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开了》春茶煮水

7、第七章

　　沈岑的情商不低，自然能听出来许景行话里的含义。他又想到了顾瀛，瞬间觉得自己能头大一圈。他一整晚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站在了护士台前，在孙妈的面前，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沈岑。”忽然被点名，沈岑瞬间变得精神，他望向了孙妈，听见对方问道，“你脸怎么了？”

　　即使涂了许景行送来的药，肿的不明显，但依旧能被肉眼看出。沈岑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意外，意外。”

　　所有同事的目光都聚集在沈岑的半侧脸上，科室里的一根独草“毁了容”，引得那些护士们一阵叹息。沈岑在里面年龄最小，自然讨得了那些姐姐们的喜爱，装作无事地打笑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学着那电视剧里的模样说道：“姐姐们莫要担心，在这深宫中，也只有你们最关心妹妹了。”

　　一旁的护士追问：“到底是哪位娘娘下的狠手？”

　　沈岑回答：“能不能让娘娘容得下，是嫔妾的本事，所以姐姐莫问了。”

　　一阵笑声传来，沈岑戴上了口罩，遮住了自己肿着的脸，轻咳两声，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高中时候我妈天天看甄嬛传。”

　　几句闲谈之后，孙妈敲了敲桌子，语气并不严肃，她甚至也跟着一起在笑。将科室里的气氛带回正轨，她给同事们总结了前一天工作，看了眼一旁小黑板上的记录，孙妈在结会时嘱咐道：“17床今天要出院了，你们谁去搞一下出院总结？”

　　“我去吧。”沈岑说，“等会我去找陈医生。”

　　孙妈点了头后便散了会，晚班的同事换上了便装，早班的护士便开始了一天的查房工作。沈岑与另一位护士负责一个病区，四个病房，第17到28床都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住院的大多数小朋友都格外喜欢他，也有几位一看到他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17床便是其中后者的例子之一。

　　并非害怕沈岑本人，而是恐惧护士们手中的针筒，17床的孩子年龄不大，是典型的急性细菌性肠胃炎，送来的时候发着高烧，伴有上吐下泻。落到了沈岑的手上，每日令他最为恐惧的便是每日清晨的那例行扎针，即使停了药，在之后的几日里见到他，孩子难免会想起那针头扎入自己身体中的画面。

　　“琪琪。”沈岑的声音先于他整个人传入了男孩的耳中，但他跨进这间病房的第一步，果不其然看见了男孩在一瞬间凝固下来的表情。名叫“琪琪”的男孩正在妈妈辅助下进食，见碗里还有一个白煮蛋，沈岑开玩笑道：“哎哟，营养真丰富，蛋给哥哥吃好吗？”

　　年幼的孩子听不出话的真假，只当沈岑在下一秒就要抢走他碗里的鸡蛋，在一瞬间湿润了眼眶抿起了嘴。孩子的母亲在一旁被这场景逗乐，她忍不住大笑起来，惹得男孩从委屈成了一阵嚎啕大哭。

　　“沈哥哥在和你开玩笑呢。”孩子的母亲一边笑着，她一边安慰道，“谁要吃你的蛋啊，你硬塞给人家，人家都不要，没嫌弃你算好的了。”

　　沈岑也没想到在琪琪与他相处的这一周里，孩子已经练就了说哭就哭的本领，他无奈地站在了17床的床头，在门口挂着的本子上写了什么，然后撇头看着仍哭个不停的孩子。

　　孩子在被沈岑盯上的那一刻瞬间止住了哭声，但沉默几秒之后，他似乎哭得愈发猛烈。走到琪琪的床边，揉了揉男孩的头，沈岑无奈道：“行了，看在你今天要出院的份上，我就不抢你的蛋了。别哭了，等会记得来找我拿小礼物。”

　　说完，他扭头看向琪琪的家长，嘱咐道：“等会你们去办出院手续，我去陈医生那看看琪琪的出院小结。弄完了来找我，我就在护士台。”

　　琪琪的母亲道了谢，安抚着怀里的儿子，小孩听闻有了礼物，也稍稍平复了心情，虽然抽泣依旧，但明显比刚才要好上许多。相比17床的琪琪，更多的孩子对于沈岑每日的查房会异常的兴奋，见惯了女护士，忽然来了一男的，孩子们多多少少会产生一些新鲜感。

　　查完房已是半个小时之后，暂且将打针的活托付给另一位同事，沈岑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看见了同样从楼上查房下来的陈涛。

　　他戴着口罩，对方瞧不见他脸的模样，陈涛自然没有就他脸上的伤滔滔不绝地猜测下去。

　　“17床的陈佳琪今天要出院了。”沈岑说道，“你出院小结写完了吗？”

　　“写完了。”一边说着，陈涛起身走到一旁翻起了病例柜，找出了17床的病历资料，他从中抽出了一张纸，“小孩恢复得挺好的。他现在看到你还哭吗？”

　　沈岑回答：“哭。我早上问他讨了个蛋，这哭的.......”

　　“你干嘛老欺负人家？”陈涛笑道，“我每次去，琪琪总跟我说他怕护士台的沈哥哥。”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喜欢谁？”沈岑反驳，他接过陈涛递来的出院小结，抬眉仔细阅读了这份报告之后，拿着它在陈涛的面前晃了晃。陈涛有些无语，也不知道沈岑哪来的自信，自顾自地说道：“必须是我啊。”

　　轻骂一句“臭屁”，陈涛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再次坐下，扭着头看向沈岑，问：“今天感冒了？”

　　“没。”

　　“那你戴口罩干嘛？”

　　“正常着装要求。”沈岑的回答波澜不惊，“为了你好，为了我好，为了大家好。”

　　“呵呵”两声，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不正经，也练就了无视对方那些乱七八糟没有营养的话，陈涛回过了头去，没有再去理会沈岑。

　　大概是办理出院手续的队伍很短，17床很快便拿着那些单子寻来了护士台，大概是在昨晚就已经理好了出院的行礼，一家人大包小包、提着箱子过来，看着沈岑时，他正在电脑里输入着什么信息。

　　“跟小沈哥哥说再见。”孩子妈妈说道。

　　稚嫩的童声传来，沈岑闻声回头，他看见琪琪被还在怀中，眼眶中显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泪水。将最后一个字符敲入电脑，沈岑将桌面上的小结拿起，他站定在琪琪妈妈的面前，看了眼手中的纸递了出去。

　　“出院以后要多注意些，还是暂时不要吃过于油腻的东西。”沈岑嘱咐道，“陈医生帮琪琪换了个药，药片每天早晚各一顿，一次一粒。这个糖浆三顿，每次10ml，差不多就这些了。”

　　“快，谢谢沈哥哥。”琪琪妈妈又说道，“那大概多久能恢复饮食？”

　　“正常来说再观察个3-5天吧。”沈岑说，“慢慢过渡就行，琪琪现在恢复得不错了。”

　　说完，沈岑伸手捏了捏琪琪的脸颊，说道：“好了，你要出院了，没人跟你抢东西吃了。”

　　孩子没有说话，但在看到沈岑手上的糖时忽然亮了眼睛。这是他们儿科住院部常年备在护士台的东西，也帮着这些护士们哄好了一批又一批的小孩。

　　“琪琪，我问你个问题。”忽然，沈岑问道，“你在这里最喜欢谁？”

　　“沈哥哥。”琪琪毫不犹豫地回答。

　　得了满意的回答，沈岑笑了起来，他将糖果塞到孩子的手中。他说道：“病好了再吃啊。”

　　孩子住院了一周，沈岑照顾孩子时的尽心尽力家长们也都看在眼中，替孩子谢了沈岑，琪琪妈妈又再次说了声“谢谢”。也不知道怎么感谢这里的医生护士好，临走前，他们趁着沈岑不注意，将几袋水果扔在了护士台径直离去。

　　孙妈回来时看着沈岑正对着这些水果发愁，似乎也见惯了这种事情的发生，她拍了拍沈岑的肩，说道：“到时候拿着给大家分了吧。”

　　这是病人们对他们工作的认可，沈岑虽落得不好意思，但心里还算甜着。送走了17床的孩子，沈岑还得面对其他病人，早上忙忙碌碌，没有空闲，工作的时间一晃而过。

　　得了空已是中午临近吃饭的点，手机被沈岑揣在兜里，在走去更衣室的路上，他顺手拿出来刷了刷朋友圈。忽然瞥到了两个小时前的一条，沈岑那只握着门柄的手迟迟没有用力推开。

　　那是许景行发在朋友圈的一个问卷星的链接，乍一看问卷的标题与工程有关，没有任何配字。

　　沈岑将目光停留在许景行的头像上，小图看上去是一张风景照，可是当他鬼使神差地点入对方的主页，风景照忽然换成了一只手绘的丑陋猫咪。

　　想也知道是对方在加了自己之后才换的头像，沈岑顿了顿，总觉得这并不符合许景行那看上去高冷的精英人设。

　　进入了对方的朋友圈，发现了许景行设置的三天可见，除了两个小时前的那份问卷，他唯一能得到的有效信息便是对方朋友圈封面的那张照片了。

　　照片上是一句英文歌词，沈岑读完后觉得熟悉，他站在原地思忖了好一会，当走廊的尽头传来了陈涛的催促声，他这才想起这首歌的歌名。

　　那是电影《保镖》的主题曲《 I will always love you 》，歌词是那句：

　　I will think of you every step of the way

　　And I will always love you .