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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烟雨中人 ...

  •   我是叶清,出生在天渊,天渊已经百年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所谓太平盛世。
      我爹是礼部尚书,是正二品官员,没事给宫内置办各种大型盛宴,公主出嫁,皇帝选妃,太皇太后举办寿宴,祭祀丧葬,等等等等,都是我那个爹去操劳的。
      而我,作为叶纲的孩子是个很不争气的女孩子,我爹时常教育我,你说你十八岁了吧,女工不会女工,茶饭呢也不会做,更别说什么诗词歌赋了,琴棋书画,整天给他在家惹祸。你说这马上到选秀的日子了,你什么都不会,真是气煞老夫。每每这时,我都会假装肚子疼然后带着我的侍婢偷偷溜出府去。
      我不喜欢高调出门,穿着男儿装摇着我的小扇儿和我的侍婢逛街溜达,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感觉这天渊什么都没有,过来过去就那几个玩意儿,看得人都快吐了。
      “小姐啊,我们去哪玩?”这丫头自小被我宠坏了,跟我一个性子,每次无聊的时候只有她陪着我。
      我小扇儿明目张胆的敲着她的圆脑袋,学着我爹的样子,“你说你都十八了,女红不会女红,饭你也不会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就甭提了,还整天给我惹祸,真是气煞老夫也,哼。”
      “小姐真坏。”小丫头乐的前俯后仰。
      “小姐我不坏……配称得上这天渊第一坏女人的称号吗?”哎……要怪只怪我娘没的早,不然琴棋书画,诗文歌赋,哪能轮的上她们那些人,“走吧,小谭,我们去城外尼姑庵浪浪,这没事啊拜拜佛,吃吃斋,积点德,以后定能子孙满堂。”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家三代单传,只生了我这么一个闺女,我娘当初还想为我添个弟弟,结果我那未出生的小弟弟还未出世便在娘胎里就已经夭折了,带着我的娘一并去了,后来我爹又娶了个比我娘还漂亮的女人,结果还没到一年便死了,死因不明,我极度怀疑我爹肯定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所以上天也在惩罚他,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敬爹谁孝敬我爹。
      一路晃到尼姑庵,庵寺里香火鼎盛,来的大抵皆是来参佛的,或求姻缘,或求富贵,只有我是来求平安的。
      庵中住持是我儿时的导师,我能够懂点知识也多亏了她,在我心里她算我半个娘,可我从不敢在口上这样唤她。
      住持见我来了,便上前来:“阿弥陀佛,施主来了。”
      我快速的合上自己的小扇子,回之以礼,“阿弥陀佛。”
      “今天是来参佛的吗?”
      我点头,又忽然摇头:“我可以听您给我讲佛吗?”于是我同我的侍婢上完香后便同住持去了寺庙后园。
      这里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只是那棵老槐树几年未见似乎又壮实了许些,老槐树下有禅坐,住持坐下来时,我和小谭也随之坐了下来,彼时秋正,寺里凉风习习,当真是清爽至极。
      住持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一念之善,景星卿云。一年之恶,烈风疾雨。”
      那时候的我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没那个闲暇的心情去懂,只知道听了,会说了,至于意思不懂也无关大雅。
      等到天色暗了些,我才和我的侍女小谭晃悠着回家,我突然思绪万千,不知道惆怅什么,大抵是惆怅作为十八岁的姑娘我什么也不会吧。
      回到府里,不同以往,门外站了好些不是我爹府内的随从,难道家里来了什么人?不过,这也难怪,像我爹这样的官员,虽提不上什么独揽大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但平日里人缘极好,能找他的应该都是关系好的。
      我的房间在内院,七拐八拐的才摸到房间,打发走小谭一个人无聊便拈来一朵花叼在嘴边,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浪迹天涯,作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女。
      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到一位陌生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面容被隐在暗处,我看不清,分不清来人是敌是友,我撞着胆子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厉害的招式,“喂,你谁啊?我可是会武功的!”说着还假装晃了晃拳头。
      黑暗里传来年轻人低沉的笑声,“姑娘,我不是刺客,只是初来叶府略有不熟而已。”
      “那就是迷路了?”我好笑的放下招摇的姿势,手拍上那人的肩头,“早说嘛,害得我虚惊一场。”
      黑暗里我似乎听到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隐隐间,听不真切。我看不清他的模样,甚至连他的身形我也看不太真切,但那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却是令我沉醉,还有那道不清说不明的茶香味,有种熟悉的感觉,令我不禁想起那个人来。
      “公子,你身上好好闻。”我用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又嗅,那是夹杂着茶叶清香与龙涎香的味道。
      那人似是低笑一声,退了几步:“姑娘,在下还有要事,打扰了!”言语几分淡漠几分疏离。
      我呆呆的点头,直到看到那一道清瘦的身影离去,我才恍然,我居然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次日,为了使我自己男子的形象更加逼真,我特意给自己粘了些碎胡子,如今江湖凶险,出去混,没点装饰估计我都要爬着回叶府了。
      “叶清,叶清。”我回头望过去,是谁这么大胆敢直呼我的名讳。
      “算是逮到你了。”穆秋笙戏谑的抬起他那双迷离的眼看着我。我认识他,他是那个上次被我调戏过的穆家二公子,穆秋笙。我俩是打小儿的情谊兼死对头。
      “叶姑娘,你这胡子都掉了,还想着调戏良家妇女?”
      我悠哉悠哉的摇着我的山水扇,斜眼看着穆秋笙:“穆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天渊城的姑娘可是追着你满城跑哪,在下粗人,不比得穆兄你会疼女人,自然是要多在风月场里多多混迹,方可早日得道,早日得道哪!”说着将我未粘好的胡子重新挂好。
      “小姐,注意言辞!”小谭拉了拉我的衣袖恨铁不成钢的趴在我耳边说,我清清嗓音,小声回道,“无碍,无碍。”
      “叶清,放眼整座天渊城,敢这么同我穆秋笙讲话的你不是第一人,却是最不怕死的一个。”
      “穆兄言重,言重了!”我呵呵一笑。
      “你虽长得不怎么样,却是虎勇虎胆的。”
      “你在说我丑!姓穆的,你眼是不是黑葡萄,瞎啊?”话讲出来我也细细想了想,我的确长得有些平凡,没有流光溢彩的杏眼,却生了一双凌厉看着不太友好的单眼皮。也没有娇艳欲滴的花瓣唇,长了一张听我爹说像他那薄情寡义的弟弟的唇。更没有倾国倾城的美人脸,生了一张酷似我爹的圆脸。肤色随了我已故去的娘,倒是这肤色没让我失望,白皙透明。可真不是我吹,就连我们小谭时常盯着我的脸在感慨,小姐你为什么这么白?
      我想那时候应该是我娘给我吃多了牛奶。
      说到我的体型,算得上瘦子中的极品,听我爹说,当年他从南方任职回来的时候 ,见到我呀,一度将我认成了给他传宗接代的小子。因为我穿上男装,太像个翩翩少年。
      “不过……叶清,你今年也十八了吧,怎么……没人上门提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尴尬的捋了捋我的假胡子,笑了笑:“穆兄,如今日上三竿,穆兄是打算同在下站在这烈阳下高谈阔论了?”
      “岂会,岂会,在下尚有急事,失陪!!!”说完便很客气的朝我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公子,我们还去赌吗?”小心翼翼的在我耳旁道。
      我微微一笑,抓起小谭的衣袖:“今天我们不赌,我们换个玩法。”
      “啊?公子,怎么玩?”
      夜幕时分,我带着小谭终于来到闹市的皮影戏旁。去时那里已经坐满了人,帘幕后正讲的是年轻皇帝季煊出征南疆的故事,一人两张皮影,栩栩如生。
      “天渊三十一年,皇帝出征南疆,历时三月,期间辛苦可想而知。然……皇帝守在南疆三月,用十万人军围困南疆,却未发一兵一卒,反倒是悠然的过着日子,如此三月过后,南疆的皇帝终于派人前来求和,与皇帝约定终生不在进犯天渊。”
      “这是为何?”众人问。
      我看到那个人又重新拿起了另外一个皮影,开始换了一个声音道。
      “因为……南疆的皇帝与天渊的皇帝是相识的恋人。”
      话落,众人唏嘘。
      “那南疆的皇帝竟是位女儿家。”
      “南疆的皇帝不仅生的美丽,而且聪慧无双,与我天渊的皇帝实乃绝配,曾经若非两国交战,南疆皇帝被天渊所杀,我天渊皇帝与这南疆皇帝恐怕早已佳人成双了。”
      “相爱的人未能走到一起太可惜了。”
      “你讲的这个故事不好听,一点也不好听。”
      那时,街市灯火辉煌,人影流窜。我沉默的坐在台下,抬眼间,不远的楼阁处有一年轻人倚窗跳望,目光所及正是戏台。那个年轻人着了件紫衣云霞,金冠束发,抬眸间惊艳须臾时光,不知是我太感性还是太认真,我似乎看到那人冰冷却流淌着忧伤的目光。
      我慌张的自人群中站了起来,匆匆跑向那重楼阁,那时候我想着,如若不然,我问一问他姓甚名谁也好。可当我气喘吁吁的跑到那里时,眼前只有聊聊几名茶客,窗边的木桌上茶已凉透。

      回府后,我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命小谭将天渊城最好的画师请来,凭着回忆让他们给我画画。小谭和我爹认为我是疯了,托人将宫里的御医请来为我诊治,还开了几幅说什么补脾健胃的药方子。
      “小谭,去去去,给小姐我重新请个画师来。”
      小谭苦着脸:“小姐,这已经是你请的第一百零二个画师,你到底要画个什么嘛?”
      我抱起那些废纸,神秘的朝着小谭眨眼的:“吾寻的不过是一个人,此生吾之所爱,岂能不费心思。”
      “小姐,你有心上人了。”
      “你给我小点声。”
      小谭立刻捂着嘴巴一副了然的表情退出门外。
      第二天晨,我正在院子里逗鸟,小谭便来通报,说是有人毛遂自荐,前来为我作画。
      “小谭,这次可问清了,不是那些三教九流前来滥竽充数的?”
      “叶小姐尽管放心,在下的画技并非滥竽充数。”
      我转过身,看向来人,是位身着白色纱衣的年轻人,乌发随意的用一支木簪束在脑后。他的眉眼温润如春,隐约间让我似乎看到了记忆里那个人的影子。竟不禁想起了那个站在楼阁上跳目远望的年轻人,他的腰间挂着一副筒轴,看起来像是存画的,我不禁疑惑的问道:“你当真可以凭空画人?”
      “叶小姐……不妨一试?”那年轻人低眉含笑说道。
      “好吧,我暂且信你。”我再细细打量了下他,最终迟疑的开口,“你且随我来。”
      我带他来到我的画室:“我要画的是一位仅一面之缘之人。”
      “一面之缘?”那年轻人凝眉反问。
      我看着他清澈的眉眼淡笑着说道:“他的脸极为的清秀,像一个圆形,下巴……同你一般,眉眼像是一团雾,浓郁的令人看不清,他的瞳仁如漆,鼻梁不高不低,唇很薄,但却很好看。他很白,在夜晚的月光下白的几近透明,他喜欢穿湛蓝的纱衣,腰间挂着一只玉珏,那玉通体是透明的。还有……他的头发你要画成乌色的,尽量将他的头发画在脑后,这样……他的脸就不会隐在那团乌发中,我可以看的清,尽量将玉簪画上,那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发簪。”
      “叶小姐可将这仅有一面之缘之人记得如此清楚,可见并非只是匆匆过客。”
      我苦笑着看着镂花窗外的风景:“来年花已开,离人终别离。”
      “叶小姐似乎有什么心事?”那人寻问道。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眼:“你画吧,我还有事外出一趟,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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