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瘗魂埋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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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瘗魂埋香
沅湘和兰湦从司幽山回来，有说有笑的心情大好，才踏进自家院子，就看到本不应该出现的何稷，气的沅湘扔了烟斗就冲过来掐着何稷的脖子：“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褐褚？谁准你上来的？给我滚出去！”
兰湦出现在沅湘身后，拿着沅湘的烟斗，儒雅的笑着挥挥手和何稷打招呼：“何公子能上来怕是也是经历了一番辛苦的。”
“兰，兰公子有礼了。”何稷被掐着脖子，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意回答道。
“被掐着脖子还拈花惹草！”沅湘手上的力度更紧了。
黍离拉着沅湘说：“沅湘，你放手，要被你掐死啦。”
沅湘说：“掐死了好陪你玩！”
黍离觉得很有道理的点点头：“也是。不然过几年书生还是要死的。”
也是个屁！耗子你怎么想的，死了就是死了，怎么陪你玩？何稷红着脸有点喘不过气了。
兰湦将烟斗放在沅湘面前，说：“过门皆是客，打招呼适可而止。”
沅湘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何稷，拿着自己的烟斗，说：“书生，不错啊，这都能找得到？”
“那当然！”何稷扶着脖子顺了几口气说，“不然我也拐不跑黍离了。”
“哼！”沅湘把摇椅上的毛毯放在一边，悠闲的躺上去，说，“黍离已经好了，没被你连累死；褐褚我也没罚她。你可以滚了。”
何稷背起背篓，拉上黍离就说：“黍离，我们走！”
“站住！”沅湘气到，“你滚，黍离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哦！”刚刚还兴奋的黍离如霜打的茄子，怪怪的去秋千上坐着了。
何稷又把背篓放在地上，说：“你怎么跟个老太婆一样罗里吧嗦还管的多！”
沅湘翻了个白眼，点燃了烟斗：“关你屁事！”
兰湦摇摇头，又变了几张竹椅出来，说：“何公子请坐。”
何稷连忙欠身谢了，这才坐在竹椅上。
兰湦笑道：“何公子想是还没用膳吧？”
“经兰公子提醒，小生这自从上山来，好像确实未用膳。”兰湦不说还不觉得，兰湦一说‘用膳’，何稷就觉得腹中空空的在打鼓了。
兰湦提议道：“我们也还未用膳，不如就一起吧。”
何稷挑衅的看了一脸不悦的沅湘：“多谢兰公子。”
“书生，来推我！”黍离在一旁听着，看沅湘好像其实对何稷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兰湦又留何稷用膳，顿时心情大好。
“来了！”何稷应声小跑到黍离身后。
黍离扭头跟身后的何稷说：“你尽管推，推多高都没事，掉下来沅湘会接住我的！”
沅湘看着何稷和黍离满脸的笑意，不觉得时光倒流，甚是扎眼，不悦的问身边的人：“你还留他用膳！”
兰湦嗔怪道：“你们一见面就吵架，我看再过几千年都难改！哪儿有这么互相看不顺眼？”
“哼！”沅湘扭头到一边。
“想吃什么？”
“百香椰露。”沅湘懒懒的回答道。
“嗯？”
“凉拌兔丝！”沅湘马上改口，把甜品换了菜品的名字。把自家兰湦惹生气了不行。
“好。”兰湦便起身往屋里走，走到竹楼阶梯前，还看到沅湘愤懑的盯着秋千架下的何稷，大有一副随时要取其狗命的意思。兰湦便说，“愣着干什么？进来帮忙！”
“好嘞！”沅湘将烟斗抖干净，插在腰间，牵着兰湦的手进入竹楼了。
“黍离，褐褚去哪儿了？”何稷还是不相信沅湘不会惩罚褐褚，之前虽然是为了保护褐褚才把她扔进了白石墨棱，可还是让何稷心有余悸。见沅湘和兰湦都走了，便放小了推黍离的力度。
黍离说：“褐褚要去架桥了呀！对于你们凡人，河鼓女修一年相会一次，可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其实每天河鼓公务结束了，都需要褐褚架桥回到天宫的。”
明明是哀怨缠绵相知相守的爱情，怎么真相就这么残酷呢？河鼓和女修不仅天天见面，还经常吵架，说好的鹣鲽情深、如胶似漆呢？这算不算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典型？何稷不做计较，既然褐褚没事他就放心了，他又问：“那天你们走了，淡缕也不见了，崔护卫说他也不知道，你知道淡缕去哪儿了吗？”
秋千突然停下来了，黍离低着头，拉着绳子的手上更加用劲了，他闷闷道：“淡缕，大概已经不在了。”
何稷舌桥不下：“不在了？怎么会呢？落觞不是已经给她断了根了吗？不是说慢慢养还是有可能养回来的吗？怎么会那么快就消失了？”
黍离埋着头，看不见表情，没有起伏的声音诉说：“她化了自己最清澈的金丹为落觞疗伤，又用自己的精魄为我挡了一部分花辞树的妖法，大概，已经不在了……”
黍离一定很自责吧？何稷走到黍离面前，将黍离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黍离的后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自己眼花，确实有一条常春藤靠近了落觞；不是自己眼花，跪着的落觞确实落泪了；怪不得，怪不得前一刻还重伤被绿萝枝条提着的落觞下一刻就已经生龙活虎了；怪不得落觞的眉眼间有数不尽的忧伤……
原来一切，都是淡缕……
常听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概就是淡缕这样吧。因为落觞的心存善念，救了她，她才舍弃金丹相救；因为黍离说要给她的子孙谋一块乐土，她就愿意散了自己的精魄……她就没想过万一黍离食言怎么办？
其实淡缕的内心，是柔软、干净的一方净土吧。
黍离的双手反抱着何稷，把脸深深的埋在何稷的胸前，吸了几口气，又蹭了几下，红着眼圈放开了何稷。
何稷咆哮道：“死耗子！不准在我衣服上擦鼻涕！”
黍离消失在秋千，躺在摇椅上，盖着毛毯，闭着眼睛说：“我受凉了，睡着了，你别打扰我！”
何稷好笑的拿出手帕擦拭衣服上的鼻涕，坐在竹椅上，静静地看着黍离的睡颜。他的内心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这样平静过，就像一汪源源不断的温泉的泉眼，润泽心扉。
“隅形，花阴睡着啦？”兰湦看外面没有声音，从竹楼里下来，就看到何稷盯着黍离出神。
“嗯！”何稷点点头，站起身来拱手道，“兰公子，小生有个问题想请教。”
“不必多礼，叫我兰湦就可以了。”兰湦看看黍离，已经睡着了，何稷把毛毯角压的很细致，“你是想问黍离的伤势吧？”
何稷点点头。兰湦好厉害，怪不得小动物们都喜欢他，憧憬他。这样温柔、俊俏又善解人意，换了谁都想要和他靠近。何稷也有点纳闷那么粗暴的沅湘怎么会和兰湦在一起了，果然是鲜花都要插在牛粪上，因为牛粪浇花，花才能长得更好吗？
兰湦看着黍离，手指触碰在黍离的额头上，说：“常春藤给黍离挡去了一部分妖法，也怪黍离平时偷懒，疏于修炼，不然也不至于抵挡不住花辞树的妖法。他的伤大致上算是好了，你不用担心。只是他的灵魄有损，时不时就会像现在这样，需要沉眠。就算是沅湘或者是我也没办法。今天他玩的久了，所以才会累的倒头就睡。”
“灵魄有损？”这是什么？何稷不解。
“凡人有魂魄，妖物有金丹精魄，仙便是仙缘灵魄。打碎了凡人的魂魄，凡人便不能往生；碎了妖物的金丹精魄，妖物就灰飞烟灭；只是这二者如果有契机，在一定的是时间内，凡人能找回被打散的三魂七魄，妖物收回自己的精魄；借由仙物神品，凡人还是可以往生，妖物可以重新修炼金丹。”兰湦拉过一边的竹椅坐在何稷对面，“而仙缘和灵魄，一旦打碎了，便再也无法恢复。花阴的仙缘和灵魄曾被打散过，沅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灵魄收集起来，勉强拼凑出来的，只是缺失的那一缕灵魄，却再也找不回来。”
何稷呢喃道：“噬魂缚灵术。”
兰湦回忆起往事，叹了气说：“是，后来沅湘用缚灵术将花阴的灵魄附着在一只才丧生的小鼯鼠身上，花阴才醒过来。只是灵魄里面有记忆，失去了灵魄的花阴醒过来便忘了很多事，忘了沅湘也忘了我。”
黍离，你身上到底发生过怎么样痛苦的事？会被打碎仙缘灵魄，一定是比那个凡人带给你的伤痛更加痛。何稷心里像是漏了一拍一样，惴惴不安的把手放在摇椅的扶手上，看着黍离。如果沅湘没有把你的灵魄收集起来，是不是我就根本没办法碰到你，不能和你一起上京赶考，不能和你一起捉弄贺若？
兰湦说：“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像之前一样，背叛花阴。”
何稷在这方面永远是坚定的：“不会，我不是他！”
“不管你是不是他，也不管你把花阴当做什么。”兰湦走到何稷身边，附身在何稷耳边，耳语道，“事不过三，若是花阴这次依旧受伤，我相信贺若一族崔错一脉列姑射山或者是瑶山，任何你认识的人、妖、魔、仙，都不会再存在于天地之间。”
何稷惊恐的扭头看着兰湦，兰湦依旧是如沐春风的儒雅温柔，拍拍何稷的肩膀，浅笑了走了。
原来，你们真的是天生的一对啊……何稷心道。一个是笑里藏针绵里藏刀，一个是直来直去横冲直撞，只是这兰湦比起沅湘，怕是要恐怖千万倍。关键是两个大概都是法力高强修为高深的上位神仙，惹不起惹不起。
饭桌上，何稷和沅湘依旧是互补礼让，兰湦笑着打圆场，又说天色已晚，邀请何稷留宿。何稷往窗外看去，才刚大亮的天，已经黑透了，便在沅湘的疾言厉色中却之不恭了。
不知是白日在大槐树下睡久了，还是陌生的地方让何稷忐忑不安，他躺在小院的摇椅上，吹着晚风，欣赏月色。
想起黍离说月亮上纯狐的故事，想起黍离帮他踢飞了泫语，想起黍离说自己是笨蛋书生、好色书生、傻书生的样子，想起黍离看着小鱼干移不开腿的样子，想起黍离就喜欢窝在自己的衣襟里，想起黍离让自己给他画一幅画，想起黍离挡在自己的身前，嘴角流血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何稷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黍离是夜间行动的，也可能是睡迷糊了，走到小院，却见何稷傻呆呆的坐在小院的躺椅上，面部表情略有狰狞，问：“书生，你晚上不是要睡觉吗？”
何稷心情大好，真是想什么出现什么。他把躺椅移开一个位置，拉着黍离的手让黍离坐下。双手放在黍离的肩膀上，看着眼前揉着眼的黍离，轻轻的把自己的唇瓣贴在黍离的唇上。
黍离手上的动作一愣，瞪大了眼睛。
只是轻轻的蜻蜓点水，何稷柔声的问：“沅湘，对你这样过吗？”也不知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大概是那一份疑虑在心中太久了吧。其实在何稷再次见到沅湘，他就已经知道沅湘只是把黍离当做家人了，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有那样的文姜之谈。
黍离摇摇头。
“喜欢吗？”
黍离双手钩在何稷脖子后面，将自己送上。
夜凉如水，竹叶送香。
一吻结束，何稷把黍离圈在臂弯，躺在躺椅上。
黍离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
何稷在黍离的鼻子上点了点，问：“你这只小鼯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我这个纯情书生的？”
“不知道。”
何稷紧了紧臂弯，抱得更紧了，说：“好，虽然不知道能陪你多久，就从不知道陪你到不知道吧。”
（上部完）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瘗魂埋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