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57、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阎朗和魏一觉本来是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就离开溪城的。
　　奈何任意屋实在太好玩了，好玩儿的魏一觉都不想走了。因为王成的事情耽误了，来的确实晚，魏一觉央求两声之后，阎朗便点头同意多留一天。
　　又留了一天。
　　然后又留了一天。
　　魏一觉其实还是不想走，最后硬被阎朗拖下了楼。
　　阎朗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酒店，完全不想去回忆，退房时，前台看他的究竟是个什么眼神。
　　“朗朗朗朗，等等我嘛”魏一觉追上来，冲着阎朗，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阎朗伸手，把他凑上来脸往一边推了推。
　　不想说话……
　　魏大少爷完全不在意，推就推呗，再凑不就完了，然后又往阎朗身边挤了挤。
　　阎朗：“……”
　　魏大少爷笑得见牙不见眼。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鬼市，终于悠哉地踏上了回途的旅程。
　　只是他们这面是悠哉了，梁胜那面却是连干了三桶菊花茶。
　　降肝火！
　　不降不行，怒气上冲，烧得慌。
　　一想就来气，梁助理仰头又干了一碗。
　　这两人，原本是为了《殊途》留出来一周的时间的，结果因为各种事情拖拖拉拉，一周硬是拖成了一个月。
　　将在外，君令还有所不受呢。君在外，那就更是谁都管不着了。
　　该回不回，魏大少翘班翘得十分坦然。
　　临到拍摄后期的时候，梁胜就已经电话一天催的比一天急了，奈何辣鸡领导实在任性，选择性失聪，全当自己听不着。
　　终于熬到两人杀青了，望眼欲穿的梁特助火速给他们安排好了第二天的专机。但为了自己的奖金和“小棉袄”的光荣称号，还是足够贴心地给两人留出了腻歪的时间。
　　别说是晨起一刻了，两刻三刻都够够的。
　　下午起飞，晚上就到，一二三四，再睡一觉。
　　第二天神清气爽地来上班，多完美！
　　然而梁胜没想到，辣鸡领导现在根本就没什么丝毫事业心的混账玩意儿，他丫就一红尘中庸庸碌碌的大俗人，打心眼儿里对星期日的晚上十二万分的抗拒。
　　魏大少不光是个俗人，还是个有钱任性的俗人。别人的“任性”熊起来，直接炒老板，魏大少连老板都不用炒。
　　老板？我就是老板！
　　废话，魏大少觉着自己现在一天天老婆……咳……热炕头的，日子过得别提说舒坦了，看看自家宝贝这颜，是不够帅了吗？看看这身材，是胸不好摸了，腰不好抱了，还是屁股不够翘了！明明就连喘气儿都是荷尔蒙，谁还要回去天天对着一帮糙老头子浪费光阴。
　　梁糟老头子一号胜虽然一直都知道陛下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但也没想到年纪轻轻就生了退位的心思。
　　也就更想不到，这两位来了一场突发奇想的不务正业后，紧接着就又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然，由于意外情况，这场旅行滞后了三天。
　　而本该事发的三天前，别说司机到点儿没接到人了，白晓葆和卫依依都只看到一个人去空空的卧房。别说，习惯不错，安静整洁地就跟没住过人似的。
　　梁胜接到通知的时候，懵逼了0.01秒后，打开自己的工作邮箱，果然看到了一份来自魏大少的邮件，一项项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电话却是毫无意外地“已关机”。
　　昏君！昏君呐！！！
　　梁大人仰天长叹。
　　……
　　……
　　三天之后，魏一觉和阎朗悄悄登上了一辆绿皮火车。
　　火车身披完美诠释了“速度与激情”的外衣，喷着欢快的泡泡，扑哧扑哧地奔走了。
　　两人定的是软卧，环境上，大体还算安静与舒适。当然，这个要看与什么做比较了。
　　世上的东西不就这么回事嘛，就是个比较。好的总有更好，糟的也总能找到更糟，全看自己把自己放在哪里。
　　卧铺上的被子铺散开来，床单上压出了褶皱，显然已经接过客了。
　　包厢里早已坐了个男人，床边的小桌上是男人已经吃了大半的火车美食NO.1——泡面，老坛酸菜的，酸溜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
　　男人看到阎朗和魏一觉进来，一愣。倒不是因为别的，作为一个性取向为异性的中年男性，看到再好看的同性生物，最多也就感叹一下，看呆了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是敏锐地感觉到，嗯……一种……违和感……
　　毕竟这样的两个人，怎么都不像是在火车上能碰到的。更准确的说，是怎么都不像在这个年代，还能在火车上碰到的。
　　但谁说什么，干什么，做什么，出现在哪里，本就没有硬性的规定。
　　男人心里也不知怎的，隐隐生出了一点莫名的不自在。
　　而很快，他这点小不自在，就升级成了大不自在。
　　魏一觉可不管对面是不是还有个观众，腻歪地厉害。一个劲儿往阎朗身边凑，半点不害臊。
　　那当然，魏大少仰头，我又没当众做什么不雅的事情，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啥？
　　空气里有粉红泡泡？
　　那怪我喽？
　　没听说过吗，爱是藏不住的，就算闭上了嘴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老子还能戳瞎自己不成？而且，闭上眼睛，也还会从毛孔里散发出来，那老子还得把毛孔堵上？
　　呵，那还能怎么办？单身狗默默承受伤害呗。
　　对面的中年阿叔虽然早八百年就不是单身狗了，但还是想mmp。
　　好吧，那两人除了坐的近了点儿，确实没干什么。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空气就是让人腻的慌。
　　正在阿叔浑身不自在闹得慌的时候，不大的小包厢终于迎来了它最后一位客人，却是两个，一男一女。
　　两人穿的板板正正，中年阿叔认不出什么什么品牌，哪年哪年的款式，但不妨碍他一眼就能看出，普普通通的两件衣服上，仿佛写着两个斗大的汉字，值钱！
　　乖乖！阿叔心里咂咂舌。
　　可这两人虽然穿的光鲜亮丽，但也有几分古怪。
　　男人两颊消瘦，面容憔悴，两颗眼珠子黑黝黝的。然而本该明亮的眼珠却像是蒙了一层山间的澜雾，就像因这澜雾，便将山的重量也一并压了下来一般。
　　可这还算好的，女人实是一脸病容。轮廓上，依稀能看出，那本该是一位明艳的美人，可此时却瘦脱了相，隔着已经消磨地所剩无几的薄肉，泛着青黄气的皮裹在骨头上，就像一尊裹着华服行走的骷髅。
　　男人的目光转了一圈儿，看了看腻腻歪歪黏糊在一起的阎朗和魏一觉，又看了看另外一位，便礼貌地上前，向阿叔提出了自己诉求。
　　原来这两人是一对儿夫妻，买的票却不巧分在了两个包厢，想要交换一下。
　　阿叔被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反应有点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还是很快地回过神来，立马就点头同意了。
　　男人一边道谢，一边手脚麻利地帮着阿叔收拾行礼，搬运过去。
　　也不远，就在隔壁。
　　回来之后，又礼貌地冲两人笑笑，便安静的收拾东西，显然并不是个健谈的人。
　　女人就更不说话了，只低头扣着手中的小包。
　　包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绣工精湛，活灵活现。
　　扣着扣着，突然停了手。
　　男人敏锐地感觉到了妻子的变化，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过头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坏了。”
　　这是女人自打出现后说的第一句话，轻轻的，飘飘渺渺的，就像一缕无根的青烟，飘着飘着就散了。
　　男人扫了一眼，只见原本隐隐透着光泽的绣线，已经被扣得毛毛躁躁的了，也终于脱了线，小狐狸原本黑亮亮的小眼睛散开了，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男人一顿，好脾气的笑笑，“没事，坏了就坏了，我们再买新的。”
　　女人抬头对上了他的双眼，那投过来的目光深深的，仿佛能透过他被看着的双眼，一路穿透到心窝里去一般。
　　男人又笑了一下，移开眼，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但动作一顿，将手放在妻子的脊背上，轻轻顺了顺。
　　女人现在掉发掉的厉害，一不小心就是一大团，不让他随便碰了。
　　女人这时，像是突然想起来，对面还有两个外人。下意识地往男人身后躲了躲，但马上就改了方向，向后靠到墙壁上，将自己隐在床铺垂下的阴影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低下头，藏住脸，便又会露出她不愿意让人看见的发顶。
　　那里想来，本该是浓密的。三千如瀑青丝披散着，衬着白皙的皮肤与艳红的唇，艳艳明亮。
　　但此时已经稀疏了，尽管极力掩饰，仍会有一块儿又一块儿惨白的头皮，从一缕又一缕发丝间显露出来。
　　“容容，我去抽根烟，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男人归拢完行李，便又温声说道。
　　他最近烟瘾大的厉害，一会儿不抽就难受。
　　女人也不回答，一动不动的，僵硬了好半晌，才终于在男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