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城爱情故事》楚湘云

4、第 4 章

　　方娅很美。如何美法，郑晟学理工的那点文学底子形容不好，只觉得真正是“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更超越于普通美女之上的是那份气质和风情。从她身上，郑晟理解了“风华绝代”。
　　听陈斌说，方娅出身不凡。外祖家从前是江南有数的大家族，民族资本家。她外祖父拥有几件纱厂，做着大洋行代理，还是银行重要股东，后来把大部分资产转到了香港。她的舅舅姨母都在海外，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有千万家财。方娅可谓是贵族后裔，娘胎里带来的天生的高贵优雅。她的父母都是音乐学院教授。从小在音乐艺术的环境中熏陶长大，她本人也是一位钢琴家，音乐学院钢琴系的优等生，还曾被选派参加国际钢琴大赛。不幸她父亲突然去世，使她失去获奖出名的机会。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乐坛，然而，知道的人对她的水平都是很推崇的。
　　郑晟对方娅的出身来历全不在意，就是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令人眩目的光芒，让他不敢正视，又无法掉开眼。
　　方娅来酒吧的时间很不固定，郑晟不是经常能见到她。然而，每次方娅到场，所有的男士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追寻着她，带着压抑的渴望和爱慕，拼命找机会往她跟前凑。女士们的目光也会下意识地追随她，有的嫉妒，有的钦羡，有的怨恨。方娅对这一切全不在意，还享受着这正面或者负面的追捧。她恣意地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高兴起来抢过钢琴，胡乱弹上一通，放声高歌一曲，或者即兴跳上一段拉丁舞，不高兴起来大声地骂人。郑晟几次见到她喝得半醉，对着衣冠楚楚看来颇有身份的男人口出恶言。陈纬也被她骂过。
　　也许因为她的“贵族”身份，雄厚的家庭背景，无人敢于得罪冒犯。也许因为她实在太美，舞姿妙曼，琴声歌声有如天籁，即使骂人也那么地优雅可爱，无人愿意伤害这样一个天使。男人女人在方娅面前都很“规矩”“自重”。方娅骂人时，郑晟偶然能捕捉到被骂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却只是无奈地讪笑，还带了点被美人骂也是荣幸的自嘲。
　　方娅对待郑晟与其他女客人很不一样。她不在意郑晟，高兴起来会指点一两下，音乐方面，处事方面，说话很不客气，把他当作小学生教训。
　　郑晟不在意。且不说七岁的年龄差别使他在她面前无论如何都会显得幼稚，她的音乐造诣，人生阅历，见过的世面，都让他高山仰止。郑晟对她的点拨总是满怀感激地虚心接受，细细琢磨一番，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看得出来，方娅对他谦虚好学的态度很满意，指点的地方慢慢多起来。
　　陈斌很肯巴结方娅，又是少东家，不知为何，方娅对他却一直很冷淡，近乎不理不睬。陈斌非常羡慕郑晟能得到方娅的青眼，寻思着自己也要去学一样乐器，又常在郑晟面前传播他打听到的关于方娅的小道消息。不过，他知道的也不多。
　　陈纬和方娅的父母是旧相识，算起来是方娅父执辈的，从小认得她。方娅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天分，有人断言她的天赋和环境可与当年的顾圣婴媲美，将来的成就会超过鲍蕙荞。作为钢琴教授的父亲全心全意投入对女儿的培养，事无巨细亲自安排。方娅与父亲感情极深，也很依赖，始终未能从父亲骤然去世的悲伤和打击中完全恢复，表现在行为上就是叛逆和任性。陈纬等人惋惜她的才华，同情她的不幸，对她特别爱护，特别宽容。方娅也曾在陈纬的酒吧演出，时间不长，多半是玩票的性质。
　　在郑晟看来，方娅才华横溢，即使是远离乐坛也掩盖不了，不过，她确实更应该在音乐厅大剧院演奏，而不是在这气氛暧昧的酒吧。一个本该成为巨星的天才，没能生起就黯淡了，令人唏嘘。话说回来，他们的世界那么悬殊，如果她顺利地成为著名钢琴家，他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她的真人，更别得到她的指点和注目。

　　暑假又到了。陈纬问郑晟暑假能不能留在本地，每周多上两次班。
　　郑晟同意了。每周去酒吧演奏三个晚上。正好有位教授的项目要找几个本科生打打下手，郑晟报了名，得力于一位上了研的师哥兼球友的推荐，顺利得到录用。同室赵建立志出国，暑假留校上英语班。郑晟想到自己英语不好，有次在酒吧遇到两个也吹萨克斯的老外，惺惺相惜，却听不懂对方说的，最后还是方娅帮着解的围，手里积了点钱，不用找家里要，就跟风地报了名。对家里，郑晟只说帮教授做项目和补习英语，没提去酒吧演出的事，怕家里人想歪了，担心。
　　郑晟心里明白，他想留下并且增加去酒吧的次数，主要是为了能见到方娅。他不敢奢望方娅会喜欢他，会和他发生什么故事，他只希望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在有可能的时间里，多见到她几次，多些对她的记忆。她是他生命中不会再有的奇迹和星辰。
　　这晚，有人突然兴起要卖弄一下自己的小提琴，郑晟停下吹奏，拿着萨克斯管退到一边。
　　“喂，听说你失恋了？”十指蔻丹的纤手递过来一杯鸡尾酒，方娅在他身边的吧椅上坐下：“红粉佳人，很淡，不会醉的。”
　　郑晟淡淡地道谢，接过酒杯，心中气恼。这个陈斌！就算要和女孩搭讪，要讨好方娅，也犯不着拿他的隐私当话引子吧？！
　　方娅看他一眼，了然地笑：“这有什么？男孩就得经过几次恋爱失恋，才能长大。”
　　郑晟刚刚觉得好过一点，方娅转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有点幸灾乐祸：“听说你的前女友还是你的老乡，校友，嫌你冷落了她，转而投进了另一位老乡校友的怀抱？那人还是你交情不错的哥们？呵呵，爱情和友情的双重背叛呢！这是你的初恋吧？可惜了！”
　　郑晟咬紧牙关，不出声。背叛说不上，可惜倒是真的！那女孩是中学时就认识的，不过没什么交往，一起到这座城市上学，火车上再相逢，觉得亲切，交谈较多，才有了一定了解。后来，女孩常来找他，不知不觉，在别人眼中自己心中就成了他的女朋友。听女孩说中学里就暗暗喜欢他，喜欢他很久了，他也有些感动，暗自决定要好好对她。然而，其实，他对女孩一直没有人们描述的那种心动的感觉。
　　女孩喜欢和本地的同学比，郑晟的演出收入对于学生来说算很不错的，手头宽裕了，帮她添了不少小东西。两个学校离得不近，平时来往不是太方便。接下这个演出的工作，加上大三开始功课也重了，周末没多少富余时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女孩觉得寂寞，转而去找同校另一位老乡校友玩，一来二去玩出火来。
　　男孩是中学篮球队的队友，哥们，觉得对不起郑晟，主动找郑晟坦白。要不然，郑晟还蒙在鼓里。
　　郑晟并没有被背叛的伤心，其实他和女孩之间根本算不上爱情，也没有情变一说。何况，自从认识方娅，他先在精神上出轨，眼中只有方娅一个女子，很多时候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女朋友”。不过，女孩一边和他的朋友来往，一边瞒着他，接受他的礼物，让他齿冷，觉得“初恋”给了这么个女孩，可惜了！本来挺好的哥们，因为一个算不上红颜的祸水，有了隔阂，见面尴尬，可惜了！
　　郑晟约女孩最后见了一面，不顾女孩满脸满眼的泪水，含泪声讨辩解，给这段过家家似的恋爱画上了句号。
　　就算回家的火车错开，假期里旧同学肯定有来往聚会，要么遇到尴尬，要么说破更尴尬。这也是郑晟决定这个假期不回家的一个原因。冷却个半年，到寒假，也许就都淡了。
　　方娅偏着头，瞅了他一阵，啧啧叹道：“看来受伤不轻啊！要不要找个师傅修补你破碎的玻璃心？”
　　郑晟不开口不行了，闷闷地问：“你有何见教？”
　　方娅嫣然一笑：“看在你一向听话的份上，送你几句话。有些人看着纯洁，只是因为还没受到诱惑。有些事，发生得早比发生得晚好。你总不希望结婚后才发觉，老婆红杏出墙吧？对了，陈斌说你对你女朋友体贴得不得了，有点钱就给买这个买那个，你们上过床了吗？是不是配合不错？”
　　郑晟的脸噌地红了，象熟透的西红柿。
　　方娅察言观色了一会儿，夸张地瞪起眼：“哇，你们该不是就拉拉手，最多亲亲嘴吧？你可真够纯的！都什么年月了！”
　　郑晟的脸更红，几乎要烧起来。
　　方娅靠回椅背，啜了口酒，像是自言自语地感叹：“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小男生，居然还能被我遇见。”
　　“咳。”郑晟不自在地说：“小男生小女生的无聊恋情没什么好讨论的。你觉得台上这位的小提琴如何？”
　　方娅对台上那位的小提琴毫无兴趣，盯着他上下打量，直到郑晟觉得自己成了蒸熟的虾子，浑身上下都红透了的时候，才点点头，一脸郑重：“郑晟，你很单纯，真正的内心单纯。记住！以后，找和你一样内心真正纯洁的女孩恋爱，否则，你迟早要受伤。”
　　年过二十还单纯？这没法当好话听吧？被自己心仪的女子夸奖“单纯”，郑晟啼笑皆非之余，有些沮丧。
　　方娅掉头看着台上，话锋一转：“看在我今晚善心大发，给了你不少忠告的份上，我的生日，你得免费演出一场。”
　　郑晟一愣，连忙答应：“当然。”她的生日，他拿不出合适的礼物，诚心诚意奉上几支曲子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看的人少，看文的老大们越发要勤奋留言。:))))
清风外篇就是因为读者的回应反馈太少，觉得没劲，写不下去了。灵感走了，俺回头想找，也找不回来。
要双赢，不要双输，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