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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於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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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於菟
“不,不知道,感觉好难受。快,快喘不过气了。”何稷喘着粗气在心里回答道。
是什么东西在亮?黍离的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亮光,是从何稷身上发出了,一闪而过。再看何稷,似乎好了很多。
“书生,现在怎么样?”
何稷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好多了,谢谢你!”
刚刚真的是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眼看就要背过气去了。气息突然就通畅了很多,虽然还是感觉湿闷,但是至少不是闷死人的那种感觉了。应该是黍离施法了吧。何稷想到,愉快的道谢。捡个神仙还是挺好的嘛。
并不是我。黍离心道,刚刚那一抹闪过的亮光,太快,黍离还没办法捕捉到来源,就不见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至少自己没感受到什么恶意。那亮光明显是保护了书生,这书生,果然不一般!
玉儿指着前方说:“何大师,前面就是雒水阁了。我们这些丫鬟是不能过去了,夫人在里面等您,还请您自行前往吧。”说完还不给何稷说话的机会,就快速离开了。
眼前的雒水阁,是建在一片荷花池上的五层水榭阁楼,几栈漂在水面的回廊连接着雒水阁和荷花池的岸边。
暮春的荷花池还是一片寂静无声,没有半点小荷吐露的意思,倒是这荷花池的岸边、浅水中,种满了颜色各异的水仙花,开的灿烂无比。
一片水雾包裹着灯火通明的雒水阁,若影若现,仿若轻云蔽月,宛如仙境。水雾的尽头在雒水阁的屋顶起起伏伏,就像是波浪一样向远处绵延。
随着踏上回廊的脚,前所未有的湿闷感扑面而来,压的何稷难受的弯下腰。
黍离见附近没人,化为人形,扶着蹲在回廊边的何稷,问道:“书生,书生你没事吧?”
“呼……没事。走,进去看看。”何稷长呼一口气,站起来说道。刚刚踏上回廊,一股湿闷感确实让他难受的直不起腰,蹲下去缓了缓,又觉得好像好一点了。都已经到这儿了,骑虎难下,为了以后都有肉吃,硬着头皮也要上!何稷一想到未来有肉吃,力气就源源不断的由内而发。他踏着坚毅的步子,走在黍离的前面,走向雒水阁。
推开雒水阁的门,戴夫人端坐在雒水阁大厅的上座。何稷眼看着湿闷感从戴夫人身上源源不断的向外绽放不由得有点却步。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后面的黍离,心道,黍离果然说的没错,这宅子的湿闷感就是从这戴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他走进了雒水阁,拱手道:“戴夫人有礼了。”
“大师请坐。不知这位是?”戴夫人见到何稷身后的黍离,问道。
何稷刚贴到椅子的屁股又抬起来,拱手道:“哦,请夫人见谅。这是黍离,小生的助手,未提前告知就带他进入内院,是小生唐突了。”
“无妨。”戴夫人示意请何稷和黍离坐下,“不知大师进入着雒水阁是否有感觉什么异样?”
“略有些湿闷感。”
戴夫人诧异。
“难道是小生说错了?”何稷问道。
“不,只有大师您感觉到了。”戴夫人拿起手绢在鼻尖点了点,“不瞒大师说,之前小妇人请的那些所谓的捉妖大师,就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大师您这样的感受的。之前小妇人竟然还怀疑您是否有真材实料,是小妇人有眼无珠,还请大师见谅。”
这戴夫人说话就起身走到何稷面前,直接跪在何稷脚边,梨花带雨的说,“还请大师救救小妇人,小妇人自当倾尽家财,为您修生祠,立长生位,万世敬奉。”
在家见多了隔壁的村花哭的何稷本来对女人哭已经免疫到能直接无视,只是一听到这‘倾尽家财’四个字,不由得心潮澎湃。忙扶起戴夫人,安慰道:“戴夫人放心,小生自当竭尽所能。”
“谢大师!”戴夫人被何稷扶起来,离开的手指不小心轻轻地在何稷的手背上蜻蜓点水,她坐回之前的位置,拿起手绢擦了擦眼泪。
何稷打了个哆嗦,问道:“夫人,说说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不瞒敢欺瞒两位大师,小妇人夫家姓戴,祖上也是世代行医。家翁膝下除了家夫外,还有一位小叔子,不是小妇人卖弄,家里这父子三人均是杏林好手,在这河梁镇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气。小妇人几年前嫁与家夫,也就是戴家的大公子,一向也是夫唱妇随,夫妻和睦从未红过脸的;家里公公婆婆待我好比是亲生女儿一般,妯娌间也是你来我往说说笑笑,一大家子和乐融融的。可是就从大半年前,就在这雒水阁内,偶尔总是能听到有石头抨击的闷闷的声音,夜里还能看到圆滚滚的两个红光飘来荡去;在这儿过夜时,还能看到本来应该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竟然自己穿好走到床前,空落落的盯着你;丫鬟打扫时,偶尔还看到白色的绒毛从房梁上掉下来;丫鬟有时一进来,就说喘不过气了,开始还以为是丫鬟们偷懒,可是突然有一天,刚刚才说喘不过气的丫鬟突然就倒地不醒了,经衙门检验,竟说是溺水而亡。明明就好好的在雒水阁,怎么就溺水了呢?”
何稷问:“可知道是什么毛?”
戴夫人继续道:“小妇人曾经收集起来拿去给人看过,说那是兔子毛。可这就更奇怪了,因为小妇人不喜欢兔子,又得公公婆婆怜惜,家里是从不让养兔子也不吃兔肉的。所以府里是断不可能出现兔子毛的。”
何稷又问:“府里现在可是夫人你当家?”
戴夫人言语略有自豪的说:“是的。自从嫁进戴府,承蒙公婆信任,让我学着打理家事。我又是长房长媳,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几年下来,倒也是没出过什么篓子。”
何稷环视周围,雕梁画栋的雒水阁应该不是客房吧。毕竟自己好歹也算是这戴夫人请回来的,自己住的客房可没这么豪华。又问:“这座雒水阁平日里是做什么用处?有几间卧室?”
戴夫人回答道:“雒水阁本是平日里大家喝酒玩笑对酒令听戏的地方,只有楼上三楼一间卧室供醉酒后小憩。”
何稷问道:“不知小生俩今晚是否可以在这雒水阁歇息?”
嗯?书生这是认真的想管这事儿?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黍离瞄了一眼何稷一本正经的脸。沅湘一向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这书生倒好,没事还上赶着找事儿!就看你怎么收场。
看到戴夫人一脸不可置信,何稷忙解释道:“夫人放心,小生只是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妖怪作祟,也好除妖不是。”
戴夫人心有忧虑的说:“小妇人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全凭大师安排便是了。只是大师可要注意安全,这东西可不好对付,之前的几个大师,都是被它赶出来的,有的还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了。”
“小生知道了。谢夫人提点。”
“好,那小妇人就先告辞了。一切就拜托大师了。”
“戴夫人慢走。”见戴夫人起身欲走,何稷赶紧起身拱手送道。
见戴夫人的款款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迷雾中,何稷开始认真的观察这座雒水阁。
果然是大手笔,头顶的这个,是传说中的藻井吗?可惜抠不下来。这个佛手的摆设看起来挺贵的,今天怎么忘了背背篓了,身上揣不了。何稷把何稷往随身斜跨的布袋子里放,放不进去,又把佛手拿出来放回原处。这石头盆景儿、玻璃桌屏、墨玉冻石鼎倒是好,可是也不好拿走,放在袋子里可不一眼就看到了,不好不好。选来选去寻找能带走又值钱东西的何稷看着黍离坐在位置上,视线跟着自己跑,说:“黍离,你别盯着我啊,快来看看什么东西比较值钱,拿走又看不出来的,好拿去当了买肉吃!”
“你一个人都不知道值不值钱,我哪儿知道?而且不是说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君子慎于独吗?你这不问自取的,非君子所为吧。”书上说,人是最重名节的,尤其是这种酸秀才破书生,一辈子就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一点都不懂的变通。怎么同样是读书人,这书生就是个贪财好色坑动物口粮毫无礼义廉耻的混账?
何稷嗔怪道:“这是我们降妖的时候被妖怪掠走的,哪儿是我们拿的?”
就你理多。黍离看了看雒水阁外越来越浓的水雾,问道:“你真打算今晚在这儿过夜?”
何稷看这些摆设古董都挺大件的,稍微小点的也就是茶奁茶杯,拿走就太刻意了,而且也不见得能卖几个钱。索性明早狮子大张口?看起来这个戴府还是挺有钱的,要个百八十两应该不算什么。何稷盘算着,坐在黍离旁边的椅子上说:“对呀,说好了过夜就过夜呗。明早告诉那戴夫人妖怪被我们打跑了,然后拿了赏钱就跑!”
“那你今晚小心点!”黍离好意的出言提醒道。真是个傻书生,上赶着找事儿就算了,还要上赶着送到别人嘴里。万一死了,谁帮我找村子?
“嗯?真有妖怪?”何稷问道?就刚刚戴夫人讲的那些,根本就是些小手段,自己从小到大见过比这个恐怖得多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怕的。
是的,何稷就是那种万里挑一的吸妖体质,小时候不懂,跟爹娘说起的时候,爹娘吓的到了晚上就不敢出门。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这些妖怪个个都说自己闻起来好香,想吃自己,结果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更有甚者为了吃自己,陪自己玩了好几年,也算是自己的童年为数不多的伙伴了吧。
黍离肯定道:“没有,这儿没有妖气。但是作祟的不一定就都是妖怪!”算了,一般情况我应该还是能应付的。
“没妖怪那就更不怕啦,走走走,睡觉去。这儿看起来可比客房豪华,卧室肯定睡起来特别舒服!”何稷拉着黍离就上楼找卧室了。
黍离本来就是白天睡觉晚上行动的,就算是化作人形,也改变不了与生俱来的本能。他化作原形窝在何稷的鬓边,闭目养神,反正也没事干,自己又不能跑远了,毕竟要给书生守卫的,万一书生出事了村子就没人找了。鼠生第一遭要守护个什么东西,这种感觉还挺好。黍离沉浸在自认为被依靠的自豪里,得意的甩甩尾巴,惹得何稷在梦里连打了几个喷嚏
嗯?怎么感觉有灼灼的视线?黍离睁开一只眼睛,只看到本来何稷脱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不知几时已经穿好了,正站在床前。没有内容充实空落落的衣服内部宛如无底的黑洞,那一股深邃与漆黑正弯着腰,两个拖着尾巴的红光透过衣襟处和黍离睁开的眼睛撞了个对面,石头撞击的闷闷声从衣襟内部传出,嘣!嘣!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黍离大叫的往何稷的被窝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