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开了》春茶煮水

32、第三十二章

　　戴萍也喜欢孩子，只是一直没有能抱上的机会。顾瀛的人生大事一直是她心头放不下的一件事，可这孩子的态度始终有些抗拒，所以在听闻“孩子”一词时，女人下意识地向着沈岑身后望去。

　　“孩子？”戴萍问道，“这屋里有孩子？谁家的呀？”

　　“朋友家的。”沈岑在戴萍身旁坐下，轻声回答，“家里有点事，让我帮忙照看一下，晚上就来接走。”

　　惊讶的不止是戴萍，沈岑没敢去看顾瀛的表情，但也知道对方肯定在他们交谈的一来一去之中凝固了脸上的笑容。顾瀛意外地没有说话，他站在戴萍的身边，听着对方有一句没一句的数落，他不住地点头，反常地没有在他妈面前打着哈哈，神情是一脸的严肃。

　　“你爸叫是今天加班。”戴萍白了顾瀛一眼，“他要是在这，指不定数落你比我还厉害。”

　　“是，是。”顾瀛说。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沈岑身上，瞧见了对方躲闪的眼神，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脚。去阳台里抽了根烟，又惹得客厅里戴萍的一阵抱怨，顾瀛想着这天也没蚊子，却在关窗的那一刻看见一只苍蝇倏地飞进。

　　心里烦躁得很，憋了一股怒气，他走到了沈岑的身边，当着他妈的面拍了拍对方的肩，沉着一张脸说道：“跟我来一下。”

　　“.......哦。”

　　没有选择卧室，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沈岑下意识地站到了刀具的旁边挡住，看着顾瀛一言不发的模样，只能煎熬地等待着对方开口。

　　“我拿你没办法。”顾瀛笑了一声，“我还能拿刀砍了你吗？”

　　沈岑没有回答，看见顾瀛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发泄般地自言自语道：“你也知道害怕？那你他妈还把我月初给你的警告当作耳旁风？”

　　“这不一样。”沈岑轻声说道。

　　“不一样个屁。”顾瀛的语气平静到可怕，“朋友的孩子，你他妈还有哪个朋友？还算准了在我妈的面前说，是不是你真以为我不敢在她面前骂你啊？沈岑你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心里的想法被一一道中，沈岑没有说话，他听见对方自暴自弃般地继续道：“没错，你算对了，我是不敢在她面前骂你。你厉害，我还真他妈小看了你，沈岑。”

　　“顾瀛，对不起......”沉默了半晌，沈岑终是抬了头，他逃避了太久，也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所有，顾瀛是他的第一关，“这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

　　“你就想出了这种东西？”

　　摇了摇头，沈岑继续说：“你不要生气，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反正事情不知不觉就这样了，但我不后悔。”

　　“你不后悔？”顾瀛笑了笑，“后悔什么？你才几岁？现在还没到你后悔的时候，等几年之后，十几年之后，有的你好后悔的。”

　　心里愁的不行，顾瀛有掏出了一根烟点燃，烟雾缭绕在厨房里，呛人的很，也不管是不是会让沈岑不舒服，他自顾自地问着：“多久了？”

　　沈岑说：“还没有。”

　　“敢情你这是自个往上凑？”觉得有些好笑，顾瀛说道，“沈岑，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只是玩玩的？先撩者贱，先动心的那个人也是贱，你知不知道啊？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到时候栽了跟头了，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知道。”沈岑缓缓道，“但说实话，就算那天晚上我没有同意和你一起去酒吧，遇到了他，或许我也会这样。有可能我本来就不是特别直吧，我......我愿意的。”

　　这支烟吸的格外快，只几口便大半没了踪影，顾瀛狠狠掐灭了烟头，将香烟屁股一手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瞥着眼看着沈岑，他不禁觉得好笑：“也只有你会相信了，我警告过你了沈岑，圈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没有心。”

　　“你也没有吗？”沈岑反问。

　　“谁知道呢。”顾瀛耸了耸肩，“过个几年，玩腻了，也不会去祸害别的女人，说不定我就养个两条狗，两只猫过一辈子了。”

　　厨房里还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烟味，沈岑咳了两声，他伸手开了窗，瞧见了楼下正巧正在停车的一辆黑色别克，拍了拍顾瀛的肩膀，他说道：“我妈来了。”

　　说着，沈岑转身想要走出，只跨出一步，他便被站着不动的顾瀛再次叫住。

　　“沈岑。”顾瀛说，“我是真的不想你这样。”

　　“和你无关。”沈岑没有转头，“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他，也是我自己，但唯独不会不是你。”

　　说完这句话，沈岑便毫不犹豫地跨出了这间房间。比祝兴华他们先上楼的是阿笠博士，小跑变成了大跑，利落地上了楼，法斗似乎格外想念着这栋屋子和沈岑的怀抱。

　　祝兴华与戴萍寒暄了几句，戴萍又向跟着上楼的老人道了新年祝福，正巧屋里的季忱在这时转了醒，哭声震天，惹得全家老小一股脑地涌进了卧室。

　　孩子没见过这么多人，一下子被吓得没了神，哭着喊起了“妈妈”，沈岑听得一阵心疼，最后只留了自己与祝兴华在卧室里打点。

　　“忱忱。”沈岑安慰道，“你舅舅晚些时候就来接你，我先陪你好吗？”

　　“小沈哥哥，妈妈呢？”孩子哭着问道。

　　“妈妈......”顿了顿，沈岑沉默了好几秒，终是决定撒谎道，“你妈妈和舅舅一起给你买好东西去了，等晚上你舅舅来了，你就知道了。”

　　祝兴华猜出了大概，有些心疼眼前的孩子，便帮着沈岑给季忱冲了一杯奶粉。喝了奶粉，得了安慰，孩子果真安静了许多。季忱学步学得早，两岁的时候就能下地走上一段距离了，现在虽说偶尔也会摔倒，但此刻他奔跑在客厅里追逐阿笠博士的模样，活像一个街头霸王。

　　阿笠博士或许是害怕小孩，满屋子围绕着餐桌一圈圈地跑，狗在前面逃，小孩在后边追，偶尔摔了个狗吃屎，沈岑吓得急忙起了身，季忱却连裤子都没拍继续跑了起来。

　　“沈岑啊。”见孩子玩得起劲，祝兴华坐在客厅里捞了一手的瓜子，“这孩子......”

　　“明天就回去了吧。”

　　祝兴华一愣：“明天？回家还是？”

　　“他们家不是上海的。”沈岑说，“明天就走了，以后......以后也不一定来吧。”

　　祝兴华叹了口气，似乎为季忱的遭遇而感叹，她看了眼沈岑，还是觉得有些好奇，于是便问道：“你那朋友......是谁呀？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沈岑身子一僵，瞧见一旁的顾瀛黑这一张脸撇过了头，想来对方是听见了自己与祝兴华的对话，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小了起来。

　　“就......医院里认识的。”沈岑说，“不是以前的同学。”

　　“同事啊？”祝兴华问，“男的女的？”

　　“男的。”

　　祝兴华不再多问，一旁的戴萍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与她聊起天来。大年初一的下午忙忙碌碌，准备了一桌饭菜，在五点半开饭，梁志荣穿了一下午的围裙这才得以脱下。

　　沈岑家里没儿童座椅，吃饭的时候他便将季忱抱上了沙发，喂食是由祝兴华帮着完成的，女人看着孩子，不由得喜笑颜开。

　　四十年的闺蜜在饭桌上侃侃而谈，梁志荣给老人开了一瓶白酒一起喝起，沈岑与顾瀛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尴尬，没了以前见面时的那般唠嗑，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闹了些什么矛盾。

　　吃过晚饭，戴萍给老人包了个红包，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老人起初还不愿意收，但在顾瀛与戴萍的轮流劝说下，红包终是被塞进了兜中。

　　离开的时候，阿笠博士并没有跟着祝兴华一起回去，她似乎更喜欢沈岑的身边，窝在他的脚边，端坐着目送人一个个离开。

　　热闹的屋子此刻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沈岑坐在季忱的身旁，玩着男孩喜欢的汽车和怪兽。他看着这张孩童的侧脸，稍稍上翘的睫毛与那对薄唇，觉得季忱还是有那么一丝长得像许景行的，沈岑微微一笑，有些空落落的心里又瞬间像被什么塞满了似的。

　　阿笠博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狂叫起来，沈岑从沙发上站起走去了窗边，抬头向外望去，楼下来了一辆车，但光线过暗，他并不能看清什么。

　　狂吠声依旧不停，法斗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住地在屋门与沈岑身边来回跑着，直到家中的门铃声被人按响，沈岑这才反应过来，今晚要来的人只有一个。

　　两人站在楼梯口，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铁门开了，也没有人说话或者移动。狗在楼梯口狂甩着尾巴，短短几秒的对视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许景行踏上楼梯一步，手里提着的东西撞上了身后自动关闭的弹簧铁门，纸袋差点被挤到压扁，他缩回了手，却没有移开目光。

　　“你还不上来吗？”沈岑开口问。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