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城爱情故事》楚湘云

37、第 37 章

　　他新租的公寓也是一室一厅，布局好，很新。地毯新近清洗过，还留有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空荡荡的，咳嗽一下，都能听到回声。郑晟呆不下去，等到新买的床垫送到，就开车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想买点东西回去填充空的让人发冷的房间。其实，不论塞多少东西进去，都不会有充实感，因为，少了那个人。
　　郑晟没有计划，胡乱拿了几样，想想又放回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买什么东西都是肖萌拿主意，他只管做搬运工。肖萌，也在买东西么？
　　郑晟拿出手机拨打肖萌的号码。他没有把肖萌的号码存下来，用不着，他们一起去办的家庭计划，两个手机号只差一，他记得。
　　没人接听。也许，她不想听。
　　晚上，郑晟又拨了一回，还是没人接听。
　　一夜似睡没睡，醒得很早，镜子里的影子一看就是乱糟糟的，想要再给肖萌挂电话，看看时间，又放下了，回床上发了会儿呆，了无睡意，起来收拾出门，去快餐店买了早餐，径直去了办公室。
　　肖萌离开，他就只剩下事业了。专心干起活来，他就不会想着肖萌。
　　郑晟很晚才回公寓，果然，一进门就觉得无边地寂寞，摸出手机又一次拨了肖萌的号码。她第一天上班，又刚取了新车，他关心一下，正常吧。
　　响了六声，在他以为没人接的时候，传来肖萌带着喘息的声音：“喂，郑晟？”
　　“是我。你，第一天上班，还好吧？车，拿到了吗？开着怎么样？”
　　“都挺好的。”肖萌似乎无意多说。
　　背景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地道的英语。
　　肖萌回头回答了一句，好像是说什么东西在哪里，回到电话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回头，我给你挂电话，好吗？”
　　“好的。你忙吧。”放下电话，郑晟下意识地看时间。快十一点了，肖萌在忙什么？那个男人，是谁？
　　郑晟没有再打过去，他在等，等肖萌打过来。然而，直到周末，他的手机里都没有肖萌的来电。
　　周末，照例给家里打电话。郑晟还没跟家里人说他和肖萌分开过了，因而，奶奶说才说两句话就催着问：“你跟萌萌怎么样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啊？别再磨叽了啊。”
　　“我——”他可不是磨叽？磨叽了三年，把人都磨叽走了。
　　感觉到小孙子情绪低落，奶奶小心翼翼地问：“跟萌萌吵架了？她拒绝你了？”
　　“没。”
　　“那你到底说没说？”
　　“还没。”
　　“你——急死我了。你喜欢萌萌，总得让她知道啊。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一个大男人，说句喜欢，丢脸了？你说了，就算被拒绝，她也知道了啊。”
　　“奶奶，如果我说了，肖萌不愿意，不理我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郑奶奶气个倒仰：“你个愣小子！你大伯你爸你叔叔，还有你大哥二哥，加一块儿都没让我这么操心。萌萌心里肯定有你，你好好说，她怎么会不愿意？萌萌要是不高兴，肯定是你哪句话说错了。”
　　“我想不明白哪句话说错了。”
　　“你这是已经惹萌萌生气不理你了？哎呀，这——要紧的那几句，你到底说了没？”
　　“还没，没机会。”
　　郑奶奶真要被这读书读呆了的小孙子气死：“没机会，你也创造机会啊。去，赶紧跟萌萌说了。说一次不行，再说，说到她心软答应。”
　　郑晟觉得奶奶不了解肖萌，要是“烈女怕缠郎”对肖萌管用，老吴早得手了。不过，奶奶的方针是对的，要创造机会，要表白。那天晚上那个男人是谁？算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去看看。那种话，总得见了面才好说。
　　有了主意，郑晟睡了个好觉，神清气爽地起床，估计着时间，挂通肖萌的电话：“我今天要到你家那边去，想去看看你，帮你暖房。你有空吗？”
　　“我今天得去学校见老板。你大概几点会过来？”
　　“我？我的时间很自由，那就下午吧。”郑晟本想说学校附近见面也可以，可前面已将把话说成那样了，这会改口，显得假。
　　除了老板，肖萌还要跟课题组的师兄弟碰面，回家会比较晚。
　　大约说定时间，郑晟跟进一句：“一块儿吃晚饭好么？我在中文报纸上看到一家餐厅，就在你家附近。”
　　“好。你别买东西啊 。你给我暖房，我不是也要给你暖房？都省了吧。”
　　郑晟其实挺想那样，他去她那儿，她再来他这儿，一来一去就是两次约会，多好啊！表面上还是尊重了肖萌的意见。
　　带什么去呢？既然暖房，就该送个日常用得着的，哪样东西合适呢？郑晟满街转，最后看到家具店橱窗里的灯。走进去，面对风格各异细节不同的灯具，又迷失了。
　　肖萌说买东西时拿不定主意，可以找店员咨询，尤其专业店的店员，往往很有经验。
　　郑晟略过年轻漂亮打扮时髦的，找上一位上了年纪笑容温和看着特别耐心的女士。
　　听说他要给女性朋友挑礼物，老太太的笑容越发大了：“真是好主意！美丽的灯具，多么别致的礼物。真希望我年轻的时候也收到这样的礼物。”
　　问了对象的年龄职业喜欢的颜色等等，想了想：“是个聪敏过人有主见的女孩，我想她会更在意整个房间的协调。她挑选的家具是什么风格？还没有家具？没关系，你跟我来。展厅里的家具都是按风格搭配的，你看到实物，可能就会明白她喜欢哪一类了。”
　　郑晟跟在老太太身后，各个展厅转，一边听着她的介绍，一边想着肖萌会不会喜欢，还真找到几件能讨她欢心的东西。最后，选中了一盏线条简约的深色木质落地灯，杏色灯罩，光线温暖。价钱不便宜，但在这个店也就是中档。
　　想着老太太陪他转了一小时，他就买了这么一盏灯，郑晟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笑容满面：“我想她会喜欢。如果是这样，欢迎你们再来看看。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我不在，这里每个人都会很乐意帮忙。”
　　郑晟抱着纸箱往自己的车走，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肖萌要在这里，肯定要感叹老太太会做生意。
　　礼物有了，还要买束花。郑晟对这一带还不熟，没在大街上看到花店，就去了超市。大概不是特殊日子，玫瑰很少，还蔫蔫的。倒是搭配好的混合花束，看着热闹，生气勃勃，好像肖萌给人的感觉。
　　买好东西，算算时间有余，郑晟又去公司干了会儿活，等到时间差不多，才兴冲冲地开着车，奔肖萌的住处而去。
　　快到时，接到肖萌电话：“我刚从系里出来，到家会晚一些。”
　　“没关系，我也还在路上。”郑晟想了想，保险起见，先拐去找到那家餐馆探路，在门口看了看，确定地点没错，地方还行，才转去肖萌公寓，停下车，等了一会儿，怀里的电话响了：“郑晟，我到了。”
　　“我也到了。”
　　拿着东西，往大门走去，看见肖萌站在前方看着他微笑，郑晟笑得象手中的花束。
　　肖萌的行动能力比他强不是一星半点。折叠沙发，茶几，餐桌椅，架子床，床头柜，基本齐全的炊饮具，短短一周，这一室一厅已经有了居家的感觉。
　　“你一个人，真能干！”郑晟心服口服。
　　肖萌忙着找瓶子把那束花养起来，随口答话：“买东西简单，两小时就买齐了。倒是这些板材家具，怪重的。还好我同事住的近，帮我拉回来，抬进屋，又帮我装好。”
　　这么说，那天晚上是她同事在帮她装家具。郑晟心里越发轻松：“我买了盏灯，帮你装起来吧。”
　　装灯是件简单活计。肖萌果然喜欢：“这灯可不是大路货，闹不好是这屋里最值钱的了。”
　　郑晟拧亮开关，让柔和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你喜欢就好。”
　　“都说了叫你别买东西。我该怎么还礼呢？”
　　郑晟深深地望着她：“有空，到我那里帮我做顿饭，怎么样？”
　　肖萌把头转开，须臾转回来，笑着说：“好啊，等我忙过这阵。”
　　吃饭时，郑晟问起肖萌新工作的情况，论文的进度。对面细看，她脸色不太好，显得憔悴。
　　肖萌诚实地说：“工作还好，论文也还算顺利。要两者兼顾，都不耽误，压力好大。感觉不是双倍，而是平方。想想去年这时候叫苦连天，其实还算挺幸福的。”
　　“要是不行，就跟老板说推迟答辩。”
　　肖萌摇摇头：“不光是时间紧，主要还是心理压力。这么到年底，我还撑得住，再多三个月，怕是不行。弄不好哪一头就搞砸了。再说，老板这是在设法放水。现在，部门同事和论文委员都知道时间仓促，体谅我有可能不周到，多三个月，说不定对我要求也就高了。”
　　“那你也要小心身体，别太累了。”眼下，两边离得远，他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明白。我现在把论文答辩放在第一位，工作上的事不太急的都设法拖一拖。其余的，都顾不上。”
　　他也属于“其余的”吗？看她这副样子，郑晟实在不忍心再给她增加负担。再等一等，等到她论文答辩以后吧，也就一个多月。
　　接下来的日子，郑晟克制着不去打扰肖萌，实在忍不住思念想听听她的声音，就打个电话提醒她注意休息，小心身体。肖萌话很少，声音透着疲劳。
　　郑晟觉得自己挺没用，不会照顾人。他准备论文答辩时，肖萌一边忙自己的，一边还把他的一日三餐安排的好好的。轮到肖萌，他只能说几句空话。上班之余无事，郑晟找来菜谱，学做西餐。西餐看着比中餐容易。
　　感恩节前，公司的中国同事邀请他去家里参加聚会，郑晟答应了，转头给肖萌打电话：“感恩节总该休息一下。”
　　“嗯，准备休息一天。说好了，去同事家里见识一下正宗的感恩节大餐。”
　　“中国同事？”
　　“不是，美国人。”
　　听说，感恩节之于美国人，就好像春节之于中国人。会请肖萌去家里过感恩节，这个同事和她的关系应该很好。她刚进公司不久，难道是史蒂夫？史蒂夫没成家，好象是本地人。郑晟忍不住又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