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56、有间主题任意屋

　　女人直到被带着离开禁区，都还是懵的，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哇地一声，就扑到王成怀里失声痛哭。
　　王成只能抱着她，不断地安慰着，哄着。安慰着安慰着，自己也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阎朗和魏一觉也没别的办法，反正没什么事，也只能让他俩先哭够了再说。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禁区，只在鬼市找了个寻常的偏僻街角。
　　但这虽偏僻，也是有鬼经过的。
　　魏一觉听到，有两只路过的鬼边走边说——
　　“今天那人真奇怪，说不见就不见了。”
　　另一鬼道，“哪能就这么不见了呢，我看是被谁给偷偷吃掉了。”
　　“也是，就这么一个人，要是大家分着来，塞个牙缝都不够，我要是有那能耐，我也搞走了自己吃。”
　　魏一觉听着他们的议论，忍不住偷笑，心说我们家朗朗才不会吃别人呢，就吃我！
　　然后趴到阎朗耳边，小声询问，“朗朗，你不是说王成他媳妇在用生命作交易吗？她买的什么啊？”
　　阎朗看了一眼，仍就被女人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答到，“胎婴骨。”
　　“婴儿的骨头？”
　　“不是”阎朗摇头，“是石灵的骨头。”
　　“石灵？”
　　“有传言说，石灵是山神之子，其实并不是”阎朗耐心地给他解释，“山神之子，由山神孕化，养于山脉胎心，生而有灵；石灵却是机缘巧合之下，由山石生灵，化而为婴，两者不同。胎婴骨就是石灵的胎骨。石灵虽不算异宝，但也算是难得之物了，也有人会用它来炼器。”
　　“炼器？”魏一觉悄悄地瞄了一眼被王成抱在怀中的人，“她会炼器。”
　　这位王家媳妇，怎么看都是一位淳朴的劳动妇女，可不像是会炼器的。
　　“不，她只是普通人。”
　　“那她要胎婴骨干嘛？还用生命去交换。”
　　“那只能问她自己了。”
　　“朗朗，一会儿咱们需要问什么？”
　　阎朗意义不明地瞟了他一眼。
　　魏一觉仰着脸冲他笑，他知道阎朗最不乐意和人哔哔哔，哔哔哔，没完没了地哔哔哔，便主动揽下了活计。
　　阎朗笑了一声，吩咐道“问她是谁指点她来的，要胎婴骨是为了什么，然后你就看着问吧。”
　　“好嘞”魏一觉笑，“朗朗你等着，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那两人对着哭哭啼啼好一阵儿，终于渐渐收了势。
　　魏一觉便走过去，轻声问道，“这位大姐怎么称呼？”
　　女人没回答，王成倒替她答了，“我媳妇姓何，何凤娇。”
　　“哦，何大姐”魏一觉点头，“何大姐，你来鬼市干什么呀？”
　　“对呀”王成也问，“媳妇，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呀？”
　　何凤娇低着脑袋不答话，只不断摇头。
　　“何大姐，我看你也是懂规矩的”魏一觉又道，“但你就是普通人一个，根本就不该和鬼市有交集，肯定是有人指点你来的，是谁告诉你的呀？”
　　何凤娇将头埋在丈夫怀里，仍是不回答。
　　魏一觉并不气馁，继续问道，“何大姐，你不惜用命换胎婴骨，又是为了什么。这东西你根本就用不了，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对呀娇娇，你怎么会做这种交易呢，一定有人骗了你”王成气愤地道，“你等我去找他。”
　　魏一觉听到王成叫娇娇，一阵难以描述的诡异感觉爬上心头，回头去看阎朗，就见阎朗也冲正他挑唇一笑。
　　“……”魏大少爷心里哼了一声扭回头，心说谁是媳妇谁自己知道，呵呵哒。
　　“何大姐，你还是都说清楚吧，不然你老公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傻事呢”魏一觉劝道，“不知道吧，你老公为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鬼市闯，被成千上万的鬼撵耗子一样追得满街跑，鞋都跑丢了，我们再晚半步，他就得被万鬼活吃了。”
　　何凤娇显然没料到还有这种事，慌忙去看王成。王成不好意思地脚趾抠地。何止鞋跑丢了，袜子都是破的。
　　何凤娇吓得直哆嗦，又气得打着王成的胳膊骂，“你是不是傻！啊？！是不是傻，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来这种地方，你再出了事让我怎么办，啊？！让我怎么办！你是不是傻！”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来这种鬼地方，我还不是为了找你！”
　　何凤娇又气又怕，呜呜直哭，王成赶忙又去哄。
　　“我今天看到你了，怕你又跑了，就没敢惊动你，想着先瞧瞧跟到你的住处，再把你劝回家，走着走着就到这了。你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半年没音信，我这每天又急又怕的，天天就盼着警察找我，说有你的踪迹了。又怕警察找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我这……”王成说着，也忍不住又呜呜哭起来。
　　“我就……”何凤娇哽咽道，“我就是想让奇奇回来，有了这个，能让奇奇回来……”
　　王成和何凤娇有一个儿子，叫王奇，两人三十好多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宝贝的不得了。但是两年前，孩子出了意外，不幸离世了。何凤娇受不了这个打击，大半年都是疯疯癫癫的，直到今年年初，才慢慢好了起来，王成终于松了口气。
　　孩子虽然不在了，但他们夫妻俩的生活，总还要继续下去的。
　　那天他下了班回家，买了菜，想做点好吃的，给何凤娇好好补补。一年多熬下来，他媳妇瘦的都快没人样了。
　　哪成想，回到家，就没了媳妇的踪影。
　　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了。
　　“他和我说”何凤娇道，“只要重新造一具身体，就可以让奇奇活过来。”
　　“他？”魏一觉追问，“他是谁？”
　　“好了，到这吧。”何凤娇张张嘴，想答又不想答地僵在那里，阎朗却在这时走过来，打断了魏一觉盘问，“先送你们离开吧。”
　　魏一觉一耸肩，听话地回到阎朗身边。直到将两人送离了鬼市后，才皱着眉头道，“朗朗，这又是神秘人，又是复活术的，整的跟邪教似的，不问清楚可以吗？”
　　“没关系”阎朗笑，“会有人问的。”
　　有人？魏一觉想，有人是谁？
　　他讨厌阎朗身边，有他不知道的人和事，这感觉糟透了。
　　但糟着糟着，也就习惯了。
　　阎朗听到新身体的时候，就有了猜想。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太过巧合。他虽不能仅凭一眼就断定事情到底为何，但确实需要更详尽的审问和调查，他已经找人接手了。
　　“朗朗”魏一觉突然拉着阎朗问到，“这世上真的有复活之术吗？真的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吗？”
　　“有是有，但并没有什么意义。”
　　“嗯？”
　　阎朗道，“若死非结束，亦有新生，那又何必强求复活呢。”
　　“可是，新生的那个人，还会遇到吗？就算遇到了，还是自己的那个他吗？”
　　“皆是缘吧”阎朗想了一下，回答，“缘若断，纵生亦断，缘未断，死亦不断。”
　　“哈”魏一觉笑了一声，“没懂。”
　　阎朗摸摸他的头，“我也不太懂。”
　　懂，便不会犹豫不决了。
　　魏一觉想说，其实我可以理解何凤娇的心情，如果我爱的人不在了，有人对我说，可以把他找回来，那无论是什么，恐怕我都会去做。
　　但他没说，他只是拉着阎朗撒娇，“好了，咱们也该走了，都耽误这么久了。”
　　魏一觉顶着阎朗疑惑的目光，提示他，“酒店啊！”
　　“……”阎朗一阵无奈，“你还有心思呢啊？”
　　“当然了啊！”魏一觉被他问的一脸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吗？不就是做了一件好人好事吗？”
　　“……”
　　“朗朗，你要相信人家的实力，我是不会因为太累了就硬——”魏一觉突然被阎朗一巴掌盖住了嘴巴，“唔……唔唔唔……”
　　阎朗：闭嘴走吧你……
　　“唔……唔唔唔……”
　　最终，两人还是迈进了那家位于鬼市的情趣酒店。
　　魏一觉兴致勃勃，阎朗沉默以对，酒店前台的两个接待员……
　　天呐！我都惊呆了！
　　魏一觉拿起酒店的客房介绍册，两眼放光，简直惊喜！
　　但突然看到了房价前的陌生符号……
　　不认识……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魏一觉凑到阎朗耳边，小声地问，“朗朗，咱们有钱吗？”
　　阎朗很想说没有，但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哦，那看来是有了，魏一觉点头。
　　魏一觉又突然看了一眼左手边的墙面，那一整面墙上挂满了代表主题房间的小牌子。皆是一张张概念图片，加上主题名字。而每一个小牌后，都亮着一盏背景灯。
　　嗯……这是啥意思？魏一觉按照生活经验想了想，该不会是有客的意思吧？
　　再看一眼……
　　都亮着……
　　该不会是客满了吧？
　　可别呀！
　　魏一觉怀着忐忑的心情，问前台，“还有房吗？”
　　阎朗闻言，也看了眼墙面，目光射向前台，告诉他，满客了。
　　前台接收到了阎朗的目光，身板儿一抻，大声答道，“有！”
　　阎朗：？
　　分明没有了！
　　魏一觉惊喜地揭过前台双手递来的房卡，拽着阎朗就跑了。
　　前台二号这时也终于回过神来，“咱们不是满客了吗？”
　　“我天，幸亏我机灵！”刚那人拍着胸脯舒着气，感叹，“你没看阎先生要吗？我刚刚奉上了老板自留的超级无敌VVVVVIP套房——任意屋，反正他也没来住过。”
　　“……”
　　“而且给阎先生用了，他也不会介意的。阎先生看起来满意极了。”
　　“啊！不愧是前辈！”前台二号啪啪鼓掌，“厉害厉害！”
　　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