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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山鬼 ...

  •   第三十七章 山鬼
      “不是的,不是的!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错,不要……”黍离激动的站起身来张开双手,好像要把谁护在身后一样,侧着脸对着身后的空气说:“快走!你……”
      “噗!”何稷在一旁干着急,却见黍离顿时化作原形,毛发炸毛一样蓬松起来,他眼疾手快将黍离捧在手里。
      “啊……”若芜好好的一边看戏一边玩花狸的尾巴,不妨被术重击,靠着柱子一手撑住亭栏,一手痛苦的捂着腹部。
      花狸被吓了一大跳,从若芜身上站起,伸起爪子搭在若芜的手上问:“若芜,若芜怎么了?”
      “噗!”若芜皱皱眉,吐出一口鲜血。在溪边戏水的褐豹和花狐花狸们忙撒腿跑来,围着若芜嘘寒问暖、忧心忡忡。若芜喘着气,花狸在她怀里挖出一方丝帕,为她擦嘴边的血迹。
      躲得老远的崔错扛着已经昏迷的贺若醴走到何稷身边,扔下贺若醴,用法术探探何稷手上的黍离。
      何稷急切的问:“他怎么样?”
      崔错皱眉,摇摇头。
      何稷急了:“你摇头是几个意思?”崔错皱眉了,他把贺若醴都扔了,先不说若芜不明来意不怀好意,黍离刚刚的样子,他果然和自己做的是同样的梦!这个该死的若芜,黍离大概是还陷在梦里没醒,突然又不省人事,这可怎么办?
      “就是不知道你家耗子是什么情况!”崔错说,又转身看看吐血的若芜,说“还有她,刚刚还飞扬跋扈趾高气扬,突然就那样了。”
      “滚!都给我滚出瑶山!”若芜大手一挥,广袖迎风飞起,亭子里的几人便是消失在眼前。
      褐豹两只前腿搭在亭栏上,问:“若芜,你怎么样?”
      “是噬魂缚灵术”若芜接过花狐递过的清水,漱了口,深吸一口气说,“无妨,调息几日就好了。那耗子的记忆被篡改封印了,又被施术者下了缚灵术,一旦有谁想要唤醒他的记忆,就会被法术噬魂。刚刚他应该是在窥术的作用下,在梦里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东西,所以噬魂术才会袭击我。不过施术者的本意是想要封印不是噬魂,所以袭击我也只是警告,不然我可能已经魂碎身消了。”
      裙摆的石兰说:“噬魂术和缚灵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仙界禁术。千百年来,妖者未剥离红尘,断绝七情,强行修炼会反噬自身,而仙者又嫌恶这法术晦暗,也都不愿学。未免有大造化的妖魔错乱主意祸害苍生,这两种法术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被收藏在天界的天辩台了,一直是束之高阁。怎么会有人同时修成还杂糅在一起?”
      花狐跳上木墩说:“若芜,他们修炼禁术,还伤了你,向天庭禀告吧!让天兵天将收拾他们!”
      若芜笑道:“怎么这么久了,你的戾气还这么重?这些年真是白修炼了。”被若芜一说,花狐垂下耳朵,若芜又说,“不是责怪你,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他们,和你我一样,都是天地间的可怜人”
      花狐耷拉着耳朵,挨着若芜的脚坐着。
      “若是他们能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这样藏着掖着,怎么会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大概现在这样暧昧的情愫也是一种甜蜜吧。只是……”若芜起身跪在地上,爱抚着那一株木墩,她将脸颊紧贴在木墩上,“当初,若是有谁能给我一点勇气,即便是在梦里告诉他,在梦里说出心中的怀疑,我和他也不至于如此。竟让我亲手断送了这样的幸福,断送了他的性命。他啊,明明宁肯化作一颗树,也是要守护我的啊……”
      若芜趴在木墩上,就像趴在自己爱人的臂弯里一样,泪水顺着眼眶滴在木墩上,笑着说:“你啊,真是个傻瓜,比起卑微渺茫的原身,我更怕的,是你不喜欢那样的我啊。要是当初我们俩都能说出来,定是世上最美的眷侣,又怎会失之交臂,落得如此下场?”
      褐豹知道若芜又在怀念那人了,转移话题说:“你明明是一片好意,他们不领情就算了,还言辞轻佻毫无礼数,更加伤了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了?”
      花狐眯起狐狸眼,说:“褐豹你就是四肢发达,这些日子读的书读哪儿去了!怎么不见变聪明?”
      另一只花色略浅的狐狸也说:“就是就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灰白狐舔舔前爪说:“那个书生胸前的石头,几次发光,差点挣破若芜的窥术,那东西不是凡物。”
      花狸也加入了嘲讽大队:“而且先不说对方会噬魂缚灵术,三界五行之中谁吃了龙肝虎胆也不敢叫花阴啊。”
      褐豹这才反应过来,大惊:“难道是他?”
      若芜跪坐在地,深情的摸着木墩,说:“不管是不是他,都无谓与那人为敌。你去山里转一圈,让大家最近都悄声点,注意安全。如果真是他,瑶山免不了劫难。哎……岂不又是我的过错了。”
      花狸蹭蹭若芜,说:“若芜别担心,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儿!褐豹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这就去!”褐豹便跑得没影了。

      话分两头,若芜怒拂长袖,何稷只觉得被拂了一身的花草香。等回过神,双手捧着黍离的自己已经站在山脚下了;崔错站在他的身旁,贺若醴抱着行李背篓趴在地上。冬日里清晨的阳光拉的他的影子老长老长的,身后的瑶山不惧寒意依旧是郁郁葱葱。
      一切恍如梦中,何稷试探的喊:“崔,崔护卫?”
      崔错捡开贺若醴抱着的行李背篓,自己背上,又把贺若醴扛在肩膀上,说:“是我,我们已经出了瑶山了。”
      何稷不敢相信的问:“他就这么容易放过我们?”
      “不知。”崔错扛着行李和贺若醴转身往前走。
      何稷忙把黍离揣在怀里问:“崔护卫,去哪儿?”
      “找个会说话的问问情况。”崔错看了一眼跟上来的何稷,“还有你家耗子,不寻常。”
      “哦哦!”何稷点点头。确实是不寻常,发生的事太奇怪,先不说若芜指桑骂槐说的那些事,若芜会让进山的生灵将在人前无法言明的情愫统统在梦里表达。崔错和贺若醴本来就有情愫,只是崔错不敢和贺若醴明说,所以他俩定然是做了同样的梦。
      那我和黍离呢?看黍离的梦呓,他和我做的是同一个梦,为什么?我和黍离从迷雾山相识,一路上嬉笑怒骂,我已经把黍离当做自己的亲人,想要宠着他护着他看着他开心。可为何要我在梦里对黍离做那样过分的事?
      梦里那人对黍离的那份温柔,那份深藏心底的无限爱意,在起名‘文若’的时候就不可抑制的喷涌而出。就算已经梦醒,依旧能感受到那样由内而发温暖、真实而浓烈的爱意,他感觉梦里的自己早就知道黍离不属于人界,可是对黍离依旧是一派的宠溺体贴,他怎么会在最后做出那样伤害黍离的事?
      如果若芜是按照黍离曾经的梦境,把自己编造进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让我看到那样的事?黍离被家人抛弃,孤苦伶仃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经历那样的事?如果梦里的事是真实的,那样悲伤痛苦的事情,黍离都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经历第二次?
      一边分析思考一边觉得自己愈加陷入迷雾得何稷不知不觉的跟着崔错站在路边的石龛旁,迷迷糊糊的被崔错拉着进了石龛内,他才知道崔错所说的‘找个会说话的问问’是什么意思,敢情就是找土地?你们妖精的门路真多,这么个荒山野岭,连庄稼都没有,农户樵夫猎户都不见的地方都能找到落脚之处,还不用花钱,真是让何稷羡慕到无以复加。
      “小妖,到我家也不先敲门?真没礼貌”一身墨绿的公子倚在门边,左手端着一盘瓜子,右手边嗑边往脚边吐瓜子壳。看不出表情的捻起一颗瓜子翘起兰花指,对扛着贺若醴的崔错说。
      何稷站在一个朴实的柴门前,门前是无尽的金黄色的油菜花,风一吹,金浪接天;柴扉边种了一圈比人还高的紫阳花,白的蓝的紫的绿的,充当篱笆;柴门上搭了厚厚的茅草,透过花墙,能看到院内种了一圈的苦竹和向日葵;隐隐约约能看到院内横七竖八的桌椅凳子花盆,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何稷不自觉地就往屋里走,公子端着瓜子充当人墙,挡在门口,呸掉嘴里的瓜子壳,说:“你这书生什么意思?也不跟我这个主人翁打个招呼就要进去,信不信我告你擅闯民宅!”
      何稷这才发现自己失礼的自顾自的往别人家跑,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生对油菜花甚是敏感,不觉冲撞了,还请公子见谅。”这不能怪我啊,从小就被这个油菜花避之不及,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和小伙伴们进去玩了一会儿,出来整个人都肿了!又痒又疼又红又肿,这张潇洒倜傥的玉颜差点就毁于一旦了!可不得防备着点。
      崔错难得的恭敬的祈求道:“上仙请见谅!小妖与这三位误入瑶山,不料冲撞了山神,被赶出来了。现在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的,周围又无处可去,还请上仙圣手相救。”
      “你们居然是被那个女人赶出来的?啧啧啧。”那公子上下打量着何稷和崔错以及贺若醴,“从山上出来的要不是情意绵绵甜的掉牙,要不就是打打闹闹分道扬镳,还没见过被赶出来的。”
      那人不信的又问:“真是被赶出来的?”
      崔错为难的说:“是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受了法术的影响,这人和那鼠都昏睡不醒。”
      公子走到崔错身后,翘起拿着瓜子的右手小指头戳戳贺若醴,又走到何稷面前,隔着衣服戳戳胸前衣襟里的黍离。然后问:“书生,你说你对油菜花敏感?”
      何稷点点头。
      “怎么个敏感法?”
      何稷闭口不言,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思维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
      公子失望的嘟囔:“不说就算了。”
      然后把端着的瓜子盘递给崔错,崔错识趣的端着。
      公子说:“我也不是什么上仙,叫我陟颜就行了。你身上那人吓晕的,一会儿就好;至于那个,一会儿醒了才知道。我家好几百年没人来了,不嫌弃就先进来吧。”
      见陟颜是愿意接纳他们了,崔错谢道:“谢上仙。”
      背对何稷的陟颜邪魅一笑,挥挥手,何稷只觉得好大一阵风,一只手将怀里的黍离拿走,任由大风将自己刮到天上,然后稳稳的掉在油菜花田的深处。
      陟颜大惊失色,拿着黍离向着油菜花的方向连声抱歉:“哎哟,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凡人了。你家小鼯鼠我帮你看着,你也赶快进来吧。噗!”

      何稷的声音在远方的油菜花田里咆哮:“你特么就是想看看我敏感会变成什么样子对不对!你这个破神仙!你给老子等着!”
      “哎呀,我是陟颜我听不懂人话。”陟颜施施然的走进院里。
      扛着贺若醴的崔错无言以对,看看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看看肩膀上的贺若醴,咬咬牙,转身走进小院。心道,听说敏感这事可大可小,之前有个山猫不知道吃了什么,身体不适就死了。听巫医说那就是敏感致死的!书生啊,你要是死了,我画几间房子送给你,就当是帮贺若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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