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16、敬谢不敏

　　第十六章 敬谢不敏
　　惊醒的何稷猛然坐起身来，原来自己早已经汗流浃背，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热的。
　　金乌渐沉，自己的枕头早就不见了，黍离正在指挥贺若醴搭雨棚，看起来已经搭的七七八八了，贺若醴倒是被命令的乐在其中。
　　何稷甩甩头，走到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发愣，总觉得湖面上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湖底几个气泡冒出，激起几朵涟漪。何稷便捧起水洗了把脸，心道自己果然是瞎操心。他回到雨棚旁边，问道：“贺若，你的腿好了？”
　　贺若醴拉起裤腿给何稷看：“好啦！黍离的药真厉害，你看，都不疼了。”说罢还踢了两下腿，蹦跶了几下，表示是真的好了。
　　何稷满意的点点头道：“嗯，那就好，跟你说不用担心的吧。记得一会儿写个欠条，一个店铺作为酬劳。”
　　“什么？你抢劫呢吧？”贺若醴觉得何稷肯定是想钱想疯了，“你不如和黍离多采点药拿去卖，做什么蛀虫？”
　　何稷从背篓里拿出两个苹果，递了一个给黍离，用手肘撑在黍离的肩膀上：“一个店铺换你一条命，要不是人熟，十个店铺都不卖！你就说你自己的命值不值一个店铺吧。再说了，黍离的五灵脂，那可是神药，哪儿能随便拿出去卖？”
　　黍离附和道：“就是，我又不是圈养出来生产五灵脂的。”
　　难得抓住重点的贺若醴问道：“那个药叫五灵脂啊？”
　　何稷连啃几口苹果，围着雨棚转了一圈，转移话题说道：“这个房子也搭的差不多了，黍离，今晚我们烤鱼吃，走，叉鱼去。”
　　黍离也顺杆下爬的跟着何稷往湖边走：“书生，你说了我救他你就给我三根小鱼干的，说话算数！”
　　何稷脱掉鞋子，弓着腰挽起裤腿说：“答应你的什么时候食言过？在背篓的笔筒里，你自己去拿。不准拿多了，我可是有数的，你多拿了下次就不给你吃了！”
　　“知道啦，啰嗦！”黍离非常之愉悦的蹦跶到雨棚边蹲在背篓旁，非常之愉悦的把背篓翻了几遍，没翻到！又愉悦的把背篓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东刨西刨；高兴的拿起找到的笔筒，开心的拿出里面的布袋，满怀爱意的打开，空的？空的？书生说里面有的，肯定不止三根的，怎么是空的？黍离把空空如也的布袋子放鼻子边闻闻，小鱼干的味道都还没有散。
　　书生虽然会偷吃自己的黍米饼，但是他说了有就是有，背篓最近都是眼前这个贺若醴背着的，难道？他半信半疑试探的抬头看着贺若醴，贺若醴心虚的躲闪眼神，顾盼而离。
　　黍离期期艾艾的问：“是不是你吃了！”
　　心虚对上黍离委屈的脸，贺若醴的心理防线战败了。他无意识的点点头，想着，黍离总是喜欢打隅形，自己把他惹生气了，他会不会也来打自己？被黍离打，居然有点兴奋？虽然不能摸摸他，被他打也算是变相的摸摸了吧。
　　预计的拳头并没有如意而至。黍离默默的拿着空空的布袋，耷拉着走到准备下水的何稷身边。他侧身一手拿着空布袋一手指着雨棚边无所适从的贺若醴，悻悻道：“书生，他把我的小鱼干都吃光了，连渣渣都没剩。”
　　“什么？这可是最后一袋小鱼干了。”何稷爆跳，自己都舍不得吃给黍离留着的小鱼干，竟然被那个恶心变态不要脸的贺若偷吃了，何稷狠狠的瞪了一眼贺若醴，又看到黍离哀怨的脸，不由得软了语言，摸着黍离的头顶安慰道，“没有就算了，一会儿我给你烤新鲜鱼，比小鱼干好吃。等到了镇上，我再给你买！”
　　黍离听到是最后的小鱼干，简直郁闷到了极点，他也不搭话，一个人孤零零的拿着空布袋，走到雨棚里抱腿坐着。
　　何稷焦急啊、担心啊，黍离这么一言不发，应该算是伤心吧！黍离伤心了，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他使劲给被他瞪的呆若木鸡的贺若醴使眼色，反应幔好几拍的贺若醴半天才理解何稷的意思，赶忙跑到何稷身边。
　　贺若醴心里酸不拉几的，隅形对黍离和对自己的区别也太大了。他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事，认错态度良好：“隅形，我错了。”
　　何稷怒道：“认错有用还要十八层地狱干什么？快快快，小生去叉鱼你去找点野果子回来哄黍离，他继续这么郁闷下去，我们俩就死无全尸了。”论认错的本事，自己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看着雨棚里的自闭鼠，何稷感觉自己完全已经命悬一线了。
　　贺若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完全不能理解黍离郁闷和自己小命不保有什么关系。
　　心急上火的何稷往贺若醴身上就是一脚踹过去。“快去啊，磨蹭什么？多找点柴，一会儿好烤鱼。”

　　金乌已沉兔西升，月明星稀林影深。几声倦鸟归巢息，数处虫鸣绕草嬉。
　　苦楝树下火光熠熠，烤熟的鱼肉阵阵飘香，几只夜行的动物在湖边喝水，漆黑的林子深处几点夜光的眼珠来回踽步，想要捕食却不敢靠近何稷他们，最后只得转身离开。
　　何稷拿着烤熟的鱼肉，贺若醴捧着摘回来的水果，凑到黍离跟前，投其所好道：“黍离你看，这个鱼肉是我亲手烤的，你闻闻，很香吧！还有这个水果，是新鲜从树上摘下来的，闻着就很香甜，吃点吧。”
　　黍离还是默不作声的抱着腿继续自闭。
　　何稷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管怎么哄，黍离都不理他，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何稷也是没法子了，他撕下一块鱼肉放在黍离嘴边，黍离还是不吃。要是自己把贺若醴杀了，黍离会不会就开心了？何稷像野兽盯着猎物一样的盯着身边贺若醴，盯得贺若醴浑身发毛，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
　　“哎！”何稷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坐在雨棚边，自顾自的吃烤好的鱼肉。也不能浪费不是？
　　贺若醴拿起架在火堆边的另一条烤鱼，边啃边没心没肺的安慰何稷：“没事，黍离就是小孩子心性，明天就好了。”他是真的不懂何稷为什么这么患得患失的。黍离明显是小孩子心性，喜欢的吃的没有了，自然会失落，过一晚上就好了，何稷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至于吗？
　　何稷咬下一口鱼肉，又瞪了一眼贺若醴，心道，你懂个屁！山里兽鸟鱼虫这么多，保不定谁就是褐褚的眼线，要是褐褚知道了，你死了就算了，拖累的我都会被生吞活剥，我冤枉不冤枉？何稷又看看雨棚里的黍离，又在心里祈祷，耗子啊耗子，你就行行好，耍耍小孩子脾气明天就好了好不好？等到了镇山我把他卖了给你买小鱼干行不。
　　见何稷不理自己，天生好动的贺若醴不怕死的继续道：“隅形，你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嘛，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了？说会儿话嘛，这林子里静悄悄的，不说好还挺骇人的。”他往身后黑不见底的林子深处看看，直觉得被这漆黑的林子盯的全身发毛，不觉打了个激灵，“隅形，我怎么总觉得林子里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何稷把烤鱼吃的干干净净，拍拍手拿起贺若醴摘得水果开始啃：“那是晚上出来狩猎的野兽，它们喜欢在水边伏击猎物，要不是黍离在这儿，我们俩早就成野兽的盘中餐了。”
　　贺若醴盯着林子有点害怕的问道：“只有野兽？都说山高必有怪，林深必有精，你看这林子深不见底，会不会有……”
　　“你是说山魈鬼魅？”何稷看着贺若醴，火光与水光交相辉映在两张较好的面颊上。
　　贺若醴点点头。
　　何稷不以为然道：“你怕什么，你不是对精怪仙灵很感兴趣吗？”
　　贺若醴说：“精怪仙灵和山魈鬼魅不一样！前者或可爱或俊美而且不吃人，后者长相丑陋形容粗鄙还吃人。”
　　何稷感觉明显听到了雨棚附近的黑暗处传出的呼气声，像是被惹怒了一样。贺若醴大概也听到了，他丢了手上的半个烤鱼就跑过来抱着何稷。
　　何稷嫌恶的推开他，不料受惊吓的贺若醴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推不开。
　　被男人抱着真恶心！何稷一边推一边咬着后槽牙忍着打死贺若醴的冲动说：“这林子里的山魈鬼魅又不是今天才有的，我们在这林子里走了这么多天他们都没伤害我们，你怕什么？”
　　感觉贺若醴略微松手，何稷赶紧趁势把他推开，自己坐的老远。
　　何稷给要熄灭的火堆加了点柴，说：“你要是实在怕，就一直呆在雨棚里别乱跑，这些山魈鬼魅自然不敢靠近。”
　　贺若醴闻言，听话的乖乖跑进雨棚里。他本来想趁机挨着黍离坐着的，可是又怕一会儿会被何稷踹出去，终是忍住了。自己坐在一边，和黍离之间留了何稷的位置，他就这么躺着，静静地看着自闭的黍离。
　　自己这二十几年，一直四海为家，只为追寻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咪。它大概比三个黍离那么大吧，淡金色的毛发，毛茸茸的特别可爱，还会化形。它和黍离一样喜欢吃肉，他们明明约好要一起去找肉吃，可是母妃却听信神叨叨的和尚的话，说自己被妖怪迷惑，把自己关在家里，害的自己没法赴约。后来听说小猫咪被和尚收走了，反正他是不信的，小猫咪那么机灵，一定还活着，可能它是生气自己失约才躲在修行的山里不见自己的，只要自己走遍山川，一定能找到它。
　　想着往事，贺若醴渐渐沉入梦乡。
　　呵呵，真是个傻郡王。也不想想，一路走来要不是和黍离一起，就在这山里，两个凡人能活多久？别说山魈鬼魅了，野兽都把我俩生吞了。何稷抬起头看着湖面上的月亮，凄冷的月光打在冰冷的湖面，无数描写迷人月色的诗句涌上心头，一只白兔从草丛里跳出，趴在湖边喝水。联想到月宫里妩媚妖娆心狠手辣的纯狐，何稷顿感月色再也无法美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