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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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下室，唯一的吊灯发出惨白的光，周围是冷硬的水泥墙。
小丑和蝙蝠侠相对而视，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告诉我蝙蝠，你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几周前，我在一次追捕逃犯时脑袋撞上了水泥墙。”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的大脑出了问题，我开始做梦，一些奇怪的梦。”蝙蝠侠直视着小丑，看着对方褪去疯狂后变得冷静而专注的神情。“我开始梦见我的父亲——但他又不是我的父亲。”
“他在你的梦中做了什么？”
“不，那不是梦，是一段记忆。”蝙蝠侠突然反驳，“虽然我在梦中见到他，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它是一段真实的记忆而不是虚构的梦境。”
“是你的记忆吗？”
“…不是，不是我的记忆。”蝙蝠侠抿唇，挣扎着开口，“蝙蝠侠的父亲并非如此，他是一位正直的、难得的、真正的好人。”
“但是你梦中出现的另一个男人却不是。”
“不，他是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他…他杀死了我的母亲，杀了另一个女人。你能想象吗？有两段记忆，截然相反的两端记忆同时存储在我的脑海中，我的父母以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死去了——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怎么可能死去两次！”
蝙蝠侠变得激动起来，激烈的动作引得手腕处的锁链哗哗作响。
“我知道，我知道。冷静下来。”小丑上前按住他的双手平复他的情绪。
“我知道这不可能蝙蝠侠，你搞混了对吧？你把一段错误的，或者说不属于你的记忆当成了自己的记忆，对吗蝙蝠？”
“是的，我无法分辨出来，我知道其中有一段虚假的记忆但是我却无法相信这一点。”蝙蝠侠掩住脸，沉重而颤抖地喘息着。
“它对我的影响太大了。”
“记忆对于每个人的影响都很大。”小丑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仿佛是两个对谈的朋友。“你知道吗，有一种说法认为所谓的人格其实就是由记忆塑造出来的。”
“所谓的人格其实就是一个架子，出生时它的上面空荡荡的一无所有，随着我们不断长大，无数的感觉经验填充其中，从而塑造出不同的架子。”
小丑拿出一副扑克牌，开始用一张一张单薄的扑克牌搭起塔来。
“当你还小的时候，你看到父亲面对乞丐慷慨解囊，于是你知道你应该乐于助人。而当你看到母亲背着父亲和情人上床时，你知道你并不一定要忠于婚姻。当你看到邻居家的小孩把猫装进袋子里当足球踢时，你知道你可以对其他什么造成伤害。”
一层一层，扑克牌塔越搭越高。
“那些你经历过的事情，你的记忆你的感觉，他们构造了你的人格。并且只需要一件糟糕的事情——只需要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就能让这架子变得面目全非！”
小丑直起身靠近蝙蝠侠，半隐匿在黑暗中的面孔透露出浓郁的好奇，他透过扑克牌的缝隙盯着蝙蝠侠，就像是毒蛇死死盯着他的猎物，带着足够的耐心准备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只要一点点推动，一点点火星——”
手指伸向单薄脆弱的纸牌。
“BOOM！！一切都会变得面目全非，一切都会陷入无休止的疯狂和破坏！”
扑克牌塔随之倾倒，一张张纸牌漫天飞舞，小丑的笑容在纸牌背后时隐时现。
蝙蝠侠瞪大眼睛，鬼牌最终落在最上方，纸牌上小丑的笑容讽刺。他嘴唇翕动，却未发一言。
与此同时地下室外面，夜晚的哥谭上空再次出现蝙蝠侠的标志，但是高登依旧未能等到守护哥谭夜晚的骑士，就像之前几次一样。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高登不得不开始思考黑暗骑士失踪——或者死亡的可能性。
蝙蝠侠也是个普通人——虽然这样的说法总会让人觉得怪异，但是不论黑暗骑士如何强大如何敏锐，归根究底蝙蝠侠始终是个普通人。
他会受伤，会流血，同样也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高登很早就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和黑暗骑士在未来的某一天都会死去。高登有想过失去蝙蝠侠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却没想到这一天有可能来的这么早。
毫无预兆，毫无预示，毫无准备。突兀的就发生了。
“叮铃铃——”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高登的思考。
高登循声走去，一部手机被藏在蝙蝠灯后面。
“詹姆斯·高登，请讲。”
“晚上好，警探。”手机里传来因变声器而失真的声音。“我是蝙蝠侠的代理人。”
“蝙蝠侠在哪里？”高登皱眉
“他失踪了。”
“发生了什么？”
“他病了，病得很严重，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我们尝试去治愈他，但一无所获。”手机对面的人叹了口气，“三天前他去化工厂找小丑，我和他的联系在中途被切断了，等我赶到时化工厂已经空无一人。”
“他没能回来，警探。小丑带走了他。”
高登倒吸一口气，夜晚的冷气让他脊背发冷。他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话上，不去思考头脑中坏到不可思议的结果。
“蝙蝠侠需要我们的帮助，警探。”
“我该怎么做？”
“我会扮成蝙蝠侠吸引小丑的注意力将他引开，我需要你，以及哥谭的警察们找到蝙蝠侠并将他从小丑那里带出来。”
“听起来是场硬仗。”
“是的，陷阱、守卫、炸弹，哪怕小丑不在也请多加小心，警探。”
高登笑了一声，抬手关上了蝙蝠灯。“我会的，他被关在哪里？”
“我们都熟悉的老地方——阿卡姆疯人院。”
高登顿住，张着嘴看着哥谭黑暗的天空，最终苦笑一声。
“还真是场硬仗啊。”
阿卡姆疯人院，地下室。
“我想了你的话小丑，但我并不能认同你的观点。”蝙蝠侠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放松的姿势让黑暗骑士少了一丝迫人的戾气，但是紧抿的嘴唇和肢体语言却显示着他的拒绝和警惕。
“不只有经验，人格的形成不完全依赖于经验。同样是正义善良的人，同样有惨痛的遭遇，为什么有的人能够跨过沟壑，有的人却只能陷入泥沼？”
蝙蝠侠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小丑。
“为什么，小丑。为什么人们会崩溃？”
“人们总会崩溃，那些伪善的表象只是因为撼动扑克牌塔的力度不够罢了。”
“那么这崩溃便是终极了吗？”
“是的，一切都将归于疯狂的崩坏。”
蝙蝠侠蓝色的眼睛里难得透露出迷茫。“但我还可以坚持，我能坚持住。”
“你还能坚持多久呢，亲爱的。”小丑笑起来，“你在黑夜里呆得太久了，你凝视深渊太久了。那些炮火早已撼动你的地基，那些长矛早已使你的堡垒伤痕累累。”
“你早已摇摇欲坠，即将跌落沟壑。”
“不…”蝙蝠侠面色苍白，“我不能跌落！”
“可以！你当然可以跌落！只要你接受，那些困扰你的矛盾与冲突都不再会成为你的负担！”小丑上前卡住蝙蝠侠的脖颈，迫使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你该去接受他，接受这些苦难与悲惨，接受这些玩笑与命运。”
“这是你应得的。”
小丑声音低沉，蝙蝠侠透过对方的瞳孔看到了那背后难以逾越的沟壑。
“不，蝙蝠侠不能跌落。”
咔嗒。铁门在蝙蝠侠眼前关上，最后一丝光亮被隔绝在外，视线之内唯有无边黑暗，耳畔只剩下水滴滴落的声音，铁链哗哗作响，随后囚牢被寂静的黑暗完全笼罩。
布鲁斯坐在栅栏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及腰的草丛。蝴蝶在草丛上飞舞，温暖的风划过脸颊，耳边是草丛摩擦的声音。
“布鲁斯——”
男孩回头，看到母亲笑着站在他的身后，长草丛攀上她的裙摆。
“妈妈，你为什么在这里？”布鲁斯感到困惑。
“你为什么在这里呢，宝贝？”
“我迷路了，我找不到你们。我被一群蝙蝠追赶，我跌倒在地，跌落到一个深坑里——很深很深，我看不到一点光亮。”男孩感到委屈，“你们都去哪里了？”
“不要怕，布鲁斯。”
女人温柔地笑着，弯腰抬手抚摸男孩的脸颊。但是布鲁斯的目光完全被母亲脖颈间的珍珠项链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妈妈。”男孩抬手去触碰项链上圆润的珍珠，“它们在发光吗？”
“它们在发光！妈妈！”
布鲁斯伸手想要去抓那些亮眼的光芒，刺眼的白光让男孩睁不开眼，但却依旧固执地向前伸手。
刷啦——铁门摩擦地面发出的巨大噪音将蝙蝠侠吵醒，他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忍不住偏过头去。
“我们找到他了。”来人冲对讲机喊道。
“蝙蝠侠！”
有人在摇晃他，但是蝙蝠侠却难以作出反应——他太虚弱了，饥饿、麻醉剂，以及严重的心理问题一直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黑暗中感觉被长期剥夺以至于他无法迅速作出反应。
“蝙蝠侠！”
沉重的锁链被人从肢体上移开，眼前重影的景象最终重叠在一起。
“高登…”蝙蝠侠认出来者。“小丑在哪里？”
“他在外面，有人拦住他了。”高登将蝙蝠侠架起来朝出口走去，“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不…我还没有…”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我还没有治好病...我还要...小丑。”
“该死的！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打算把你治好！”高登咆哮着将蝙蝠侠拖出囚牢。
“他在改变你！他压根没打算让你恢复原来的模样！他是在改变你，把你变成另一种怪物！”
“不...”蝙蝠侠突然挣扎，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天哪，该死的。”高登爬起来，扯住黑暗骑士的面罩迫使他直视眼前的火海。
枪声在封闭的地下建筑内回响，断垣残壁之上的鲜血燃烧着，一声声嘶吼在枪炮声中变得渺小。
这是一场战争。
“看着这些蝙蝠侠！他们都是来救你的！”
蝙蝠侠张着嘴，眼前的世界失去了声音，只能看到子弹上膛，在管道内滑行，最后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伴着火药味冲出——穿过肋骨的缝隙，射入人的胸膛。
“不...”蝙蝠侠嘴唇颤抖着，“快停下来！”
“那就跟我走！”高登再次将蝙蝠侠搀扶起来，“我们都会帮助你！整个哥谭都会帮助你！”
枪声依旧在周围响起，子弹在空气中打着转，中弹的人像断线的珍珠项链一样跌落。
“布鲁斯——”蝙蝠侠听到熟悉的呼唤。
“你听！”高登将对讲机递到他耳边。
“Master，您还好吗？”
“阿尔...我很好。”熟悉的语气让蝙蝠侠冷静下来，愧疚让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蝙蝠侠摇晃着独自站起来，直面眼前的战火，“l'm back.”
“为时不晚。”高登笑着，看着黑暗骑士再次拿起他的武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