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47、辞尘

　　第四十七章 辞尘
　　“没什么你结巴什么？”何稷手指戳着贺若醴的胸口，坏笑道，“这会儿又和人家崔护卫保持这么远距离，不怕遇到危险他来不及保护你？”
　　贺若醴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脸羞得通红，不管何稷怎么说，他硬是一个字都不蹦出来。
　　见贺若醴是咬紧了牙关，何稷决定使出杀手锏，他扭头使劲的给黍离使眼色。黍离转过头去不理。
　　又用羽丝聆音说：黍离，你倒是别假装看不见我给你使眼色！这是赚钱的机会！小鱼干，好多小鱼干的！
　　黍离回答说：你明显只是觉得好玩！
　　何稷又说：你觉得不好玩？
　　黍离说：有什么好玩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还用问？
　　何稷语重心长的说：那不一样，当事人满脸囧样的自述和自己想像可不一样。
　　所以你还是觉得好玩！黍离无语，安慰自己说，就看在身上披风的份上，陪他吧。我这么善良的小鼯鼠，一定不会因为好玩去撬人家脸红心跳的事！然后乐呵呵的走到贺若醴的另一边，和何稷左右夹攻。
　　黍离张口就问：“贺若，你们俩在梦里是不是颠鸾倒凤云雨了一番？”
　　如果现在地上有一个洞，贺若醴一定想要钻进去。黍离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霹的贺若醴腿软。何稷和黍离眼疾手快，四目相对，会心一笑，一人一边架住贺若醴的手臂，把他困在二人之间，不得脱身。
　　何稷用羽丝聆音对黍离说：黍离，你太直白了吧！你看，人给你吓的！
　　贺若醴埋着头，黍离架着他，看了看何稷，说：你懂什么？像你这么慢慢问，问到明年也问不出来！而且，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哈哈哈哈……
　　何稷不知作何表情，他感觉好像不是黍离上了自己的当，而是自己上了黍离的当。他又说：你循序渐进这来，别操之过急！
　　话还没说完，黍离又趁热打铁的问：“技术怎么样？我家好多龙阳分桃的书，要不要借给你学学？保管下次让他□□！”
　　何稷在心中大呼上天。妈耶，沅湘到底买了些什么书给你看啊！耗子，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耗子了！
　　贺若醴窘迫的完全不敢抬头，像煮熟的螃蟹一样任凭何稷和黍离架着走。
　　黍离见他不说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不说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问你的。”
　　黍离意有所指，贺若醴埋着头不为所动，在内心小声的说。他才不会跟你讲。
　　“他们妖可没你们凡人这么多礼义廉耻。你看他们修炼成人之前可都不穿衣服，看见一个顺眼的就提枪上马，就地□□！”像是看出了贺若醴的想法，黍离低下头，在贺若醴耳边轻声说道，“你觉得羞耻，他指不定觉得是一件开心的事，一定在偷乐，就差普天同庆了。我这会儿去问他，他一定畅所欲言，到时候什么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细节可都说出来了啊”
　　说着，黍离就松开了架着贺若醴的手，要去找崔错。吓的贺若醴忙拉着他，依旧是低着头，也不敢看黍离。黍离得意的笑了，又继续架着贺若醴。
　　何稷架着贺若醴的手给黍离竖了一个大拇指，满脸的赞赏。一路上真是小看耗子了，也是，能让褐褚都拿他没办法，定然不是个乖巧听话的！只是这样古灵精怪的耗子，那人怎么能狠下心来背叛他？一想起梦里黍离最后落泪的场景，何稷就恨不得将那人撕碎了！他有点理解褐褚为什么会威胁自己要是照顾不好黍离，就灭了自己了。
　　这么好玩的耗子，当然只能自己欺负！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了去？而且褐褚肯定也是知道那事的，怪不得一直不让黍离下山，之前自己问她谁是文若，她也是突然就发脾气了。亏了褐褚脾气好，换了自己有她那样的法力，早就把那人挫骨扬灰了！隐约记得之前谁说褐褚脾气不好的？下次谁再说褐褚不好，盘他！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贺若醴声若蚊蝇的说，“就是梦见小时候碰见他的事，后来现在的他又说那就是他，和我，和我那样了一番。我说想像以前那样撸猫，然后他就变成现在那副丑不拉几的样子了。”
　　何稷问：“然后你就吓晕了？”
　　贺若醴抬起头反驳的说：“是被丑晕的。”
　　黍离调侃道：“我看是因为前后落差太大，受不了打击晕的。”
　　“你们想想，那么可爱，变成现在这样，谁能接受？”贺若醴摊手，左右看看何稷和黍离，问道。
　　何稷和黍离摇摇头，表示不太懂这样的逻辑。
　　见这二人不说话，贺若醴比方道：“举个例子，毛毛虫都知道吧？”
　　何稷和黍离点点头。
　　贺若醴用手指头模仿毛毛虫说：“毛毛虫又丑又恶心，变成蝴蝶以后那么漂亮，自然大家就忘记蝴蝶以前是丑陋的毛毛虫了。”
　　见二人依旧是不明所以。
　　贺若醴真是想敲打敲打两人的榆木脑袋，他又说：“隅形你想想，黍离现在是小鼯鼠，他要是变成一只凶狠的老虎或者是八九尺的黑熊，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喜欢他和他玩？”
　　何稷不敢苟同的说：“那不还是黍离嘛。之前我还见过棕熊打麻将呢，有什么好怕的？”
　　“你还是不懂。”贺若醴看何稷就是粪土之墙不可污的样子，转而又对黍离说，“黍离，你看你的小鱼干好吃吧？在小鱼干里放满了胡萝卜，还吃不？”
　　黍离爽快的答道：“不吃！”
　　贺若醴说：“看吧，就是这个理。”
　　何稷大惑不解，问：“什么这个理那个理的？小鱼干里面放了胡萝卜怎么了？把小鱼干挑出来那还不是小鱼干嘛，怎么就不能吃了？”
　　“和胡萝卜放在一起后，小鱼干就有胡萝卜的味道了，捡出来后也是一股胡萝卜的味道，难吃！”黍离答道，又问，“你这比方不对，胡萝卜是胡萝卜，小鱼干是小鱼干。崔错小时候和现在那一直都是一个人，又不会串味！”
　　贺若醴据理力争：“可是长得不一样了，那就是串味了！就像后来给小鱼干加了胡萝卜，前面好吃后面就不好吃了一样！”
　　何稷反对道：“你这是强词夺理，穿凿附会！谁让你吃他了？”
　　黍离也说：“就是，就你们俩这身形，不管是哪方面，要吃也是他吃你！”
　　何稷瞪了一眼黍离，黍离吹着口哨扭头到一边。耗子，你别说啊说的就扯远了！刚刚好不容易正常点的贺若醴又脸红心跳的埋下头了！
　　何稷转换话题问道：“好了好了，不说什么吃不吃的。你们都这样了，以后你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和他保持这么远距离吧？你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黍离附和说：“就是就是，之前你不知道，还好说，现在都挑开了，你总不能继续装聋作哑吧，尴不尴尬？”
　　崔错捕捉到关键字眼，立即屏住呼吸，立起耳朵。
　　贺若醴泄气的说：“我本来就是出来找猫咪的，谁知道猫咪就在我身边。这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这猫咪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想着身边也就何稷一个凡人了，求救似的看着他。
　　何稷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可没你这样的烦恼，要是我要找的人就在我身边，我估计睡着都笑醒了。”
　　贺若醴眼珠一转，说：“万一你有一天发现你娶的公主不是不想像的样子，根本不是公主或者根本不是人，怎么办？”
　　何稷想都没想答道：“休了！”
　　贺若醴欣慰的说：“看吧，是不是能感同身受了！”
　　何稷哑口无言。
　　贺若醴又无可奈何的说：“你倒是可以休了，我这个怎么办啊？赶又赶不走，看着又糟心。”
　　“不如……”黍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精致的线装书，将书的背面放在贺若醴面前，贼笑道，“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贺若醴不明就里的拿着书，随手翻了几页，面红耳赤，把书往身后扔了，就要打黍离。
　　黍离早就跑到前面，躲得老远了。
　　崔错触不及防被贺若醴扔出来的书打了个正着，他拿下敲在头顶的书，封面写着‘龙阳四十九式’几个大字，旁边还用金色的笔写了‘精修本’。崔错面无表情的粗略翻了翻，嘴角略有扯动。
　　跑的老远的黍离忙大叫道：“小错儿，爱惜点看，这可是沅湘的珍藏版。”
　　崔错头也不抬，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知道了。”
　　贺若醴红着脸打黍离，可是黍离神出鬼没，这边消失了，又从那边出现了，哪儿能被打到。贺若醴又气又累，弯着腰撑在膝盖上，直喘气。
　　何稷凑在崔错旁边，刚刚贺若醴翻书的时候他没看仔细，也不知道是什么书，便和崔错一起看了。崔错看的面无表情聚精会神，何稷看了几页书页里惟妙惟肖的肢体碰撞，嘴角略有点抽动，扶额不忍直视，又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那边打的欢腾，黍离高声说：“贺若，我看你就从了小错儿吧！人家对你可是痴心一片，期期艾艾没名没分的跟了你这么久，怎么你也得负责任呀。”
　　“你这个死耗子，别以为长得可爱我就舍不得打你！”不知是贺若醴逮到机会还是黍离放水，贺若醴手臂圈在黍离的脖子上，摘了黍离的帽子，就在他耳朵上逗弄。痒的黍离哭笑不得直求饶。
　　目不转睛的崔错听到‘小错儿’的称呼，挑挑眉，也不说话，继续翻页。
　　何稷感觉大跌眼镜，本来用‘小错儿’这种乖巧可爱的称呼叫这么健壮的一个汉子就已经够奇怪了，这个汉子还是万兽之王！这会儿还对这云雨之学读的津津有味！这书还是一只耗子从苍鹰那儿拿的典藏版！试问沅湘没事在家都看些什么书？想来想去，何稷还是只想说，你们仙界好乱！
　　“书生，你看，下雪了！”黍离凭空出现在何稷身边，从披风里伸出手，接雪花。
　　贺若醴不妨手里突然一空，差点摔倒。听着黍离一说，也抬头向天望去。
　　何稷摊开手，接了几朵雪花，对着手哈了一口气，说：“是呀，下雪了，一会儿更冷了，赶紧走赶紧走。今晚要是露宿荒野，指不定就冻死了。”
　　黍离大方的笑道：“没事，你要是死了，我给你烧一个公主。”
　　何稷不确认的问：“人死后烧东西真的能收到？”
　　黍离和何稷并肩走着，说：“我哪儿知道，我又没死过。”
　　何稷感动道：“不知道还给我烧？小耗子你对我真好。”
　　黍离绘色比方的说：“只是觉得你这个好色书生身前没有公主，死后还是送你‘公主’两个字陪你好了。不然孤零零的去地府多可怜，以后我再给你烧一根竹竿，你就把公主那两个字支起来插在衣领后面，我去地府一准能找到你。”
　　结果只是‘公主’两个字吗？何稷失望的想，突然有大声一阵：“死耗子，你诅咒我死呢！”说着就把冰冷的手塞进黍离的后颈窝，冻的黍离跳脚乱蹦，连接着的两个人打打闹闹的走在前面。
　　灰蒙蒙的天空，飘撒了点点柳絮，不消一会儿，已经是片片鹅毛了。
　　贺若醴接了一片雪花。
　　崔错已经将书看完，珍而重之的放在怀里，打算晚点再细细品读，再找黍离借一些好好学习。
　　何稷两人已经走得老远了，贺若醴伸着手还是站在原处，崔错无声的站在他身边。
　　“小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我在梁山上朱雀门外的无字碑下遇到他。我咬着雪片糕，与他四目相对，他却并不怕我，转而叼走了我嘴上的雪片糕。”
　　“他是那样小巧灵活，浅棕黄的皮毛，我拉着他的尾巴，他还会炸毛，对着我龇牙咧嘴。”
　　贺若醴一边回忆一边泛起笑意，转而郑重的看着崔错。
　　“可是，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他。”贺若醴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面跑去。
　　崔错略微叹息，仰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花，又跟着向前跑去，将烦恼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