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61、谋缘

　　第六十一章 谋缘
　　小二哥解释说：“大概是因为神佛皆忙，不如这本地土生土养的女妖实在。说实话，那女妖除了对书生有敌意外，是从不扰民的，反倒是帮了不少人，什么修桥铺路、家宅平安、子嗣昌盛，护佑的我们一方水土也是繁荣和睦的。之前官府之前也说拜妖不好，要拆了绿辞庙，不料被自发而起的百姓将绿辞庙围起来，官兵也不敢随意打杀百姓，又有一批激进的百姓将县衙围起来，说是‘要是敢拆绿辞庙，他们就拆了县衙’。最后官府没办法，只得放弃拆庙，这事儿才了了。”
　　何稷喝口茶润润嗑瓜子嗑的干燥的嘴唇：“这大千世界，果然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那女妖该不会是被书生始乱终弃了，才对书生这样的敌对吧？”
　　小二哥摊手表示不知，说：“那就不清楚了，公子我看你还是打道回府吧，为了功名，枉送了小命可不值得。”
　　何稷笑道：“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难得遇到这样稀奇的事，不去瞅瞅多对不起这五彩斑斓的人生？”
　　小二哥摇摇头，深感这是一个怪人，不过摸摸怀里扎实的银锭，也懒得管了，提着茶壶加水去了。
　　一直坐卧不安的贺若醴红着脸，借口有事把崔错拉走了。
　　何稷看二人躲到茶棚后面，不免生疑，说：“今天的贺若，怎么说呢，总觉得怪怪的。”
　　落觞笑笑，用手巾上下扇风，嫌恶道：“这端午前后的天是越来越热了，晒得我难受。”
　　黍离从背篓里翻了几个水果，放在何稷和落觞面前，问：“你打算走了？”
　　落觞拿着莲雾吸取凉意，说：“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听刚刚小二哥那么一说，又有点不放心。”
　　“我们还有黍离和崔错呢！”何稷把莲雾擦擦，啃了一口，“之前也是有惊无险的。”
　　黍离蹙眉问：“你是觉得黛山女妖有问题？”他总觉得小二哥描述的女妖有点奇怪，好像在哪儿听过这样的妖孽。不论是法力还是法术，自己一向偷懒，是敌不过落觞的。至于崔错，从没有显示出自己的实力。不过看之前落觞的意思，崔错是打不过落觞的。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中最厉害的就是落觞，如果落觞都心有不安，怕是那女妖真的不好对付。
　　“嗯。”落觞眉间若蹙，担忧的说，“我倒是希望是我多疑了，等崔错回来我们好好商量下。实在不行也没必要硬碰硬，换一条路上京也好。”
　　“落觞你之前还说河鼓危言耸听，你这会儿也在吓唬人了。”何稷倒是没把生死看的太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实在不行，我还有快破石头护身呢。”
　　“又没担心你，你死不死跟我什么关系？我是怕黍离被你连累了！”落觞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咬了一口莲雾问，“是什么石头？”
　　何稷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线挂着的东西，给落觞看：“哦，就是这个！”
　　“这个之前本来是一坨哑黑的石头，但是它会发光，每次书生遇到危险它就会保护书生；后来被我当做磨牙的骨头给啃成这样了。”黍离略有不好意思的讪笑，“书生，这个之前不是被我啃了还剩一半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何稷隐瞒了，只说：“后来在陟颜家碎了。”
　　落觞将那如意锁一般黑色的石块放在手里，清透的黑色在阳光下略带了红色的光晕。落觞运起法力，想要看清石块里面的东西，不妨被石块反击，打散了仙法。落觞手上吃痛的一抖，石块便掉落在桌上了。
　　落觞惊恐的问：“这个是哪儿来的？”
　　何稷把桌上的石头重新戴回脖子上，说：“是我从小就带着的，之前要大一点，外面有一层哑黑的石头，那石头碎了之后就成这副模样了。”
　　黍离好奇的问：“落觞，你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吗？”关于这个石头，从落觞的表情看，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在说什么？”崔错看落觞皱了眉头，一脸的沉思，黍离和何稷怅然不明，略有好奇的问。
　　贺若醴跟在崔错身后，潮红了脸，看起来好像比之前要正常点了。
　　何稷揶揄道：“你们俩干嘛去了？这大半天的，我们瓜子也嗑完了，茶也喝了，水果也吃了，聊天都聊了好一会儿了。”
　　贺若醴埋着头支支吾吾：“没，没干嘛。”
　　“没干嘛脸红成这样？”何稷可是十万二分的不信。
　　黍离在桌下踩了一脚何稷，岔开话题说：“一定是被太阳晒的，人家贺若皮肤白嫩，自然不像你这样粗糙，用烧红的铁烙都烫不红。”笨蛋书生，贺若醴浑身上下萦绕的浓密未散的情欲，猜都猜得到为什么脸红了，还问！
　　要是平日，落觞定然会逗引的脸红的贺若醴找地缝钻进去，只是此时的落觞陷入深思，什么都顾不上了。她见崔错就坐在哪儿，心下忐忑不安，试探的问：“错错，贺若只是肉体凡胎，怕是陪不了你多久，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仙缘渡？”
　　崔错被这从天而降的问题问的愣住了。他不是没想过找到仙缘渡，让贺若吃下，这样贺若就算没有飞升也能得享永生。只是先不说仙缘渡不好找，就算找到了，如何让贺若接受吃下一个人，也是一件难事。况且如果那仙缘渡正好是贺若认识的人，假若自己瞒着他给他吃了，一旦他知道，怕是这段因缘就断了。
　　“仙缘渡是什么？”贺若醴听到自己的名字，这落觞说的有正好是自己的心事，崔错又不回应，有些急了。
　　落觞盯着崔错，解释说：“一千二百多年前，天庭有位仙君犯了错，被西王母惩罚下界，言‘仙君下界当世代为书生，血肉香甜，自能引世间一切妖魔；不若有一世，将此仙君仙缘降世，不论人妖仙魔，凡能嗜之，皆可就地飞升。’。如果错错能找到仙君的转世，得到那一缕仙缘，给你吃了，你就能和错错长相厮守。”
　　“落觞，你说的这个，我好像听过。”黍离回忆说，“我曾经问过沅湘，他倒是顾左右而言他，没有细说。像你这么说的话，仙君的转世会吸引妖魔聚集，但仙缘具体降临在哪一世是不清楚的，就算崔错找到仙君转世，也不一定有用。”
　　落觞依旧是盯着崔错，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大多数妖都选择守着仙君转世，宁肯错杀不肯放过，吃掉每一世！”
　　何稷心道，西王母您是我们那疙瘩出来的仙吗？定下的这个规则怎么这么像过年家里吃饺子？一锅饺子里只有一个饺子是有铜板的，谁要是吃到了，一整年都会有好运。只是心里想了想那样茹毛饮血的画面，不觉恶心，“这也太血腥了吧。”
　　贺若醴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若是要靠吃人才能和壮崔长相厮守，那我和那吃人的黛山女妖有什么区别？生而为人自然要有为人的道德底线，君子爱财还取之有道呢。要我偷取别人的生命，自己取乐，恕我办不到。”
　　落觞一直盯着崔错，就怕看漏了一个表情。
　　崔错瞬间轻松自如的说：“容与之意，便是我所思。”本来就在纠结的崔错，听到贺若醴的一番言辞，算是放下了横亘在心中的大石。即便容与百年了，自己也有本事将他留在人间！大不了与他结契成侣，生死与共。
　　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落觞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错不着痕迹的问：“仙缘已降，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落觞点头。
　　黍离大惊。自己不是没有怀疑过书生的来历，只是一直没有细想，加之对仙缘渡的事并不十分熟悉，更加不敢妄加揣测。如果真是这样，之前的事就都解释的清了。
　　“你们在说什么？”贺若醴怕崔错错了主意，去为他杀人害命，忙说，“可别打歪主意，我不愿意的。”
　　崔错把手放在贺若醴大腿上捏捏，示意他放心：“放心，我知道。”
　　黍离嗤笑说：“没，刚小二哥不是说黛山女妖专吃书生吗？我们怀疑那黛山女妖是想成仙想疯了。”
　　落觞把莲雾啃得只剩下花蒂，扔到一边，说：“好好的修炼，多做善事多积功德估计早就飞升了；偏偏想要走捷径，杀人害命，戕人利己，必有天刑！我看那黛山女妖永远都别想成仙了。就跟你们这些蠕虫一样，整日不学好，惯会蝇营狗苟。”
　　何稷冷笑道：“落觞小姐姐，你别老指桑骂槐行不？小生和贺若可没得罪你。”
　　“没听过什么叫‘嫁妖随妖’吗？贺若是妖界，这儿的蠕虫就你一个，我用得着指桑骂槐吗？”落觞看到何稷没由来的火气陡升。先不说黛山女妖法力怎么样，修行千年，怎么也不会太差，要是黍离被牵连了，自己铁定在劫难逃。现在走的话也不放心黍离只身犯险，不走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沅湘一定不放过自己。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真是左右为难。
　　黍离撑着脸问：“书生，要不我们换一条路走吧，别去黛山了。”
　　何稷安慰的说：“别怕，我从小到大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反正来都来了，你们两个仙一个妖还怕了她不成？去收了她，也好为百姓做贡献不是？”
　　黍离拍了一掌何稷的后脑勺：“你没听小二哥说吗？人家百姓感激她奉养她还来不及，哪儿需要你去做什么贡献？我估计她那绿辞庙里的香火比月老祠还旺盛！”
　　落觞站起身来拍拍裙子说：“既然书生说要去，那我们就去吧。反正我们也不是书生，黛山女妖要吃也不会吃我们。”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去送死的。”落觞经过何稷身后，刺啦啦的甩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何稷无辜的摊手问：“她怎么突然火气就上来了？我没惹到她呀？”
　　贺若醴经过何稷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大概你的存在，让她不爽吧。”
　　“书生，发什么愣，走啦！”黍离见何稷落在最后了，嚷道。何稷这才起身跟上去。
　　落觞走在前面，心情烦躁。书生能进入迷雾山带走黍离，说明这二人因果早种；褐褚没有阻拦大概也是想到不能破坏因果吧。只是那瓶子上仙法的痕迹，略有黍离的感觉，可是又和黍离的不完全相似。到底其中有什么因由？黍离只在两百多年前下山过一次，便再也没下山了，不可能送给书生一个瓶子。而且那瓶子，也不像是迷雾山的东西。
　　不像落觞想的那样深那么远，但黍离也将事情猜测了个七八分。书生，应该就是仙君的转世，而且仙缘已经降临，就附着在那个石头上。所以书生才会说从小就见多了妖魔鬼怪，书生的吸妖体质应该就是上界的惩罚之一，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妖魔吃了他。只是这一世既然仙缘已经下尘，自然不能让妖魔那么容易得手。黛山女妖怕是想要吃书生作为寻找仙缘的捷径，不过有落觞，有崔错，还有我，一定护书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