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85、抉择

　　第八十五章 抉择
　　大司命是主宰生灵生死寿夭的神，不论人神妖魔的生命都受他的掌握和支配。在他面前，任何生灵都是平等却又孱弱的。天地间的生灵都在回避和逃脱生老病死，凡人、妖魔修炼求药乞求长生不老；仙灵看似无欲无求，同样也在无止境的追寻不死不灭。大司命是充满了阳刚之气和刚正之气的神抵，他是铁面无私、威严、冷酷、神秘的化身。
　　比起冷酷无情、自命不凡、自鸣得意、高高在上的大司命，主生的少司命则是温柔、多情、亲切，让人神往的。
　　天庭唯一一处仙府，没有门匾，没有名称，却是任何仙女仙官都不能随意也不敢随意靠近的，那便是大司命与少司命的仙府。仙府外面看起来还是和一般的仙府一样，里面却不似大司命那样严肃刻板的印象。仙府里是一派温柔、和睦又温暖的样子，没有肃杀，只有和煦如人间四月的春风；开不尽的春花；摇曳的竹叶与清香的芳草。
　　花阴悄咪咪的躲躲闪闪，见四下无人，快速向大门走去。
　　“站住，不准去！”身后传来大司命的命令，“兰湦已经送了药了，死不了！”
　　花阴也不怕他，不依不饶，满是责怪：“你那么凶，丹初哪儿受得了？肯定重伤了，我要去看看！”
　　大司命伸出手，把花阴从门边薅到面前，说：“说了不准去就不准去！”
　　“沅湘你不要这么凶！花阴好不容易才飞升，开心一点行不行？”兰湦端着点心走过来，“花阴你别担心，我保证丹初不出三天，就活蹦乱跳了。快来吃点心。”
　　花阴怀疑的问：“真的？”
　　“你不相信他，还不相信我？”兰湦笑道，招呼沅湘也来吃东西，“天庭很复杂，沅湘是想保护你。”
　　花阴是知道厉害的，所以他见到沅湘，并没有马上相认。沅湘说过，不希望天庭任何神仙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所以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丹初受罪。而且沅湘的雷击，至少可以帮书生试探丹初。“我知道，不就是书生打破了天庭的平衡，会遭到三家的迫害嘛。”
　　“知道你还跟他去？想死给我滚远点死！不要脏了我的地。”沅湘火气陡然就上来了，明明交代了让他在辰阳司等着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跟谁走不好偏偏跟着祸害走！
　　兰湦斜了沅湘一眼，不温不热的说：“好生说行不行！”
　　沅湘扭头，拿出一只玄玉做的烟斗开始装烟丝。
　　“我去的时候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触发点嘛。”花阴不服，极力辩解，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又顿了顿，抬头问，“只是相处几天下来，书生是很好的书生，为什么偏偏是他？”
　　“没有这么多为什么！”沅湘吐了一口烟圈，说，“在这场争夺中我们注定无法逃脱，必定会被卷在其中。我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我只希望你能逃离。”
　　“卦象已转，天意在改变。”兰湦运起手上的法力，皱了眉，坐在沅湘身边，说，“花阴，已经出现在天机中了。”
　　“什么！咳！咳咳……”沅湘被兰湦惊的呛了好几口烟，不可置疑的看着兰湦，兰湦点点头。
　　沅湘将烟斗放在桌上，双眼无神，若有所思，说：“既如此，是去是留，花阴，你自己决定吧。”
　　“嗯？”花阴歪着脑袋，满脸不懂，沅湘和兰湦在说什么？
　　兰湦解释说：“沅湘是说，你想留在这儿或者是下界，或者是去霖清宫继续做何稷的侍读，都随你。只是一点，好好保护自己，遇到危险就来找我们，不许硬抗！”
　　花阴问：“真的可以？”
　　“可以！”沅湘认真的看着花阴，分析说，“未来如何，就算是兰湦也看不透。也许你选择这个时候飞升，又碰巧遇到何稷，未来就已经注定了。就算你留在我身边，我尚且不知道能不能护着你，要是被知道了你我的关系，怕是你会成为威胁我的砝码，到时候你的处境会更危险。而何稷，他是玉皇选上来的人，你明面跟在他身边，其他仙家倒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你做什么了。”
　　沅湘摊开手，三块玄玉出现在手心，又说：“以你的性格，遇到危险是肯定不会愿意一个人逃的。这三块玄玉上有我的法力，平日里不会显露，关键时候或许可以救你们一命。你拿好！”
　　花阴拿过玄玉，点点头。
　　沅湘拿着烟斗手：“天界的争斗从无止息，残酷非常。不管遇到什么事，你要记住，不要怕，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花阴点点头。心里有点犹豫了，自己这么努力飞升，就是为了找到沅湘，一家团圆。这会儿已经找到沅湘了，自己却想要去做别人的侍读，沅湘看起来好像并不想要自己去涉险。书生那边确实是前路未明，作为九仙，书生完全不能选择的阵营，从他飞升，就已经注定了是玉皇派系的了。自己和书生约定过，不管未来在天庭如何，都要不离不弃、携手共进。现在只因为书生很危险，自己就临阵脱逃、违背誓言？那样，自己会鄙视自己一辈子的！
　　花阴在内心坚定了想法，握紧了手里的玄玉，说：“哥哥，兰湦哥，临阵脱逃、食言而肥，就算我能原谅自己，你们也会看不起我的，我们家没有那样胆怯的小人。既然与书生约定了共同进退，我就一定不会弃他而去、苟且偷安！我会小心的，我会提醒书生也小心的。一定会在惊涛骇浪中保全自己，你们放心！”
　　沅湘和兰湦好像是早就知道他的选择一样，并不惊讶。
　　沅湘问：“回去怎么说？”
　　花阴端详着手上的玄玉，眼皮都不抬的说：“就说大司命嫌弃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是被书生用过的仙灵，就给扔回辰阳司了。”
　　“聪明！”兰湦夸奖道，“辰阳司最近怕是也没时间也不敢接纳你，你去辰阳司逛一圈就可以直接去霖清宫了。”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花阴拿起一块略大的扁圆扁圆的玄玉问，“沅湘，你这个玄玉能不能打磨成饰物的样子？我就这么把一坨给他们，他们问我，我倒不好解释了。”
　　沅湘向玄玉吹了一口气，说：“你运气法力，就可以将它修饰成你想要的样子了。”
　　“沅湘，兰湦哥，我去了！”花阴走到门口，又说，“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沅湘看着远去的花阴，半日没有说话。
　　兰湦握着沅湘的手，问：“担心，又何必让他去？”
　　“因果不可乱。”
　　“你就是太恪守法则，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如果他有什么……”
　　“如果他有什么，我就端了这天庭，又如何？”
　　“是我们一起端了这天庭！”
　　“有君如此。”
　　“有你如此。”

　　花阴不敢径直回到霖清宫，先是失落非常犹如丧家犬一样灰溜溜的回到辰阳司。辰阳司却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任何仙官仙君能有精神搭理自己，应该说是不敢靠近自己。任凭自己说干了口水，说自己是被大司命赶出来的，辰阳司的副手却说‘你是清芷霖君要了的仙灵，除非霖清宫掌事女官亲自送回，或者你自己带着清芷霖君的遣返仙诏，否则辰阳司不敢接纳。’。
　　花阴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表面却是苦苦哀求。眼见着辰阳司的大门关上了，他也不离开，只在辰阳司大门口苦等了半日。直到夜幕降临，才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拉了一片云，往霖清宫飞去。
　　“书生！丹初，我回来了！”花阴敲开了霖清宫大门，听仙童说何稷在房里，就直奔何稷卧室了。
　　丹初坐在床上，何稷正在喂她喝粥，被花阴好大的阵仗吓的手抖。
　　丹初本就不自在，趁机就说：“公子，我已经好多了我自己来吧。”
　　何稷才把碗给丹初，对着冲进来的花阴吼道：“丹初还伤着呢，嚷什么嚷，吓着她了！”
　　花阴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死书生，你的嗓门比我还大，到底是谁吓谁呢！”
　　然后越过何稷，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轻声的问：“丹初，你好点了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丹初将碗放在腿上，一只手稳着，一只手摸摸花阴低着的头，安慰说：“我已经没事了，可以坐起来了。不关你的事，别自责了。”
　　“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我明知道花阴被仙君定了，还硬把他拖回来，害了你们俩。”何稷也是满怀歉意，“花阴，大司命有没有怎么样你？”
　　花阴摇摇头，自嘲的笑了：“大概是高高在上如大司命那样，被你抢了东西，心里不自在吧。带着我回去之后就把我赶出来了，说被你用过的东西脏了他的地。我回到辰阳司，辰阳司也不要我……”
　　“没事，他们不要你，我要你！”何稷怕丹初抓不住腿上的碗，把碗放在一边，一手拉着丹初一手拉着花阴，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管未来如何，不离不弃，携手共进。”
　　何稷和丹初互相看着，有的事情心照不宣，都默认已经过去了。
　　何稷又说：“花阴，你才不是东西！”
　　花阴用仙法拿过梳妆台前的玉扇，敲在何稷后脑勺，说：“死书生，你才不是个东西！”
　　“噗！”丹初被逗的笑出声来了。

　　果然如兰湦所言，丹初的伤不出三天，就已经完全好了。何稷和花阴在小花园荡秋千，丹初端了茶点走来。
　　小花园经过丹初的打理修整，保留了原有的香草假山，又增加了不少的花果树。诸如梧桐、丁香、槐花、杏花、海棠、香樟之流，一簇簇一颗颗，倒也相得益彰，甚是好看。小亭子边还种了几株粗壮高大的青花椒，周身散发了椒香，闻着特别舒爽。又因为花阴说木槿花长得好看，还能入菜，又种了几株木槿，倒是开的灿烂。
　　何稷忙跑来帮忙，说：“你才好，这些粗活让他们做罢。”
　　丹初笑道：“哪儿有那样娇贵？做点事儿活动活动筋骨。”
　　花阴在亭子边的秋千上荡的老高了，声音都好像带了风声：“丹初，你做的这个秋千正好！”
　　丹初怕花阴听不清楚，放大了嗓门说：“你说你在凡间喜欢荡秋千，所以我才让仙匠做的，你喜欢就好。”
　　“喜欢，非常喜欢！”花阴开心的说，“书生，快来推我。”
　　何稷在花阴身后说：“太高容易摔！”
　　花阴一向胆子大，忙说：“我不怕！你使劲推！”
　　丹初只坐在亭子里，看着花阴和何稷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心道：大司命虽然霸道、不可一世，却不是那起视仙灵为草芥的神。花阴的话虽然看似毫无破绽，甚至满天仙家都在谈论花阴被大司命赶出来，在辰阳司苦苦哀求的事。可是自己总觉得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大司命除了对司掌的职务外，对仙灵一事从不在意，仙府里的事除了掌事仙官，凡事都是少司命说了算。听说仙府里有谁做错了事，大司命是一概不管的，倒是少司命有时候还会责罚犯错的仙灵。而且从未见过大司命会为了哪个仙灵大发雷霆或者亲自上仙府发怒的。再者说既然要赶，那就是进了仙府就会赶出来，没道理还让花阴在仙府休息一晚上，再赶出来。花阴是个嘴馋的，回来半句不提饿了，明显是用了膳的。花阴和大司命之间，恐怕不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