是双影，一影死状，一影本相。”
　　“这么厉害！”
　　许是怕眼镜掉了，魏一觉双手固定着眼镜东张西望，七百二十回旋转，还是并没有看到什么。
　　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阎朗，也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魏一觉松了口气，许是他紧张过度了……
　　“朗朗，还是什么都没有呀”魏一觉一边张望，一边道，“啊对，你明明还没教我怎么把他叫出来。”
　　阎朗调笑道，“他对你意见这么大，肯定一看到你就出来了。”
　　“可是没有啊，等等！朗朗，你不是说，那东西是有时候可以用的吗？那它要是不起作用怎么办？不就完球子了？”
　　“没事，有我呢。”
　　“再等等……”
　　阎朗没再听他没完没了的瞎嘚嘚，笑了一声，便敛了自身的气息。
　　瞬间，白炽灯一闪，魏一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较上回，更为狰狞的脸。
　　魏一觉一激灵，后退两步，后腰咚地一下撞在洗手台上。
　　他也顾不上疼，一张鬼脸近在眼前，魏一觉反射性地就踹了一脚。
　　这一脚竟又没落空，直接将鬼踹得飞了出去，咚地撞在隔间门上。
　　嗯？不是说没有实体吗？为什么还会撞到门上？魏一觉奇怪。
　　待他又细看两眼后，忍不住一乐，“呦，脸上这印子还没消呐？”
　　那本来已露凶相的阿飘兄弟，脸上尤带着上次被魏一觉打出的拳印，一时之间，竟然显得可怜极了。
　　那鬼满目执妄，本已听不太懂话了，但还是本能的怒相更胜。
　　眼看那鬼从地上漂浮而起，双目倒立，魏一觉猛然想起，对！摇铃！
　　“呔，妖怪，我且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那鬼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看样子是很不高兴的。
　　原本明亮的白炽灯劈啪作闪，魏一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周围温度连连下降，汗毛颤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灯光明灭间，他也管不得害怕不害怕，恐怖不恐怖了。
　　叮铃——
　　摇了一下铃，魏一觉叫道，“江雨维。”
　　魏一觉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那鬼竟是全无反应，带的并不周正的假发也渐渐在阴气的吹拂下，微微浮动着。
　　搞错了？
　　但确实就是这个名字没有错，就是他！魏一觉想，便再次摇起铃来，连声叫道，“江雨维，江雨维，江雨维。”
　　那鬼仍是不应，反倒凶相更胜。
　　魏一觉叮铃铃使劲摇铃，“江雨维江雨维江雨维……”
　　靠！过来了！
　　铜铃响动间，那鬼的动作全然不受影响，凌空而起，冲着魏一觉飞扑而来。
　　惊慌之下，魏一觉又是飞起一脚，再次将那鬼踹飞了出去，只是这一脚踹的，却比上次艰难了。
　　那鬼再次砸在厕所门上，啪地一声，门板被撞出了裂痕。
　　竟然真的不起作用？这玩意儿不会坏了吧？魏一觉想。
　　“执念深的名字。”一旁观战的阎朗突然出声提示到。
　　“什么？”
　　“叫他执念深的名字。”
　　执念深的名字是什么名字？魏一觉的脑子卡了一下。
　　那鬼突然仰头啼嚎，虽无声音，但魏一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刺穿他的耳膜，搅动神经，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耳朵。
　　啼嚎着的鬼，再次凌空扑来。
　　对！艺名！江山！
　　魏一觉对着扑来的鬼踹来第三脚，这一脚踹出，已是勉力而为，魏一觉只感觉，关节处隐隐作痛。
　　但他也顾不得痛不痛的了，摇铃叫了一声，“江山。”
　　那鬼挣扎舞动的动作，竟是蓦地一顿。
　　有戏！
　　魏一觉气沉丹田，再叫，“江山。”
　　那鬼果真停下了动作。
　　魏一觉一喜。
　　叮铃——叮铃——叮铃——
　　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摇起铃来，一声又一声地，叫着那鬼的名字。
　　白炽灯也一下比一下闪的急促，突然，啪地一下，熄灭之后，再没有亮起来。
　　黑暗之中，魏一觉不敢松懈。
　　他似乎终于抓住了某种玄妙的感觉，随着铜铃的响动，一声比一声叫得急促。
　　江山——
　　江山——
　　江山——
　　屏息，凝神。
　　对峙——
　　无知不觉间，汗液已濡湿了衣衫。
　　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
　　滴答——
　　落到冰冷的瓷砖上。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也没人在意。
　　除了阎朗。

　　阎朗拧眉看着眼前的画面，他不知道把魏一觉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虽然，也许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被牵涉其中了。
　　阎朗这一路走来，是不怎么会、也不怎么敢想以后的，让他不敢的事情很少，这算一个。
　　而他当时所有的念头，也只有一个，无非是回去，回去再见他一面。
　　其实，在阎朗回到这里，重新站在魏一觉面前的那一刻，他也仍旧没能做出一个决定。或者，他更想做的，是在见过一面后，让魏一觉能够忘却这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魏一觉已经拥有一个普通人所渴望的一切了，他可以过着让所有人羡慕、甚至嫉妒的生活。
　　而这边的世界，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也没有那么安全。
　　只是……
　　越拥抱，越舍不得。
　　或许苏晋说得对，他也不能为所有人做好决定。
　　或许，他该给他自己做决定的机会。
　　让他看看这个世界是很么样子。
　　让他，自己选择。

　　魏一觉仿佛沉浸在某种韵律当众，天地间昏暗而安静，只有一下又一下的铜铃撞击声，仿佛隐约可见，又仿佛难以得闻。
　　他只觉得，仿佛一切都看不见听不见了，又仿佛一切都看得见听得见。
　　突然，魏一觉心头一动，仿佛得了某种了悟。
　　铜铃一摇，沉声喝道，“江山！”
　　那鬼一顿，瞬间化作一缕白烟，被魔方收摄其中。
　　啪——
　　本以为已经坏了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猛然袭来的强光，让魏一觉眯了一下眼。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魔方。
　　这是……
　　成了？
　　魏一觉觉得有些脱力，便向后退了两步，欲借石台扶一扶。
　　被阴气冻过后愈发冰冷的石台，被阎朗垫了一下。
　　“朗朗”魏一觉靠在阎朗身上，仰起脸，笑着问他，“我表现的怎么样？”
　　阎朗捋了吧他汗湿的鬓发，又在他额头亲了亲，“很棒。”
　　棒是真的棒，魏一觉仿佛真的有某种天赋。如果是别的人，当下这种用人之际，阎朗备不住就已经想法，或者让人想法来拐人了。
　　而当这个人是魏一觉时，阎朗就摇摆不定的。
　　大抵，无论是谁，总有逃不开私心的时候吧。
　　魏一觉听到他的夸奖，靠着阎朗，低头笑。
　　“休息一会儿吧，然后我们就回去。”
　　“啊？不是要约会吗？”魏一觉抗议，“朗朗，我这是虚累，还能再打三个，不！五个！”
　　阎朗好笑地撸了他一把，“今天先回去吧，下回再补给你，好不好？”
　　魏一觉想了想，体力不好会影响发挥，那还是下次吧，先养精蓄锐，便点头同意了。
　　“那他呢？”魏一觉扬了扬手中的魔方。
　　“也回去再处理。”

　　魏一觉靠在阎朗身上休息，难得没有浪。
　　大抵是真的累了，浪不动了。
　　他看看灯，又看看门。
　　“没坏啊……”魏一觉感叹。
　　随着灯光的再次亮起，之前在对峙中损坏的东西竟都变得完好如初，没留下丝毫痕迹。
　　像做了场梦一样，魏一觉想。
　　“也不是完全没有损坏。”阎朗低声道。
　　“嗯？”
　　“损伤已经造成了，只是还没落到现实世界中而已。”
　　“啥意思？”
　　“就是还在损坏的过程中。”
　　“哈！”
　　魏一觉想了一下，想明白了，意思是现在还没坏，以后会坏掉。想到若是哪一天，也有谁，原本厕所上的好好的，结果灯门一下子都坏了，漆黑一片中，会不会也吓得嗷嗷直叫唤？想着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噗嗤一乐。
　　又等了好一会儿，等到魏一觉歇好了，阎朗就揽着他往回走。
　　刚出了厕所大门，就看到急急奔来的方远。
　　“爸爸？爸爸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方远看到两人一愣，“诶呦，爸爸，这眼镜咋跑你脸上去了？帅炸了爸爸。”
　　“嗯”，阎朗点头，也没说他点的是休息，还是点的帅炸。
　　“魏少？魏少你这是干啥了，怎么跟水洗了似的？”方远看看魏一觉，又看了眼厕所门，“厕所里游了个游？”
　　“滚蛋”，魏一觉白了他一眼，爷跟你说爷刚才是跟厕所恶鬼大战了三百回合了，你信啊？
　　“不过正想找你们呢，”方远道，“爸爸，下一场的布景出了点问题，得等两天，咱明天先拍一场外景戏行吗？”
　　“行程已经安排下来了吗？”
　　“还没呢，先问问你。”
　　“那后天，明天也休息。”
　　“好的爸爸”方远闻言，连连点头，半点意见也没有。
　　“嘁，狗腿！”魏一觉看他一口一个爸爸叫得欢，忍不住嘟囔一句，心说爷就不是你金主爸爸了？
　　方远闻言，也回了一句，“嘁，乐意！”
　　阎朗没让两人嘁来嘁去地再掐架，冲方远一点头，就揽着魏一觉先走了。
　　方远也急急忙忙地往厕所跑。
　　他早就想上厕所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回一走到厕所门口，就莫名其妙地回去了，可憋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