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舞俊天》月落西斜

4、紫色星辰

　　如果说，天界的光明令人神往，魔界的阴暗令人畏惧，那么以融合了光、暗元素的星晶石为能量母体而得以存在的人界，是否更令人憧憬呢？
　　没有与身俱来的灵力，的确给人界先祖的生存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困境。然而，光与暗的融合，日月星辰的变换，四季的轮回交替，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比天、魔两界更适合生存的柔适空间。两千年来，人界子民在与自然环境的苦斗中，取得无数灿烂辉煌的成果，已使两者日益趋于和谐统一。
　　自然造就了人，而人在千锤百炼中所获得的智慧与力量又征服了自然，成为了万物之灵。强者对于力量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千年前，当人们发现蕴藏于自然中的神秘灵力，不仅能强化人本身，还能延长有限的寿命，洞悉三界天机，预知未来以及治病了伤等神奇功效后，灵力就成为所有人更加疯狂追求的力量。
　　普通人的灵力是通过收集散落于自然中极度稀有的灵石，让其为己所用获得的，这种灵力一般较弱。较强的灵力，通常是人们长年在灵气所聚集的山野中修行而得的，这些人被称为灵修者。而与身俱来便携带灵力的人，两千年来还未出现过。有人预言：先天灵力携带者，将掌握整个人界的命运。在人界诸国长达两千多年的混战中，拥有灵力者是多么的受尊敬。他们通常成为强国的贵族、将领、祭司，拥有显赫的权势和地位。而拥有灵力者最多国家，理当在多国势力中成为真正的霸主。
　　两千五百年的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夜晚，无名小国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宅中，一阵新生婴儿的啼哭划破长夜，随着男婴的落地，惊动了整个人界大陆。先天的灵力者，人界命运之子诞生了！这个消息不久便传遍整个大陆。传说，那天夜里，随着孩子哭声的响起，夜空中那原被乌云遮蔽的星辰，瞬间明亮起来，散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辉，那光随四周星辰的集聚不断增强、扩散，不久便照亮了整个夜空，所谓千年来的惊世奇观。当时，大陆上地位最崇高的先知者沐浴在这紫色星光之下激动万分道：人界的幸福之光降临了！
　　正是这个孩子在几十年后，以无穷的力量和智慧，结束了人界千年来浸染无数血泪的战争史，建立了人界大陆上最强大的紫辰帝国。
　　“紫辰圣光，普照大陆，幸福之所，天下归一。”是当时所有人界子民的心声。
　　“以人界所有子民的和平与幸福为己任，是我紫辰皇族最高的荣耀！”是紫辰帝国开国帝王对所有臣民的承诺。这个帝王，他享年140岁，他的名字——凌紫寒，将与他一身的传世功绩永远流淌于人界的历史长河中。
　　随后，历经五百年，在凌紫寒所建立的紫辰王朝统治下，人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盛时期。
　　这一年，告别严酷的寒冬，人界子民刚迎来了孕育无限希望的春的回归。
　　深夜，紫辰帝国皇宫。
　　这座屹立于人界大陆最宏伟的宫殿与帝国一样，已历经五百年的岁月却依旧不失分毫王者气势。宫廷内苑，春之灯火依旧辉煌，宫娥内侍们依旧沉溺于新年的喜悦中。而位于皇宫最偏远的祭司殿却格外静谧，仿若另一个世界。三日前，祭司殿就下令谢绝了所有访客，闭殿修行。在年初，这个举动再正常不过，人们纷纷猜测，国师是在占卜来年的运势而避免外界的打扰。
　　推开紧闭的大门，来人的身影一闪即入，轻松地穿越严密的结界进入了内殿。透过微弱欲熄的灯火，目睹的是处于一片死寂中的祭殿，殿内的祭女和侍者皆不见踪影。果然如此，来人暗咐，夜鹰般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从衣袖中取出闪烁着银辉的灵石，握在手间，静静感应那本应存在的强大灵力。片刻后，快速朝着殿内最高的露天祭坛——聆星台走去。
　　在这能神游于云端，聆听星辰秘语的祭坛之颠，一名身着白袍，容貌清丽不染一丝尘世气息的年轻男子正盘坐于中央。紧锁的眉目流露着仙灵般的气息，细如丝缕的黑发在夜风中飘散，似乎要乘风归去。在皇宫中，这个如空谷幽兰般神圣存在的男子，正是帝国当今灵力最高者，亦是当朝国师——蓝若，地位仅次于帝王。
　　年轻的国师感受到来人的接近，缓缓站立起来，睁开双目仰望着低垂近头顶掩去所有星光的黑幕，静静沉思。
　　“蓝若，”来人唤道，将年轻国师从思绪中拉回。
　　回首，蓝若上前轻轻低首向来者行礼：“陛下”。
　　身披乌黑龙袍，头戴的紫金皇冠在暗夜中透着寒光，充分显示着来这至高无上的身份。年近四十，浓黑的眉和幽深的双目无不带着迫人的气势，何为真正帝王，正如眼前的人，这个统御着整个人界大陆的，紫辰帝国皇帝——凌无忧。
　　“到底发生了什么？”道明来意，凌无忧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这个侍奉帝国十五年的国师。身为紫辰皇族人，命运之子凌紫寒的后裔，即使不具有先天的灵力，依然可以感应自然的变数。从十五年前，他就感觉到人界发生了异动，于是暗中派能臣调查，得到的是令人震惊的结果。后来不知为何，异动平息了，惊天的秘密也随之埋藏了十五年。可现在，似乎一切又出现了新的变数，比十五年前的更加强烈，也许会给这个平静了五百年的人界带来新的灾难。这是皇室决不能容许的，他必须找到答案再采取行动，避免人界祸乱。能给予他答案的，现在只有这个年轻却身怀高深莫测灵力的国师。
　　“陛下也感觉到了吗？”蓝若轻言：“也对，十五年前，臣还未继任国师时，所发生的一切，陛下该比臣更加清楚。”
　　“真的是和那有关？”帝王急忙追问。
　　“从十五年前的异动起，三界的平衡已被打破，劫数波及三界，人界已无可避免。”静静道出答案，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忧虑。
　　闻言帝王神情异常凝重，像是回想起什么，喃喃道：“不——不，不能让他们再来祸乱人界了。告诉朕！该什么做，怎么避免人界的灾难，告诉朕——蓝若！”帝王的脸上闪过一瞬的狂乱，随即又平静下来，叹息道：“蓝若啊！贵为帝王的朕和继任国师的你，我们的存在皆是为了守护整个人界啊！我们皆背负着先祖的遗命，想来，若让整个人界的和平祸乱在你我的手中，千古的罪孽何以承担啊！”人前君臣，朝下知己，正是两人十五年来的默契。也正因如此，凌无忧才得以在布满强大结界的祭司殿畅行无阻。
　　是的，蓝若沉默地望着这个与他相交多年的君王，高处不胜寒的落寞，背负遗命的重负，其中的种种得失与无奈，也只有处境相似的彼此清楚。从预知凶兆起，两人身上所背负的，已是整个人界的兴衰。
　　“‘祸起天界，转在魔界，终于人界’，是臣多日来唯一得知的答案”不再犹豫，将所知的一切坦然相告：“陛下，命运的转轮于十五年前已启动，臣不是命运的推动者，无法预知更多，但有一个人可以，他也处在命运的转轮之中。”
　　“谁——”，事到如今，一丝希望也不能放过。
　　“晋—陵—王！”铿锵地吐出这三个至今令他记忆犹新的字，那个少年时便修得高深灵力，却飘然若仙，视富贵权势如浮萍的传奇皇子，若还在朝中，他才是当之无愧的灵力最高者。
　　“你说——尘弟？”凌无忧艰难地吟出这个让他心通了十五年的名字——凌无尘，他曾经最疼爱的皇弟，也正是当年受他旨意前去调查人界异动缘由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切带给皇弟的是多没沉重的痛苦。那个才华横溢，貌如谪仙却无视皇子身份，不问世事只愿逍遥于天下的皇弟，竟然爱上了异界来的神秘女子，放弃了原有的惬意和潇洒，与那个女子定居晋陵城。在凌无忧看来，那个女子虽然绝美轻灵足以与皇弟相配，却始终似对人界怀有企图，他也曾担忧她是否真能带给皇弟幸福。然而，面对用情已深的皇弟，自己也只有封他为“晋陵王”以示成全。可最终，悲剧还是发生了，那个女子离开了人界，带走的不仅仅是皇弟刚满月的孩子，连皇弟的心魂也一并带走了。哀莫大于心死，悲绝之下，皇弟漂然而去，至今不知所踪，自己也只能从相连的血缘中感应他尚在人世，这已是万幸了。多少次暗暗埋怨自己，轻率的指令断送了自己那本应悠然闲居的皇弟。
　　“他—不适合”，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再一次陷入十五年前的痛苦中。
　　“命运的转轮一旦启动，任何人都无法逃离。臣以为坦然面对才是上策。当然，一切皆由陛下决断。”语毕，蓝若再次将视线移向头顶的黑幕，似若有所思。
　　何尝不了解蓝若的善意，这个帝国乃至整个人界的命运将如何啊！帝王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琼楼，满怀歉意的低声呼唤：“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