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的魔法衣橱》一瓦

7、好姐妹布洛迪

　　融化的积雪浸的魔都大街小巷都湿乎乎的。地铁口卷上来的风把暖气孔飘出的白色雾气撕扯成缕。奈奈走在其间，真觉得如梦如幻。
　　她大概太兴奋，脚步和手臂甩动的方向完全一致。远远看着像个上了发条的蹩脚木偶。
　　奈奈毫不自知。只记得经过每一个能照出身影的橱窗都要多看两眼镜中的自己。生怕一眨眼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生怕一阵风刮来什么都变成了虚幻。
　　站在地铁站里她仍下意识寻找那个把褴褛大衣留给她的流浪汉。如果没有那件大衣，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蝴蝶就是在那一刻扇动翅膀的？
　　地铁呼啸而至，这次，它载着奈奈开往东魔都石油港口。
　　车厢里年轻人明显占大多数。大家或多或少都要多看奈奈一眼。
　　奈奈紧紧抓住扶手，忽而傻笑忽而沉思静默。她的情绪与身上所穿衣裳的风格倒是极为搭配。

　　四十分钟后奈奈来到印花室的门口。
　　果然，还不等她按动门铃锈迹斑斑的大门就开了。布洛迪急得很：“昨天也没有留个电话，还好你到了。桑夫人她们……”他猛然住了口，小铁匠帽子帽檐下的眼睛从头到脚将奈奈看了个遍。
　　奈奈深吸一口气，走进印花室。“我来，是不想做事情有始无终。等一会儿我会要求桑夫人将我调回西魔都设计室。那才是我想要的工作，绝不是在这里做工人的活计。”
　　“她要是不同意呢？”布洛迪崇拜的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惊艳欣赏和难以置信。
　　“那我就开始第十四次求职。”奈奈漂亮的转身，衣角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灰色大衣的衬里是漂亮的紫罗兰色丝绸。那抹色彩隐隐约约显现，在幽暗单一的印花室里如此的缤纷夺目。
　　她伸出修长手指抚过已经成品的昂贵布料，嗓音暗哑：“布洛迪，难道这里就是你实现理想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这印花室就像蓝色天空的西伯利亚，几乎成为流放之地。布洛迪早就被人遗忘。
　　“竞聘首席设计师助理需要好搭档。如果我能够成功说动桑夫人，你愿意跟我搭档吗？”
　　布洛迪的眼睛湿润起来。他久已熄灭的设计师梦想在眼前这个瘦削的双颊红润的女孩身上有了实现的可能。别的不说，单就奈奈今天穿的衣服就能说明她的品味与实力。
　　“嗯。”布洛迪用力点头。“好姐妹！”
　　好姐妹？奈奈诧异望着他。
　　布洛迪不好意思的抓下帽子摇着乱蓬蓬的红色短发。“我有男朋友。所以我们是好姐妹！”
　　“哦。”奈奈咧嘴笑起来毫无顾忌环住布洛迪的肩。“好姐妹布洛迪。”
　　印花室门口传来匆匆脚步声。首席设计师和桑夫人到了。
　　桑夫人的脸冷如冰霜，她刚一走进来印花室内的温度就像是骤然而降。
　　“布洛迪，把印染出货记录拿来。首席设计师要查看耗损情况。”
　　布洛迪急忙答应着去了。
　　印花室太过灰暗，桑夫人一时看不清奈奈穿了什么。“你去拿一块斯德哥尔摩印花衣料给首席设计师审验。”
　　奈奈点头问：“首席设计师在哪儿？”
　　“门口汽车上。”桑夫人简洁的说。她看到奈奈捧着衣料走出印花室。推开拉门的一瞬耀眼阳光打在奈奈身上。桑夫人苍白面颊上闪过变形的撕扯神情。“你……”
　　来不及了。奈奈已经来到汽车前。
　　隔着玻璃她看到后排座位上有一个蜷缩成团的女人。她留着超短的发，鼻头红红的，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你好。”奈奈敲打玻璃。
　　首席设计师反应极快，瞬间睁开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奈奈。
　　玻璃窗缓缓摇了下来。此时桑夫人追出来喊奈奈的名字。“有一块布料褶皱的厉害，你快回去处理。”
　　奈奈像是没有听到，伸手把布料隔窗递进去。“能给我一次成为你的助理的机会吗？”
　　首席设计师看看奈奈又看看奈奈身后的桑夫人，轻笑：“不比不知道。她可真是老了。”她没有接过布料，而是升上窗户打开车门。“进来。我们谈谈。”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桑夫人听到首席设计师的话轻飘飘吹过来。“叫我朱莉安。你衣领上的小蜻蜓不错，自己设计的？……”石油港口凛冽的风顺着衣领钻进她的心口，冰凉冰凉。
　　布洛迪拿着文件夹出来，看到如此情景激动的热泪盈眶。
　　远处汽笛声悠然飘来。他已经听了整整一年长长短短的汽笛声，他甚至练就了远远的就能闻到人的味道的本领。
　　他，布洛迪，奈奈的好姐妹。终于有机会重新拾起大学毕业时的理想。
　　总有些人，遇到了，能改变自己的命盘。

　　“干杯！”
　　印花室里奈奈和布洛迪手持搪瓷水杯欢呼庆祝。
　　是的。
　　和朱莉安‘谈谈’后，奈奈和布洛迪得到了一个珍贵的竞聘机会。竞聘蓝色天空首席设计师的首席助理。如果他们抓得住，桑夫人就会面临失业的命运。
　　“听说她是个寡妇，以前当裁缝的时候认识了朱莉安。后来一直担任首席助理。要知道她可不知逼走了不少有潜力的设计师。”布洛迪说完仰头喝干杯中啤酒。
　　“咱们可要全力以赴接下来的设计工作。朱莉安小姐可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当然。”
　　奈奈开心笑起来。“为了我们明天西魔都的碰面，干杯！”
　　“敬我的好姐妹奈奈。”
　　“敬好姐妹布洛迪。”
　　下班了。布洛迪关上红色按钮，等待那震耳的机器轰鸣声消失。终于，他明天再不用听到这儿的声音闻到这儿的气味。
　　他陪奈奈回到城里。因为奈奈说想让布洛迪帮忙抬些东西。

　　“你买这么多镜子做什么？”布洛迪背着一面沉甸甸的落地镜气喘吁吁的问奈奈。
　　奈奈自己也累的不得了。不过她可是累并快乐着。手里抱着一款半身镜和一面梳妆镜。“呃，要出样衣嘛。总要自己在家先挑挑缺点。”
　　“哦。”
　　走到公寓门口，一个人挡在奈奈面前。
　　是餐馆老板韦恩。
　　“这么巧？”韦恩适时接过奈奈快要拿不动的半身镜。眼眸里快速掠过看到奈奈后的讶然。
　　“是你啊。”她运气可真好。“帮帮忙，把镜子抬到顶层。”
　　韦恩点点头。“没问题。他是谁？也是临时被你叫来帮忙的？”
　　“他？”奈奈看看身后布洛迪，笑说：“好姐妹。”
　　三个人把大中小三块镜子背到顶层奈奈的阁楼里，都是累的气喘吁吁。
　　奈奈的目光飞快掠过四周。看不到满地的旧衣服，也看不到弗洛多老爷的身影。魔橱可真厉害。
　　“奈奈，为什么不要求商家送货？”韦恩问。
　　奈奈撇撇嘴。“我可付不起小费。”
　　韦恩和布洛迪互看一眼，无奈笑着。
　　“我先走了。”韦恩起身朝门口走去。“你今天早上没有来餐馆吃早餐。”奈奈近一年每天早晨都在巴士餐厅吃早餐，今天没去他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早上有点小状况，明天会去的。”对韦恩的热情奈奈还真有些不适应。显然，她还不知道假面舞会上自己撞到的那个人就是韦恩。
　　“奈奈，我要回家了，男朋友等着我呢。”布洛迪也起身告别。
　　奈奈巴不得这两人早点走。笑着送客。
　　关上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衣橱。
　　弗洛多老爷就趴在里面呼呼大睡呢。
　　“醒醒，别睡了。咱们去宠物商店？”
　　弗洛多老爷睁开幽绿双瞳箭一般窜上奈奈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