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泪》云初情

25、第25章

　　出了厨房就碰到花匠老李，帮我一同扶着这位两条腿已经疼得几乎无法动弹的大少爷回房。
　　喂他吃粥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位大少爷原来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什么都没吃了。
　　忍不住埋怨：“何苦作践自己！”我吹吹汤匙里的粥，送进大少爷的嘴里。
　　他得意洋洋地冲我笑：“苦肉计呀。”
　　我倒抽口气，真想把手里冒着热气的鸡蓉菜沫粥全扣在他无耻的笑脸上。
　　他大约吃了多半碗粥，就推说吃不下了。
　　我怀疑地看他：“我做的食物有那么难以下咽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念研究所时切除了半个胃，吃不多。”
　　我放下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看着他的睡衣发呆，阔阔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更加显出他的清瘦。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些，摸摸我的头：“已经很久了，早就没事了。乖楚儿，笑一个。”
　　“你好像在逗小狗儿。”我喃喃抱怨，勉强勾起唇，却怎么都觉得自己的表情是要哭不哭。
　　我咬着唇伸出手，对他说：“要抱。”

　　楚宁怔了怔，伸手将我抱进怀里。我顺势钻进他的被窝，感到他的体温不像昨天晚上在花房时候的冰冷，我笑了，小狗儿似的在他肩窝蹭了蹭。
　　“你以前也很喜欢这样。”楚宁轻轻地说。
　　“是吗？”我挑起眉睨他：“厚！现在肯指点可怜人的迷津啦？”我念念不忘他前段日子和我玩捉迷藏的事。
　　他低笑，捏我脸一下：“你倒先记起仇来了？”
　　“我有那么小气吗？”我用鼻孔哼他。
　　“你这个人，最奸诈了！”我闷闷不乐，很郁闷自己爱好奇、爱看帅哥美女、爱心虚的毛病被他利用得这么彻底。
　　他笑：“不介意说一下理由吧？”
　　“吓！自己犯的罪，倒要别人帮你写自白书？”
　　他做个请的手势，我呢，一不留神，在他的引导下开始侃侃而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他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我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
　　“先是故意用美色诱惑我，我是说第一次见面啦，明知道我喜欢看帅哥，还不把自己打扮得丑点，害我一下子神魂颠倒，然后趁着我被你迷得一塌糊涂，就来个心脏病发作吓唬人……苦肉计！别想抗议，起码你玩了美男计！”
　　在我指着鼻尖的指控下，看得出他硬吞下一句到嘴边的话，改口：
　　“心脏病发作不是我能控制的……”他抗议另外一个事情。
　　我白他一眼，当作接受他的解释，然后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然后，利用我被美男计和意外弄得糊里糊涂的时候，给我重大打击——”我把手做钳子状指着他的鼻尖：
　　“又想说你没有吗？那是谁骗我签结婚证书的？”
　　“我问你意见了……”
　　“那是被你坑盟拐骗的！不用解释，解释不成立，驳回！”这家伙害的我在欧洲游荡几个月，回来以后被人嘲笑，丢死人了！
　　结婚快半年了，我感觉终于找回我的伶牙俐齿，把人说得无言以对的感觉就是爽，我越说越上瘾：
　　“然后你综合利用我爱好奇、爱当鸵鸟、爱心虚、心虚了就软，刀子嘴豆腐心的特点，对我进行了一连串的阴谋诡计……闭嘴，听我说！”我戳着他的胸膛，咄咄逼人：
　　“总之，最后，”我喘一口气，总结陈词：“你，把我折腾得想跑都跑不了，老老实实和你道歉忏悔。每次我都觉得我有理，可是每次心虚的都是我，实在没道理！”
　　楚宁看着我气哼哼的样子，低低笑出来，揉乱我的头发：
　　“小丫头，还以为你失忆以后，真的变傻了呢。”
　　“你真当我是猪哇！”我闷闷不乐。
　　楚宁戳我鼓鼓的脸颊，不客气地笑我：“谁让你一直都不说。”
　　“我天生属鸵鸟的嘛！”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了。
　　他点头，算是接受我的理由，然后，他侧开头，不看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现在肯承认和我关系匪浅了？”
　　我想了想，坦白：
　　“我，其实一直都没想起任何事情，但是，从一开始就总觉得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你一直给我一种你很熟悉我的感觉，然后，我就又觉得，好像我应该很熟悉你的感觉……哎呀，我说不清楚啦，反正，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苦恼地摊开手，对他吐吐舌头，意思是，你明白就好。
　　“可是，……”我不高兴地瞄他一眼：“你每次都不轻不重扎我一下，根本不给我来个痛快的。”
　　他反问：“如果我一开始就说我们曾是关系很亲密的情侣，你会做什么？”
　　在他看透我恶劣本质的目光中，我别无选择地摸摸鼻子：“咳，咳……会跑啦……”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难伺候！”
　　我干笑一声，转转眼珠：“但是，但是……但是你整我！”
　　他摊摊手：“夫人，我不是神仙，你总得让我小气一下啊。”
　　“你是挺小气的。”我很赞同的点点头。这段日子，他让我天天心神不宁。
　　他耸耸肩膀，我现在已经渐渐能够了解他一些肢体意思，这个时候，我知道，他说——活该！——这个该死的奸佞之辈！
　　我抡起拳头做个捶人的动作，结果被他连人带拳头抱进怀里，我听到他低喃：楚儿……
　　我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跳。以前……我是不是经常这样靠着他的怀抱，听他的心跳？……不行，我不能再想过去……
　　我有些别扭的动动，轻声问他：“我,失去记忆一定很伤害你吧？”他常常抱着我，好像我会消失一样。
　　“怎么？大小姐也终于开始觉得愧疚了？”他真是不给我面子。每次我感动的时候，他都要酸我一下。
　　“是呀，你都快把我扎死了！”我喃喃抱怨。
　　他凉凉地看我，轻轻说两个字：“恐龙。”
　　吓，他竟敢说我反应迟钝？！
　　我气结：“嘿，你不要登鼻子上脸，小心我翻脸哟！”我翻身趴在他身上。
　　他摊摊手，一副请便的模样。
　　我磨着牙齿，开始上下打量他身上哪一块肉咬起来比较舒服，他竟然体贴地扯扯睡衣指着肩头，善意地提示我：“你以前喜欢咬这里。”
　　我转转眼珠儿，不客气地爬过去，一口咬上去，然后满意地欣赏他肩头整齐的牙齿印。
　　当我洋洋得意于自己保养良好的牙齿时，他慢慢扳过我的脸，笑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不过忘了说，我喜欢咬这里。”他对准我的脸咬下去。
　　我尖叫着躲闪，却被他阴险地提前圈在怀里。
　　我们两个加起来好几十岁的大人就这么在床上嘻嘻哈哈打成一团。他吃准了我硬不下心肠对他虚弱的身子拳打脚踢，处处找我的弱点下手，害我束手缚脚，只能浑身痒得抽成一团。最后，反而是他占了压倒性的上风。
　　可怜我连连告饶，累得瘫成大字躺在床上直喘气。
　　真是！这人，一点都没有风度，早该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小人的！

　　真是！这人，一点都没有风度，早该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小人的！

　　这天下午，我们度过结婚以来最亲近和谐的一个下午，直到楚宁轻声说：
　　“你看，楚儿，接触过去的你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可怕对不对？”
　　我觉得，世界一下子又黑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