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9、於菟

　　第九章 於菟
　　“书生，我们现在干嘛去？”黍离和何稷走在河梁镇的大街上。昨天我俩还朝不保夕可怜兮兮的等着有人上门代写书信，今天就能换身绫罗绸缎出来逛逛了，真是世事无常。黍离心道。
　　何稷说：“去给你买肉干，好路上吃！”
　　黍离说：“你昨天不是说肉不能放太久吗？”
　　“端上桌子上的新鲜肉不能放久，可是炒干后的肉就和你的黍米饼一样，可以放很久。昨晚答应你要给你买的，一会儿你看喜欢什么就买，反正我们有钱了！”何稷大方的拍拍鼓起的荷包。自己虽然涉嫌拐带无知小动物，可是基本诚信还是有的，说到就做到。而且一个小耗子能吃多少？敞开了肚子让他吃，以后赚钱还得靠他呢！感觉自己怎么有点像书上写的剁了猴子尾巴，拉着猴子出去卖艺赚钱的无良耍猴人？
　　黍离似懂非懂的问：“还有那种东西呀？那可以买小鱼干吗？”
　　何稷问：“小耗子，你喜欢吃小鱼干？”小耗子还知道小鱼干？他们神仙不都是不沾荤腥吗？还以为他在山里就吃水果花芽嫩叶呢。
　　黍离说：“喜欢，沅湘经常拿小鱼干给我吃，可是每次都只给我一点点，其余的就藏起来不给我了。”
　　啧啧啧，真是可怜，就一点小鱼干就把你给收买了，你们那个沅湘真不是个东西。还藏起来不给你吃？一会儿我给你买，管够！
　　“就是这家了，听玉儿说，这家就是镇上最好的炒货店了。”何稷站在阅微堂门口，对黍离说道，看黍离略有疑惑，估摸着小耗子应该是不太懂炒货店是干嘛的？何稷又解释道，“炒货店就是卖瓜子花生还有你吃的黍米、坚果，还有小鱼干、肉干的地方。”
　　经过这一路的观察，黍离对书上没有的东西都很陌生，不太懂。还好意思说我读死书的，没有我，你可是连小鱼干都吃不着。何稷在心里得意道。
　　黍离点点头，跟在何稷身后走进去了。一走进去，黍离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口水都要流干了。这么多好吃的，要是能住在这儿，多幸福啊！咦！这个小鱼干，不就是沅湘给自己买的那种吗！黍离蹲在小鱼干面前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双眼放光。
　　何稷看到黍离咬着食指流口水的样子，都要笑翻了！你们神仙不要脸的吗？这种德行被其他神仙看到笑不死你？
　　何稷问：“掌柜的，这个小鱼干怎么卖？”
　　阅微堂掌柜在柜台上打算盘清点货物，见何稷二人穿的还算体面，小公子又盯着小鱼干一动不动，心想生意来了！腆着肚子疾步走到何稷身边，说：“二十四两一斤！公子来点？”
　　“老板你抢人吧，不就是小鱼干嘛？用得着二十四两一斤？”何稷吓了一大跳，一斤小鱼干够我们家吃一年多了！
　　胖掌柜解释说：“客官您这是哪里话，小店做生意几十年信誉摆在哪儿呢！这个店从祖上太太太太太爷爷传到我手上，价格可是公认的童叟无欺，绝不偷斤短两，不信你去问问街坊。而且这个小鱼干是采用远洋捕捉的新鲜鱼加上本店独门烹调手段制作的，全天下只此一家。”
　　“书生，我要小鱼干。”黍离蹲在地上，扭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何稷，委委屈屈的说。
　　何稷又在店里转了转，看了看肉干的成色，问道：“老板你们家这肉干怎么卖？”
　　“这个是上好的，五两银子一斤。”
　　何稷心道，这价格差距也太大了吧？小耗子你还真会吃！
　　胖掌柜见蹲着的黍离泪眼巴巴，站着的何稷犹犹豫豫，又说：“你看小公子这么喜欢，我都于心不忍了，就给买点吧，千金难买心头好！钱用了可以再赚，这遗憾可是万金难买回来的啊！”
　　何稷借坡下驴：“你给便宜点？”
　　胖掌柜忙挥手：“价格上可是万万不能少了，我们家祖上的规矩，定了价格可不能改！”
　　“两斤小鱼干一斤肉干，五十两！”
　　“公子你看，我这肉干五两银子一斤……”胖掌柜为难。
　　“黍离，走，不买了！”黍离欲哭无泪。
　　“行！伙计，给公子包起来！”胖掌柜痛心的说。
　　何稷心如刀割的把还没捂热的银子拿给胖掌柜，心道，诚信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再说话算话我扇死我自己。
　　看何稷和黍离走远了，伙计问道：“掌柜的，亏这么多也卖？”他们老板，那可是铁公鸡转世，能有这么好？
　　胖掌柜继续靠在柜台打算盘，眼睛都没瞄伙计：“你懂什么？你看他们穿的那衣服，一看就是戴府有头有脸的人。给戴府面子，不亏！”
　　“怪不得您还亲自接待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伙计笑的谄媚。
　　胖掌柜在心里油腻的想：哼！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不然我还当什么老板？而且戴家小娘子那□□软骨的，三两银子算什么？三十两我也愿意！

　　黍离抱着小鱼干笑的脸都烂了，像一个鼯鼠一样一直啃啃啃个没完。他从抱着的纸袋子里拿出一根小鱼干，放在何稷嘴边，说：“你也吃，真的好吃！”
　　何稷还在心里郁闷说话算话的自己没饭吃，看着黍离一脸期许的把小鱼干递到自己嘴边，张口咬住，心道，就这样吧。
　　“诶！你别说，还真好吃！黍离，你还真会吃！不是说没下过山吗？你怎么知道这个小鱼干好吃的？”何稷也从黍离抱着的袋子里拿了几根小鱼干开始嚼。可惜就是太少了，寻常的小鱼干一斤还指不定多大一箩筐，这种小鱼干搭配了各色坚果，一斤也并没有太多。何稷感觉吃的每一口都是镶金的！
　　“沅湘给我吃的小鱼干，就是这个！我记得这个味儿。”黍离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说道。
　　哎哟，为了睡你，跑这么远买小鱼干，你哥那个禽兽！何稷心里为黍离忿忿不平。
　　何稷一边嚼小鱼干一边说：“黍离，晚饭钱都没了。我们回戴府吃吧！”
　　黍离点点头。
　　你这么一直吃一直吃，晚饭估计也不会饿了。何稷摸摸一马平川的荷包，哎，我是有多存不了钱？明天拿了谢钱，只给小耗子买一斤，不，两斤小鱼干，不能买多了！其他的可得好好存起来。

　　晚饭后，何稷在雒水阁躺着，人形的黍离还在继续啃小鱼干，泫语在一旁干着急，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何稷和黍离还没有要去找冰夷的意思。她在雒水阁里跳上跳下，坐立不安。
　　待子时的夜更响起，黍离放下手里的只剩下小半袋的小鱼干，走到床边伸腿把躺在床上挺尸的何稷踹起来，说：“走了，拿上破斧头，我们去找冰夷。”
　　“嗯？哦，好！”何稷睡眼惺忪的揉揉眼，拿上从戴府不知道那个犄角旯旮搜出来的破斧头，跟着走了。

　　黄河岸边，二人（鼠）一兔面对湍急的黄河站着。
　　“书生，把破斧头给我！”黍离伸手向何稷要斧头。
　　何稷把斧头递给黍离，心里惴惴不安，黍离该不会找冰夷单挑吧？
　　黍离拿着斧头，闭眼念了几句咒语，破斧头身上便出现一层薄薄的光晕。只见黍离跳起来使劲把破斧头往黄河里扔出，‘扑通！’一声，溅起不小的水花。
　　何稷看不懂了，问道：“黍离，你这是干嘛？”
　　黍离自顾自的坐在地上，拍拍旁边的地，对何稷说：“跟冰夷打招呼啊！来，我们坐地上等，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泫语在一旁看傻了眼，从未听过这样召唤河伯的。
　　何稷在黍离旁边坐下，在心里一阵汗颜，你们神仙敲门的方式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没过一会儿，黄河中间出现一阵旋涡，伴随着阵阵水雾和淡淡的水香，一位鱼尾人身的美男子随着旋涡出现在黄河水面。他银白色的长发遮挡了一只眼睛，银丝在晚风中随风而起，琉璃色的眼睛和鳞片就着水光越发的流光溢彩。在月光下，临风而立的他飘撒的点点香屑熠熠生辉。
　　他一手拿着金斧头，一手拿着银斧头，头顶一把破斧头，问道：“年轻的小鼯鼠哟！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还是这把破斧头呢？”
　　“冰夷，是我！”看到水面出现动静，黍离立马站起来，说道。
　　我天！这就是传说中的河伯？冰夷？你们仙界的都长这么好看的吗？何稷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要说之前褐褚刷新了他心中对美女的上限，那这位冰夷，那简直就是绝世美男子！
　　“花阴！你怎么没和沅湘一起？难道你想通啦？愿意做我的妻子啦？”冰夷一看到黍离，两眼放光，扔掉斧头，摆摆尾巴，噗噗噗就到了黄河边，一脸期待的看着黍离。吓的黍离赶紧躲到了何稷身后。
　　黍离从何稷身后冒了一个头出来，指着何稷脚边的兔子说：“不是，是这只兔子找你！”
　　“切，没空，我回家了！”冰夷兴趣缺缺的摆摆尾巴，转身钻进黄河了。
　　黍离说：“你走了我就把斧头的事儿告诉别人！”
　　“你狠！”冰夷从黄河里冒了半个身子，说道。然后又施施然的说，“行吧，月宫的兔子，有什么事你说！”
　　“冰夷大人！”泫语跳到黄河边，向冰夷拜了一拜，说道，“冰夷大人，雒嫔是诚心悔过的。之前都是我化作她的样子引诱其他人，还请冰夷大人恕罪。”
　　冰夷不屑道：“哼！她能改？天地都要为之动容。”
　　“是真的是真的。”泫语抬头看看冰夷，又说道“是，是我们家纯狐娘娘气不过雒嫔勾引羿的事儿，所以派我下凡。如果雒嫔三心二意水性杨花，就马上告知您；若雒嫔从一而终忠于丈夫，就化作雒嫔的样子，败坏她的名声。”
　　冰夷不怒也威，居高临下的问道：“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是你在从中作梗？”
　　“是……是，请冰夷大人恕罪。”泫语不停地磕头跪拜，“雒嫔已经悔改了，再没有做那样的事儿。我在一旁看着坚贞不屈的雒嫔受尽那样的欺辱和不白之冤，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特地求了那两位大仙带我来找您，向您禀告一切。雒嫔与您的约定，已经做到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自家媳妇儿，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你何必……哎哟！你咬我做什么？”何稷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黍离狠狠的咬了一口。
　　黍离舔舔嘴皮，说：“你身上有小鱼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